楊繼洲

《針灸大成》~ 卷三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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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6)

1. 行針總要歌

黃帝金針法最奇,短長肥瘦在臨時,但將他手橫紋處,分寸尋求審用之。

身體心胸或是短,身體心胸或是長,求穴看紋還有理,醫工此理要推詳。

定穴行針須細認,瘦肥短小豈同群,肥人針入三分半,瘦體須當用二分。

不肥不瘦不相同,如此之人但著中,只在二三分內取,用之無失且收功。

大飢大飽宜避忌,大風大雨亦須容,飢傷榮氣飽傷腑,更看人神俱避之。

妙針之法世間稀,多少醫工不得知,寸寸人身皆是穴,但開筋骨莫狐疑。

有筋有骨傍針去,無骨無筋須透之,見病行針須仔細,必明升降合開時,

邪入五臟須早遏,祟侵六脈浪翻飛,烏烏稷稷空中墮,靜意冥冥起發機。

先補真陽元氣足,次瀉餘邪九度噓,同身逐穴歌中取,捷法昭然徑不迷。

百會三陽頂之中,五會天滿名相同,前頂之上寸五取,百病能祛理中風,

灸後火燥衝雙目,四畔刺血令宣通,井泉要洗原針穴,針刺無如灸有功。

前頂寸五三陽前,甄權曾云一寸言,稜針出血頭風愈,鹽油楷根病自痊。

顖會頂前寸五深,八歲兒童不可針,囟門未合那堪灸,二者須當記在心。

上星會前一寸斟,神庭星前髮際尋,諸風灸庭為最妙,庭星宜灸不宜針。

印堂穴並兩眉攢,素髎面正鼻柱端,動脈之中定禁灸,若燃此穴鼻鼾酸。

水溝鼻下名人中,兌端張口上唇宮,齦交二齦中間取,承漿下唇宛內蹤。

炷艾分半懸漿灸,大則陽明脈不隆,廉泉宛上定結喉,一名舌本立重樓

同身捷法須當記,他日聲名播九州。

2. 行針指要歌

或針風,先向風府百會中。或針水,水分俠臍上邊取。

或針結,針著大腸泄水穴。或針勞,須向膏肓及百勞。

或針虛,氣海丹田委中奇。或針氣,膻中一穴分明記。

或針嗽,肺俞風門須用灸。或針痰,先針中脘三里間。

或針吐,中脘氣海膻中補。翻胃吐食一般醫,針中有妙少人知。

3. 刺法啟玄歌(六言)

十二陰陽氣血,凝滯全憑針焫,細推十干五行,謹按四時八節。

出入要知先後,開合慎毋妄別,左手按穴分明,右手持針親切。

刺榮無傷衛氣,刺衛無傷榮血,循捫引導之因,呼吸調和寒熱。

補即慢慢出針,瀉即徐徐閉穴,發明難素玄微,俯仰歧黃秘訣。

若能勞心勞力,必定愈明愈哲,譬如閉戶造車,端正出門合轍。

倘逢志士細推,不是知音莫說,了卻個中規模,便是醫中俊杰。

4. 針法歌

先說平針法,含針口內溫,按揉令氣散,掐穴故教深。

持針安穴上,令他嗽一聲,隨嗽歸天部,停針再至人。

再停歸地部,待氣候針沉,氣若不來至,指甲切其經。

次提針向病,針退天地人,補必隨經刺,令他吹氣頻。

隨吹隨左轉,逐歸天地人,待氣停針久,三彈更熨溫。

出針口吸氣,急急閉其門,瀉欲迎經取,吸則內其針。

吸時須右轉,依次進天人,轉針仍復吸,依法要停針。

出針吹口氣,搖動大其門。

5. 諸家得失策

問:『人之一身,猶之天地,天地之氣,不能以恆順,而必待於范圍之功,人身之氣,不能以恆平,而必待於調攝之技。故其致病也,既有不同,而其治之,亦不容一律,故藥與針灸不可缺一者也。然針灸之技,昔之專門者固各有方書,若《素問》、《針灸圖》、《千金方》、《外臺秘要》,與夫補瀉灸刺諸法,以示來世矣。其果何者而為之原歟?亦豈無得失去取於其間歟?諸生以是名家者,請詳言之!』

