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全生集》~ 卷二 (1)
卷二 (1)
1. 卷二
諺云：千學不如一見。是以從師習道，必經師率而視症，以冀見廣識多，使遇症無疑。余故以四十餘年之臨證，摘其一二奇險危篤者，或用測度推原之治，悉錄於下，以備學者目之，可免師率視症云爾。
白話文：
俗話說：「千遍學習不如一次親眼所見。」所以學習中醫，一定要跟隨老師親臨診治病人，才能見多識廣，遇到病症時就不會疑惑。我將四十多年來親臨診治的經驗中，一些奇特、險峻、危急、重症的案例，以及運用推測和追溯病因的治療方法，都記錄下來，供學習者參考，這樣就能免去親自跟隨老師觀看病人診治的必要了。
2. 臨證治法
閶門龔姓，腰患一疽，根盤圍闊二尺余，前連腹，後接骨，不紅不腫，不痛不軟，按之如木。初延余治，以肉桂、炮姜，書於方首。別後另延蘇城內外三四名家，眾視余方，皆曰酷暑安可用此熱劑。以余為非，議用攻托清涼，連治五日，病者神昏無胃。復延余治，患仍不痛，色如隔宿豬肝，言語不清，飲食不進。
余曰：能過今晚再商。是夜即斃。然其至死不痛。不久伊戚亦患此症，延余治，以陽和湯服下，次日覺鬆，又服，疽消小半，才以犀黃丸與陽和湯逐日早晚輪服，第五日痊愈。後有發背相若者，照治而愈。
一壯年新婚百日，妻往母家，滿月方回。日值酷暑，未必欲畢貪涼多扇，五鼓時喉痛氣逆，寒熱交作。余問之，則曰：三日前喉間略有微痛，今早五鼓脹腫痛甚。視其小舌，腫如胖人拇指，知繫心腎虛實之火，並欲後經風，風火兩閉之恙。若用發表，虛上加虛，若投寒劑，風火被罨，即用前胡、蘇子、連翹、元參、赤芍、浙貝、甘、桔八味煎服，立愈。
一鄰友，余家飲酒，二鼓而別，次早伊僕云：陽物腫脹，痛難小便，遣來索藥。度其酒歸行房，妻以前用未洗之絹抹之，此絹必經毒蟲咬過。即用仙人對坐草以解蛇毒，割人藤以解蜈蚣毒，二草搗爛取汁，調雄黃末塗上，立刻止痛消腫，下午痊愈。
無錫村婦，年三旬，五月望日下午，腹飢，正取麵食，將舉箸，忽喉疼難食。彼地一醫以射干、赤芍、翹、芩、花粉、牛蒡等煎服，服即痰升滿口，響若鼾聲，痰不出齒，口有痰護。余問始知驟起，況服涼藥增險，此陰寒無疑也。
但痰塞一口，萬難進藥，即取鵝羽蘸桐油釐許，入喉一卷，痰隨羽出，吐有升許，以肉桂、炮薑、生甘草各五分，入碗內，以滾水沖浸，以碗仍頓湯中，用匙取藥與咽一口，病者即稱好了，連呷三四口，人起說飢，問余要飯吃可否，余曰：與粥最宜。
南濠一匠，半夜請治喉症，問之不能回答。旁人云：昨吃夜飯好好，唱歌作樂，睡著忽喉痛而醒。余以炙附如細粞一粒，放其舌上，咽津數口，痊愈。
一婦小腿經燙，被醫者用冰片研入雪水敷之，不一刻，腿腫如斗，痛極難忍。請余治，婦曰：只求止痛，死亦甘心。余曰：幸在小腿下身硬地，倘燙腰腹，用此一罨，火毒入腹，難以挽回。以地榆研細，調油拂上，半刻痛止。令伊自拂，一二次痊愈。一使女炭火燙足背，爛一孔，以伏龍散乳調敷，不三日而愈。
又鄰家一孩，爐上滾湯澆腹，因痛自手扒破腹皮，油拂上一次痛息，以地榆末干撒於破處，次日肌生，未破者痊愈。
宜興馮悠也，右足背連小腿轉彎處，初起不過燙毒而成爛腿。三十餘年，四起硬肛，小腿足腫如斗，爛腿可容大拳，有時出血，有時常流臭漿，滿室難聞。自以布包如磚一塊，以填孔內，否則空痛。時年七十有四，雍正六年，延余治，以老蟾破腹，蟾身刺數孔，以肚雜代包，填入孔內，蟾身覆蓋孔外，每日煎蔥椒湯，俟溫，早晚各洗一次，以蟾易貼。
白話文：
臨證治法
