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寶鑒》~
1. 卷二十三
2. 上熱下寒治驗
中書右丞姚公茂。六旬有七。宿有時毒。至元戊辰春。因酒病發。頭面赤腫而痛。耳前後腫尤甚。胸中煩悶。咽嗌不利。身半以下皆寒。足脛尤甚。由是以床相接作炕。身半以上臥於床。身半以下臥於炕。飲食減少。精神困倦而體弱。命予治之。診得脈浮數。按之弦細。上熱下寒明矣。
內經云。熱勝則腫。又曰。春氣者病在頭。難經云。蓄則腫熱。砭射之也。蓋取其易散故也。遂於腫上約五十餘刺。其血紫黑如露珠之狀。頃時腫痛消散。又於氣海中火艾炷灸百壯。乃助下焦陽虛。退其陰寒。次於三里二穴。各灸三七壯。治足胻冷。亦引導熱氣下行故也。遂處一方。
名曰既濟解毒湯。以熱者寒之。然病有高下。治有遠近。無越其制度。以黃芩、黃連苦寒酒製炒。亦為因用。以瀉其上熱。以為君。桔梗、甘草辛甘溫上升。佐諸苦藥以治其熱。柴胡、升麻苦平。味之薄者陽中之陽。散發上熱以為臣。連翹苦辛平。以散結消腫。當歸辛溫和血止痛。
酒煨大黃苦寒。引苦性上行至巔。驅熱而下以為使。投劑之後。腫消痛減。大便利。再服減大黃。慎言語。節飲食。不旬日良愈。
【既濟解毒湯】,治上熱頭目赤腫而痛。胸膈煩悶不得安臥。身半以下皆寒。足胻尤甚。大便微秘。
大黃(酒蒸。大便利勿用),黃連(酒製炒),黃芩(酒製炒),甘草(炙),桔梗(各二錢),柴胡,升麻,連翹,當歸身(各一錢)
上㕮咀。作一服。水二盞。煎至一盞。去渣。食後。溫服。忌酒濕面大料物及生冷硬物。
白話文:
中書右丞姚公茂,年紀六十七歲,過去身體就有潛藏的毒素。元朝至元戊辰年春天,因為喝酒而引發疾病,頭部和臉部紅腫疼痛,耳朵前後腫脹得更厲害。胸口感到煩悶,喉嚨不舒服,身體一半以下都感覺寒冷,尤其腳和腿更為嚴重。因此用床連接在一起做成炕,身體上半部睡在床上,下半部睡在炕上。食慾減少,精神疲倦,身體虛弱。請我來治療。診斷後發現脈象浮數,按下去卻細弱,明顯是上熱下寒的狀況。
《黃帝內經》說:「熱盛就會腫脹。」又說:「春天發病容易在頭部。」《難經》說:「積蓄就會腫熱,可以用砭石刺血來疏散。」大概是取其容易消散的緣故。於是在腫脹處刺了五十多針,流出的血呈現紫黑色,像露珠一樣。不久,腫脹和疼痛就消散了。又在氣海穴用艾草灸了一百壯,藉此幫助下焦的陽氣,驅散陰寒。接著在足三里穴兩處各灸二十一壯,治療腳和腿的寒冷,也是為了引導熱氣向下行。於是開立一個處方:
名為「既濟解毒湯」。用寒涼藥來治療熱症,但是疾病有在上在下的區別,治療有遠有近的差異,不可超出其原則。用黃芩、黃連,以苦寒的藥性,經過酒製炒過,也是因為要利用酒的藥性,來瀉上部的熱,作為主要藥物。桔梗、甘草,性味辛甘溫和,可以上升,輔助其他苦寒藥來治療熱症。柴胡、升麻,性味苦平,性味較薄,是陽中之陽,可以散發上部的熱,作為輔助藥。連翹,性味苦辛平,可以散結消腫。當歸,性味辛溫,可以調和血液,止痛。
用酒煨過的大黃,性味苦寒,可以引導苦寒的藥性向上到頭頂,把熱往下驅趕,作為引導藥。服用藥劑後,腫脹消退,疼痛減輕,排便順暢。再服用時,減少大黃的用量,並注意言語,節制飲食,不用十天就痊癒了。
【既濟解毒湯】主治上部有熱,頭部和眼睛紅腫疼痛,胸口煩悶無法安睡,身體一半以下都感到寒冷,尤其腳和腿更為嚴重,大便稍微不暢。
大黃(用酒蒸過,如果排便順暢就不要用),黃連(用酒製過炒過),黃芩(用酒製過炒過),甘草(炙烤過),桔梗(各二錢),柴胡、升麻、連翹、當歸身(各一錢)
