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氏秘傳外科心法》~
1. 卷之一
2. 總論大法
內經曰：「諸痛癢瘡，皆屬於心」。又曰：「營氣不從，逆於肉理，乃生癰腫」。又曰：「高粱之變，足生大疔」。又曰：「汗出偏沮，使人偏枯，汗出見濕，乃生痤疿」。又曰：「開闔不得，寒氣從之，乃生大僂」。地之濕氣盛則寒，皮肉筋脈，即此數者而窮之，則知臟腑結病之枝葉。
內無鬱熱蘊蓄於中，外無濕熱侵害於內，則氣血和平，肌肉輕快，癰從何來，疽從何生！凡治癰疽，先辨虛實陰陽。經云：「諸痛為實，諸癢為虛，諸癰為陽，諸疽為陰」。又當辨是癰是疽，是疔是發背，然後用藥施治，庶不差謬。
熱發於肌肉之上，微腫根小，不過一二寸者為癤；熱發於臟腑之間，腫高根闊，大四五寸余者為癰；五臟熱毒流於骨髓，附骨而生者為疽；酒食過度，厚味適口，心志不遂，鬱熱不伸，專生膊內處，小孔如蜂窠，皆是發也。若疔毒，乃五臟積熱，六腑受傷，或沖冒禽獸之毒，剝受牛羊之穢，始生黍米大，不知謹護而觸犯之，輕者必重，重者必死。用香油調雄黃末服之，以攻其毒，不然立見其敗矣。
夫癰毒發背之生，有五善七惡，不可不辨。動靜自寧，飲食知味一善也；大小便均調，二善也；神氣清，語聲明，三善也；膿潰腫散，色鮮不臭，四善也；身體最和平，起居如一，五善也。五善俱見則善，無以加矣。
若眼白睛黑，兩目緊小，唇青瘡黑，一惡也；脛膊難轉，四肢沉重，眼閉、口張、耳聾，二惡也；不飲食，不納藥，或不知味，痛極渴甚，三惡也；痰喘氣急，面色青黑，目閉口開，四惡也；時出冷汗，恍惚嗜臥，語言顛倒，五惡也；煩躁咳嗽，腹中利瀉，小便混濁，六惡也；腫高痛甚，膿水腥臭，七惡也。七惡俱全，則不可治。
五善見三則吉，七惡見四則危。凡治癰毒，初宜解毒拔毒，既潰，宜排膿定痛，如未潰時，不可服熱藥，既潰時，不可服涼藥。如初作者，先須托裡，既潰者，必要排膿，此治癰疽等瘡之大法也。又須看其時令，診其脈理，辨其虛實，決其輕重，量其病勢，斟酌用之，庶不夭折。
如毒始作，無論癰疽發背等症，先須以千金托裡散，服三四劑，固定臟腑，千金內托散亦可。然後除熱以涼膈散，托裡以敗毒散，定痛以乳香湯，憎寒壯熱以小柴胡湯，嘔吐不納以人參養胃湯，飲食不克以參朱養胃湯，聲嘶以麥冬清音湯，大便秘以大柴胡湯，發渴飲水以黃耆湯，穢濁觸犯以連翹三香湯，腹痛以甘草芍藥湯，煩躁以黃連清熱湯，好眠以益氣清身湯，虛弱以人參黃耆湯，氣喘而咳以木香順氣湯，痛甚以清肌快膚湯，恍惚恐懼以鎮驚散，日久不作膿者以妙濟散，膿潰而腫不消者以真人活命飲，清瀉不止者以真人養臟湯，出虛汗不止者以黃耆固真湯，徹膿以萬靈膏，收口以生肌散。以上病症，無過於此。
如遇危惡之症，即當灸竹馬穴數十壯，實有起死回生之功。又有生於內者為癰，曰腦癰，曰腸癰，曰肺癰，曰胞癰。此症與前症不同，醫者認驗真實，然後下手，不可妄用湯散，以惹毒禍，為害不小，慎之慎之。
方訣俱載圖形卷中，甚勿輕視。凡毒於未潰之先，而有前數項之症，即從各症湯內，加連翹、梔子、牛子、二花、皂角刺之類。既潰之後，而有前數項之症，於各症湯內，加人參、黃耆、二花、連翹、梔子，春多用防風、白芷、柴胡、川芎；夏多用黃連、梔子、連翹、麥冬；秋多用黃芩、蒼朮、連翹、梔子；冬多用人參、白朮、連翹、甘草。癰疽發背之治，大概如此。
又傷寒之症，有汗而未汗者，和而未和者，汗滯皮膚，毒阻骨髓，以致發為癰症，因氣血逆而不和，當解毒清熱，以千金消毒飲，不可用膏藥貼，開其毒，若見危殆，危如前症相同，即以前法治之。又有疔毒種類不同，其害則一，惟滿三十六種疔毒耳，先當以拔毒散用之，或以鐵箍散圍之，內服敗毒散、雄黃散之類，若有變症，亦同前治。
