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世澄

《瘍醫大全》~ 卷六 (12)

回本書目錄

卷六 (12)

1. 論瘡瘍僵肉

梅氏曰:凡治背瘡,肉長疾嫩,皮不及裹,見風即成僵肉,速以寒水石燒研為細末,傅瘡上,再用銅綠細末上之,肉即不作僵矣。(《準繩》)

白話文:

梅氏說:凡是治療背上的瘡瘍,如果長出來的肉又嫩又快,皮膚沒有完全覆蓋住,遇到風就會變成僵肉,要趕快用寒水石燒成灰,研磨成細末,敷在瘡瘍上,再用銅綠細末撒在上面,這樣肉就不會僵硬了。

2. 論瘡瘍瘡口黑暈瘡內無血色

凡瘡口黑暈而無血色者,乃涼藥太過,宜用沖和膏加肉桂、當歸,溫活死血,則黑暈自退也。如顏色未復原,仍以沖和膏敷之。

白話文:

如果瘡口呈現黑色暈圈且沒有血色,這是因為使用了過多的寒涼藥物所致,應該使用沖和膏,再加入肉桂和當歸,溫暖活化瘀滯的血液,這樣黑色暈圈就會自然消退。如果顏色仍然沒有恢復正常,就繼續使用沖和膏敷貼。

3. 論瘡瘍瘡毒入內罨

夫瘡之始發,肉色未辨,經絡初滯之時,宜表散,以托裡之劑,使經絡易通,而毒氣亦散,則毒氣引令外出,為順。《內經》云:汗之則瘡已。俾營衛通行,妙在斯矣。有等庸俗之人,不知斯理,而自高傲,強自內疏,不知脈浮在表之理,反使邪毒內罨,如傷寒證,當汗而誤下之義同。

以致外如麻而里如瓜,憎寒壯熱,邪已內攻,惟有急以蒜灸以接其陽,引毒外出,更以托裡大劑治之,或有可生者。常見有瘡疥之人,熏燃捻子等藥,亦令入內,俱自取傷生之禍爾。

白話文:

瘡瘍初期,皮膚顏色尚未明顯變化,經絡剛開始阻塞時,應該使用表散的藥物,以幫助體內毒氣外洩,使經絡暢通,讓毒氣順利排出體外。《內經》說:「發汗就能治癒瘡瘍。」讓營氣和衛氣都能正常運行,妙就妙在這一點。

有些人不懂這個道理,卻自以為是,強行使用內疏的藥物,不明白脈象浮在表面的道理,反而讓邪毒鬱積在體內,就像傷寒應該發汗卻誤用瀉下藥一樣。

結果導致皮膚表面如同麻木,內部卻像瓜一樣腫脹,畏寒發熱,邪氣已經入侵內部,只能緊急使用蒜灸來溫通陽氣,引導毒氣排出體外,再用大劑量的托裡藥物治療,或許還能保住性命。常見有些人患瘡疥,用燃燒捻子等藥物熏烤,也讓藥力進入體內,都是自找死路。

4. 論瘡瘍面赤不得攻下

夫瘡瘍面赤,雖伏大熱,禁不得攻裡,為陽氣怫鬱,邪氣在經,宜發表以去之。故曰:火鬱則發之。雖大便秘結,只宜多發其表,以發散陽火,少加潤燥之藥。若見風脈、風證,只可用發表風藥,便可以通利也。若只乾燥秘澀,只宜潤之,亦不可下。

白話文:

瘡瘍患處皮膚發紅,即使內有鬱熱,也不能攻下瀉裡。這是因為陽氣鬱結不通,邪氣滯留在經絡中,應該先發散表邪去除它。所以說:「鬱火就應該發散它。」即使大便祕結,也只宜多用發散表邪的藥物,以疏通陽氣之火,稍微添加潤燥的藥物即可。如果見到風脈、風證,只可用發散風邪的藥物,就能通利大便。如果只是乾燥祕澀,只宜潤滑它,也不可攻下瀉裡。

5. 論瘡瘍治法當分緩急

凡患瘡瘍,或泄瀉,或出汗,或不進飲食,或夜不寐,宜先治內證,內證一愈,則外證易痊,此乃急則治標之法,膏圍二藥,仍照舊用之,勿缺。

白話文:

