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全生集》~ 馬評吳序
馬評吳序
1. 馬評吳序
光緒丙子秋,兒子庚生病胃脹痛,百治不瘳。耳孟河馬培之先生醫聲,挈兒子就河莊求治。日坐先生旁,見其就診者,日數百輩。其以瘍毒來證者,去尋丈外,即聽聲譣色,洞達癥結。訝其先囑之奇,間詰之,因謂予瘡瘍之發,患實內蘊。病情神色,未有不達於面目者,故可望形而得之。
其用藥非精熟《靈》、《素》,按脈辨證,平章陰陽,無以應手輒效。如兢兢守一二古方,漫然施治,不莽莽乎?且外症實難於內科,非得真傳口訣,未易券獲。至於看法、治法、手法,亦非筆墨所能宣。刀針有當用,有不當用,有不能用之別,如謂一概禁之,非正治也。
如癰疽毒初聚,用針以泄氣,可冀消散;毒已成,針之易收口;若令自潰,必至膿腐穿破,瘡口卷臠,難以收功。古書固不可廢,而辨證尤為首務。議論所及,又謂王氏《全生集》一書,近時業瘍科者,奉為枕秘。設遇症即錄方照服,既不憑脈,亦不辨症,貽誤非淺。《集》中所載陽和湯、犀黃丸、子龍丸,法非不善,而論證究失一偏。
白陷者概認作疽,用陽和湯,不知假寒真熱,假熱真寒,區別攸分。陽和湯為溫散血中寒邪,果系陰寒凝結,服之或可消散,如伏熱鬱熱之症,皮色白者誤投之,是速其潰也。至已潰之症,麻黃尤所必忌。乳岩起於肝鬱,郁久化火掣痛,薑桂必不宜服。肺癰乃金受火克,肺喜清肅,倘肺有伏熱,犀黃丸多潰氣之品,詎非轉劫真陰乎?子龍丸行水驅痰之劑,只可施之壯實,如虛羸之質,則吐瀉作而生氣損矣。先生之論類如是,皆發前人所未發,而其要首貴審脈而已。
爰亟覓舊本,首請詳註,重刻行世,以不負先生壽世之苦心。工既竣,因質述其平日之說,以告世之讀是書者。先生尚有《驗方新編》亦按部擇驗過之方,增減重訂,成集待刊云。
光緒九年仲春上浣仁和吳恆仲英
白話文:
馬評吳序
光緒丙子年秋天,我的兒子庚患病,胃脹痛,各種治療方法都無效。聽說河莊馬培之先生醫術高明,便帶兒子去求治。每天坐在先生身邊觀察,看到他每天看診的病人數以百計。即使是那些患有瘡瘍的病人,即使離先生幾丈遠,先生僅憑聽聲音、觀察面色,就能準確判斷病情。我驚訝於他診斷的精準,便詢問他原因。先生告訴我,瘡瘍的發生,病根實則在內臟,病情和神色都會表現在面部,所以可以通過觀察外貌就能診斷。
先生用藥,並不是死板地照搬《靈樞》、《素問》,而是根據脈象辨證,調節陰陽,才能做到藥到病除。如果只是拘泥於一兩個古方,漫無目的地施治,那不是太草率了嗎?而且外症比內科更難治療,如果不是得到真傳和訣竅,很難取得成功。至於診斷方法、治療方法和手法,也不是筆墨所能完全描述清楚的。針灸的使用,有應該用的,有不應該用的,也有不能用的區別,如果一概禁止,就不是正當的治療方法。
比如癰疽毒素剛開始聚集時,用針排出毒氣,可以期望它消散;如果毒素已經形成,針灸容易導致傷口癒合;如果讓它自行潰爛,必然會膿腫穿破,瘡口捲曲,難以痊癒。古書固然不能廢棄,但是辨證才是最重要的。先生在討論中還提到王氏《全生集》一書,近來從事瘡瘍科的醫生都把它奉為秘笈。遇到症狀就照方抓藥服用,既不憑脈象,也不辨證,這樣造成的誤診延誤治療的情況非常嚴重。《集》中記載的陽和湯、犀黃丸、子龍丸,方法本身並不差,但其論證卻有所偏頗。
對於皮色發白的症狀,都認為是癰疽,就用陽和湯,卻不知道有假寒真熱,假熱真寒的區別。陽和湯是溫散血中寒邪的,如果確實是陰寒凝結,服用它或許可以消散,但如果是伏熱鬱熱的症狀,皮膚顏色發白,誤用它,反而會加速潰爛。對於已經潰爛的症狀,麻黃更是絕對禁忌。乳岩是由於肝鬱,鬱久化火而疼痛,薑桂就絕對不適合服用。肺癰是金受火克,肺喜清肅,如果肺部有伏熱,犀黃丸多是潰散氣血的藥物,豈不是加重了真陰的損傷嗎?子龍丸是行水驅痰的藥物,只適用於體質強壯的病人,如果體質虛弱,就會導致嘔吐腹瀉,損傷元氣。先生的論述大致如此,都是前人未曾闡述的,而其核心關鍵就在於審慎地診斷脈象。
因此我立刻尋找舊書,首先請人詳細註釋,重新刻印發行,以不辜負先生獻身醫學的苦心。書稿完成後,我將先生平日的醫學見解整理成文,告之閱讀此書的後世讀者。先生還有《驗方新編》,也按部類選擇驗證過的方劑,增減修改,整理成集,等待出版。
光緒九年二月上旬 仁和吳恆仲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