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瘍醫大全》~ 卷三十一 (33)
卷三十一 (33)
1. 碎金賦
（田萬密齋。此乃痘證之捷徑，初學宜熟讀。）
痘本胎毒，俗曰天瘡，雖厲氣之傳染，實殺機之顯彰。變遷莫測，酷惡難當。肌肉潰脫兮，若蛇蛻皮龍蛻骨；精神困頓兮，如蚓在灰蟮在湯。瘡有疏密兮，疏者輕而密者重；毒有微甚兮，微則祥而甚則殃。笑彼拘於日數者，未達遲速之變；悲夫惑於鬼神者，不求醫藥之良。
乾坤妙合，震巽分張。受氣於父兮，得陽精而凝結；成形於母兮，賴陰血以培養。民多嗜欲，氣匪淳龐，淫火熾於衽席，食穢蓄於膏粱。精血稟其毒氣兮甚於射罔，形體負其殺氣兮險於鋒芒。或謂去其口血兮，不過脫空之語；或謂解其胎毒兮，未見抵聖之方。
五運統於南北兮，有大有少；六氣分於主客兮，曰陰曰陽。變化各正，勝復靡常。得其序而氣治兮，國無疪癘；失其序而氣亂兮，民有疹瘍。應至而不至兮其氣徐，貴迎之以奪其勢；未應至而至者其氣暴，姑持之以避其強。不知此而妄作兮，違時者敗；能審此而慎動兮，順天者昌。
春令溫和而升生，夏令暑熱而浮長，秋令清涼而降收，冬令寒冽而沉藏，是得四時之正，不為萬物之傷。冬反燠暖兮勾萌早發，春反栗烈兮蟄蟲且藏，夏反清肅兮涼風襲肉，秋反蒸溽兮暑汗沾裳。若此逆氣兮，染之者即成疫癘；又有虛風兮，中之者必致夭傷。
受父母之穢毒兮，隱於黝僻；觸天地之癘氣兮，發其伏藏。自內而出兮，布於四體；自外而散兮，根於五臟。肝主淚而為水泡，肺主涕而作膿囊，心則斑而且赤，脾則疹而又黃，腎乃封藏之本，變則黑陷之象。可喜者苗而秀，秀而實，如鳥之脫距；所惡者枯而陷，陷而伏，如虎之負崗。
東赤南白，西黃北黑，各分布而有定；春生夏長，秋收冬藏，自流行而無疆。初出血點兮紅鮮，得生之氣；次化水液兮白瑩，漸長之狀。膿成而色黃兮，欲收之候；痂結而色黑兮，已藏之象。謂腎無證者，似去冬不能成歲；謂黑為逆者，如廢北何以調陽。
方其發生兮，春夏為順而秋冬非吉；及其收斂兮，秋冬為順而春夏不藏。應發生而反收斂者，謂之陷伏；應收斂而反發生者，謂之瀾洋。順者不必治兮，待其平復；逆者不可治兮，避其怨謗。若逢險證，必在奇方。治不乖兮，險變順而春回幽谷；藥不對病兮，險變逆而火烈昆崗。
病似順而反逆兮，認之要慣；病似逆而反順兮，察之貴詳。似粟堆聚堅硬兮，孰若磊落而稠密；如丹豔赤嬌嫩兮，不如淡白而老蒼。初出現而函水，乍起發而戴漿。膿主成而乾黑，囊未滿而萎黃。早發先萎兮，如園林之花蕊；暴長遽消兮，似溝澗之潦潢。是謂奪命之證，休誇折肱之良。
輕或變重兮，誤服藥而或犯禁忌；重或變輕兮，得遇醫而且善調養。蚊跡蚤斑兮，不旋踵而告變；蛇皮蠶殼兮，惟束手以待亡。夾癍夾疹兮，癍疹消而足喜；頂平頂陷兮，平陷起而莫惶。切戒臨病揮霍，最宜用藥審詳。病有標本兮，視急緩以立不法；藥有補瀉兮，因虛實而立方。
白話文：
碎金賦
痘瘡本是胎毒，俗稱天花，雖然是厲氣傳染所致，卻也顯現出致命的殺機。其變化莫測，病情兇險難以承受。肌肉潰爛脫落，如同蛇蛻皮、龍蛻骨；病人精神萎靡不振，如同蚯蚓在灰燼中掙扎，或像蟮蟲在熱水中翻滾。痘瘡的疏密程度不同，稀疏者病情較輕，密集者病情較重；毒性的輕重也不一樣，輕微者預後良好，嚴重者則凶多吉少。那些拘泥於天數預測的人，不明白痘瘡病程的快慢變化；那些迷信鬼神的人，不去尋找有效的醫治方法，都是不可取的。
