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寶鑒》~ 卷八 (2)
卷八 (2)
1. 風中腑兼中臟治驗
順德府張安撫。字耘夫。年六十一歲。於己未閏十一月初。患風證。半身不遂。語言謇澀。心神昏憒。煩躁自汗。表虛惡風。如灑冰雪。口不知味。鼻不聞香臭。聞木音則驚悸。小便頻多。大便結燥。若用大黃之類下之。卻便飲食減少不敢用。不然則滿悶。盡夜不得瞑目而寐。
最苦。於此約有三月餘。凡三易醫。病全不減。至庚申年三月初七日。又因風邪。加之痰嗽。咽乾燥。疼痛不利。唾多。中脘氣痞似噎。予思內經有云。風寒傷形。憂恐忿怒傷氣。氣傷臟乃病。臟病形乃應。又云。人之氣以天地之疾風名之。此風氣下陷入陰中。不能生髮上行。
則為病矣。又云。形樂志苦。病生於脈。神先病也。邪風加之。邪入於經。動無常處。前證互相出見。治病必求其本。邪氣乃覆。論時月則宜升陽、補脾胃。瀉風木。論病則宜實表裡。養衛氣。瀉肝木。潤燥益元氣。慎喜怒。是治其本也。宜以加減沖和湯治之。
【加減沖和湯】
柴胡，黃耆（各五分），升麻，當歸，
甘草（炙。各三分），半夏，黃柏，黃芩，人參，陳皮，芍藥（各二分）
上十一味。㕮咀。作一服。水二盞。煎至一盞。去渣。溫服。如自汗。加黃耆半錢。嗽者加五味子二十粒。晝夜不得睡。乃因心事煩擾。心火內動。上乘陽分。衛氣不得交入陰分。故使然也。以硃砂安神丸服之。由是晝亦得睡。十日後。安撫曰。不得睡三月有餘。今困睡不已。
莫非他病生否。予曰。不然衛氣者。晝則行陽二十五度。夜則行陰亦二十五度。此衛氣交入陰分。循其天度。故安撫得睡也。何病之有焉。止有眼白睛紅。隱澀難開。宜以當歸連翹湯洗之。
【當歸連翹湯】
黃連，黃柏（各五分），連翹（四分），當歸，甘草（各三分）
上作一服。水二盞。煎至一盞。去渣。時時熱洗之。十三日後。至日晡。微有悶亂不安。於前沖和湯中。又加柴胡三分。以升少陽之氣。飲三服。至十五日。全得安臥。減自汗惡寒躁熱。胸膈痞。元小便多。服藥之後。小便減少。大便一二日一行。鼻聞香口。知味。飲食如常。
脈微弦而柔和。按之微有力。止有咽喉中妨悶。會厭後腫。舌赤。早晨語言快利。午後微澀。宜以玄參升麻湯治之。
【玄參升麻湯】
升麻，黃連（各五分），黃芩（炒。四分），連翹，桔梗（各三分），鼠黏子，玄參，甘草
白殭蠶（各二分），防風（一分）
上十味。㕮咀。作一服。水二盞。煎至七分。去渣。稍熱噙漱。時時咽之。前證良愈。止有牙齒無力。不能嚼物。宜用牢牙散治之。
【牢牙散】
羊筒骨灰，升麻（各三錢），生地黃，黃連，石膏（各一錢），白茯苓，人參（各五分），胡桐淚（三分）
上為極細末。入麝香少許。研勻。臨臥擦牙後以溫水漱之。安撫初病時。右肩臂膊痛無主持。不能舉動。多汗出。肌肉瘦不能正臥。臥則痛甚。經曰。汗出偏沮。使人偏枯。予思內經云。虛與實鄰。決而通之。又云。留瘦不移。節而刺之。使經絡通和。血氣乃復。又言陷下者灸之。
為陽氣下陷入陰中。肩膊時痛。不能運動。以火導之。火引而上。補之溫之。以上證皆宜灸刺。謂此先刺十二經。之井穴。於四月十二日右肩臂上肩井穴內。先針後灸二七壯。及至瘡發。於枯瘦處漸添肌肉。汗出少。肩臂微有力。至五月初八日。再灸肩井。次於尺澤穴各灸二十八壯。
引氣下行。與正氣相接。次日臂膊又添氣力。自能搖動矣。時值仲夏。暑熱漸盛。以清肺飲子補肺氣。養脾胃。定心氣。
【清肺飲子】
白芍藥（五分），人參，升麻，柴胡（各四分）
天門冬，麥門冬（去心。各三分），陳皮（二分半），甘草（生），黃芩，黃柏，甘草（炙。各二分）
上十一味。㕮咀。作一服。水二盞。煎至一盞。去渣。溫服。食後。汗多者加黃耆五分。後以潤腸丸治胸膈痞悶。大便澀滯。