又有痰核、癭瘤並馬刀瘡之類，皆是濕熱生痰，痰甚生火，火甚生風，風甚生熱，熱甚極而病作矣。宜清痰降火之劑，宣熱拔毒之方，初覺以艾灸之，切勿妄行爛割。甚矣，醫之難言也。若非窮通性理，辨識陰陽，博覽詩書，曷能底造真方。
見今傳外科者，多是鄉巷之徒，不通文理之人，瘍科未曾目見，瘡脈未曾耳聞，藥品不知性味，湯散未辨君臣，略知數件草之藥，對人稱言通曉，以誇其效，希圖苟利，病家吝財，誠信此等，付性命於庸人之手，良可嘆哉！諺云：「窮無達士，將金贈病」。有庸人說藥方，此所宜深戒也。
先賢曰：「諸經惟有少陰、厥陰二經生癰疽，少陽、陽明生瘰癘」。庸人豈達二經之竅，蓋由此經多氣少血故也。
凡診外科脈，如未潰之先，宜洪大拍指，按之有力，舉之健浮。既潰之後，按之宜沉健，舉之宜輕浮，此易收功之脈也。若未潰之先，脈來沉緩，不疾不數；既潰之後，脈來健實，或大或洪，此難收功之脈也。若前後俱得微弱之脈，此危症也，經年月日，難獲全功。須當養氣血，健脾胃，如參、耆、歸、術之類。
若遲延不治，瘡毒變而入腹，既發飽滿、喘氣、腫脹、呻吟，瘡形平沒，此危症也。當速以千金托裡散，表而出之，或立馬回生散，迎而奪之，間或可治。不然，立見其禍也。
凡治癰腫，須看有膿無膿，當看正處偏處，以手按之，熱則有膿，不熱無膿，以紙浸濕貼之，干處是正膿點，然後持針開之，勿嫌口爛，以針口大而膿易盡也。
凡治癰癤，深處深針，淺處淺針，何謂淺？蓋症生於臍腹處，若深針，恐傷內膜，慎之。症生於厚肉之處，宜深針之，以瀉其毒，不可不知。吾見今之針發背者，專行勾割，去其筋膜敗肉，更加痛苦，此豈仁人之術哉！只宜用藥調治，自有愈時。切勿聽此毒手，自取危篤。
見如此者，誤人甚多，恐後治人有失，故纂成瘍科方脈，以補目之未見，耳之未聞，況癰疽之生，皆由內蘊鬱熱，外感風濕，腫高大者為癰，隱伏於骨者為疽，三背而作者為發，始生如黍米大，憎寒壯熱，由漸而起，勿勾洗，宜用艾灸，多效。不然，先須內攻，攻裡之後，宣熱解毒，定痛排膿，生肌斂口，此正道也。
絕房事，一切牛馬穢氣不可觸，觸之非輕。常常聞香，痛是可分，如若不然，痛楚難禁。昧人不知，付之神鬼，求神禮佛，有何福生。智者察之不合，惟修合諸藥，窮究醫書，藥乃百草根苗，醫為九流魁首。重醫者，視瘍科為聖訓，慳財者，視此道為兒戲。凡我子孫，及家後醫，細心診察，寒熱虛實，修合藥品，辨別君臣，庶不差謬，學者須當自操。
白話文：
《總論大法》
《黃帝內經》有言：「所有疼痛瘙癢以及皮膚病變，都和心有關聯」。再說：「營氣運行不暢，逆向於肌肉組織中，就會產生腫塊」。又提到：「過度食用高粱等食物，會導致嚴重的疔瘡」。再說：「半身出汗，另一側不出汗，會使人偏枯；汗水沾濕衣服，則可能生成痤瘡」。還提到：「如果人體開闔功能失調，寒氣侵入，就會形成彎腰駝背」。濕氣過重，天氣寒冷，皮肉筋脈受影響，探究這些症狀的本源，可以瞭解臟腑疾病的原因。
如果體內沒有鬱熱在胸，體外沒有濕熱侵擾，那麼氣血和諧，肌肉輕鬆，怎麼會有腫塊，怎麼會有癰瘡！治療腫塊癰瘡，首先需分辨虛實陰陽。根據古籍記載：「所有疼痛都屬於實證，所有瘙癢都屬於虛證，所有癰都屬於陽證，所有疽都屬於陰證」。再進一步辨別是癰還是疽，是疔還是背癰，然後根據病情使用藥物，這樣纔不會出現錯誤。
