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瘍醫大全》~ 卷十八 (3)
卷十八 (3)
1. 瘰癧門主論
《寒熱》篇。帝曰:寒熱瘰癧在於頸腋者,皆何氣使然?岐伯曰:此皆鼠瘻寒熱之毒氣也,留於脈而不去者也。鼠瘻之本,皆在於臟,其末上出於頸腋之間,其浮於脈中,而未內著於肌肉,而外為膿血者,易去也。帝曰:去之奈何?岐伯曰:請從其本,引其末,可使衰去而絕其寒熱,按其道以予之,徐往徐來以去之,其小如麥者,一刺知,三刺而已。
帝曰:決其死生奈何?岐伯曰:反其目視之,其中有赤脈,上下貫瞳子,見一脈,一歲死;見一脈半,一歲半死,見二脈,二歲死;見二脈半,二歲半死;見三脈,三歲死;見赤脈不下貫瞳子,可治也。
《外臺秘要》曰:肝腎虛熱,則生瘰癧。
《病機》云:瘰癧不繫膏粱丹毒火熱之變,總因虛勞氣鬱所致。止宜以益氣養榮之藥,調而治之,其瘡自消,不待汗之下之而已也。
朱丹溪曰:瘰癧必起於足少陽一經,不守禁忌,延及足陽明經,食味之厚,鬱氣之久,曰毒、曰風、曰熱,此三端拓引變換,須分虛實,實者易治,虛者可慮。此經主決斷,有相火,且氣多血少,婦人見此,若月水不調,寒熱變生,稍久轉為潮熱,自非斷欲食淡,神醫不能療也。
又曰:灸瘰癧法,取肩尖、肘尖骨縫交接處各一穴,(即手陽明經肩髃、曲池二穴也。)各灸七壯,在左灸左,在右灸右,左右俱病者,俱灸之。余常用之甚效。(薛氏以曲池云附髎,似未的也。
薛立齋曰:凡男子婦人,若因恚怒傷肝,氣血壅遏而不愈者,宜灸此穴以疏通經絡。如取此穴,當以指甲掐兩肘兩肩四所患處,覺有痠麻,方是其穴。此治瘰癧之秘法也。
戴復庵曰:瘰癧之病,皆氣血壅結,根在臟腑,多結於頸項之間,累累大小無定,發作寒熱,膿血潰爛,此沒而彼起。
王肯堂曰:單窠癧者,生一個也。發於頸項最難治,或發於囟骨,亦難治。用毒藥療之,勿令浸漬日久。(《準繩》)
又曰:蓮子癧,一胞裹十數枚,生於項之左右,以手觸則能轉動,尚可用藥治療;如堅硬挨不動者,乃不可生,憎寒發熱躁渴,凡遇此證,至難治,雖神聖亦無如之何也已。
又曰重臺癧,生於頸項,或左或右,初則單窠結在上,或在下,重疊見之,是名重臺癧。此證藥不可療,不可針灸。若是毒行其腫痛,發渴生痰,百死一生,害人極速。初覺有之,急用小犀角丸、粉金散治之。
又曰:燕窠癧,形似燕窠不可治。
陳遠公曰:有生痰塊於項,堅硬如石,久則變成瘰癧,流膿流血,一塊未消,一塊復長,未幾又潰,或耳下,或缺盆,或肩上脅下,有串走之狀,故名鼠瘡,又名串瘡,如鼠之穿也。人謂食鼠竊余以成此證,而不盡然也。蓋此證多起於痰,痰塊之生,多起於郁,未有不鬱而生痰,無痰而成瘰癧者也。
故治法必以開鬱為主。然郁久氣血必耗,況流膿血則氣血更虧,消痰而不解鬱,解鬱而不化痰,皆虛其虛也。消串丹:白芍一兩,白朮一兩,柴胡二錢,蒲公英三錢,茯苓五錢,陳皮一錢,附子一片,甘草一錢,天花粉三錢,紫貝天葵五錢。水煎服,八劑痰塊漸消,又十劑盡化,又一月全愈。
愈後服六君子湯為善後計,不再發也。此方妙在蒲英、天葵為消串神品,然非佐以柴、芍,則肝木不平,非助以苓、術,則脾胃土不健,又何能攻痰破塊哉!惟其有攻有補,又得附子之力引各味直搗中堅,所以能除夙痰於旦夕耳。(《冰鑑》)
