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之頤

《本草乘雅半偈》~ 第十一帙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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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帙 (13)

1.

至於祭祀之酌有數,王者之燕飲亦有計也。他官會計,唯以歲終,而酒正之出,日入其成,日計之也。月入其要,月計之也。則周人之致謹於酒,可知矣先王於飲之器,且有法存焉。彝有舟,以示其過量,則有沉溺之禍。尊有罍,以示其不節,則有浸淫之患。六彝曰彝,所以示其祭酒之有嘗。

六尊曰尊,所以示其祭酒之有等,先王器皿之度,往往有戒,而況於酌用之際乎。飲箴曰:酒之道,豈止於充口腹樂悲歡而已哉,甚則化上為淫溺,化下為訩禍。是以聖人節之以酬酢,諭之以誥訓,然尚有上為淫溺所化,化為亡國,下為訩禍所化,化為殺身,且不見前世之飲禍耶。

路酆舒有五罪:其一嗜酒,為晉所殺;慶封易內而耽飲,則國朝遷,鄭伯室室而耽飲,終奔於駟氏之甲;欒高者酒而信內卒敗於陳鮑氏;衛猴飲於藉圃,卒為大夫所惡。

嗚呼!吾不賢者性實嗜酒,尚懼為酆舒之戮過,此吾不為也,又焉能俾喧為靜乎,俾靜為喧乎,不為靜中淫溺乎,不為訩禍之波乎,既淫溺訩禍作於心,得不為慶封乎,鄭伯乎,欒高乎。為之箴曰,酒之所示,示其全真,寧能我醉,不醉於人。

【叅】曰:方書稱清酒,即四飲之一曰清,漿人之為醴清也。扶衰養疾非酒不行,但不及亂可耳。如陰之五宮,生在五味,陰之五宮,傷在五味,過量乃及亂耳。說文云:酒,酉也,釀之美曲酉燡而味美也。又就也,就人性之善惡也。故酒不冰,曷命曰丹,集秋霜之粳谷,醞春生之麥酴,互交以金木,既濟以水火,乃得凍不冰而火可然,六陽之為用乎。隱居云:主行藥勢,若百川之潛渫,泱漭之澹濘,騰波之赴勢,動不可遏也。

蓋行身之剽悍者衛,勺飲入口,百體遍周,酒落焦府,不勞彈指,走血脈,通關津,達四街,徹九竅,布三百六十五節,開八萬四千毛孔,亦猶衛氣之剽悍,即芍力之駢馳,桂使之先聘,迅速捷機,亦無出其右者。不觀立使怯者強,衰者壯,憂者蠲,不怒者怒,不言者言,暢意力行矣。

倘品行之不端,妍醜亦立見矣。就人性之善惡歟,誠莫之為而為,莫之致而致也。

白話文:

祭祀飲酒的量是有規定的,君王宴飲也有章法。其他官員的飲酒量,只有在歲末由專管酒事的官員結算,每日計算飲酒量,每月統計總量。由此可見,周朝人對飲酒非常謹慎。先王對飲酒的器皿也制定了規範。酒器有像船一樣的,以警示過量飲酒的危險,會沉溺其中造成禍患。酒器有像罍一樣的,以警示飲酒無節制的危害,會沉溺其中造成禍患。六種酒器叫作「彝」,用以表示祭祀用酒的種類。

六種盛酒器皿叫作「尊」,用以表示祭祀用酒的等級。先王對器皿的規格都有警示作用,何況是飲酒的場合呢?飲酒的箴言說:飲酒之道,豈止於滿足口腹之慾、表達悲歡而已?嚴重者,上可使人沉溺荒淫,下可導致禍患。因此聖人以酬酢來節制飲酒,以教誨來規範飲酒,然而仍然有人沉溺荒淫,以致亡國,有人因禍患而喪命,難道看不見前代飲酒造成的禍患嗎?

路酆舒有五個罪過,其中之一是嗜酒,因此被晉國殺害;慶封沉溺於飲酒,導致國家遷都;鄭伯沉溺於飲酒,最終逃亡到駟氏;欒高沉溺於飲酒,導致內部潰敗,被陳鮑氏打敗;衛猴在藉圃飲酒,最終遭到大夫厭惡。

唉!我不賢惠,天性又嗜酒,恐怕也會重蹈路酆舒的覆轍,這是我所擔心的。我又怎麼能使喧鬧變得平靜,使平靜變得喧鬧呢?又怎麼能避免在平靜中沉溺荒淫,避免陷入禍患的漩渦呢?一旦沉溺荒淫、禍患滋生於心,豈不就變成慶封、鄭伯、欒高那樣的人了嗎?因此寫下這篇箴言:飲酒要懂得分寸,保持清醒,寧可自己醉了,也不要讓別人醉了。

【附錄】方書上說清酒是四種酒中的一種,漿人釀造的醴酒是清酒。扶助衰弱、養護疾病,非酒不可,只是不可過量而已。就像人體的五臟,滋生於五味,也損傷於五味,過量就會出問題。說文解字上說:酒,是酉(酉為古代一種酒器)的意思,釀造上等的美酒,味道甘美。酒,也指「就」,就人性之善惡而言。所以酒不冰卻能點燃,是因為它以秋季霜降的粳米,與春季萌生的麥芽,混合金木,調和水火,才能做到凍而不冰,卻又能燃燒,這是六陽之氣的運用。

隱居之士說:酒的藥效,如同百川潛流,奔騰洶湧,勢不可擋。

酒對於身體強壯的人來說,少量入口,就能遍及全身。酒進入胃腑,不需彈指之間,就能走遍血脈,暢通關節,到達四肢,貫通九竅,佈滿三百六十五個關節,開啟八萬四千個毛孔,這就如同衛氣的強悍,如同芍藥的快速,桂枝的先導,迅速而靈敏,沒有任何東西能比得上。難道看不見它能使怯懦的人變勇敢,衰弱的人變強壯,憂愁的人釋然,不怒的人發怒,不言的人開口說話,暢快淋漓地表達思想和行動嗎?

但如果品行不端正,好壞也會立刻顯現出來。酒確實能反映出人性善惡,這真是不由自主,無可奈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