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丹波元堅撰

《雜病廣要》~ 內因類 (1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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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因類 (173)

1. 痼冷積熱

《內經》云熱勝則腫,又曰春氣者病在頭,難經云蓄則腫熱,砭射之也,蓋取其易散故也。遂於腫上約五十餘刺,其血紫黑,如露珠之狀,頃時腫痛消散。又於氣海中,大艾炷灸百壯,乃助下焦陽虛,退其陰寒。次於三里二穴,各灸三七壯,治足胻冷,亦引導熱氣下行故也。

遂處一方,名曰既濟解毒湯,以熱者寒之。投劑之後,腫消痛減,大便利,再服減大黃,慎言語,節飲食,不旬日良愈。(《寶鑑》)(按:既濟解毒湯用大黃、芩、連、甘、桔、柴、升、翹、歸。又有虛中有熱治驗,旨趣相近,均不錄出。)

又有一證,喉閉面腫,至於腹中,泄瀉作痛。脈浮而數,按之沉細,上熱下寒,此證明矣。腹痛宜溫,喉閉為忌;喉閉宜寒,腹痛反是。醫之到此,莫知為計,當以熱藥,待冷服之。又或寒藥,熱含吐之,寒熱因用,古法如斯。(《醫讀》)(宜參《傷寒》厥陰病及婦人)

陰中伏陽,又有一證,煩滿嘔惡,指末皆寒,頭痛時作。六脈不見,深按緊弱,陰中伏陽,難用常藥。或以熱攻,為陰隔絕,不能至陽,反生客熱。或以寒治,亦為疏略,所伏真火,愈見消鑠。宜用破陰,導達真火,火升水降,得汗乃可。(《醫讀》)

死生訣,病熱人,四肢厥脈弱,不欲見人,食不入,利下不止者死,食入四肢溫,脈大語狂,無睡者生。病寒人,狂言不寐,身冷脈數,喘息目直者死;脈有力而不喘者生。(《中藏》)

治當求其屬,人之所藉以生者,氣也。氣者何?陰陽是也。夫陰與陽可以和而平,可以乖而否,善攝與否,吉凶於是乎歧之。夫惟攝之不能以皆善也,故偏寒偏熱之病,始莫逃於乖否之餘矣。雖然,寒也熱也,苟未至於甚,粗工為之而不難;設熱積而寒沉,良工猶弗能以為計,況其下乎。奈之何俗尚顓蒙,恪持方藥,愈投愈盛,迷不之反。豈知端本澄源,中含至理,執其樞要,眾妙俱呈。且以積熱言之,始而涼和,次而寒取,寒取不愈,則因熱而從之,從之不愈,則技窮矣,由是苦寒頻歲而弗停。又以沉寒言之,始而溫和,次而熱取,熱取不愈,則因寒而從之,從之不愈,則技窮矣,由是辛熱比年而弗止。嗟夫!苦寒益深而積熱彌熾,辛熱太過而苦寒愈滋,苟非大聖慈仁,明垂樞要,生也孰從而全之。經曰:寒之而熱者取之陰,熱之而寒者取之陽,所謂求其屬也。屬也者,其樞要之所存乎。斯旨也,王太僕知之。故曰益火之原,以消陰翳;壯水之主,以制陽光。又曰取心者,不必齊以熱;取腎者,不必齊以寒。但益心之陽,寒亦通行;強腎之陰,熱之猶可。籲!混乎千言萬語之間,殆猶和璧之在璞也,其寶久湮,豈過焉者石之而弗鑿乎,余僭得而推衍之。夫偏寒偏熱之病,其免者固千百之一二,而積熱沉寒,亦恐未至於數見也。然而數見者,得非粗工不知求屬之道,不能防微杜漸,遂致滋蔓難圖以成之歟。夫寒之而熱者,徒知以寒治熱,而不知熱之不衰者,由乎真水之不足也。熱之而寒者,徒知以熱治寒,而不知寒之不衰者,由乎真火之不足也。不知真水火不足,汎以寒熱藥治之,非惟臟腑習熟,藥反見化於其病,而有者弗去,無者弗至矣。故取之陰,所以益腎水之不足,而使其制夫心火之有餘。取之陽,所以益心火之不足,而使其勝夫腎水之有餘也。其,指水火也。屬,猶主也,謂心腎也。求其屬者,言水火不足而求之於心腎也。火之原者,陽氣之根,即心是也。水之主者,陰氣之根,即腎是也。非謂火為心而原為肝,水為腎而主為肺也。寒亦益心,熱亦強腎,此太僕達至理於規矩準繩之外,而非迂士麴生之可以跂及矣。彼迂士麴生,不明真水火於寒熱之病,有必制必勝之道,但謂藥未勝病,久遠期之,是以恪守方藥,愈投愈盛,卒至殞滅而莫之悟,嗚呼悲夫!余見積熱沉寒之治,每蹈於覆轍也,因表而出之以勸。(《溯洄集》)(宜與《藥治通義》第七卷相參。)