又曰:有久生瘰癧,頸間盡爛,且及於胸膈,無非痰塊,以至身體發熱發寒,肌肉消瘦,不思飲食,自汗盜汗,驚悸恍惚。此證原難醫治,然治得法,亦在可救也。夫此證初起,宜解鬱為先,佐之補虛,以消其毒;倘執尋常治法,以祛痰敗毒為事,鮮不速之亡矣。用轉敗丹:人參二兩,柴胡二錢,白芍三錢,金銀花三兩,當歸二兩,半夏五錢,白朮一兩,生甘草三錢。
水煎服,四劑,痰塊在胸者盡消,又四劑,頸上潰爛亦愈;將方減半,再服十劑,瘡口漸平,不再發也。此方補多於消,而開鬱寓於中,化痰存於內,從未有知此治法,但一味攻毒,所以愈壞也。殺運無窮,神方難信,人見此方,無不訕笑者,誰知乃祛病之仙丹,奪命之異藥哉!余不勝掩卷嘆息也。
陳實功曰:夫瘰癧者,有風毒、熱毒、氣毒之異;瘰癧、痰癧、筋癧之殊,當察而治之。風毒者,乃外受風寒,搏於經絡,先寒後熱,結核浮腫,治當散其風,除其濕;熱毒者,乃天時亢熱,暑中三陽,或內食膏粱厚味,釀結而成,色紅微熱,結核堅硬,治當清其脾,瀉其熱;氣毒者,乃感冒四時殺厲之氣而成,其患耳項胸腋,驟成腫塊,令人寒熱頭眩,項強作痛,治當調其血,和其氣;瘰癧者,累累如貫珠,連接三五枚,其患先小後大,不作寒熱,初不覺疼,日久漸痛,堅硬如棋子,大小如梅李,繞頸延腋,得之於誤食蟲蟻鼠殘之物,又或汗液宿水陳茶,混入而餐,乃食毒鬱結之久病也,最難消散,治當散其堅,和其血;痰癧者,初起如梅如李,生乃遍身,久則微紅,後必潰破,易於收斂,此乃飲食冷熱不調,飢飽喜怒不常,多致脾氣不能傳運,遂成痰核,治當豁其痰,行其氣;筋癧者,生於項側筋間,形如棋子,堅硬大小不一,或陷或突,久則虛羸,多生寒熱,勞怒則甚,此乃憂愁思慮,暴怒傷肝,故令筋縮,結蓄成核,治當清其肝,解其鬱。(《正宗》)
又曰:如寡婦尼僧,鰥夫庶妾,志不得發,思不得遂,積想在心,過傷精力,此勞中所得者,最難調治。有此先養心血,次開鬱結,益腎安神,疏肝快膈,如歸脾湯、益氣養榮湯,俱加香附、青皮、山梔、貝母、木香之類是也。
又曰:男子不宜太陽青筋,潮熱咳嗽,自汗盜汗;女人忌眼內紅絲,經閉骨蒸,煩熱後必變為癆瘵。忌用巴霜、牽牛、斑蝥、大黃追蝕等藥,往往克伐太過,致其危亡者多矣。切宜戒之慎之。
又曰:蛇蟠癧,繞項起核者是。
又曰:耳項胸腋,驟成腫核,色紅微熱,寒熱頭痛,此乃風寒暑熱之暴病也。此證易於消散,宜用荊防敗毒散加貝母、夏枯草,不應,再加軟堅開鬱之品。
又曰:瓜藤癧,自頸項延及胸腋者是。
馮魯瞻曰:凡頸項眉頰,結核久凝,皆為氣血太虛,切勿攻克。(《錦囊》)
又曰:瘰癧者,先賢名曰九漏,是由其人陰虛火盛,衝擊關津管束之處,而又過食煿炙,風痰熱毒,相搏而結成頑核,鬱滯不散,久則內潰而為瘰癧。治宜養陰和肝,理脾舒郁,化痰清利,切勿徒事克伐,以損真元。若夫嬰兒產下,因胎毒而即患者,此稟母之肝膽二經火鬱氣滯,亦宜平肝滋腎化毒為主。
蓋瘰癧之源,雖由於肝,實根於腎;夫肝火之有餘,乃腎陰之不足也。故其本在臟,其末上出頸腋之間,若浮於脈中,未著於肌肉而為膿血者,易去也。若反其目而視之,赤脈貫於瞳人,如見一脈,即一歲死;見一脈半,即歲半死;二脈三脈亦如之,若赤脈不見,庶可治也。其始必發一枚,次必連生大小十數,纏繞項下,先腫作膿,穿破難乾,故名漏項。