【潤腸丸】
麻子仁（另研），大黃（酒煨。各一兩半），桃仁泥子，當歸尾，枳實（麩炒），白芍藥，升麻（各半兩），人參，生甘草，陳皮（各三錢），木香，檳榔（各二錢）
上十二味。除麻仁、桃仁外。為末。卻入二仁泥子。蜜丸桐子大。每服七八十丸、溫水食前送下。初六日得處暑節。暑猶未退。宜微收實皮毛。益衛氣。秋以胃氣為本。以益氣調榮湯主之。本藥中加時藥。使邪氣不能傷也。
【益氣調榮湯】
人參（三分臣），益氣和中。當歸（二分佐），和血潤燥。陳皮（二分佐。去白），順氣和中。熟地黃（二分佐），養血潤燥。瀉陰火。白芍（四分臣），補脾胃。微收。治肝木之邪。
升麻（二分使），使陽明氣上升。滋榮百脈。
黃耆（五分君），實皮毛。止自汗。益元氣。半夏（泡三分佐），療風痰。強胃進食。
白朮（二分佐），養胃和中。厚腸胃。甘草（炙。二分佐。引用），調和胃氣。溫中益氣。
柴胡（二分使），引少陽之氣。使出於胃中。乃風行於天上。
麥門冬（三分。去心。佐），猶有暑氣未退。故加之。安肺氣。得秋分節不用。
上十二味㕮咀。作一服。水二盞。煎至一盞。去渣。溫服。忌食辛熱之物。反助暑邪。秋氣不能收也。正氣得復而安矣。
白話文：
順德府的張安撫，字耘夫，六十一歲。在己未年閏十一月初，得了中風的病，導致半身不遂、說話口齒不清、精神昏亂、煩躁、自汗，身體虛弱怕風，像被潑了冰水一樣寒冷。嘴巴嘗不出味道，鼻子聞不到香臭，聽到木頭的聲音就驚恐害怕。小便次數頻繁，大便乾燥。如果用大黃之類的藥來瀉下，又會導致食慾不振不敢用，不用又會覺得胸悶。整夜都睡不著，非常痛苦。
這樣大約持續了三個多月，換了三位醫生，病情都沒有減輕。到了庚申年三月初七，又因為風邪侵襲，加上咳嗽痰多、咽喉乾燥疼痛、吞嚥困難，唾液也很多。胃部脹滿，感覺像被噎住一樣。我（指醫生，下同）思考《內經》說過：「風寒傷到形體，憂愁恐懼憤怒會傷到氣，氣傷到內臟就會生病，內臟生病就會反應在形體上。」又說：「人的氣以天地間的疾風來命名。」這種風氣如果下陷到體內陰分，無法向上升發，就會生病。又說：「形體快樂但意志痛苦，病會從脈象顯現，這是因為神先有了病。」外來的風邪加上體內的病，邪氣侵入經絡，到處流動。之前的種種症狀互相出現。治療疾病必須找出根本原因，才能消除邪氣。從時間月份來看，應該升提陽氣，補益脾胃，疏散風邪。從病症來看，應該兼顧表裡，培養衛氣，疏肝瀉火，滋潤乾燥，補益元氣，並且要注意情緒，不要大喜大怒，這才是治本的方法。因此，應該用加減沖和湯來治療。
【加減沖和湯】 柴胡、黃耆（各五分）、升麻、當歸、甘草（炙，各三分）、半夏、黃柏、黃芩、人參、陳皮、芍藥（各二分）
以上十一味藥，搗碎後做成一帖。用水兩碗煎至一碗，去渣，溫服。如果自汗嚴重，加黃耆半錢。如果咳嗽，加五味子二十粒。白天晚上都睡不著，是因為心事煩擾，心火內動，向上擾動陽分，導致衛氣無法進入陰分，所以才會這樣。用硃砂安神丸來服用，就可以在白天也能睡著。十天後，張安撫說：「我睡不著已經三個多月了，現在卻一直想睡，是不是得了其他病？」我說：「不是的，衛氣白天在陽分運行二十五度，晚上在陰分運行也是二十五度，這是衛氣按照自然規律進入陰分，所以你才能睡著，沒有其他的病。」只是眼睛的白睛發紅，覺得乾澀難睜開，應該用當歸連翹湯來洗。
【當歸連翹湯】 黃連、黃柏（各五分）、連翹（四分）、當歸、甘草（各三分）
以上做成一帖，用水兩碗煎至一碗，去渣，時時用熱藥液清洗眼睛。十三天後，到下午時分，略微感到悶亂不安，於是在之前的沖和湯中，又加了柴胡三分，用來升發少陽之氣。喝了三帖後，到十五日，就能安穩睡覺了，自汗、怕冷、煩躁發熱、胸膈痞悶、小便頻繁的症狀都減輕了。服藥後，小便減少，大便一兩天一次，鼻子能聞到香味，嘴巴能嘗出味道，飲食恢復正常。