龔姓患者腰部患有一種疽，病灶範圍寬廣，直徑超過兩尺，向前連接著腹部，向後連接著骨頭，既不紅腫，也不疼痛柔軟，按壓起來如同木頭一般。最初患者請我治療，我開了含有肉桂、炮薑的方子。之後，他又另請蘇州城內外的三四位名醫診治，他們看到我的處方，都說酷暑天氣怎麼可以用這麼溫熱的藥物。他們認為我的治療方法不對，改用攻毒清熱的涼性藥物治療，連續治療五天，結果患者神志昏迷，沒有食慾。他又再次請我治療，患處依然不痛，顏色像隔夜的豬肝，說話不清，飲食不進。
我說：能撐過今晚再商量。當晚他就去世了，但直到死前都沒有疼痛。不久後，他的親戚也患上了同樣的疾病，請我治療，我用陽和湯讓他服用，第二天感覺患處鬆動，我又讓他服用，疽縮小了一半，然後再用犀黃丸和陽和湯交替服用，早晚各一次，第五天就痊癒了。之後遇到類似的發背症，都用同樣的方法治療，也都痊癒了。
一位新婚百日不久的壯年男子，妻子回娘家探親，滿月才回來。正值酷暑，他貪涼多扇風，五更時分喉嚨疼痛，氣逆，寒熱交替發作。我詢問病情，他說三天前喉嚨略微有點痛，今天五更時脹痛加劇。我看他的舌頭，腫得像胖人的拇指一樣粗，知道這是心腎虛實夾雜，外感風邪，風火兩閉的病症。如果用發散的藥物，會導致虛上加虛；如果用寒涼的藥物，風火會被抑制更甚。於是，我用前胡、蘇子、連翹、元參、赤芍、浙貝母、甘草、桔梗八味藥煎服，很快就痊癒了。
一位鄰居，在我家喝酒，在二更時離開，第二天早上他的僕人來說：他的下體腫脹疼痛，排尿困難，讓我給他開藥。我推測是他喝酒後行房，他妻子用未洗的布擦拭過，這塊布可能被毒蟲咬過。我立即用仙人對坐草解蛇毒，用割人藤解蜈蚣毒，將兩種草藥搗爛取汁，調入雄黃粉末塗抹在患處，立刻止痛消腫，下午就痊癒了。
無錫的一位婦女，三十歲，五月十五日下午，肚子餓了，正準備吃麵，拿起筷子時，突然喉嚨疼痛，無法進食。當地一位醫生用射干、赤芍、連翹、黃芩、花粉、牛蒡等藥煎服，服藥後痰液涌上滿口，聲音像鼾聲一樣，痰吐不出來，口中痰液阻塞。我詢問後才知道病情突然發作，況且又服用了涼藥，病情更加危險，這是陰寒無疑。
由於痰液堵塞在口中，很難服藥，我就用鵝毛蘸上桐油少許，放入喉嚨裡一卷，痰液隨著鵝毛一起出來，吐出不少，然後用肉桂、炮薑、生甘草各五分，放入碗中，用滾水沖泡，把碗放在熱湯中，用勺子舀藥讓他咽下一口，病人馬上說好了，連續喝了三四口，人就起來說餓了，問我能不能吃飯，我說：稀粥最合適。
南濠的一位工匠，半夜請我治療喉嚨疾病，問他病情他回答不了。旁人說：昨天晚上吃飯好好的，唱歌跳舞，睡著後突然喉嚨痛醒來。我用炙甘草，像細小的米粒一樣大小一粒，放在他舌頭上，咽下幾口唾液，就痊癒了。
一位婦女小腿被燙傷，醫生用冰片研磨後加入雪水敷在傷口上，不一會兒，腿腫得像斗一樣大，疼痛難忍。她請我治療，婦女說：只想止痛，死了也甘心。我說：幸好是燙在小腿下肢，要是燙到腰腹，用這種方法敷，火毒會進入腹部，很難挽回。我用地榆研磨成粉末，調和油膏塗抹上去，半刻鐘疼痛就停止了。讓她自己塗抹，一兩次就痊癒了。一位使女被炭火燙傷了腳背，爛了一個洞，用伏龍散調和乳汁敷上，三天就好了。
又鄰居的一個孩子，被滾燙的湯水澆在肚子上，因為疼痛用手抓破了肚子上的皮，我用油膏塗抹一次疼痛就消失了，再用地榆粉末撒在破損處，第二天皮膚再生，沒有破損的地方也痊癒了。
宜興的馮悠也，右腳背連接著小腿彎曲的地方，最初只是燙傷導致爛腿。三十多年，反覆發作四次肛門硬結，小腿和腳腫得像斗一樣大，爛腿可以容納一個大拳頭，有時出血，有時經常流出臭膿，滿屋子都聞得到臭味。他自己用布包裹著像磚頭一樣，塞在洞裡，否則空空地疼痛。當時他七十四歲，雍正六年，請我治療，我用老蟾蜍剖開肚子，在蟾蜍身上扎幾個孔，用蟾蜍的內臟代替布條，塞進洞裡，蟾蜍的身體覆蓋在洞外，每天煎煮蔥椒湯，等到溫熱，早晚各清洗一次，然後換上新的蟾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