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寶鑒》~ 卷十四 (4)
卷十四 (4)
1. 胃氣為本
至元戊寅五月間。霖淫積雨不止。魯齋許平仲先生。時年五十有八。面目肢體淨腫。大便溏多。腹脹腸鳴。時痛。飲食短少。命予治之。脈得弦細而緩。先生曰。年壯時多曾服牽牛大黃藥。面目四肢。時有浮腫。今因陰雨。故大發。予曰。營運之氣。出自中焦。中焦者、胃也。
胃氣弱不能布散水穀之氣。榮養臟腑經絡皮毛。氣行而澀為浮腫。大便溏多而腹腫腸鳴。皆濕氣勝也。四時五臟、皆以胃氣為本。五臟有胃氣。則和平而身安。若胃氣虛弱。不能運動。滋養五臟。則五臟脈不和平。本臟之氣盛者。其脈獨見。輕則病甚。過則必死。故經曰。真臟之脈弦。
無胃氣則死。先生之疾。幸而未至於甚。尚可調補。人知服牽牛、大黃。為一時之快。不知其為終身之害也。遂用平胃散加白朮、茯苓、草豆蔻仁。數服而腸脹、溏瀉、腸鳴、時痛皆愈。飲食進。止有肢體浮腫。以導滯通經湯主之。良愈。
【導滯通經湯】，治脾濕有餘。及氣不宣通。面目手足浮腫。
木香，白朮，桑白皮，陳皮（各五錢），茯苓（去皮。一兩）
上㕮咀。每服五錢。水二盞。煎至一盞。去渣。溫服。空心食前。內經曰。濕淫所勝。平以甚熱。以苦燥之。以淡泄之。陳皮苦溫。理肺氣。去氣滯。故以為主。桑白皮甘寒。去肺中水氣水腫臚脹。利水道。故以為佐。木香苦辛溫。除肺中滯氣。白朮苦甘溫。能除濕和中。以苦燥之。白茯苓甘平。能止渴、除濕利。小便。以淡泄之。故以為使也。
白話文：
在元朝戊寅年五月間，連日下雨不停。魯齋許平仲先生當時五十八歲，臉部和四肢都明顯腫脹，大便稀溏，腹部脹氣、腸鳴，時常疼痛，而且食慾不佳。他請我為他診治。把脈後發現脈象細弦而緩。先生說：「我年輕時常吃牽牛子和大黃等瀉藥，所以臉部和四肢時常浮腫。現在因為陰雨連綿，所以病情更加嚴重。」我說：「人體的精氣運行，是從中焦開始的。而中焦指的就是胃。
胃氣虛弱，就無法將水穀之氣輸布到全身，滋養臟腑、經絡和皮膚毛髮。氣行不暢就會導致浮腫。大便稀溏、腹脹、腸鳴，都是體內濕氣過重的緣故。一年四季和五臟的功能，都以胃氣為根本。五臟有胃氣的滋養，身體就能平和安穩。如果胃氣虛弱，不能正常運作，滋養五臟，那麼五臟的脈象就會不平和。本臟之氣過盛時，脈象就會顯現出來，病情輕微時會加重，嚴重時會導致死亡。所以《黃帝內經》說：『真臟脈呈弦象，是沒有胃氣的表現，這樣就會死亡。』先生的病，幸好還沒有到很嚴重，還可以調理補養。人們只知道服用牽牛子、大黃等瀉藥，能暫時感到痛快，卻不知道這樣會對身體造成長期的損害。於是我開了平胃散，再加入白朮、茯苓、草豆蔻仁。服用數帖後，腹脹、腹瀉、腸鳴、時痛等症狀都痊癒了，食慾也恢復了。只剩下四肢浮腫，於是改用導滯通經湯治療，病就好了。
【導滯通經湯】專治脾濕過盛，以及氣機不暢，導致的臉部、手足浮腫。
藥材有：木香、白朮、桑白皮、陳皮（各五錢）、茯苓（去皮，一兩）。
將以上藥材切碎，每次取五錢，加兩碗水煎至一碗，去渣後溫服，空腹飯前服用。《內經》說：濕邪過盛，應該用熱藥來平復，用苦藥來燥濕，用淡味藥來利濕。陳皮味苦性溫，能調理肺氣，消除氣滯，所以作為主藥。桑白皮味甘性寒，能去除肺中的水氣、水腫，利尿，所以作為輔助藥。木香味苦辛溫，能去除肺中的滯氣；白朮味苦甘溫，能燥濕健脾，中和脾胃；白茯苓味甘性平，能止渴，利濕，促進小便，所以作為使藥。
2. 黃疸論
寸口脈浮而緩。浮則為風。緩則為痹。痹非中風。四肢苦煩。脾色必黃。瘀熱以行。趺陽脈緊而數。數則為熱。熱則消穀。緊則為寒。食即為滿。尺脈浮為傷腎。趺陽脈緊為傷脾。風寒相搏。食谷則眩。穀氣不消。胃中苦濁。濁氣下流。小便不通。陰被其寒。熱流膀胱。身體盡黃。
名曰谷疸。額上黑。微汗出。手足中熱。薄暮即發。膀胱急。小便自利。名曰女勞疸。腹如水狀不治。○心下懊憹而熱不能食。時時欲吐。名曰酒疸。○陽明病脈遲者。食難用飽。飽則發煩。頭眩心煩。小便難。此欲作谷疸。雖下之。腹滿如故。所以然者。脈遲故也。○夫病酒黃疸者。
