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寶鑒》~ 卷二十二 (2)
卷二十二 (2)
1. 北方腳氣治驗
中書黏合公。年四旬有餘。軀幹魁梧。丙辰春。從徵至揚州北之東武隅。腳氣忽作。遍身肢體微腫。其痛手不能近。足脛尤甚。履不任穿。跣以騎馬。控兩鐙而以竹器盛之。以困急來告。予思內經。有云。飲發於中。胕腫於上。又云。諸痛為實。血實者宜決之。以三稜針數刺其腫上。
血突出高二尺余。漸漸如線流於地。約半升許。其色紫黑。頃時腫消痛減。以當歸拈痛湯重一兩半服之。是夜得睡。明日再服而愈。本草十劑云。宣可去壅。通可去滯。內經云。濕淫於內。治以苦溫。羌活苦辛。透關節而勝濕。防風甘辛。溫。散經絡中留濕。故以為主。水性潤下。
升麻、葛根苦辛平。味之薄者陰中之陽。引而上行以苦發之也。白朮苦甘溫。和中勝濕。蒼朮體輕浮。氣力雄壯。能去皮膚腠理間濕。故以為臣。夫血壅而不流則痛。當歸身辛溫以散之。使血氣各有所歸。人參甘草甘溫。補脾胃。養正氣。使苦劑不能傷胃。仲景云。濕熱相合。
肢節煩疼。苦參、黃芩、知母。茵陳苦寒。乃苦以泄之者也。凡酒製炒以為因用。治濕不利小便。非其治也。豬苓甘溫平。澤瀉鹹平。淡以滲之。又能導其留飲。故以為佐。氣味相合。上下分消其濕。使壅滯之氣得宣通也。
【當歸拈痛湯】,治濕熱為病。肢體煩疼。肩背沉重。胸膈不利。下疰於脛。腫痛不可忍。
甘草(炙),茵陳蒿(酒炒),酒黃芩,羌活(各半兩),防風,知母(酒洗),豬苓(去皮),澤瀉,當歸身(各三錢),苦參(酒洗),升麻,黃芩(炒),人參,葛根,蒼朮(各二錢),白朮(一錢半)
上㕮咀。每服一兩。水二盞半。先以水拌濕。候少時煎至一盞。去渣。溫服。食前。待少時。美膳壓之。
白話文:
中書黏合公,年紀四十多歲,身材魁梧高大。丙辰年春天,他跟隨軍隊到揚州北邊的東武一帶,突然得了腳氣病,全身肢體都稍微腫脹,疼痛到手不能碰觸,腳和小腿尤其嚴重,連鞋子都穿不了,只能光著腳騎馬。他用竹器盛著腳,靠著馬鐙支撐,痛苦萬分地來告訴我。我想到《內經》裡說:「飲入體內,會使上方腫脹」,又說:「各種疼痛都是實證,血實的要用洩法」。我便用三稜針在他腫脹的地方刺了幾針,血像泉水一樣噴出來,高達二尺多,然後慢慢像線一樣流到地上,大概有半升左右,顏色是紫黑色的。過了一會兒,腫脹就消退了,疼痛也減輕了。我再讓他服用一兩半的當歸拈痛湯,當晚就能睡覺了,隔天再服一次就痊癒了。《本草十劑》說:「宣散可以去除阻塞,通利可以去除滯礙」。《內經》說:「濕氣侵入體內,要用苦溫的藥物來治療」。羌活味苦而辛,能通透關節,驅散濕氣;防風味甘而辛,性溫,能散開經絡中的濕氣,所以用這兩味藥為主。水的特性是往下流動。
升麻、葛根味苦而辛,性質平和,味道薄的是陰中之陽,能夠引導藥力向上,用苦味來發散。白朮味苦而甘,性溫,能調和脾胃,祛除濕氣。蒼朮性質輕浮,藥力雄壯,能祛除皮膚間的濕氣,所以用這兩味藥作為輔助。因為血阻塞不流通就會疼痛,當歸身味辛性溫,可以散開瘀血,使血氣各歸其位。人參、甘草味甘性溫,可以補益脾胃,滋養正氣,使苦藥不會損傷脾胃。仲景說:「濕熱相合,會使肢體關節煩躁疼痛。」苦參、黃芩、知母、茵陳味苦性寒,都是用苦味來瀉熱。這些藥凡是用酒製過或炒過的,是因為要考慮到濕熱的病因。治療濕病不能只靠利小便,這樣不是正確的治療方法。豬苓味甘性溫平,澤瀉味鹹性平,用淡味來滲濕,又能引導體內的停飲,所以用這兩味藥作為佐藥。讓氣味相合,使上下分消體內的濕氣,讓阻塞的氣機得以宣通。
【當歸拈痛湯】,是治療濕熱引起的疾病。症狀有:肢體煩躁疼痛,肩背沉重,胸膈不暢,濕熱下注於小腿,腫痛難忍。
甘草(炙),茵陳蒿(酒炒),酒黃芩,羌活(各半兩),防風,知母(酒洗),豬苓(去皮),澤瀉,當歸身(各三錢),苦參(酒洗),升麻,黃芩(炒),人參,葛根,蒼朮(各二錢),白朮(一錢半)。
將以上藥材切碎。每次服用一兩,加水兩碗半。先將藥材用水拌濕,等一會兒,然後煎煮至一碗,去藥渣,溫服,在吃飯前服用。等一下,再吃些好吃的來壓住藥味。
2. 病有遠近治有緩急