以上藥材搗碎,做成一劑。用水兩碗,煎到剩一碗。濾掉藥渣,飯後溫服。禁忌飲酒、吃濕麵、味道重的食物,以及生冷堅硬的食物。
3. 陽證治驗
真定府趙吉夫。約年三旬有餘。至元丙寅五月間。因勞役飲食失節。傷損脾胃。時發煩躁而渴。又食冷物過度。遂病身體困倦頭痛。四肢逆冷嘔吐。而心下痞。醫者不審。見其四肢逆冷。嘔吐心下痞。乃用桂末三錢。以熱酒調服。仍以綿衣覆之。作陰毒傷寒治之。須臾汗大出。
汗後即添口乾。舌澀。眼白睛紅。項強硬。肢體不柔和。小便淋赤。大便秘澀。循衣摸床。如發狂狀。問之則言。語錯亂。視其舌則赤而欲裂。朝輕暮劇。凡七八日。家人皆自謂危殆不望生全。鄰人吉仲元舉予治之。診其脈六七至。知其熱證明矣。遂用大承氣湯苦辛大寒之劑一兩。
作一服服之。利下三行。折其勝勢。翌日。以黃連解毒湯大苦寒之劑二兩。使徐徐服之以去餘熱。三日後。病十分中減之五六。更與白虎加人參湯約半斤。服之。瀉熱補氣。前證皆退。戒以慎起居。節飲食。月餘漸得平復。內經曰。凡用藥者。無失天時。無逆氣宜。無翼其勝。
無贊其復。是謂至治。又云。必先歲氣。無伐天和。當暑氣方盛之時。聖人以寒涼藥。急救腎水之原。補肺金之不足。雖有客寒傷人。仲景用麻黃湯內加黃芩知母、石膏之類。發黃發狂。又有桂枝湯之戒。況醫者用桂末熱酒調服。此所謂差之毫釐。謬之千里。此逆仲景之治法。
經云。不伐天和。不讚其復。不翼其勝。不失氣宜。不然。則故病未已。新病復起矣。
白話文:
真定府有個叫趙吉夫的人,大約三十多歲。在元朝至元丙寅年五月間,因為勞累過度、飲食不規律,損傷了脾胃。當時他感到煩躁口渴,又吃了太多冷食,於是得了身體困倦、頭痛的病,四肢冰冷、嘔吐,而且心下覺得堵塞不舒服。
醫生不了解情況,看到他四肢冰冷、嘔吐、心下痞塞,就用了三錢桂末用熱酒調服,還用棉衣蓋住他,當作陰毒傷寒來治療。結果很快就大量出汗,出汗後就開始口乾、舌頭乾澀、眼白發紅、脖子僵硬、肢體不靈活、小便淋漓赤紅、大便乾澀難解,而且在床上摸索,好像發狂一樣。問他話,他會說錯話、語無倫次。看他的舌頭,紅得快要裂開。早上病情輕,晚上病情加重,這樣持續了七八天。家裡人都認為他非常危險,不抱希望他能活下來。
鄰居吉仲元推薦我來給他醫治。我診斷他的脈搏,一分鐘跳六七次,知道他是熱證。於是就用大承氣湯這種苦辛大寒的藥劑,用一兩的劑量,讓他服下一劑。結果拉了三次肚子,削弱了病勢。第二天,用黃連解毒湯這種大苦寒的藥劑,用二兩的劑量,讓他慢慢服下,來清除剩下的熱邪。三天後,病情減輕了一半以上。接著再給他服用白虎加人參湯,大約半斤的劑量,用來瀉熱補氣,之前的症狀都消退了。我告誡他要注意休息,節制飲食。一個多月後,身體逐漸恢復正常。《內經》說,凡是用藥,不要錯過時機,不要違背氣的正常運行,不要助長病邪的勢頭,也不要幫助恢復得太快,這樣才是最好的治療。又說,一定要先了解當年的氣候,不要破壞自然的和諧。在暑氣正盛的時候,聖人要用寒涼的藥來急救腎水的來源,補足肺金的不足。即使有外來的寒邪傷人,張仲景也會用麻黃湯,但會加入黃芩、知母、石膏等藥來發散,如果用錯藥,會造成發黃、發狂等情況,而且《傷寒論》中也有用桂枝湯的禁忌。更何況這個醫生用桂末熱酒來調服,這真是差之毫釐,謬以千里。這是違背了張仲景的治療原則。
醫書上說,不要破壞自然的和諧,不要幫助恢復得太快,不要助長病邪的勢頭,不要違背氣的正常運行,否則舊病沒好,新病又會復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