患有瘡瘍的人,如果同時出現腹瀉、出汗、食慾不振或失眠等症狀,應該先治療這些內在的病症。內在的病症治癒後,外在的瘡瘍也容易痊癒。這是先治內在急症的辦法,至於外敷的膏藥等,還是要繼續使用,不要中斷。

6. 論瘡瘍補瀉不可倒施

東垣云:夫癰疽得之有內外之別,治之有寒溫之異,受之外者,法當托裡以溫,若反用寒藥,則是以皮毛之邪,引入骨髓矣。受之內者,法當疏利以寒,若反用溫劑托裡,則是以骨髓之病,上徹皮毛矣。是必表裡通潰,共為一瘡,助邪為毒,苦楚百倍,輕則令危,重則死矣。

白話文:

李東垣說:癰疽的成因,有內外之分,治療方法也有寒溫之別。若癰疽是外邪入侵引起的,就應該溫補內裡,使其邪氣外托。如果反過來用寒涼的藥物,就會把皮膚毛髮的邪氣逼入骨髓。若癰疽是內邪所致,就應該用寒涼的藥物疏通利導。如果反過來用溫熱的藥物溫補內裡,就會把骨髓的病邪逼到皮膚毛髮。這樣表裡不通,潰瘍加重,邪氣加劇,痛苦百倍,輕則危急,重則死亡。

7. 論瘡瘍輕證用重劑

夫人身氣血有虛實,瘡瘍所發有輕重,治療之法有攻補。元戎云:若人氣血壅盛,營衛充滿,抑遏不行,腐化而為癰者,當泄之以奪盛熱之氣。若人飲食少思,精神衰弱,營衛短澀,寒摶而為癰者,當補之以接虛怯之氣。丹溪云:腫瘍內外皆虛,宜以補接行散為主。大抵用藥之法,如執權衡,當察病勢輕重,邪蓄表裡,瘡毒腫潰,元氣虛實,若不詳究其因,率爾投治,實實虛虛,七惡之禍,不能免矣,治者審之。

白話文:

人體氣血虛實不同,瘡瘍的輕重也不一樣,治療方法也就有攻和補的區別。元戎認為:如果氣血壅盛,營衛氣血充盈,卻運行不暢,導致腐化而形成癰腫,就要用瀉的方法,去除體內過盛的熱邪。如果一個人飲食少,思慮不足,精神衰弱,營衛氣血不足,寒邪阻滯而形成癰腫,就要用補的方法,來補充虛弱的氣血。朱丹溪認為:腫瘍內外都虛弱,就應該以補益和疏通為主。總而言之,用藥就像掌握權衡一樣,必須仔細觀察病情輕重,邪氣在表還是裡,瘡毒是腫脹還是潰爛,元氣是虛還是實,如果不仔細探究病因就隨便用藥,無論是實證用實症藥還是虛證用虛症藥,都會招致七種惡疾,難以避免。治療者必須慎重考慮。

8. 論瘡瘍寒熱逆從用藥法

嘗見治寒以熱,而寒彌甚,治熱以寒,而熱彌熾,何也?假如心實生熱者,當益其腎,腎水滋,熱自除。腎虛生寒者,補益其心,心火降,寒自退。此所謂寒之而熱者取之陰,熱之而寒者取之陽也。又寒因熱用,熱因寒用,要在通其理而已。又聞微者逆之,甚者從之,蓋治寒以熱,必涼藥以行之;治熱以寒,必溫藥以導之,此亦欲其藥性之調和也。其間有正有權者,因病有微甚,微者逆治,理之正也。

甚者從治,理之權也。

白話文:

論瘡瘍寒熱逆從用藥法

常常看到用溫熱的方法治療寒症,寒症卻更加嚴重;用寒涼的方法治療熱症,熱症卻更加熾盛,這是為什麼呢?例如,如果心臟實熱,應該滋補腎陰,腎水充足了,熱症自然會消除。如果腎虛生寒,應該補益心陽,心火下降了,寒症自然會退去。這就是所謂的「寒症用熱治,取自陰;熱症用寒治,取自陽」。 另外,寒症可以用熱法治療,熱症可以用寒法治療,關鍵在於理解其道理。 還聽說,病情輕微的要逆著治,病情嚴重的要順著治。 所以,用溫熱的方法治療寒症,必須用性涼的藥物來引導;用寒涼的方法治療熱症,必須用性溫的藥物來疏導,這也是為了使藥性協調。 其中有些方法是符合正理的,有些方法是權宜之計。根據病情輕重,輕微者逆治是符合正理的,嚴重者順治是權宜之計。