必小便不利。其候心中熱。足下熱。是其證也。○酒黃疸者。或無熱。靜言了了。腹滿欲吐。鼻燥其脈浮者先吐之。沉弦者先下之。○酒疸心中熱欲嘔者。吐之即愈。○酒疸下之。久久為黑疸。目青面黑。心中如啖蒜韭狀。大便正黑。皮膚爪之不仁。其脈浮弱。雖黑微黃。故知之。
○師曰。病黃疸發熱煩喘。胸滿口燥者。以病發時火劫其汗。兩熱所得。然黃皆從濕得之。一身發熱。面黃肚熱。熱則在裡。當下之。○脈沉。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者。皆發黃也。○腹脹滿。面痿黃。躁不得睡。屬黃家。○師曰。黃疸之病。當以十八日為期。
治之十日以上宜瘥。反劇為難治。○又曰。疸而渴者。其疸難治。疸而不渴者。其疸可治。發於陰部。其人必嘔。發於陽部。其人振寒發熱也。
【茵陳蒿湯】，治谷疸為病。寒熱不食。食即頭眩。心胸不安。久久發黃。
茵陳蒿（六兩），大黃（三兩），梔子（十四個。擘）
上三味㕮咀。水一斗二升。煮茵陳。減一半。納二味。煮至三升。去渣。分溫三服。小便利。溺如皂莢色汁。狀正赤。壹宿腹減。黃從小便去也。
【硝石礬石散】，治黃家日晡所發熱。而反惡寒。此女勞疸也。得之膀胱急。小腹滿。一身盡黃。額上黑。足下熱。因作黑疸。其腹脹如水狀。大便必黑或時溏。此女勞之為病。非水也。腹滿者難治。
硝石，礬石（燒。各等分）
上二味為末。以大麥面粥和。服方寸匕。日三服。病隨大小便去。大便正黑。小便黃是其候。
【梔子大黃湯】，治酒黃疸心中懊憹。或熱痛。宜服此方主之。
梔子（十四個擘），枳實（五枚。炙），豆豉（一升。綿裹），大黃（一兩）
上㕮咀。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渣。分溫三服。無時。
【茵陳五苓散】，治黃疸病。一本茵陳湯及五苓散。（五苓散。局方有）
五苓散（五分），茵陳蒿末（十分）
上和勻。先食飲服方寸匕。日三服。
【大黃硝石湯】，治黃病腹滿。小便不利而赤。自汗出。此表和裡實。當下之。
大黃，黃柏，硝石（各四兩），梔子（十四個。擘）
上㕮咀。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渣。納硝石。煮一升。頓服之。
【黃連散】，治黃疸大小便秘澀壅熱。累效。
川大黃（好醋拌炒），黃連（各二兩），甘草（炙），黃芩（各一兩）
上四味為末。每服二錢。食後溫水調下。日三服。
【㗜鼻瓜蒂散】，治黃疸遍身如金色。此方累經效。
瓜蒂（十四個），母丁香（一個），黍米（四十九個）
上先將瓜蒂為細末。次入二味同碾。羅為末。每於夜臥。令病人先含水一口。兩鼻孔內㗜入半字以下。吐了水便睡。至半夜或明日。取下黃水。旋用熟帛搵了。直候取水定。便服前黃連散。病輕五日見效。重者半月取效。
白話文：
寸口的脈象呈現浮而緩的狀態。浮脈代表有風邪，緩脈則表示身體有痹阻。痹阻並非中風，而是四肢感到煩躁。此時，脾臟的顏色必然會呈現黃色，表示體內有瘀熱在運行。趺陽脈呈現緊而數的狀態，數脈代表體內有熱，熱會導致消化功能加快。緊脈則代表體內有寒，寒則導致吃東西後容易感到脹滿。尺脈浮表示腎臟受損，趺陽脈緊表示脾臟受損。若風寒互相搏擊，吃東西後就會感到眩暈，而且食物難以消化，導致胃中充滿濁氣。濁氣下行，會使小便不通暢，這是因為陰受到寒邪侵襲，熱邪則會流向膀胱，導致全身發黃。