徵南元帥不潾吉歹。辛酉八月初三戌時生。年七旬。丙辰春東征。南迴至楚丘。諸路迎迓。多獻酒醴。因而過飲。遂腹痛腸鳴。自利日夜約五十餘行。咽嗌腫痛。耳前後赤腫。舌本強。涎唾稠黏。欲吐不能出。以手曳之方出。言語艱難。反側悶亂。夜不得臥。使來命予。診得脈浮數。
按之沉細而弦。即謂中書黏公曰。仲景言下利清穀。身體疼痛。急當救里。後清便自調。急當救表。救里四逆湯。救表桂枝湯。總帥今胃氣不守。下利清穀。腹中疼痛。雖宜急治之。比之咽嗌。猶可少待。公曰。何謂也。答曰。內經云。瘡發於咽嗌。名曰猛疽。此疾治遲則塞咽。
塞咽則氣不通。氣不通則半日死。故宜急治。於是遂砭刺腫上。紫黑血出。頃時腫勢大消。遂用桔梗、甘草、連翹、黍黏、酒製黃芩。升麻。防風等分。㕮咀。每服約五錢。水煮清。令熱漱。冷吐去之。咽之恐傷脾胃。自利轉甚。再服涎清腫散。語言聲出。後以神應丸辛熱之劑。
以散中寒。解化宿食。而燥脾濕。丸者、取其不即施化。則不犯其上熱。至其病所而後化。乃治主以緩也。不數服。利止痛定。後胸中閉塞。作陣而痛。予思靈樞有云。上焦如霧。宣五穀味。熏膚充身澤毛。若霧露之溉。是為氣也。今相公年高氣弱。自利無度。致胃中生髮之氣、不能滋養於心肺。
故閉塞而痛。經云。上氣不足。推而揚之。脾不足者。以甘補之。再以異功散甘辛微溫之劑。溫養脾胃。加升麻、人參上升。以順正氣。不數服而胸中快利而痛止。內經云。調氣之方。必別陰陽。內者內治。外者外治。微者調之。其次平之。勝者奪之。隨其攸利。萬舉萬全。
又曰。病有遠近。治有緩急。無越其制度。又曰。急則治其標。緩則治其本。此之謂也。
白話文:
徵南元帥不潾的身體狀況不太好。他出生於辛酉年八月初三戌時,當時七十歲。丙辰年春天他率軍東征,回程途中經過楚丘時,各地官員紛紛前來迎接,並敬獻許多酒,他因此飲酒過量。之後便開始腹痛、腸鳴,每天腹瀉大約五十多次,喉嚨腫痛,耳朵前後也紅腫,舌根僵硬,口水濃稠黏膩,想吐卻吐不出來,必須用手將痰涎拉出。說話困難,身體翻來覆去,感到煩悶混亂,夜晚無法入睡。他派人請我前去診治。我把脈後,發現脈象浮數,按下去則沉細而弦。
我告訴中書黏公說:「張仲景曾說,腹瀉拉出未消化食物,且身體疼痛,必須先處理裡面的問題;如果拉出清便後身體才不適,則要先處理表面的問題。處理裡面的問題要用四逆湯,處理表面的問題要用桂枝湯。元帥現在胃氣不守,腹瀉拉出未消化食物,腹部疼痛,雖然也需要立即治療,但相較於喉嚨腫痛,可以稍微緩一下。」黏公問:「為什麼呢?」我回答:「《黃帝內經》說,喉嚨長瘡,叫做猛疽。這種病如果治療太晚,會阻塞喉嚨,喉嚨阻塞就會氣不通,氣不通的話半天就會死亡,所以要立即治療。」因此,我立刻在腫脹的地方刺破,放出紫黑色的血,很快地腫脹就消退許多。接著使用桔梗、甘草、連翹、黍黏、酒製黃芩、升麻、防風等分,將這些藥材切碎,每次取大約五錢,用水煎煮後,用藥液漱口,熱漱冷吐,不要吞下去,避免傷害脾胃,以免腹瀉更嚴重。再服用涎清腫散,元帥便能發出聲音說話。之後使用神應丸這種辛熱的藥劑,來驅散體內的寒氣,消化體內積食,乾燥脾臟的濕氣。之所以做成丸劑,是因為要讓藥效不會立刻發揮,這樣才不會傷害上面的熱氣,藥效會到達病灶後才發揮作用,這是屬於用溫和的方式來治療疾病。服用幾次後,腹瀉停止,疼痛也消失了。之後元帥胸口感到閉塞,陣痛發作。
我想到《靈樞》中說:「上焦像霧一樣,宣散水穀的精微,滋養皮膚,潤澤毛髮,就像霧露的滋養。」這就是氣的作用。現在元帥年紀大,氣血虛弱,腹瀉不止,導致胃中生發的氣不能滋養心肺,所以才會胸悶疼痛。《黃帝內經》說:「上氣不足,要推動它並使之向上升發,脾氣不足,要用甘味來補益它。」於是我使用異功散這種甘辛微溫的藥方,溫養脾胃,再加入升麻、人參,使氣向上升發,順應體內正氣。服用幾次後,胸悶消失,疼痛也停止了。《黃帝內經》說:「調和氣的藥方,一定要區分陰陽。內部的問題要用內治的方法,外部的問題要用外治的方法。輕微的病症要用調養的方法,次等的病症要用平復的方法,嚴重的病症要用克制的方法,要隨著病情來決定治療方法,才能萬無一失。」
又說:「疾病有遠近之分,治療有緩急之別,不可以超越一定的規範。」又說:「緊急的情況要先治療疾病的表面症狀,緩和的情況則要治療疾病的根本原因,這就是治療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