白話文:

痼冷積熱

《內經》說「熱邪過盛就會導致腫脹」,又說「春天的病邪容易影響頭部」,《難經》說「積蓄熱邪也會導致腫脹發熱,可以用砭石刺破放出邪氣」,這都是因為它容易消散的緣故。於是就在腫脹處刺了約五十多針,流出來的血呈現紫黑色,像露珠一樣。過一會兒,腫脹和疼痛就消散了。接著在氣海穴用大的艾炷灸了一百壯,目的是幫助下焦的陽氣,驅除陰寒。然後又在足三里穴各灸了二十一壯,治療腿腳冰冷,也是為了引導熱氣向下走。

於是開了一個方子,叫做「既濟解毒湯」,用寒涼的藥物來治療熱邪。服藥後,腫脹消退,疼痛減輕,大便也順暢了。再次服藥時減少了大黃的用量,要注意少說話,節制飲食,不到十天就完全康復了。(《寶鑑》)(註:既濟解毒湯的藥物組成有大黃、黃芩、黃連、甘草、桔梗、柴胡、升麻、連翹、當歸。還有治療虛證卻有熱象的驗案,道理相近,就不再一一列舉。)

還有一個病例,是喉嚨腫脹閉塞,面部也腫起來,一直蔓延到腹部,導致腹瀉和疼痛。脈象浮而數,按下去卻沉細,這是典型的上熱下寒的症狀。腹痛應該用溫熱的藥物,而喉嚨閉塞卻忌用溫熱;喉嚨閉塞應該用寒涼的藥物,而腹痛卻忌用寒涼。醫生遇到這種情況,往往束手無策,不知道該如何治療。此時應該用熱藥,等到藥變冷後服用,或者用寒藥,含在嘴裡稍微熱一下再吐出來。寒熱藥交替使用,古人的方法就是這樣。(《醫讀》)(可以參考《傷寒論》中的厥陰病和婦科相關病症)

還有一種情況是陰中伏陽,病人表現為煩躁不安、噁心嘔吐、手指末端冰冷,頭痛時常發作。六脈難以把到,用力按下去感覺脈象緊而弱。這是陰寒內伏陽氣的表現,不能用常規的藥物治療。如果用熱藥來攻邪,反而會被陰寒阻隔,無法到達陽氣的地方,反而會產生虛熱。如果用寒藥來治療,也是不夠周全,被伏藏的真火反而會更加衰弱。應該用破陰的方法,引導真火上行,讓火上升而水下降,出了汗才能痊癒。(《醫讀》)

關於生死訣,發熱的病人,如果四肢厥冷,脈象微弱,不願見人,吃不下東西,腹瀉不止,這是死症。如果能吃得下東西,四肢轉溫,脈象洪大,說話語無倫次,沒有睡意,這是活的表現。發冷的病人,如果胡言亂語,沒有睡意,身體冰冷,脈象數快,呼吸急促,眼睛直愣愣的,這是死症;如果脈搏有力但不喘息,這是活的表現。(《中藏經》)

