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瘍醫大全》~ 卷五 (17)
卷五 (17)
1. 治法指南
夫用多之道何在？在乎必賴其力，而料無害者，即放膽用之，性緩者，可用數兩，而性急者亦可數錢。若三五七分之說，亦不過點名具數兒戲而已，解紛治劇之才，舉動固如是乎！
又曰：治病之則，當知邪正，當權重輕。凡治實者，譬如耘禾，禾中生稗，禾之賊也，有一去一，有二去二，耘之善者也；若有一去二，傷一禾矣，有二去四，傷二禾矣；若識禾不的，俱認為稗，而計圖盡之，則無禾矣。此用攻之法，貴乎察得其真，不可過也。凡治虛者，譬之給餉，一人一升，十人一斗，日餉足矣。
若百人一斗，千人一斛，而三軍之眾，又豈擔石之糧，所能活哉！一餉不繼，將並前餉而棄之，而況於從中克減乎！此用補之法，貴乎輕重有度，難從簡也。
又曰：虛實之治，大抵實能受寒，虛能受熱，所以補必兼溫，瀉必兼涼者，蓋涼為秋氣，陰主殺也，萬物逢之，便無生長，欲補元氣，故非所宜，涼且不利於補，寒者益可知矣，即有火盛氣虛，宜補以涼者，亦不過因火暫用，火去即止，終非治虛之法也。又或有以苦寒之物，謂其能補陰者，則《內經》有曰：形不足者，溫之以氣，精不足者，補之以味。
夫氣味之相，宜於人者，謂之曰補可也，未聞以味苦氣劣，而不相宜於人者，亦可謂之補也。雖《內經》有曰：水位之主，其瀉以咸，其補以苦等論，然此特以五行歲氣之味，據理而言耳。矧其又云：麥、羊肉、杏、薤，皆苦之類，是則苦而補者也。豈若大黃、黃柏之類，氣味苦劣，若此而謂之能補，無是理也。
嘗聞之王應震曰：一點真陽寄坎宮，固根鬚用味甘溫，甘溫有益寒無補，堪笑庸醫錯用功。此一言蔽之也，不可不察。
又曰：補瀉之法，補亦治病，瀉亦治病，但當知其要也。如以新暴之病，而少壯者，乃可攻之瀉之，攻但可用於暫，未有衰久之病，可屢攻可以無害者，故攻不可以收緩功延久之病。而虛弱者理宜溫之補之，補乃可於常，未有根本既傷，而舍補可以復元者，故補不可以求速效。
然猶有其要，則凡臨證治病，不必論其有虛證，無虛證，但無實證可據而為病者，便當兼補以調榮衛精血之氣；亦不必論其有火證無火證，但無熱證可據而為病者，便當兼溫以培命門脾胃之氣，此補瀉要領，苟不知此，未有不至決裂敗事者。
又曰：治法有逆從，以寒熱有假真也，此《內經》之旨也。經曰：逆者正治，從者反治。夫以寒治熱，以熱治寒，此正治也，正即逆也；以熱治熱，以寒治寒，此反治也，反即從也。如以熱藥治寒病而寒不去者，是無火也，當治命門，以參、薑、桂、附之類，此王太僕所謂益火之源以消陰翳，是亦正治之法也。又如熱藥治寒病而寒不退，反用寒涼而愈者，此正假寒之病，以寒從治之法也。
白話文：
用藥的道理在哪裡呢？在於必須依賴藥物的力量，而且確定沒有副作用，就可以放膽使用。藥性緩和的，可以用到數兩，藥性峻烈的，也可以用到數錢。如果只說三分、五分、七分，那不過是點名算數的小孩子遊戲而已，要解決疑難重症的醫者，怎能如此隨便！
