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匱翼》~ 卷一 (1)
卷一 (1)
1. 卷一
2. 中風統論
中風之病,昔人有真類之分,蓋以賊風邪氣所中者為真,痰火食氣所發者為類也。以愚觀之,人之為病,有外感之風,亦有內生之風。而天人之氣,恆相感召,真邪之動,往往相因。故無論賊風邪氣從外來者,必先有肝風為之內應。即痰火食氣從內發者,亦必有肝風為之始基。
設無肝風,亦只為他病已耳。寧有卒倒、偏枯、歪僻、牽引等症哉。經云:風氣通於肝。又云:諸風掉眩,皆屬於肝;諸濕腫滿,皆屬於脾;諸寒收引,皆屬於腎。由此觀之,則中風之病,其本在肝,猶中濕之屬於脾,中寒之屬於腎也。雖五臟各有中風之症,然風在他臟,則又顯他臟之證矣。
豈如今人之所謂中風哉,而其為病,則有臟腑經絡淺深之異。口眼歪斜,絡病也,其邪淺而易治;手足不遂,身體重痛,經病也,邪差深矣,故多從倒僕後見之;卒中昏厥,語言錯亂,腑病也,其邪為尤深矣。大抵倒僕之候,經腑皆能有之。其倒後神清識人者在經,神昏不識人者在腑耳。
至於唇緩失音,耳聾目瞀,遺尿聲鼾等症,則為中臟,病之最深者也。然其間經病兼腑者有之,臟病連經者有之,腑臟經絡齊病者有之,要在臨病詳察也。至於真邪虛實之故,治法通塞之宜,苟不預為講求,何以應斯倉卒哉。夫邪氣所觸者,邪風暴至,真氣反陷經絡腑臟,卒然不得貫通,不相維繫。
《內經》所謂邪風之至,疾如風雨是也。臟邪所發者,臟氣內虛,肝風獨勝,卒然上攻九竅,旁溢四肢,如火之發,如泉之達,而不可驟止。肝象木而應風,而其氣又暴故也。又邪氣所觸者,風自外來,其氣多實。肝病所發者,風從內出,其氣多虛。病虛者,氣多脫。病實者,氣多閉。
脫者欲其收,不收則死;閉者欲其通,不通亦死。約言治要,蓋有八法,茲用條列於後,神而明之,存乎其人耳。又五臟中風分治之方,余見古方龐雜失旨,不適於用,謹刪正五方,並錄出以備檢用云。
白話文:
中風統論
中風的病因,古人將其分為真中風和類中風兩種。所謂真中風,是指受到外邪風邪侵襲所致;類中風,則是由於痰火、飲食積滯等內生因素引起的。依我看,人體生病,既有外感風邪,也有內生之風。而人體與自然界的氣機,總是相互感召影響,真邪的病變往往互相因果牽連。因此,無論是外來的風邪,都必定先有肝風作為內在的應答;即使是內生的痰火、飲食積滯,也必然以肝風作為病變的開始。
如果沒有肝風,就只會是其他疾病罷了,怎麼會有突然倒地、半身不遂、口眼歪斜、肢體牽引等症狀呢?經書上說:「風氣通於肝。」又說:「各種眩暈症狀,都屬於肝;各種水腫脹滿,都屬於脾;各種寒冷收縮的症狀,都屬於腎。」由此可見,中風的根本病因在於肝,正如濕邪傷脾,寒邪傷腎一樣。雖然五臟都會出現中風的症狀,但風邪侵犯其他臟腑,則會表現出該臟腑的症狀。
這和現代人所說的中風有所不同,而中風的病變,在臟腑、經絡、淺表或深層的部位都有差異。口眼歪斜是經絡病變,邪氣較淺,容易治療;手腳麻痺不遂、身體疼痛沉重,是經脈病變,邪氣較深,因此常在倒地後才顯現出來;突然昏倒、神志不清、言語錯亂,是腑臟病變,邪氣最深。大多數倒地的情況,經脈和腑臟都可能發生。倒地後神志清醒、能認人的屬於經脈病變;神志不清、不能認人的屬於腑臟病變。
至於嘴唇鬆弛、聲音嘶啞、耳聾眼花、尿失禁、打鼾等症狀,則屬於臟腑病變,是病情最嚴重的。但其中也有經脈兼及腑臟的,也有臟腑病變連累經脈的,還有腑臟、經絡同時患病的,臨症時必須仔細觀察。至於真邪、虛實的情況,以及治療上疏通與閉塞的運用,如果不事先仔細研究,又怎麼能應付這種突發的疾病呢?邪氣侵犯人體時,邪風驟至,真氣反倒陷於經絡腑臟,突然不能通暢運行,互相失去了聯繫。
《內經》所說的「邪風之至,疾如風雨」,就是這個意思。臟腑邪氣發作時,臟腑元氣虛弱,肝風獨盛,突然上攻九竅,並波及四肢,如同火勢蔓延,如同泉水奔涌,難以迅速制止。肝屬木,應於風,而其氣又暴烈之故。又邪氣侵犯者,風自外來,其氣多實;肝病發作者,風從內生,其氣多虛。虛證者,氣多耗散;實證者,氣多阻塞。
耗散者要使其收斂,不收斂則死;阻塞者要使其通暢,不通暢亦死。簡而言之,治療中風的要領,大概有八種方法,這裡列舉出來,精妙與否,全在於個人領悟。至於五臟中風的治療方法,我見古方繁雜冗長,缺乏章法,不適合使用,因此我對古方加以刪減整理,並錄出五種方劑,以備參考使用。
