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柔五書》~ 顧序
顧序
1. 顧序
士生於叔葉，不能希志軒冕，又不能遂邱樊，其或隱身以利物，混俗以宏道，往往以技顯於時。史家列方伎，日者，倉公並傳，劉歆較中秘書，占候醫方，並載《七略》，一則定猶豫於幾微，一則救艱危於呼吸，學醫乎？學卜乎？吾學醫矣。予自壬午逮乙酉間，連歲作客，幾罹兵革者數矣。
乃退而懸壺市上，予豈妄誕哉？吾友石氏瑞章為之依表也，然予之知瑞章，由於先知有胡氏慎柔，以醫隱於僧，物故者十年矣。予交之在二十年之前，先是吾師熊魚山先生夫人，得奇恙，隨宦遊，遍叩青囊，終無濟者。予推轂慎柔，竟以六劑奏效，再數劑全瘳。自是予與慎柔同客於先生松陵治所者一年，既得朝夕領緒益，又盡收其枕匣之秘，得抄本盈尺。辛未年，予北遊太學，攜之簏中，會魚山先生以黃門罷歸，思慎柔不可得見，欲盡索其書。
予不敢私，而紫編丹笈，自吳入燕者，又自燕入楚矣。尋又遭寇獗猖，先生挈家遷播，聞其書已久沒兵火中，乃慎柔即有另本，亦已星散不可問。比年來，予以瑞章友善，每與促席研究醫旨，兼諸家之長，深望洋之嘆，青過前人，元成奧帙，然終於不忘所自，思慎柔不少輟，而虛怯一門，尤推獨步，遂出其遺書，即予向所授受者也，予為慶幸及感慨者久之，瑞章遂謀之棗梨，蓋傳其學，傳其人。起膏肓於未形，驅府俞之沉患，瑞章之業廣矣，瑞章之慶長矣。
瑞章齒少於予，其學窺淵海，宿儒不能也。刀圭入口，僵者立蘇，所在戶外層滿，所著述甚博，麗名諸生，身故在隱顯之間，予則灰心，將以越人老矣，惟瑞章有以導予。
敷尹顧元交書
白話文：
讀書人出生在叔葉這個時代，無法追求高官厚祿，又不能歸隱山林，於是選擇隱身在人群中來貢獻所長，與世俗相處並弘揚道義，常常靠著技藝在世間嶄露頭角。史家將方技、占卜、倉公這些人物一同列傳，劉歆校對宮廷藏書時，將占卜、醫學等內容都收錄在《七略》之中。醫學一方面能解決人們在細微之處的猶豫，另一方面也能在危急時刻救人性命。那麼，要學醫呢？還是學卜呢？我選擇學醫。我從壬午年到乙酉年間，連續多年在外地做客，有好幾次都差點遭遇戰爭。
於是退下來在市井行醫，我難道是胡說八道嗎？我的朋友石瑞章為這本書作序，我之所以認識瑞章，是因為先認識了胡慎柔，他以醫術隱居在僧侶之中，過世已經十年了。我與他相交在二十年前，最初是我的老師熊魚山先生的夫人得了怪病，我們隨著他到各地求醫，遍訪名醫，最終都無濟於事。我推薦慎柔，他竟然用六劑藥就見效，再幾劑就完全康復了。從此之後，我與慎柔一起在老師松陵的住處住了一年，既朝夕請教獲益良多，又得到他醫書的精華，抄寫的筆記足足有一尺厚。辛未年，我到京城太學遊學，將這些筆記放在箱子裡帶著。後來熊魚山先生因故辭官歸鄉，想見慎柔卻不能如願，想把他的書全部要來。
我不敢私藏，這些醫書從吳地到燕地，又從燕地到楚地。不久又遭遇戰亂，老師帶著全家遷徙，聽說他的書已經在戰火中燒毀了。即使慎柔另有版本，也已散失無法找尋了。近年來，我與瑞章交好，經常一起研究醫理，兼收各家之長，我深感自己像是在汪洋大海中一樣，難以望其項背，希望他能超越前人，寫出精深奧妙的醫學著作。然而最終我沒有忘記根本，時常懷念慎柔，他尤其擅長治療虛弱症，可以說是獨步天下。我於是拿出他遺留的醫書，也就是我之前從他那裡學到的內容。我為此慶幸又感慨良久，瑞章於是決定將其付梓刊行，傳承他的學術，也讓世人了解他這個人。能在疾病未成形時就加以治療，能去除沉疴舊疾，瑞章的功業真是廣大了，瑞章的福氣真是長久啊。
瑞章的年紀比我小，他的學問卻能探究醫學的精髓，那些老學究都比不上。藥到病除，求醫的人總是擠滿門外，他的著作又非常豐富，在學生中名聲顯赫，雖然他生活在隱居與顯達之間，我卻感到灰心，快要像越人扁鵲那樣老了。只有瑞章能引導我。
敷尹顧元交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