脈象微弦但柔軟平和，按下去稍有力。只有咽喉中覺得妨悶，會厭後部腫脹，舌頭發紅。早上說話順利，下午略微口齒不清。應該用玄參升麻湯來治療。
【玄參升麻湯】 升麻、黃連（各五分）、黃芩（炒，四分）、連翹、桔梗（各三分）、鼠黏子、玄參、甘草、白殭蠶（各二分）、防風（一分）
以上十味藥，搗碎後做成一帖。用水兩碗煎至七分，去渣，稍熱時含漱，時時嚥下。之前的症狀明顯好轉。只有牙齒無力，不能咀嚼食物，應該用牢牙散來治療。
【牢牙散】 羊筒骨灰、升麻（各三錢）、生地黃、黃連、石膏（各一錢）、白茯苓、人參（各五分）、胡桐淚（三分）
以上研磨成極細的粉末，加入少許麝香，研磨均勻。睡覺前擦牙，然後用溫水漱口。張安撫剛生病時，右邊肩膀和手臂疼痛無法自主控制，不能抬起。出汗很多，肌肉消瘦，無法正常躺臥，躺下疼痛更嚴重。《經》說：「出汗偏於一側，會導致半身不遂。」我認為《內經》說過：「虛弱和實證是相鄰的，要疏通使之暢通。」又說：「肌肉消瘦不移動，要通過針刺來調節。」使經絡暢通，血氣才能恢復。又說：「下陷的要用灸法來治療。」這是因為陽氣下陷到陰分。肩膀和手臂時常疼痛，不能活動，要用火來引導，讓陽氣上升，溫補它。以上的症狀都適合用灸刺來治療。先針刺十二經脈的井穴，四月十二日在右肩的肩井穴內，先針刺再灸十四壯（七的兩倍），等瘡口發出來，在枯瘦的地方逐漸長出肌肉，出汗減少，肩膀手臂略微有力氣。到了五月初八日，再次在肩井穴，接著在尺澤穴各灸二十八壯，引導氣向下行，與正氣相接。第二天手臂又增加了力氣，能自己搖動了。當時正值仲夏，天氣越來越熱，用清肺飲子來補益肺氣，調養脾胃，安定心氣。
【清肺飲子】 白芍藥（五分）、人參、升麻、柴胡（各四分）、天門冬、麥門冬（去心，各三分）、陳皮（二分半）、甘草（生）、黃芩、黃柏、甘草（炙，各二分）
以上十一味藥，搗碎後做成一帖。用水兩碗煎至一碗，去渣，溫服。飯後服用。出汗多的人，加黃耆五分。後來用潤腸丸來治療胸膈痞悶，大便乾澀不暢。
【潤腸丸】 麻子仁（另研）、大黃（酒煨，各一兩半）、桃仁泥子、當歸尾、枳實（麩炒）、白芍藥、升麻（各半兩）、人參、生甘草、陳皮（各三錢）、木香、檳榔（各二錢）
以上十二味藥，除了麻子仁、桃仁外，都磨成粉末。再加入二仁泥子，用蜂蜜做成桐子大小的藥丸。每次服用七八十丸，溫水飯前送服。六月初六是處暑節氣，暑氣還沒有完全消退，應該稍微收斂皮膚毛孔，增強衛氣。秋天以胃氣為根本，用益氣調榮湯來治療。藥方中加入時令的藥材，使邪氣不能侵犯。
【益氣調榮湯】 人參（三分，臣藥）：補益元氣，調和中焦。當歸（二分，佐藥）：調和血脈，潤燥。陳皮（二分，佐藥，去白）：疏理氣機，調和中焦。熟地黃（二分，佐藥）：滋養精血，潤燥，瀉除陰火。白芍（四分，臣藥）：補益脾胃，略微收斂，治療肝木之邪。升麻（二分，使藥）：使陽明之氣上升，滋養全身經脈。黃耆（五分，君藥）：鞏固皮膚毛孔，止汗，補益元氣。半夏（泡過，三分，佐藥）：治療風痰，健胃，增進食慾。白朮（二分，佐藥）：養胃，調和中焦，使腸胃強健。甘草（炙，二分，佐藥，引經藥）：調和胃氣，溫中，補益元氣。柴胡（二分，使藥）：引導少陽之氣，使之從胃中升發，如同風在天上運行。麥門冬（三分，去心，佐藥）：因為還有暑氣未退，所以加入此藥，安養肺氣。到了秋分節氣就不用此藥。
以上十二味藥，搗碎後做成一帖。用水兩碗煎至一碗，去渣，溫服。忌食辛辣燥熱之物，反而會助長暑邪，使秋氣不能收斂。這樣，正氣就能恢復而安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