9. 論瘡瘍用汗下藥

仲景云:治傷寒有汗、吐、下三法。東垣云:治瘡瘍有疏通、托裡、和營衛三法。用之得宜,厥疾瘳矣。假如瘡瘍腫硬木悶,煩熱便秘,脈沉而實,其邪在內,當先疏其內以下之。焮腫作痛,便利調和,脈浮而洪,其邪在表,當先托其里以汗之。元戎云:營衛充滿,抑遏而為癰者,當泄之以奪盛熱之氣;營衛虛弱,壅滯而為癰者,當補之以接虛怯之氣。東垣又云:瘡瘍雖面赤伏熱,不得攻裡,裡虛則下利。

仲景又云:瘡家雖身體疼痛,不可發汗,汗之則發痙,苟不審詳,妄為汗下,以致血氣虛損,毒反內陷,少壯者難以潰斂,老弱者多致不救。

白話文:

張仲景說:治療傷寒有發汗、催吐、下瀉三種方法。李東垣說:治療瘡瘍有疏通內邪、托裡透表、調和營衛三種方法。使用方法得當,疾病就能痊癒。如果瘡瘍腫硬、像木頭一樣堅硬、煩躁發熱、便秘,脈象沉而有力,邪氣在內,就應該先疏通內邪,再用下瀉的方法。如果瘡瘍紅腫疼痛,大便通暢,脈象浮而有力,邪氣在表,就應該先托裡透表,用發汗的方法。元戎說:營衛氣血充盈,邪氣被抑制而形成癰腫的,應該用瀉法去除過盛的熱氣;營衛氣血虛弱,邪氣壅滯而形成癰腫的,應該用補法來增強虛弱的氣血。李東垣又說:瘡瘍即使表面紅腫發熱,也不可攻下裡頭,因為裡虛則會導致下痢。

張仲景也說:患瘡瘍的人即使身體疼痛,也不可發汗,發汗會導致抽搐。如果不明辨情況,胡亂使用發汗或下瀉的方法,就會導致氣血虛損,毒邪反而內陷,年輕人很難潰膿癒合,老年體弱者則多半難以治癒。

10. 論瘡瘍附子不可輕用

夫附子,味辛而甘,氣溫大熱,有大毒。製法:以童便煮而浸之,再用文武火以烈其毒,且可助下行之力,入鹽尤捷,此佐使之藥,通行諸經,其性善走而不守,浮中沉無所不致,陽中之陽,故行而不止。用之得宜,有奪旗斬將之功,用之不宜,有殺身殞命之禍。

每人參一錢為君,止可下附子一二分為使,再加甘草以解其毒,內外之證,遇嚴寒時候,瘡口沉塌,四肢厥冷,寒濕疼痛,痿躄拘攣,膝痛不能行步,腰脊風寒,伏陰傷寒,方可下附子,不審陰陽虛實,一概用之,使人服後,火鬱中焦,氣鬱下焦,咆哮喘急,頃刻而斃。凡用附子者,豈可不細審之乎。

又曰:解附子毒,令多吸新水,連飲數碗,遂大嘔泄,方解其毒,此又不可不知也。

白話文:

附子性味辛甘,溫熱且有大毒。雖然經過童尿浸泡、文武火炮製以減低毒性,並能促進藥力下行,加鹽更能增強其效力,但它仍是走竄性很強的藥物,能通行全身經絡,無論表裡虛實都能到達。附子藥性極強,如同猛將,用得好能迅速奏效,用不好則可能致命。

一般來說,以人參為主藥,附子只用極少量作輔藥,並需加入甘草解毒。附子只適用於嚴寒季節,患者出現瘡口潰爛下陷、四肢冰冷、寒濕疼痛、肌肉萎縮、關節拘攣、膝痛不能行走、腰脊風寒、陰寒內伏等寒症時方可使用。如果不分陰陽虛實就使用附子,服用後可能導致中焦火盛、下焦氣滯,出現咆哮、氣喘等症狀,甚至迅速死亡。因此,使用附子時務必謹慎判斷。