發於肌肉表層的熱毒，微腫且根部小，通常一到二寸的範圍，稱為癤；發於臟腑之間的熱毒，腫塊高大，根部寬廣，通常四到五寸，稱為癰；五臟的熱毒流入骨髓，附著在骨頭上形成的，稱為疽；過度飲酒吃肉，口味重，心情不舒暢，鬱熱無法排出，通常在胳膊內側形成，像蜂窩一樣的小孔，這都是背癰。若為疔毒，是由五臟熱毒累積，六腑受損，或是接觸禽獸之毒，或是受到牛羊之污，最初只是黍米大的小點，如果不知道保護，一旦觸碰到，輕者病情加重，重者可能致命。應該用香油調和雄黃粉服用，以排除毒素，否則立刻就會看到病情惡化。
對於背癰的生長，有五種好現象和七種壞現象，不能不加以區別。活動自如，飲食有味，這是第一個好現象；大小便正常，這是第二個好現象；精神清晰，聲音洪亮，這是第三個好現象；膿液流出後腫塊消散，顏色鮮明無異味，這是第四個好現象；身體非常平和，日常生活如常，這是第五個好現象。如果出現五個好現象，則病情良好，再好不過了。
然而，如果眼睛泛白，瞳孔縮小，嘴脣青紫，瘡口黑色，這是第一個壞現象；腳踝和手臂難以移動，四肢沉重，眼睛閉合，嘴巴張開，耳朵失聰，這是第二個壞現象；不吃不喝，不接受藥物，或是味覺喪失，極度疼痛，極度口渴，這是第三個壞現象；痰多呼吸困難，面色青黑，眼睛閉合，嘴巴張開，這是第四個壞現象；時常冷汗，精神恍惚，愛睡覺，說話胡言亂語，這是第五個壞現象；煩躁咳嗽，腹瀉，小便渾濁，這是第六個壞現象；腫塊高大，疼痛劇烈，膿水腥臭，這是第七個壞現象。如果七個壞現象全部出現，就無法治療。
如果五個好現象出現三個，則病情良好；如果七個壞現象出現四個，則病情危險。治療腫塊癰瘡，初期應解毒排毒，破潰後應排膿止痛，未破潰時不可服用熱性藥物，破潰後不可服用涼性藥物。如果剛開始發病，應先扶正固本，破潰後必須排膿，這是治療癰瘡的基本原則。還需觀察季節，診斷脈象，辨別虛實，判斷病情輕重，衡量病情趨勢，適時調整治療方案，才能避免病情惡化。
例如，當毒性剛開始發作，無論是癰、疽、背癰等症狀，應先服用千金託裡散，連續服用三到四劑，以穩定臟腑功能，千金內託散也可使用。然後用涼膈散清熱，用敗毒散扶正，用乳香湯止痛，用小柴胡湯治療寒熱交錯，用人參養胃湯治療嘔吐不進食，用參朱養胃湯治療飲食困難，用麥冬清音湯治療聲音嘶啞，用大柴胡湯治療大便乾燥，用黃耆湯治療口渴，用連翹三香湯治療接觸污穢，用甘草芍藥湯治療腹痛，用黃連清熱湯治療煩躁，用益氣清身湯治療嗜睡，用人參黃耆湯治療虛弱，用木香順氣湯治療氣喘咳嗽，用清肌快膚湯治療劇烈疼痛，用鎮驚散治療恐慌不安，用妙濟散治療膿液不生，用真人活命飲治療膿液破潰但腫塊不消，用真人養臟湯治療腹瀉不止，用黃耆固真湯治療虛汗不止，用萬靈膏清除膿液，用生肌散促進傷口癒合。以上病症，大致就是這些。
如果遇到危急重症，應立即在竹馬穴進行灸療，效果顯著，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另外，內部生長的腫塊，如腦癰、腸癰、肺癰、胞癰，這些病症與前面描述的不同，醫生需確定診斷，然後再進行治療，不可隨意使用藥物，以免引發更嚴重的後果，造成更大的危害，務必小心謹慎。
所有的配方和方法都記錄在圖形卷中，切勿輕視。如果在腫塊未破潰之前，出現前面描述的症狀，應在對應的湯藥中加入連翹、梔子、牛蒡子、二花、皁角刺等。破潰後，如果出現前面描述的症狀，應在對應的湯藥中加入人參、黃耆、二花、連翹、梔子，春天多用防風、白芷、柴胡、川芎；夏天多用黃連、梔子、連翹、麥冬；秋天多用黃芩、蒼朮、連翹、梔子；冬天多用人參、白朮、連翹、甘草。治療癰瘡的原則大致如此。