又說：治療疾病的原則，應當了解邪氣和正氣的情況，並權衡其輕重。凡是治療實證的，就好比在田裡除草，禾苗中長了稗草，這是禾苗的害處，除掉一棵稗草，就少一棵，除掉兩棵稗草，就少兩棵，這是除草的高手。如果除掉一棵稗草卻傷到一棵禾苗，除掉兩棵稗草卻傷到兩棵禾苗，如果把禾苗也當成稗草，想全部除掉，那就沒有禾苗了。這說明使用攻邪的藥物，貴在能辨明真假，不可過度。凡是治療虛證的，好比發糧餉，一個人發一升，十個人發一斗，每天的糧餉就夠了。
如果一百人發一斗，一千人發一斛，三軍那麼多人，哪是幾擔糧食可以養活的呢？一旦糧餉供應不上，就會連之前的糧餉也浪費了，更何況從中剋扣呢！這說明使用補益的藥物，貴在掌握輕重，難以簡單對待。
又說：虛證和實證的治療，大抵實證能耐受寒冷，虛證能耐受溫熱，所以補益必須兼顧溫熱，瀉下必須兼顧寒涼的原因，是因為寒涼屬於秋天的氣候，陰氣主宰肅殺，萬物遇到它就無法生長，想要補益元氣，所以不適合用寒涼藥物，寒涼對補益不利，這是可以知道的。即使有火熱旺盛而氣虛的，應該用寒涼藥物補益，也只是因為暫時有火才用，等火消退就要停止，並非治療虛證的根本方法。又有人用苦寒的藥物，認為能補益陰氣，《內經》說：形體不足的，用溫熱的藥物補氣；精氣不足的，用味道甘厚的藥物補養。
藥物的氣味，適合人體的，才能叫做補，沒聽說過用味道苦澀、氣味低劣、不適合人體的藥物，也能叫做補的。《內經》雖然說：主導水液的藥物，可以用鹹味來瀉，可以用苦味來補，但這只是從五行和季節的氣味，根據道理來談的。何況又說：麥、羊肉、杏、薤，都是苦味的，這些都是苦而能補的。哪像大黃、黃柏之類的，氣味苦劣，如果說這些能補，是沒有道理的。
我曾經聽王應震說：一點真陽寄存在坎宮，鞏固根本需要用甘溫的藥物，甘溫對人有益而寒涼無補，可笑那些庸醫用錯了藥。這句話就點明了重點，不可不仔細考察。
又說：補益和瀉下的方法，補益能治病，瀉下也能治病，但要懂得其中的要點。例如對於新近發病的、身體強壯的人，可以用攻瀉的方法，但攻瀉只能暫時使用，沒有衰弱久病的，可以多次攻瀉而不受傷害，所以攻瀉不能用來治療病程長、病情緩和的疾病。而虛弱的人，理應用溫補的方法，補益應該經常使用，沒有根本受損，而捨棄補益就能夠恢復元氣的，所以不能追求補益的速效。
然而還有它的要點，凡是臨床治療疾病，不必去論有沒有虛證，只要沒有明顯的實證可以作為疾病依據，就應該兼顧補益來調養榮衛精血之氣；也不必去論有沒有火證，只要沒有明顯的熱證可以作為疾病依據，就應該兼顧溫熱來培養命門脾胃之氣。這是補瀉的要領，如果不知道這些，沒有不導致失敗的。
又說：治療方法有順和逆之分，這是因為寒熱有真假之分，《內經》也是這個意思。《內經》說：逆著治，就是正治；順著治，就是反治。用寒涼藥來治熱病，用溫熱藥來治寒病，這是正治，正治就是逆著治；用溫熱藥來治熱病，用寒涼藥來治寒病，這是反治，反治就是順著治。如果用溫熱的藥物來治療寒病，而寒氣沒有消失，這就是身體沒有火氣，應該治療命門，用人參、乾薑、肉桂、附子之類的藥物，這就是王太僕所說的「益火之源以消陰翳」，也是正治的方法。又例如，用溫熱藥來治療寒病，而寒氣沒有消失，反而用寒涼藥而治癒的，這是真正的假寒病，應該用寒涼的方法來順著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