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寶鑒》~ 卷二十三 (2)
卷二十三 (2)
1. 陰黃治驗
至元丙寅六月。時雨霖霪。人多病瘟疫。真定韓君祥。因勞役過度。渴飲涼茶。及食冷物。遂病頭痛。肢節亦疼。身體沉重。胸滿不食。自以為外感傷。用通聖散兩服。藥後添身體困甚。方命醫治之。醫以百解散發其汗。越四日。以小柴胡湯二服。後加煩熱躁渴。又六日。以三一承氣湯下之。
躁渴尤甚。又投白虎加人參柴胡飲子之類。病愈增。又易醫用黃連解散湯、硃砂膏、至寶丹之類。至十七日後。病勢轉增傳變。身目俱黃。肢體沉重。背惡寒。皮膚冷。心下痞硬。按之而痛。眼澀不欲開。目睛不了了。懶言語。自汗。小便利。大便了而不了。命予治之。診其脈緊細。
按之虛空。兩寸脈短不及本位。此證得之因時熱而多飲冷。加以寒涼藥過度。助水乘心。反來侮土。先囚其母。後薄其子。經云。薄所不勝乘所勝也。時值霖雨。乃寒濕相合。此為陰證發黃明也。予以茵陳附子乾薑湯主之。內經云。寒淫於內。治以甘熱。佐以苦辛。濕淫所勝。
平以苦熱。以淡滲之。以苦燥之。附子、乾薑。辛甘大熱。散其中寒。故以為主。半夏、草豆蔻。辛熱。白朮、陳皮苦甘溫。建脾燥濕。故以為臣。生薑辛溫以散之。澤瀉甘平以滲之。枳實苦微寒。泄其痞滿。茵陳苦微寒。其氣輕浮。佐以姜附。能去膚腠間寒濕而退其黃。故為佐使也。
煎服一兩。前證減半。再服悉去。又與理中湯服之。數日氣得平復。或者難曰。發黃皆以為熱。今暑隆盛之時。又以熱藥治之。何也。予曰。理所當然。不得不然。成無己云。陰證有二。一者始外傷寒邪。陰經受之。或因食冷物傷太陰經也。二者始得陽證。以寒治之。寒涼過度。
變陽為陰也。今君祥因天令暑熱。冷物傷脾。過服寒涼。陰氣大勝。陽氣欲絕。加以陰雨。寒濕相合。發而為黃也。仲景所謂當於寒濕中求之。李思順云。解之而寒涼過劑。瀉之而逐寇傷君。正以此也。聖聖之制。豈敢越哉。或者曰。潔古之學。有自來矣。
【茵陳附子乾薑湯】,治因涼藥過劑。變為陰證。身目俱黃。四肢皮膚冷。心下痞硬。眼澀不欲開。自利蜷臥。
附子(炮。去皮臍。三錢),乾姜(炮。二錢),茵陳(一錢二分),白朮(四分),草豆蔻(麵裹煨。一錢),白茯苓(去皮。三分),枳實(麩炒),半夏(湯泡七次),澤瀉(各半錢),陳皮(三分。去白)
上十味㕮咀。為一服。水一盞半。生薑五片。煎至一盞。去渣。涼服。不拘時候。
白話文:
元朝丙寅年六月,當時連日下雨,許多人得了瘟疫。真定的韓君祥,因為過度勞累,又喝了冰涼的茶,吃了冷的食物,就得了頭痛、關節疼痛、身體沉重、胸悶不想吃飯的病。他自己以為是外感風寒,吃了兩服通聖散,結果吃了藥後更加疲勞。於是找醫生治療,醫生用百解散讓他發汗,過了四天,又用了兩服小柴胡湯,之後他開始感到煩躁發熱口渴。又過了六天,醫生用三一承氣湯讓他瀉下,結果煩躁口渴更加嚴重。接著又用了白虎加人參、柴胡飲子之類的藥,病反而更嚴重。又換了醫生,用了黃連解散湯、硃砂膏、至寶丹之類的藥。到了十七天後,病情更加嚴重,全身和眼睛都變黃,四肢沉重,背部怕冷,皮膚冰涼,心下痞硬,按壓會痛,眼睛乾澀不想睜開,視線模糊,懶得說話,容易出汗,小便正常,大便卻解不乾淨。於是請我來診治。
我診斷他的脈象細而緊,按下去卻虛弱無力,兩寸脈短而無力。這個病是因為天氣炎熱,又喝了太多冰涼的東西,再加上吃了太多寒涼的藥,導致水邪侵犯心臟,反而來侮辱脾土,先讓脾土這個母親受困,又傷害了脾土的兒子(肺)。《黃帝內經》說:「被不能勝的欺負,去欺負能勝的」。當時又值連日下雨,寒濕結合,這很明顯是陰證導致的發黃。我用了茵陳附子乾薑湯來治療。《黃帝內經》說:「寒邪侵入體內,要用甘溫的藥來治療,佐以苦辛的藥。濕邪過盛,要用苦熱的藥來平定,用淡味的藥來滲濕,用苦味的藥來燥濕。」附子、乾薑,都是辛甘大熱的藥,可以驅散體內的寒氣,所以用它們為主藥。半夏、草豆蔻,性味辛熱;白朮、陳皮性味苦甘溫,可以健脾燥濕,所以作為輔助藥。生薑辛溫可以發散,澤瀉甘平可以滲濕,枳實苦微寒可以消除痞滿,茵陳苦微寒,藥性輕浮,佐以薑附,可以去除皮膚腠理之間的寒濕,達到退黃的效果,所以作為佐使藥。
服藥一兩,之前的症狀減輕了一半,再服一次,症狀全部消失。我又給他服用理中湯,過了幾天,他的氣血才恢復正常。有人不解地問道:「發黃通常被認為是熱證,現在正值炎熱的夏天,你卻用熱藥治療,為什麼呢?」我說:「這是理所當然,不得不這麼做。成無己說:『陰證有兩種,一種是最初就外感寒邪,陰經受到傷害,或是因為吃了冷的食物傷了太陰脾經;另一種是最初是陽證,卻用寒涼的藥治療,導致寒涼藥過度,反而由陽轉陰。』現在韓君祥是因為天氣炎熱,又吃了冷的食物傷了脾,加上過度服用寒涼的藥,導致陰氣大盛,陽氣衰竭,再加上連日陰雨,寒濕結合,才發為黃疸。這就像張仲景說的:『應當在寒濕中尋求病因』。李思順說:『如果用寒涼的藥來解,會過度耗傷陽氣;如果用瀉藥來瀉,會驅趕正氣,傷害君火』。聖人的用藥法則,我們怎麼敢違背呢?」有人說:「潔古的學說,早就有了。」
【茵陳附子乾薑湯】,治療因寒涼藥過度,轉變為陰證,導致全身和眼睛都發黃、四肢皮膚冰冷、心下痞硬、眼睛乾澀不想睜開、腹瀉蜷曲身體的病症。
附子(炮製,去皮臍,三錢)、乾薑(炮製,二錢)、茵陳(一錢二分)、白朮(四分)、草豆蔻(用麵包裹煨熟,一錢)、白茯苓(去皮,三分)、枳實(麩炒)、半夏(用熱水泡七次)、澤瀉(各半錢)、陳皮(三分,去白)
以上十味藥材切碎,作為一服藥。用水一碗半,加入生薑五片,煎至一碗,去渣,放涼後服用。不拘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