對曰:『天地之道,陰陽而已矣。夫人之身,亦陰陽而已矣。陰陽者,造化之樞紐,人類之根抵也,惟陰陽得其理則氣和,氣和則形亦以之和矣。如其拂而戾焉,則贊助調攝之功,自不容已矣。否則,在造化不能為天地立心,而化工以之而息;在夫人不能為生民立命,而何以臻壽考無疆之休哉。此固聖人贊化育之一端也,而可以醫家者流而小之耶?

愚嘗觀之易曰:「大哉乾元,萬物資始;至哉坤元,萬物資生。」是一元之氣,流行於天地之間,一合一辟,往來不窮,行而為陰陽,布而為五行,流而為四時,而萬物由之以化生,此則天地顯仁藏用之常,固無庸以贊助為也。然陰陽之理也,不能以無愆,而雨暘寒暑,不能以時若,則范圍之功,不能無待於聖人也。故易曰:「後以裁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此其所以人無夭札,物無疵厲,而以之收立命之功矣。」然而吾人同得天地之理以為理,同得天地之氣以為氣,則其元氣流行於一身之間,無異於一元之氣流行於天地間也。夫何喜怒哀樂心思嗜欲之汩於中,寒暑風雨溫涼燥濕之侵於外,於是有疾在腠理者焉,有疾在血脈者焉,有疾在腸胃者焉。然而疾在腸胃,非藥餌不能以濟;在血脈,非針刺不能以及;在腠理,非熨焫不能以達,是針灸藥者,醫家之不可缺一者也。夫何諸家之術惟以藥,而於針灸則並而棄之,斯何以保其元氣,以收聖人壽民之仁心哉?然是針與灸也,亦未易言也。孟子曰:「離婁之明,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師曠之聰,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若古之方書,固離婁之規矩,師曠之六律也。故不溯其源,則無以得古人立法之意,不窮其流,則何以知後世變法之弊。今以古之方書言之,有《素問》、《難經》焉,有《靈樞》、《銅人圖》焉,有《千金方》、有《外臺秘要》焉,有《金蘭循經》、有《針灸雜集》焉。然《靈樞》之圖,或議其太繁而雜;於《金蘭循經》,或嫌其太簡而略;於《千金方》,或詆其不盡傷寒之數;於《外臺秘要》,或議其為醫之蔽;於《針灸雜集》,或論其未盡針灸之妙,溯而言之,則惟素、難為最要。蓋素、難者,醫家之鼻祖,濟生之心法,垂之萬世而無弊者也。夫既由素、難以溯其源,又由諸家以窮其流,探脈絡,索榮衛,診表裡,虛則補之,實則瀉之,熱則涼之,寒則溫之,或通其氣血,或維其真元,以律天時,則春夏刺淺,秋冬刺深也。以襲水土則濕致高原,熱處風涼也。以取諸人,肥則刺深,瘠則刺淺也。又由是而施之以動搖進退,搓彈攝按之法,示之以喜怒憂懼,思勞醉飽之忌,窮之以井滎俞經合之源,究之以主客標本之道,迎隨開合之機。夫然後陰陽和,五氣順,榮衛固,脈絡綏,而凡腠理血脈,四體百骸,一氣流行,而無壅滯痿痺之患矣。不猶聖人之裁成輔相,而一元之氣,周流於天地之間乎!先儒曰:「吾之心正,則天地之心亦正,吾之氣順,則天地之氣亦順。」此固贊化育之極功也,而愚於醫之灸刺也亦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