治療要找準病因,人之所以能活著,依靠的就是氣。氣是什麼?就是陰陽。陰陽可以調和平衡,也可以失調不和。能否好好調攝陰陽,關係到吉凶禍福。但由於人們不可能做到完全懂得調攝陰陽,所以就容易產生偏寒偏熱的病症,開始時難免會出現失調的情況。但是,如果寒熱之邪沒有嚴重到一定程度,一般的醫生也能夠治療。如果熱邪積聚,寒邪沉伏,即使是醫術高明的醫生也感到棘手,更何況是普通醫生呢?然而現在社會上的風氣是淺薄無知,固守成規,死抱著現成的方子和藥物,越吃病情越重,卻不知道反思。難道不知道找到病根,探究本源才是至理名言嗎?抓住關鍵,就會發現許多奧妙。就拿積熱來說,一開始可以先用寒涼的藥物來調和,如果寒涼藥沒有效果,就應該從熱邪的方面來治療,如果從熱邪方面治療沒有效果,那就束手無策了,只能長期服用苦寒的藥物卻沒有效果。又拿沉寒來說,一開始可以用溫和的藥物來調和,如果溫和藥沒有效果,就應該從熱邪方面來治療,如果從熱邪方面治療沒有效果,那就束手無策了,只能長期服用辛熱的藥物卻沒有效果。唉!苦寒的藥用多了會使積熱更加熾盛,辛熱的藥用多了會使寒邪更加滋生。如果不是聖人有慈悲之心,明確指出治療的關鍵,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怎麼能夠保全性命呢?《黃帝內經》說:「用寒涼藥治療卻出現熱象,就要從陰的方面來治療;用熱藥治療卻出現寒象,就要從陽的方面來治療。」這就是所謂的「求其屬」。所謂「屬」,就是指治療的關鍵所在。王太僕(王冰)明白這個道理,所以說「要增強陽氣的來源,才能驅散陰寒的障礙;要壯大陰液的根本,才能抑制陽熱的光芒。」他又說「治療心病,不一定要全部用熱藥;治療腎病,不一定要全部用寒藥。」只要增強心陽,寒邪也能順利消散;只要強壯腎陰,熱邪也仍然可以被控制。唉!世間的醫理如同千言萬語一樣複雜,如同沒有雕琢過的玉石一般,其中的寶藏被埋沒已久,難道不應該將它挖掘出來嗎?我(作者)僭越地推演了這些道理。偏寒偏熱的病症,能夠避免的只有千分之一二,而積熱沉寒的病症,可能還沒有常見到。但是這些常見的病症,難道不是因為庸醫不明白尋求病因的方法,不能防患於未然,才導致病情不斷發展蔓延難以治療嗎?用寒涼藥治療卻出現熱象,那些醫生只知道用寒涼藥來治療熱,卻不知道熱邪之所以不減,是因為體內的真陰不足。用溫熱藥治療卻出現寒象,那些醫生只知道用熱藥來治療寒,卻不知道寒邪之所以不減,是因為體內的真陽不足。不懂得真陰真陽的不足,就隨意用寒熱藥物來治療,不僅會讓臟腑對藥物產生依賴性,藥物反而會被病邪所利用,導致病邪依然存在,而沒有的作用也無法產生。所以「取之陰」,是為了補益腎陰的不足,使其能夠制約心火的過旺。「取之陽」,是為了補益心陽的不足,使其能夠制約腎水的過盛。這裡的「其」是指水火,這裡的「屬」是指主,意思是心腎。所謂「求其屬」是說陰陽不足,要從心腎方面來尋求治療。火的來源是陽氣的根本,指的就是心。水的根本是陰氣的根本,指的就是腎。並不是說火的來源是肝,水的根本是肺。寒邪也可以用補心陽的方法來治療,熱邪也可以用強腎陰的方法來治療。這是王太僕在規矩之外領悟到的至理,而不是那些迂腐的讀書人所能理解的。那些迂腐的讀書人,不明白寒熱病中的真陰真陽,認為只要用藥就能勝過疾病,長期用藥就能見效。所以他們固守現有的方子藥物,越用病情越嚴重,最終導致死亡,還沒有醒悟。唉!真是悲哀啊!我看到治療積熱沉寒的病症,常常重複過去的錯誤,所以寫出這些道理來勸誡後人。(《溯洄集》)(可以參考《藥治通義》第七卷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