此外,若誤服附子中毒,應立即大量飲用清水,引發嘔吐腹瀉以解毒,這點也必須牢記。

11. 論瘡瘍當舍時從證

薛立齋曰:經云:諸痛癢瘡瘍,皆屬心火。若腫赤煩躁,發熱飲冷,便秘作渴,脈洪數實,是其常也,雖在嚴寒之時,必用大苦寒之劑,以瀉熱者。若脈細皮寒,瀉利腸鳴,飲食不入,嘔吐無時,手足逆冷,是變常也,雖在盛暑之時,必用辛溫之劑,以助陽氣。《內經》云:用寒遠寒,用熱遠熱,有假者反之,雖違其時,必從其證。

王肯堂曰:如腫赤煩躁,發熱引冷,便秘作渴,脈洪數實,是為五實,雖在嚴寒之時,必用大苦寒之劑,瀉其陽以救其陰。若脈細皮寒,瀉利腸鳴,飲食不入,嘔吐無時,手足逆冷,是為五虛,雖在盛暑之時,必用大辛熱之劑,散其陰以回其陽。若執泥常法,則誤矣。(《準繩》)

張景岳曰:愚意羅先生以舍時從證之法,垂訓後人,誠百世不磨之要道也。但時之遷變,本所難知,而證之幽顯,尤不易識,何也?蓋常人之所謂時者,春夏秋冬之時也,歲歲時常之主氣也。誰不得而知之。

而不知五六周環,則長夏有寒淫之令,三冬有炎暑之權,此則雖若舍時,而實以從時,昧者固能知此乎!又如察證之法,則凡脈細皮寒,泄瀉厥冷之類,是皆已見之寒證也,又誰不得而知之。不知其來有源,有甚有漸,即諸證未見之前,而本來已具,此際便難錯認,使必待焦頭爛額,而後曲突徙薪,則已晚矣。此羅先生之所以明已,然則余更為慮未然,蓋恐人之見之,遲而無及於事也。

雖然余常見今人之於已然者尚不能見,而復欲其見未然,誠哉過矣!然余慨然之念,則不能不道其詳,而深望於知音者。

白話文:

薛立齋說:「經典記載:各種疼痛、瘙癢、瘡瘍都屬於心火。如果患者腫脹發紅、煩躁不安、發熱怕冷、便秘口渴、脈搏洪大有力且頻數,這是常見的症狀,即使在嚴寒季節,也必須使用大苦寒的藥物來瀉去體內的熱邪。如果患者脈搏細弱、皮膚冰冷、腹瀉腸鳴、飲食不進、經常嘔吐、手腳冰冷,這是病情變化後的異常表現,即使在盛暑季節,也必須使用辛溫的藥物來扶助陽氣。《內經》說:用寒藥治療寒證,用熱藥治療熱證,有例外情況則反其道而行之,即使違背季節,也必須根據病症來治療。」

王肯堂說:「例如腫脹發紅、煩躁不安、發熱怕冷、便秘口渴、脈搏洪大有力且頻數,這是五實的表現,即使在嚴寒季節,也必須使用大苦寒的藥物,瀉去體內的陽邪來救護陰氣。如果患者脈搏細弱、皮膚冰冷、腹瀉腸鳴、飲食不進、經常嘔吐、手腳冰冷,這是五虛的表現,即使在盛暑季節,也必須使用大辛熱的藥物,散去體內的陰邪來回補陽氣。如果執著於常規方法,就會產生錯誤。(《準繩》)」

張景岳說:「我認為羅先生提出的‘舍時從證’的治療方法,教誨後世,是千古不變的真理。但是時間的變化難以預料,而病症的隱現更是難以辨識,這是為什麼呢?因為常人所說的時間,是指春夏秋冬四季,是一年四季的主氣,誰都能夠知道。

卻不知道一年四季周而復始,則長夏有寒邪入侵的情況,嚴冬也有炎熱的氣候,這就好像違背季節,而實際上是順應季節,糊塗的人能夠明白這個道理嗎!還有察證的方法,凡是脈搏細弱、皮膚冰冷、泄瀉厥冷之類,都是已經出現的寒證,誰又能不明白呢?不知道寒邪的來源有根有據,有輕有重,就是各種病症尚未出現之前,寒邪的本質已經存在,此時就難以錯認,如果一定要等到病情嚴重,才采取措施,那就已經晚了。這就是羅先生所闡明的道理,然而我更要考慮到未然之患,恐怕人們見到病情已經很嚴重,而沒有時間採取措施。

雖然我經常看到現在的人對於已經發生的疾病尚且不能夠觀察清楚,還想讓他們觀察到未然之患,的確是過分了!但是我感慨萬千,不能不詳細地說明這個道理,並且深切希望有知音人能夠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