此外，對於感冒的症狀，如果有汗卻未出汗，或者已經和解但仍未完全恢復，汗液滯留在皮膚，毒素進入骨髓，最終發展成為腫塊，這是因為氣血運行受阻，應該使用千金消毒飲解毒清熱，不可使用膏藥貼敷，以免毒素擴散，如果病情危急，應按照前面的方法治療。對於疔毒，種類繁多，但危害性相同，共有三十六種，應先使用拔毒散，或者使用鐵箍散包圍，內服敗毒散、雄黃散等，如果出現變症，也應按照前面的方法治療。
對於痰核、癭瘤、馬刀瘡等病症，都是由於濕熱生痰，痰多生火，火旺生風，風強生熱，熱度極高時，病情就會發作。應使用清痰降火的藥物，以及宣熱拔毒的方法，剛開始發作時，應使用艾灸，切勿隨意割開傷口。醫生的治療非常困難，如果不是精通醫理，辨別陰陽，廣泛閱讀醫書，如何能夠研製出真正的藥方。
現在傳授外科知識的人，大多來自鄉村，不懂文理，未曾見過瘍科，未曾聽聞瘡脈，不知道藥材的性味，無法分辨湯藥中的主次，只知道幾種草藥，就自稱精通，誇耀其療效，只為了謀取私利，患者吝嗇財產，相信這些人，把自己的生命交給庸醫，真是令人惋惜！俗話說：「窮人沒有達官貴人，只好把錢花在治病上」。對於庸醫開出的藥方，應該深以為戒。
古人說：「只有少陰、厥陰兩條經絡會生癰瘡，少陽、陽明兩條經絡會生瘰癘」。庸醫怎能理解這兩條經絡的奧祕，這是因為這兩條經絡的氣血運行較弱。
診斷外科脈象，如果腫塊未破潰，脈象應洪大有力，按下有力，抬手輕浮。破潰後，按下應沉穩，抬手應輕浮，這是容易治癒的脈象。如果腫塊未破潰，脈象沉緩，不快也不慢；破潰後，脈象健實，或大或洪，這是難以治癒的脈象。如果整體脈象微弱，這是危急重症，需要長時間治療才能痊癒。應該養氣血，健脾胃，如人參、黃耆、當歸、白朮等。
如果拖延不治，瘡毒進入腹部，出現飽滿、喘氣、腫脹、呻吟等症狀，瘡口消失，這是危急重症，應立即使用千金託裡散，或者立馬回生散，有時可以治癒。否則，立刻就會出現災難。
治療腫塊，要觀察是否有膿，應看腫塊的位置，用手按壓，熱的部位有膿，不熱的部位無膿，可以用濕紙巾貼在患處，乾燥的部位是膿點，然後用針開口，不要擔心傷口感染，因為針口大，膿液更容易排出。
治療癰癤，深處用深針，淺處用淺針，什麼是淺？如果腫塊生於肚臍或腹部，如果用深針，可能會傷害內臟，要小心。如果腫塊生於肌肉厚實的部位，應用深針，以排出毒素，這一點必須知道。我見過現在有些醫生治療背癰，專門進行切割，去除筋膜和壞死組織，增加患者的痛苦，這怎麼可能是仁慈的醫生呢！應該使用藥物調理，自然會有康復的時候。切勿聽從這種毒手，以免病情惡化。
看到這種情況，誤導很多人，恐怕以後治療會出現失誤，因此編纂了瘍科方脈，以彌補視線之外的知識，耳朵未曾聽聞的信息，況且癰瘡的生長，都是因為體內鬱熱，外部感受風濕，腫塊高大的為癰，潛藏在骨頭裡的為疽，生於背部的為背癰，最初只有黍米大小，伴有寒熱交錯，應逐漸治療，不要刮洗，應該使用艾灸，效果很好。否則，應該先內攻，攻裡之後，宣熱解毒，定痛排膿，生肌斂口，這是正確的治療方法。
絕對不能有性行為，一切牛馬的污穢氣息都不能接觸，接觸後後果嚴重。經常聞香，疼痛可以減輕，如果不這樣做，疼痛難忍。普通人不明白，只能求助於神鬼，祈禱神靈，這有什麼好處呢？聰明人會仔細檢查，不符合治療原則，只會配製藥物，研究醫書，藥物是百草的根莖，醫生是九流的領袖。尊重醫生的人，會將瘍科視為聖訓，吝嗇財產的人，會認為這只是兒戲。我的子孫和後代醫生，應該細心診斷，辨別寒熱虛實，配製藥物，區分主次，這樣纔不會出現錯誤，學習者必須自己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