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昌

《醫門法律》~ 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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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1. 自序

醫之為道大矣,醫之為任重矣。中上之醫,千里百年,目未易覯;最上之醫,天下古今,指未易屈。世之言醫者何夥耶?恃聰明者,師心傲物,擇焉不精,雖曰屢中,其失亦屢多。守門庭者,畫焉不入,自窒當機,縱未敗事,已咎在誤時。工邪僻者,心粗識劣,騖險絕根,偶墮其術,已慘同嬰刃。

白話文:

行醫這條路非常廣大,做醫師這個職責非常繁重。中上水平的醫生,傳布於千里之外、百年之內,就已經很難見到他們了;最頂尖的醫生,在全世界歷史上,很難找到能超過他們的。世間自稱是醫生的,實在很多。那些依賴聰明的,自以為是、傲慢地對待別人,所選擇的治療方法也不夠精良,雖然有時也能治好病,但失誤也很多。保守治病方法的人,思想僵化不能變通,自己扼殺了醫治疾病的良機,雖然沒有造成失敗,但已經犯了延誤時機的過錯。那些精於邪術怪招的人,心地粗鄙、見識淺陋,熱衷於走險道和絕症根源,偶爾落入他們的圈套,結果就和遭受刀刃一樣慘烈。

病者苦醫之聚會盈庭,具曰予聖。淺者售;偽者售;圓滑者售;而以其身命為嘗試。醫者苦病之毫釐千里,動罹顛躓。方難憑;脈難憑;師傳難憑;而以人之身命為嘗試。所以人之有生,水火、刀兵、禽獸、王法所傷殘,不若疾厄之廣。人之有死,夭魔、外道、餓鬼、畜類之苦趣,不若地獄之慘。

白話文:

許多病人飽受痛苦,常常聚集許多醫師在家中,每位都說自己醫術高明。醫術淺薄的醫師,靠著花言巧語而得到病人的信任;醫術虛偽的醫師,靠著行騙欺騙病人;舌燦蓮花的醫師,靠著巧言令色而獲得病人的信任;而病人就拿自己的生命作為賭注,來驗證這些醫師的醫術。而醫師們則對病情的變化感到痛苦,因為病情稍有變化,就可能導致治療失敗,這種情況很常見。方劑很難依賴,脈象也很難依賴,醫家的師傳也很難依賴;而醫師就拿病人的生命作為賭注,來證明自己的醫術。因此,人一生所遭遇的,如水火之災、刀兵之險、禽獸之害、王法之嚴所造成的傷害,都不如疾病的痛苦。人一生所遇到的,如夭折、邪魔外道、餓鬼道的苦楚,都不如地獄的慘痛。

醫以心之不明,術之不明,習為格套,牢籠病者。遂至舉世共成一大格套,遮天蔽日,造出地獄,遍滿鐵圍山界,其因其果,彰彰如也。經以無明為地獄種子,重重黑暗,無繇脫度,豈不哀哉?昌也閉目茫然,惟見其暗,然見暗不可謂非明也。野岸漁燈,荒村螢照,一隙微明,舉以點綴醫門千年黯汶,擬定法律,為率由坦道,聊以行其佛事耳。然微明而洗髮黃岐仲景之大明,明眼得此,閉門造車,出門合轍,自能立於無過。

白話文:

由於醫生的心術不明,醫術不清,還墨守成規,把病人侷限在固定的格式中,導致整個社會共同形成一種約束,就像烏雲遮蔽天空一樣,進而造成人間地獄,遍佈整個大地。其原因與結果都是非常明顯的。佛經中說,無知是地獄的種子,層層的黑暗,很難超越度過,豈不可悲嗎?昌也是閉著眼睛,但感覺到黑暗,可是看到黑暗並不能說就不是光明。野岸的漁火,荒村中的螢火蟲的光亮,一點微弱的光芒,可以用來點綴醫學領域數千年來的黑暗。制定醫學法則,作為行醫的標準,以期能如同佛門中人致力於救世濟民的事業。然而,微小的光芒卻能洗刷黃帝、岐伯和仲景的清晰光輝,明白人得到了這一點,即使閉門造車,出門也能合乎規則,自然能夠做到不出差錯。

即淺見寡聞,苟知因果不昧,敬慎存心,日引月伸,以此照其膽,破其昏,而漸充其識。本地風光,參前倚衡,亦何愚而不朗澈也耶?先聖張仲景生當漢末,著《傷寒雜病論》,維時佛法初傳中土,無一華五葉之盛,而性光所攝,早與三世聖神、諸佛諸祖把手同行,真醫門之藥王菩薩、藥上菩薩也。第其福緣不及我佛如來億萬分之一分,閱百年再世,寢失其傳。

白話文:

就如同博學見聞淺薄的人,只要知道因果關係,並做到不昧於心地,恭敬謹慎地保存著真實本心,日積月累,逐日擴展,用這種方法來開朗本心,破除矇昧,逐步積聚知識。本地風光,比以前增強了,同時也更加依賴公正的衡量標準,哪有愚昧而不通達的呢?先聖張仲景出生在漢朝末年,寫了《傷寒雜病論》,那時佛教剛傳入中國,還沒有一華五葉的興盛景象,卻能使本性散發出的靈光所攝取,比三世聖神、諸佛諸祖還早,就是真正的醫門藥王菩薩、藥上菩薩。只是他的福緣比不上我佛如來的億萬分之一小部分,就算經過百年轉世,終究失去傳承。

後人莫繇仰溯淵源,然且競相彼揣此摩,各呈識大識小之量,亦性光所攝無窮極之一斑矣。我佛如來累劫中為大醫王,因病立方,隨機施藥,普度眾生。最後一生重補其充足圓滿之性量八萬四千法門,門門朗澈底裡,諸有情微逗隙光者,鹹得隨機一門深入,成其佛道。與過去未來現在盡虛空法界無量億諸佛諸菩薩光光相蕩,於諸佛諸菩薩本願本行,經咒偈言,屢劫宣揚不盡者,光中莫不彰示微妙,具足滅度。

白話文:

後人難以仰視前人留下的深厚淵源,然而卻競相揣摩和模仿,各自展現出自己是大識還是小識的能力,這也是性光攝受無窮極的一方面。我的佛陀在累世劫中是偉大的醫王,根據病症制定藥方,隨機施予治療,普度眾生。在最後一生中,他重新補滿自己圓滿充足的性量,成就了八萬四千法門,每個法門都朗澈徹底。所有有情眾生稍有靈光一現,都可以隨機進入一個法門,成就佛道。與過去、未來,現在充滿虛空的宇宙中無數佛陀和菩薩的光輝互相照耀,佛陀和菩薩的本願和本行,經文、咒語、偈語,諸多劫宣講不斷,在光輝之中無不彰顯微妙的道理,具備滅度。

後阿難尊者證其無學,與我佛如來知見無二無別,乃得結集三藏十二部經典,永作人天眼目,濟度津梁。夫諸佛菩薩真實了義,從如來金口所宣,如來口宣,又從阿難手集。昌苟性地光明,流之筆墨,足以昭示學人。胡不自澈鬚眉,臟腑中陰,優遊几席,充滿烜天赫地耀古輝今之量。

白話文:

後來,阿難尊者證明瞭他的無學,與佛祖的見解沒有任何差異,以便集結三藏十二部經典,永遠作為世人明辨是非和解救世人的橋樑。諸佛菩薩真實明白的道理,是從如來口中宣講而來的,如來口中的話,又是從阿難手中集結而成的。光明通徹的本性,通過筆墨的流動,足以啟迪學者的智慧。為什麼不潔淨自己的容貌和衣衫,莊嚴自己的身體,在儒雅恬淡的席位上,充滿充滿光明、照耀古今的氣魄呢。

直與黃岐仲景兩光攝合,宣揚妙義,傾刻無欠無餘,乃日弄精靈,向棘慄蓬中葛藤窠里,與昔賢校短論長,為五十步百步之走,路頭差別,莫此為甚。發刻之稿凡十易,已刻之板凡四更,惟恐以凡人知見,雜揉聖神知見,敗絮補葺美錦,然終不能免也。甚於風、寒、暑、濕、燥、火六氣及雜證多門,殫一生力補之,不能盡補;即殫千生力補之,不能盡補,從可推也。

白話文:

我的著作就是與黃岐和仲景兩位先聖合璧發光,宣揚其中的奧妙要義,不管晨昏不間斷,願早日無缺無漏,所以我整天精益求精,在如荊棘、蓬蒿、葛藤叢生的環境中,與歷代聖賢討論推敲,我們就像在走五十步、一百步的路一樣相互走動,路線並不相同,沒有比這更明顯的了。我所發表的稿件,修改了十次左右,印刷出來的刻板,也換了四次,擔心以自己淺薄的見識,攪和到聖賢的見解中去,就像用破舊的棉絮來修補美麗的錦緞一樣,但是最終也難免有這樣的缺陷。況且,以我畢生的精力去研究《內經》,也無法完全補滿它的不足,即便加上千百代人的精力,仍難以完全補滿,從中是可以推知的。

途窮思返,斬絕意識,直截皈禪,通身汗下,險矣!險矣!尚敢漫言殊途同歸也哉?此重公案,俟可補乃補之耳。

白話文:

走到絕路纔想到要回頭,斷絕妄念,直接皈依禪宗,全身大汗淋漓,真是太危險了!太危險了!還敢隨便說殊途同歸嗎?這個重要的公案,等可以補充的時候再補充吧。

順治十五年上元吉旦,南昌喻昌嘉言老人,時年七十有四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