天地之氣妙合，震巽二卦分張。痘毒受父親之氣，得陽精而凝結；成形於母親之體內，依靠陰血來滋養。許多人嗜慾過度，導致氣血不純，淫邪之火熾盛於臥室，飲食污穢之物積聚於腸胃。精血因此帶有毒氣，其危害勝過弓箭；形體因此承受殺氣，其危險勝過刀劍。有人說去除口血就能治癒，不過是空話；有人說能解胎毒，卻沒有見到真正有效的良方。
五行之運在南北運行，有盛衰之別；六氣在主客之間交替，有陰陽之分。陰陽變化各有規律，盛衰消長變化無常。如果順應自然，氣血調和，國家便沒有瘟疫；如果違逆自然，氣血紊亂，百姓就會患上疹瘍。痘瘡應發而未發，其氣緩慢，應該及時治療以奪其勢；未到發病時間就發病，其氣暴烈，應謹慎處理以避其強。不懂這些而妄加治療，違背時令必然失敗；懂得這些而小心謹慎，順應天時則會成功。
春天溫和升騰，萬物生長；夏天炎熱，萬物茂盛；秋天清涼，萬物收斂；冬天寒冷，萬物收藏。這是四時之氣的正常運行，不會損害萬物。如果冬天反常溫暖，植物提前萌發；春天反常寒冷，昆蟲仍蟄伏不出；夏天反常清涼，涼風襲人；秋天反常酷熱，暑氣逼人。這些逆氣出現，感染的人就會得疫病；如果遇到虛風，中之者必然夭亡。
父母的污濁之氣隱藏在人體的隱蔽之處；天地間的瘟疫之氣，會誘發潛藏的病邪。病邪由內而外，遍佈全身；由外而內，深入五臟。肝主淚，病變則出現水泡；肺主涕，病變則形成膿囊；心臟病變則出現斑點且顏色發紅；脾臟病變則出現疹子且顏色發黃；腎臟是藏精之本，病變則出現黑色凹陷。痘瘡發展良好則像苗芽一樣茁壯成長，最後結痂脫落，如同鳥兒脫去腳上的距；痘瘡發展不良則枯萎凹陷，如同老虎負重在山崗上。
痘瘡顏色按方位分布，東方紅色，南方白色，西方黃色，北方黑色；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其流行規律亘古不變。最初出現血點，紅色鮮豔，顯示生機；然後變成水泡，顏色潔白，痘瘡逐漸發展；膿液形成，顏色發黃，預示痘瘡將要痊癒；痂結形成，顏色發黑，表示痘瘡已痊癒。如果說腎臟沒有病變，就好像冬天過去不能成歲；如果說黑色是不好的徵兆，就好像廢棄北方之氣怎麼能調和陽氣呢？
痘瘡的發生，春夏為順，秋冬為逆；痘瘡的收斂，秋冬為順，春夏為逆。痘瘡應當發生卻收斂了，稱之為陷伏；痘瘡應當收斂卻發生了，稱之為瀾洋。順應自然者不必治療，等待其自行痊癒；違逆自然者不可治療，以免招致怨恨。如果遇到險峻的病情，必須使用奇特的藥方。治療得當，險峻的病情就能轉危為安，如同春天回歸幽谷；用藥不對症，險峻的病情就會更加嚴重，如同烈火焚燒昆崙山。
病情看似順利卻反常，需要積累經驗；病情看似反常卻順利，需要仔細觀察。痘瘡好像小米堆積在一起堅硬，不如那些散落而稠密的痘瘡；痘瘡好像丹砂一樣鮮豔嬌嫩，不如那些顏色淡白而老成的痘瘡。痘瘡初起時充滿水分，初發時上面有漿液。膿液形成後乾燥發黑，膿泡未滿就萎黃。痘瘡早發而迅速萎縮，如同園林裡的花蕊；痘瘡迅速增長又迅速消退，如同溝壑裡的洪水。這些都是致命的徵兆，不要誇耀自己的醫術高明。
輕症可能加重，是因為誤服藥物或犯了禁忌；重症可能減輕，是因為遇到了好的醫生並得到良好的調理。痘瘡如同蚊蟲叮咬的痕跡或跳蚤的斑點，很快就發生變化；痘瘡如同蛇皮或蠶殼，只能束手待斃。痘瘡和疹子同時出現，痘瘡和疹子消退都令人高興；痘瘡頂部平坦或凹陷，平坦或凹陷恢復都讓人不必擔心。要嚴格遵守治療禁忌，用藥必須謹慎。疾病有標本之分，要根據病情輕重制定治療方案；藥物有補瀉之分，要根據虛實情況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