這種情況稱為「穀疸」。若額頭出現黑斑，並伴有微微出汗，手腳感到發熱，且這種發熱在傍晚時分加重，同時感到膀胱急迫，小便卻順暢，這稱為「女勞疸」。如果腹部脹大如積水，這種情況就很難治癒。若心中感到煩悶燥熱，難以進食，且時常想嘔吐，這稱為「酒疸」。陽明病患者如果脈象遲緩，會難以吃飽，吃飽後則會感到煩躁，出現頭暈、心煩、小便困難等症狀，這就是將要形成穀疸的徵兆。即使使用瀉下藥物，腹脹的情況仍然存在，這是因為脈象遲緩所導致的。患有酒黃疸的人，通常會出現小便不暢的情況，而且會感到心中發熱，腳底也發熱，這都是酒黃疸的症狀。有的酒黃疸患者可能沒有發熱，只是安靜地說話，但會感到腹部脹滿，想要嘔吐，鼻孔乾燥。如果脈象浮，應先用催吐的方法治療；如果脈象沉弦，則應先用瀉下的方法治療。如果酒黃疸患者感到心中發熱，想嘔吐，吐出來後就會好轉。如果用瀉下的方法治療酒黃疸，時間久了就會變成黑疸，表現為眼睛發青、面色發黑、心中像吃了大蒜或韭菜一樣不舒服，大便呈黑色，皮膚和指甲失去知覺。雖然膚色發黑，但仔細看仍會帶有微黃，由此可以判斷。
醫師說：黃疸病人如果出現發熱、煩躁喘息、胸悶、口乾等症狀，這是因為發病時用火攻的方法導致汗液受損，導致體內熱邪加重。黃疸的形成通常與濕邪有關。如果全身發熱，面色發黃，肚子發熱，這種熱屬於內熱，應該用瀉下的方法治療。如果脈象沉，感到口渴想喝水，小便不通暢，這些都是出現黃疸的表現。如果腹部脹滿，面色萎黃，煩躁不安無法入睡，這也屬於黃疸的範疇。醫師說：黃疸這種疾病，一般以十八天為一個療程，如果治療十天以上病情有所好轉，就容易治癒；如果病情反而加重，就難以治癒。醫師又說：黃疸如果伴有口渴，就難以治癒；黃疸如果不口渴，就容易治癒。黃疸如果發生在陰部，病人必然會嘔吐；黃疸如果發生在陽部，病人則會發冷發熱。
【茵陳蒿湯】用於治療因穀疸引起的疾病，表現為忽冷忽熱、不思飲食、吃東西後頭暈、心胸不安、久而久之全身發黃。
藥方：茵陳蒿（六兩），大黃（三兩），梔子（十四個，掰開）。 用法：將以上三味藥切碎，用水一斗二升，先煮茵陳蒿，煮至剩下一半時，再加入其他兩味藥，煮至剩下三升，去除藥渣，分溫三次服用。服藥後會小便順暢，尿液顏色像皂莢汁液，呈現紅色。服藥一晚後腹脹會減輕，黃疸也會隨小便排出。
【硝石礬石散】用於治療黃疸病人在傍晚時分發熱，反而怕冷，這是「女勞疸」的表現。這種病會導致膀胱急迫、小腹脹滿、全身發黃、額頭發黑、腳底發熱，進而發展成黑疸，腹部脹大如積水，大便必然呈黑色或時常稀溏，這都是女勞疸的表現，並非水腫。腹部脹滿者難以治癒。
藥方：硝石，礬石（燒製，各等分）。 用法：將以上兩味藥研成粉末，用大麥粥調和服用，每次服用一勺，每日三次。服藥後疾病會隨大小便排出，大便呈黑色，小便呈黃色，這就是病情好轉的徵兆。
【梔子大黃湯】用於治療酒黃疸，表現為心中煩悶燥熱，或感到發熱疼痛，適合服用此方。
藥方：梔子（十四個，掰開），枳實（五枚，炙），豆豉（一升，用棉布包裹），大黃（一兩）。 用法：將以上藥材切碎，用水六升煮至剩二升，去除藥渣，分溫三次服用，不限時間。
【茵陳五苓散】用於治療黃疸病。此方出自《局方》。
藥方：五苓散（五分），茵陳蒿粉末（十分）。 用法：將以上兩味藥混合均勻，先吃飯再服用一勺，每日三次。
【大黃硝石湯】用於治療黃疸病人腹部脹滿，小便不暢且顏色赤紅，同時伴有自汗，這是表裡實熱的表現，應該用瀉下的方法治療。
藥方：大黃，黃柏，硝石（各四兩），梔子（十四個，掰開）。 用法：將以上藥材切碎，用水六升煮至剩二升，去除藥渣，再加入硝石，煮至剩一升，一次性頓服。
【黃連散】用於治療黃疸，大小便秘結不通，體內壅積熱邪，屢次使用均有療效。
藥方：川大黃（用好醋拌炒），黃連（各二兩），甘草（炙），黃芩（各一兩）。 用法：將以上四味藥研成粉末，每次服用二錢，飯後用溫水調服，每日三次。
【㗜鼻瓜蒂散】用於治療黃疸，全身呈現金黃色。此方多次驗證有效。
藥方：瓜蒂（十四個），母丁香（一個），黍米（四十九個）。 用法：先將瓜蒂研磨成細粉，再加入其他兩味藥一起研磨成粉末。每次在晚上睡覺時，讓病人先含一口水，然後用藥粉吹入兩個鼻孔內少許，吐出水後即可睡覺。到半夜或第二天，會從鼻子流出黃水，用熟布擦淨。等黃水不再流出後，再服用前面的黃連散。病情輕的五天即可見效，病情重的半個月左右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