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瘍科綱要》~ 卷上 (18)
卷上 (18)
1. 第一節·總論
然甘者必膩,若濕病痰病得之,必滿必嘔。古人成方,雖多以甘草調和諸藥,而今人則用之甚少,誠有見於此中弊竇。況在外瘍,濕痰為病最多。故患瘍者,舌苔多厚濁黏膩,甘味皆是禁藥,況大甘大膩如國老乎。又俗醫每謂甘草節專治瘍患,其說不知何本。考李氏瀕湖《本草綱目》引書最博,辨藥極詳,於甘草有梢有頭,而獨無節。
可知明代尚無此謬說。今就藥肆中持甘草觀之,長者尺余,兩端如一,其節安在。而俗醫處方,竟大書特書曰甘草節若干,豈非以盲引盲之故態。(或謂甘草在未採取時,土中為蟲所蝕,有斑駁缺蝕之處,即謂之節,以其已經剝蝕,等於肌肉之瘡瘍,故專治瘍。其說頗似有理,然細思之,終覺可哂。
)赤芍、歸尾破血活血,惟是血瘀者可用,平常和血通絡,宜用全歸。若甲片、皂刺走竄外達,最易催膿潰,惟大證內已成膿,而深在肉裡,早用刀針,大是痛苦,不得已而用此二物,使之向外麵皮膚透達,俾得從速用針,可免內攻化巨,亦是避重就輕之法;若內膿未成,猶可消散,而妄用之,適以助其成膿外潰,則小病化大,而大病可危。病者何辜。
與醫何仇?而必令其慘痛號呼,膿血橫決,何其忍耶。陳皮、貝母惟上部熱痰為患,如發頤痰核之類宜之。白芷芳香上行,可散頭面之風;防風辛溫,以散寒風,為百藥長,而風熱已大非所宜。若在溫熱濕熱諸病,豈非鴆毒。銀花、花粉則清涼之味,宜於溫熱而寒證所忌。似此溫涼並進,糅雜成方,而曰治一切癰疽,無論陰陽,寧非大謬。
又《王氏全生集》有小金丹、醒消丸等方,頗為時俗所尚,然亦無通治百病之理。而近更有所謂六神丸者,以珠黃、腦麝、蟾酥、腰黃六物為方,以百草霜為衣,價值兼金,可為貴重。而按之藥性病情,亦非外瘍有效之藥。乃俗人不察,群認為治瘍必效之神丹,甚至醫林亦推重之,不從效力上著想,而惟以重價為佳,徒耗病家資財。庸陋之尤,更是可笑。
壽頤秉師門家法,參以生平閱歷,頗覺一病有一病之方劑,尚必隨其人之氣體,而相與變遷,已非板方所能必效,更安有預備數方,可以泛應曲當之理。但分證言之,亦未嘗無門徑之可尋。用是撮其大旨,分門別類,列舉各法,姑示涯略。雖曰東鱗西爪,必不能曲盡精微,要之門徑既清,則臨時制裁,自能變化。
較之從事於古方之渾漠無垠,不分虛實,不辨溫涼者,不啻指南有針,導之覺路矣。至於外治各藥,退毒圍毒,溫散涼散,提毒消毒,止痛止血,收濕止癢,去腐生新諸法咸備,與內服煎劑,各收效果。更不可泛泛不切,敷衍了事。考之古書,成方千萬,可供實用者,竟百不得一,甚者且貽誤無窮。
白話文:
第一節·總論
甘味藥材通常性質滋膩,如果濕氣或痰多的病人服用,容易導致腹脹和嘔吐。古代的方劑雖然多用甘草來調和藥性,但現在的人卻很少使用,實在是因為看到了其中的弊端。況且,在外科疾病中,濕氣和痰造成的病症最多。所以,患瘡瘍的人,舌苔大多厚膩,甘味藥材都是禁忌,更何況是大甘大膩的甘草呢?另外,民間醫生常說甘草節專治瘡瘍,不知道這種說法從何而來。考察李時珍的《本草綱目》,他引用的書籍非常廣泛,對藥材的辨識也極為詳細,關於甘草,他只提到根梢和根頭,卻沒有提到根節。