3. 卒中八法
夫醫之治病,猶將之禦敵,宰之治民也。禦敵有法,奇正虛實,隨機應變。不知法,則不足以禦敵矣。治民有道,刑政教化,以時而施,不明道,則不足以臨民矣。病有陰、陽、表、里、虛、實、緩、急之殊,醫有寒、溫、汗、下、補、瀉、輕、重之異,不知此,則不足以臨病矣。故立中風八法,以應倉卒之變。
至於隨證緩調,另詳其法於後。蓋病千變,藥亦千變,凡病皆然,不獨中風。余於此首言之者,亦一隅三反之意爾。
白話文:
醫生治病,就像將軍帶兵打仗,宰相治理百姓一樣。打仗有奇正虛實之法,要隨機應變;不懂得這些方法,就無法打勝仗。治理百姓有刑法、政治、教化等手段,要適時運用;不懂得這些道理,就無法治理好百姓。疾病有陰陽、表裡、虛實、緩急的區別,醫生的治療方法也有寒溫、汗下、補瀉、輕重的不同,不懂得這些,就無法應對疾病。所以,我制定了中風八法,用來應對突發的病情變化。
至於根據具體病情緩慢調理的方法,我會在後面詳細說明。因為疾病變化多端,藥方也應該隨之變化,這不僅僅是中風,所有疾病都是如此。我在這裡首先說明這八法,也是一種引導性的闡述。
4. 一曰開關
卒然口噤目張,兩手握固,痰壅氣塞,無門下藥,此為閉證。閉則宜開,不開則死。搐鼻、揩齒、探吐,皆開法也。
白礬散(《聖濟》),治急中風,口閉涎止,欲垂死者。
白礬(二兩,生),生薑(一兩,連皮搗,水二升,煎取一升二合)
上二味,合研濾,分三服,旋旋灌之,須臾吐出痰毒,眼開風退,方可服諸湯散救治。若氣衰力弱,不宜吐之。
又方
白礬(如拇指大一塊為末),巴豆(一粒,去皮膜)
上將二味,於新瓦上煅令焦赤為度,煉蜜丸芡實大,每用一丸,綿裹,放患人口中近喉處良久,吐痰立愈。一方加牙皂一錢,煅研取三分,吹鼻中。
急救稀涎散(《本事》),治中風涎潮,口噤氣閉不通。
豬牙皂角(四梗,肥實不蛀者,去黑皮),晉礬(光明者,一兩)
上為細末和勻,輕者半錢,重者一錢匕,溫水調灌下,不大嘔吐,但微微冷涎出一二升,便得醒,次緩緩調治,大服亦恐過傷人。(孫兆方。)
勝金丸(《本事》),治同前。
生薄荷(半兩),豬牙皂角(二兩,捶碎,水一升,二味同浸杵汁,慢火熬成膏),瓜蒂末藜蘆末(各一兩),硃砂(半兩,研)
上將硃砂末一分,與二味末研勻,用膏子搜和,丸如龍眼大。以余硃砂為衣,溫酒化一丸,甚者二丸,以吐為度。得吐即省,不省者不可治。
白話文:
一曰開關
人突然口不能言、眼睛睜大,兩手緊握,痰液阻塞,呼吸不暢,沒有其他藥物可用的,這就是閉證。閉證就應該採用開關的方法,如果不疏通,就會死亡。刺激鼻孔、擦拭牙齒、催吐,都是開關的方法。
白礬散(出自《聖濟總錄》),治療急性中風,口閉、流涎停止,危在旦夕的病人。
將白礬(二兩,生)和生薑(一兩,連皮搗碎,加水二升,煎煮至一升二合)研磨混合過濾,分三次服用,慢慢灌服,很快就能吐出痰液毒素,眼睛能睜開,中風症狀減輕,然後才能服用其他湯藥治療。如果病人氣虛體弱,就不適合催吐。
另一個方子:
將白礬(如拇指大小一塊,研成粉末)和巴豆(一粒,去掉皮膜)放在新的瓦片上煅燒至焦紅色,用蜂蜜做成芡實大小的丸藥,每次服用一丸,用棉花包裹,放入患者口中靠近喉嚨的地方,停留片刻,就能吐出痰液,病情立即好轉。另一個方子加了牙皂一錢,煅燒研磨取三分,吹入鼻中。
急救稀涎散(出自《本事方》),治療中風導致涎液過多,口不能言,呼吸不通暢。
將豬牙皂角(四梗,肥厚無蟲蛀者,去掉黑皮)和晉礬(質地好的,一兩)研磨成細粉混合均勻,輕症者服用半錢,重症者服用一錢,溫水送服,不要過度催吐,只要慢慢吐出一些涎液就可清醒,然後再慢慢調養。服用過多也可能傷身。(孫兆方語)
勝金丸(出自《本事方》),治療方法與前文相同。
將生薄荷(半兩)、豬牙皂角(二兩,捶碎,加水一升,與薄荷一起浸泡搗碎取汁,小火熬成膏)、瓜蒂末、藜蘆末(各一兩)、硃砂(半兩,研磨成粉)混合。取硃砂粉末一份與其他藥末混合均勻,用藥膏拌和,做成龍眼大小的丸藥。用剩下的硃砂粉做外衣。溫酒服用一丸,病情嚴重者服用二丸,以吐出為度。能吐出來就病情好轉,吐不出來就無法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