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之望

《濟陰綱目》~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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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夫醫者,活人之事,而亦殺人之機也。今天下醫書亦繁多矣,未盡其變,紙上陳言,何足為用?設沉疴當前,醫士環視,生之乎?殺之乎?曰殺之也。何以明其然也,拘泥古方,以療今疾,如此者,醫殺之耳。男子無論矣。女子之情,隱微難見,病不自知,而一委於醫,醫又不能得其隱微,望聞問無有焉,一憑於脈,脈其可盡憑乎?惟是妄意揣度,聊復從事焉。嗟乎,此何等事,而竟以意度之,想當然乎哉?然隱微亦難言矣。

白話文:

行醫是救助人們生命的事,但也可能是讓人送命的事。當今的醫書非常繁多,卻沒能窮盡變化,紙上那些陳舊的言論有什麼用呢?試想當危重病人擺在面前,醫生們圍觀,是讓病人活下去還是死掉?你說讓病人死掉。為什麼這麼說呢?拘泥於古老的藥方,用來治療當今的疾病,像這樣,就是醫生殺了病人。男子倒沒什麼,女子的情況複雜難見,病人自己說不出來,只好全都交給醫生,醫生也無法得知生病的隱情,四診(望聞問切)都不需要進行,全憑脈象,脈象能完全依靠嗎?只能是憑著主觀的猜測,漫不經心地應付了事。唉,這算什麼事啊,竟然憑著臆測就判斷,就覺得事情理所當然嗎?但是病情的複雜情況也很難用言語表達清楚。

從其隱而隱之,則無乎不隱。如倉公之診女子,知其思欲不遂,脈出魚際一寸是也。從其顯而顯之,則無乎不顯。如婦人因夫不歸而發狂疾,哭泣無時,詬詈無度,醫者迎而奪之,拔劍砍之,彼則匍伏不敢仰視,久之愈矣是也。岳武穆云: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兵法也,亦醫法也。

白話文:

從隱微處找出隱微的徵兆,則沒有什麼隱微的徵兆找不到。例如,扁鵲診脈給一位女性時,得知她思念的慾望無法實現,脈搏出現在魚際穴一寸處。從明顯處找出明顯的徵兆,則沒有什麼明顯的徵兆找不到。例如,有一位婦女因為丈夫沒有回來而發狂,哭泣不止,謾罵無度。一位醫生走近她奪下她手中的東西,拔出劍砍了她,她於是匍匐在地不敢仰視。過了很久,她的病就好了。嶽武穆說:「用兵的技巧,全在用心的巧妙。」兵法如此,醫法也是如此。

吾因是而又知天一生水之義矣。水能生人,亦能殺人,故禹之治水也,窮其源而疏之,因其勢而利導之,自無氾濫之患。禹非能治水也,因水以治水也。人能知禹之治水,則知所以治婦女之科矣。故《濟陰綱目》一書,其立論自調經始,有綱領,有原委,有條貫,有分疏。一病之中,三致意焉;一方之設,細詳釋焉。

白話文:

我因此更加了解天一生水的意思。水能孕育生命,也能奪走生命,所以禹治理洪水時,追根溯源,疏通河道,順應水勢,引導水流,自然就不會有水患氾濫。禹並不是有能力治理洪水,而是順應水的特性來治理洪水。人如果能理解禹治理洪水的方法,就能知道如何治療婦科疾病了。因此,《濟陰綱目》一書,其理論從調經開始,有綱領,有原委,有條貫,有分疏。對每一種疾病,都要三思而後行;對於每一方藥,都要詳細解釋。

得其隱微,能盡其變,使人閱之,一團生氣浮於紙上,詎非活人之書哉!雖曰濟陰,而實所以扶陽也。無陽則陰無以生,無陰則陽無以化,陽施陰化,而醫道之能事畢矣。吾非能知醫也,而因醫以知醫,故重為訂之,以廣仁人之心而已。雖然,喻指為月,指終非月,讀者因指識月焉可也。

時康熙乙巳歲孟冬月西陵憺漪子汪淇右子甫題於孝友堂別業

白話文:

能掌握疾病的細微之處,並能完全理解疾病的變化,讓讀者閱讀後,感到字裡行間生氣勃勃,難道這不是可以救人的書嗎!儘管書名是《濟陰綱目》,但實際上是扶助陽氣的。沒有陽氣,陰氣就無法產生;沒有陰氣,陽氣就無法變化。陽氣施加影響,陰氣變化,醫術的本事就做完了。我並不是能徹底瞭解醫術的人,而是通過醫術來理解醫術,所以慎重地訂正它,只是為了擴大仁愛之人的思想罷了。雖然如此,用比喻來指出月亮,比喻終究不是月亮,讀者可以通過比喻來認識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