由此可知,明代還沒有這種錯誤的說法。現在從藥店裡拿甘草來看,長度超過一尺,兩端都差不多,哪裡有節呢?而民間醫生開藥方時,竟然大書特書要用「甘草節」多少,這難道不是盲人引導盲人的緣故嗎?(有人說,甘草在還沒採挖的時候,在土中被蟲子咬蝕,有斑駁破損的地方,就稱為節,因為已經被剝蝕,就像肌肉上的瘡瘍一樣,所以專門治療瘡瘍。這種說法似乎有道理,但仔細想想,還是覺得很可笑。)
赤芍和當歸尾具有破血活血的功效,只適合用於血瘀的病人。平常調理血氣、疏通經絡,應該用整根的當歸。至於甲片和皂刺,它們的藥性容易往外發散,最容易催化膿腫潰破。只有在大病已經形成膿腫,而且膿在肌肉深處,早用刀針又會造成病人很大痛苦的時候,迫不得已才用這兩種藥物,使膿腫向皮膚表面透出,以便可以盡快用針刺排膿,避免膿腫向內擴散,這也是權衡利弊的辦法。如果膿腫還沒形成,還有可能消散,卻胡亂使用這些藥物,反而會促進膿腫形成並潰破,這樣小病會變成大病,大病就會危險。病人有什麼過錯呢?
跟醫生有什麼仇恨呢?一定要讓病人慘痛呼號、膿血四溢,這怎麼忍心呢?陳皮和貝母只適合治療上部的熱痰,例如腮腺炎和頸部淋巴結核等疾病。白芷氣味芳香,可以向上發散,治療頭面部的風邪;防風藥性辛溫,可以散寒風,被稱為百藥之長,但是對於風熱病症來說,就非常不適合。如果在溫熱或濕熱病症中使用,豈不是如同毒藥?銀花和花粉藥性清涼,適合治療溫熱病症,但寒症病人忌用。像這樣把溫性藥和涼性藥混雜使用,就說能治療一切瘡瘍,不論陰陽,難道不是大錯特錯嗎?
另外,王氏的《全生集》裡的小金丹、醒消丸等方劑,頗受當時的人們推崇,但也沒有能治療所有疾病的道理。而現在更有所謂的「六神丸」,用珍珠、黃連、麝香、蟾酥和腰黃這六種藥材製成,再用百草霜包裹,價格非常昂貴。但是,從藥性和病情來看,這也不是治療外科瘡瘍有效的藥物。然而,民間百姓不明就裡,都認為這是治療瘡瘍的靈丹妙藥,甚至醫學界也推崇它,不從療效方面考慮,卻只以價格昂貴為佳,白白耗費病家的錢財,實在是庸俗愚昧到了極點,非常可笑。
壽頤我繼承了師門的醫學傳統,並結合自己多年的臨床經驗,認為一種疾病就有一種疾病的方劑,而且還必須隨著病人的體質而變化,並不是固定的藥方就能有效,更何況是預先準備好幾種方子,就能應付所有情況呢?但是,如果分門別類地討論,也不是沒有規律可循。因此,我把其中的大綱要領提取出來,分類列舉各種方法,暫且展示一個大概的輪廓。雖然只是像鱗片和爪子一樣的片段,不能完全涵蓋精微之處,但只要思路清晰,就能夠臨機應變。
相比於那些對古方含糊籠統、不分虛實、不辨溫涼的做法,這就像是指南針有了針一樣,指引著正確的道路。至於外治的各種藥物,如退毒、圍毒、溫散、涼散、提毒、消毒、止痛、止血、收濕、止癢、去腐生新等方法都已齊備,與內服的湯劑配合使用,各自發揮功效。更不能敷衍了事,不求實際。考究古代醫書,成方成千上萬,但真正可以實際應用的,連百分之一都不到,嚴重的甚至會造成無窮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