若在胸旁,或兩脅者,此名馬刀。至若其口深黑,內潰蝕爛,穿透咽喉,飲食不進,目腫舌出,耳出黃膿者,不治。更有無故寒熱,身體頸項結核如癧,及心胸腹背皆有堅核而不痛者,此名為結風氣腫也。審其是風是火,或虛或實治之。
又曰:瘰癧者,手足少陽蘊熱結滯而致也。二經多氣少血,所以結核堅而不潰,延蔓串通。若陽明經則氣血多而潰矣,即俗名爛癧。惟少陽起者,當從本治,俗醫不知,概以毒藥攻之,如負薪救火,為害更甚,元氣弱者,反成癆瘵矣。
又曰:夏枯草能散結氣,而有補養血脈之功,能退寒熱,虛者儘可用之;若實者佐以行散之藥,外施艾灸,亦漸取效。
又曰:凡結核或在項,或在臂,或在身,或在耳後,或在頂門,如腫毒不紅不痛,不作膿者,皆是痰注,氣滯不散,不外乎曰痰、曰氣、曰熱三者,久而不已,則成瘰癧。宜早治之。大抵因七情之氣鬱結,或因飲食之時,觸犯惱怒,遂成此疾,婦人女子患此最多,治宜開鬱順氣,利膈化痰,清肺。然未有不由陰虛火旺而有癆瘵根腳者,更宜兼乎補陰,乃其治也。
周文採曰:癧生於頭項上交接,名蛇蟠癧。宜早治之。(《啟玄》)
李東垣曰:瘰癧結核,寒熱發渴,經久不消者,其人面色痿黃,潮熱上蒸,已成膿也。(《十書》)
申鬥垣曰:九漏癧名曰狼漏,其根在肝,因所欲不遂,蓄怒而得。曰鼠漏,其根在胃,因食鼠飧之物,胃受毒而播於肝。曰膿漏,其根在膽,因志不遂而得之。曰螻蛄漏,其根在大腸,因食螻蛄及蠍虎所傷之物,誤食之而得。曰蜂漏,其根在脾,因食蜜物及蜂毒得之。曰蜈蚣漏,其根在肺,因食蜈蚣所遊之物而得之。
曰蠐螬漏,其根在心,因喜之太過而得之。曰瘰癧漏,其根在腎,因食血發及諸腎得之。曰轉脈漏,其根在小腸,因驚恐失枕而得之。故瘰癧古人稱為九漏,此之謂也。
竇漢卿曰:獨形者為結核;續連結者為瘰癧。此證原非膏粱之變,乃虛勞氣鬱所致。宜服益氣養榮之劑,忌用金石暴悍之法,徒傷氣血。
又曰:潰後宜十全大補湯加貝母、香附、遠志。
汪省之曰:瘰癧初起者,用四稜鐵環按定,針一孔,以紙捻紝之,勿令合口,以絕其源,功效甚速。(《理例》)
胡公弼曰:夫瘰癧者,乃頸項堅結之核也。或在耳前,或在耳後,或在耳下,皆屬手足少陽經多氣少血之患也。初如豆粒相似,不覺疼痛,及後長如桃榴梅李之狀,方見疼痛,頭眩昏悶,四肢作痛作脹,寒熱往來如瘧。書云:有痰核,有氣瘰,有風癧,有筋癧,有血癧,有串頸鼠尾癧。
頭未破時,如彈丸相似,或一枚,或三五枚,或多不計其數,累累連連,貫串沿漫,血脹皮薄,而自破出膿者有之;浸淫潰爛者有之;或醫家以刀針爛藥刺破者亦有之;年深日久,竟不能痊者,亦有之。殊不知此證原是七情傷於內,血氣淫於外,氣多血少,痰多壅盛,致傷於肝。
肝主筋,故此毒結於胸膈上焦之處,結於耳前及頤頦至缺盆者,名曰瘰癧,此手少陽三焦經證也。凡看瘰癧,不宜過心,過心者必死。只問推之動與不動,不問大小枚數,破與不破,須察推之動者易治,不動者難醫;辨明五善七惡,不可一例混治。大法宜用火針,針破其核,將藥線插入六七次,看瘡大小,大則多換,小則少換;量核淺深,務潰其根,或爛斷血筋。
血流不止者,速以百草霜摻之;病人若血去多而暈,治當補血,外用敷藥,敷癧四圍,其核自脫,脫後換用生肌藥,長肉收功。(《青囊》)
劉河間曰:結核者,乃火氣熱甚,則鬱結堅硬如果中核也。不須潰發,但熱氣散則自消。
朱丹溪曰:結核或在項、在頸、在臂、在身,皮裡膜外,不紅不腫,不硬不痛,多是痰注作核不散,當問平日好食何物,吐下後,用藥散核。
又曰:結核在頸項,用白殭蠶、炒大黃酒浸、青黛、膽南星各等分,蜜丸噙化。核在下頦,用二陳湯加酒炒大黃、柴胡、桔梗、連翹。核在臂,二陳湯加連翹、防風、川芎、酒芩、蒼朮、皂角針、白殭蠶、麝香,行太陰厥陰之積痰,使結核自消甚捷。風熱結核,用大連翹飲加白殭蠶、牛蒡子。如風核以去風消核散常服消之。
又曰:凡一切風核疼痛,用大蕎麥根、葫蘆根磨末,半泔半醋暖塗之。
蔣示吉曰:如瘰癧證,男子骨蒸,女人經閉,已成壞證,若專攻其癧,是速其斃也。理宜調理脾胃,補養氣血,使根本既固,然後再理其瘡,庶有可生之機也。(《說約》)
又曰:瘰癧之作,七情六慾,痰飲鬱熱,積久而成,實非一朝一夕之故也。故當以益氣養榮為主,而佐以治瘰之品。蓋恐榮衛一衰,變證蜂起,雖欲治癧,而不可得矣。
又曰:凡遇瘰癧等證,須察虛實,不得盡劑攻伐,損傷元氣,致成壞病者,十有八九。此非患者之命,自出醫人之手,不得不留心斟酌。
《聖濟總錄》曰:瘰癧在耳後頤項缺盆,乃手少陽三焦經主之。
《內經》曰:陷脈為瘻,留連肉腠,即此病也。
《病機》云:瘰癧不詳脈證,經絡受病之異者,下之則犯經禁、病禁。虛虛之禍,如指諸掌。
劉河間曰:瘰癧生於耳後及項間,一名九子包,又名者鼠瘡。其突起者,瘰癧也,多起厥陰少陽之二經,以其多氣少血故也。由嗜欲太甚,飲酒太過,食味太厚,思想太窮,所願不遂,意淫於外,內蘊七情,中傷六慾,或傳染,或誤治,種類不同,為害則一。男子患此,潮熱頓生;女子患此,月經不調,漸漸不治,神仙難救。
神方:於初起或二三核時,耳後項下有連珠,就於初起大核之上,著艾炷灸之,每核上各灸六七壯,或十餘壯,更於肩並、風池、肺俞、缺盆穴上各灸三壯,真起死回生之妙法,可收全功。今人不行艾灸之法,而聽下工敷貼鉤割,多取喪亡之咎。治宜養血清神,化痰散郁,更宜清心養性,淡味節食,可保終吉。
此證生於富貴膏粱之人,多費調理,以味厚欲深故也;生於藜藿之人,可保無虞,以味淡欲少故也。古云;膏藿不同治,正此義也。
《心法》曰:瘰癧小者為瘰,大者為癧,當分經絡。如生項前,屬陽明經,名為痰瘰;項後屬太陽經,名為濕瘰;項之左右兩側,屬少陽經,形軟遇怒即腫,名曰氣癧。堅硬筋縮者,名為筋癧;若連綿如貫珠者,即為瘰癧;或形長如蛤,色赤而堅,痛如火烙,腫勢甚猛,名曰馬刀瘰癧。又有子母癧,大小不一;有重臺癧,癧上堆累三五枚,盤疊成攢。
有繞項生者,名蛇盤癧;如黃豆結莢者,又名鎖項癧;生左耳根者,名蜂窩癧;生右耳根者,名惠袋癧;形小多癢者,名風癧;頷紅腫痛者,名為燕窩癧;近及胸腋者,名瓜藤癧;生乳旁軟肉等處者,名𤷍瘍癧;生於遍身,漫腫而軟,囊內含硬核者,名流注癧。獨生一個在囟門者,名單窠癧;一包生十數個者,名蓮子癧。
堅硬如磚者,名門閂癧;形如荔枝者,名石癧;形如鼠形者,名鼠癧,又名鼠瘡。以上諸癧,推之移動,為無根,屬陽,外治宜因證用針灸、敷貼、蝕腐等法;推之不移動者,為有根且深,屬陰,皆不治之證也。切忌針砭及追蝕等藥,如妄用之,則難收斂。瘰癧形名各異,受病雖不外痰濕風熱,氣毒結聚而成,然未有不兼恚怒氣鬱幽滯,謀慮不遂而成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