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幼集成》~
1. 卷五
2. 萬氏痘麻
3. 天元賦
痘本胎毒，俗名天瘡。傳染由於外感，輕重過於內傷。初起太陽，壬水克乎丙火；次歸陽明，血水化為膿漿。所喜者紅活鮮潤，可畏者黑陷焦黃。勢若燃眉，變如反掌。皮膚臭爛，血氣虛尪。若救焚兮，徙薪何如焦額；似拯溺兮，落井不及寬裳。原乎一元肇化，二索成祥。欲火動而妄作，胎毒熾而流殃。
啼聲驟發，機毒深藏。命門養火，胞戶收熔。待四時之疫癘，動五臟之皮囊。榮氣逆於腠理，惡血發於膀胱。二火相煽，四大成瘡。毒之輕者發則微，貴乎調養；毒之重者發則密，急於提防。至於運氣推遷，在於勝復升降，時令乖異，無非寒熱溫涼。苟陰陽之逆理，為氣候之反常。
五行鬱而災見，九曜窒而變彰。癘氣流行，無論郡邑鄉黨；惡毒傳染，豈分黎庶侯王。此則不形於診，貴在能制其亢。先事解散兮，十全八九；臨時區處兮，恥尋常。
大抵氣運先歲，痘疹屬陽。春夏為順兮，樂其生長；秋冬為逆兮，惡其收藏。暴寒兮，恐邪毒之郁遏；暴熱兮，慮腠理之開張。膿疱春而莫療，黑陷夏以為殃。秋斑實惡，冬疹非祥。此逆四時之令，休誇三世之方。且如證候殊形，臟腑異狀。肝主淚而水泡，肺主涕而膿漿。心斑紅豔，脾疹赤黃。
惟腎經之無證，惟變黑而可妨。所以觀乎外候，因而辨其內臟。呵欠頓悶兮，肝木之因；咳嗽噴嚏兮，肺金之相。手足冷而昏睡兮，脾土困於中央；面目赤而驚悸兮，心火炎於膈上。耳骩屬腎，溫暖如常。二處爍熱兮，下極火炎而必斃；四肢厥冷兮，中州土敗而傾亡。
先分部位，次察災祥，陽明布於面中，太陽行於頭上。心肺居胸膈之要，肝膽主脅腋之旁。手足司於脾胃，腰背統於膀胱，泄瀉者邪甚於下，嘔吐者邪甚於上。氣逆而腹痛隱隱，毒深而腰痛皇皇。心熱甚而搐搦，胃邪實而癲狂。鼻燥咽乾，肺受火邪而液竭；屎硬溺澀，腎由火旺而精亡。氣弱減餐者，不任其毒；神強能食者，不失其常。
欲決重輕，但觀發熱；如占順逆，須認其瘡。毒甚兮身如炎火，熱微兮體或清涼。若寒熱之來往，定徵兆之佳祥。數番施出兮，春回陽谷；一齊湧出兮，火烈昆崗。蚊跡蚤斑，刻期而為鬼錄；蛇皮蠶殼，引日而返泉鄉。不喜珠紅，更嫌灰白；最宜蒼蠟，切忌紫黃。常要明潤兮，恐薄嫩之易破；不宜乾枯兮，防搔癢之難當。
惡候如此，上工審祥。面頰稀而磊落，清安可保；胸膈密而邊串，凶吉難量。頂要尖圓，不宜平陷；漿宜飽滿，切忌虛空。兼之顏色喜老而惡嫩，皮膚愛糙而怕光。焰起根窠，終防癢塌；丹浮皮肉，必致夭殤。頭面預腫兮，三陽亢甚；手足厥冷兮，五臟摧傷。瘡堆喉舌，毒纏頸項。
咽喉痛而呼吸則難，飲食少而吞吐則嗆。此天命之安排，豈人力之可仗。
煩躁悶亂兮，七神離散；譫語眩冒兮，五毒猖狂，鼓項戰慄兮肺敗，咬牙口噤兮腎傷。渴不住兮焦膈，瀉不止兮滑腸。失聲兮咽爛，吼氣兮腹脹。晝夜搔爬兮，將榮衛之外脫；乳食斷絕兮，必胃氣之受戕。腫忽消，毒歸於里；色反黑，疔起於瘡。
食谷則嗆兮，在嬰兒之命促；飲水則噴兮，較醫工之短長。
輕重反復，調理乖張。輕變重而可畏，重變輕而莫慌，風寒素慎，飲食如常。出入禁乎男女，蓋覆適其溫涼。內無妄動，治不乖方。此則變輕之候，實為保命之良。若當犯乎禁忌，或誤投乎丸湯。徒肆房室，不順陰陽。外感不正之氣，內傷不時之糧。平人且病，患者敢當？是以順則逆而逆則險，宜乎輕變重而重則亡。
發自肺經，相連脾臟。氣熱味辛，燥金受克；形寒飲冷，華蓋先傷。浩飲則水來侮土，而成泄痢；過食則脾不運化，而作痞脹。皮毛虧損，肌肉虛尪。起發遲而不胖壯，收靨緩而作膿瘡。輕則延綿乎時日，重則泣送於效邙。奈愚夫之不曉，致生命之夭亡。不信醫而禱諸神鬼，枉殺牲而號乎穹蒼。
藥貴中病，醫不執方。喜行溫補者，動稱乎文山；專用涼瀉者，祖述乎仲陽。貴其因人而治，相時而行。正氣為先，戒開門延寇；解毒為急，休視虎如狼。首尾不可汗下，法之固執；緩急各有權宜，治之經常。拘其繩墨者，如守株之待兔；惑於方書者，似多岐而亡羊。
且如紅焮紫腫兮，涼血為上；灰白平陷兮，補氣最良。出不快兮，責表實而發散可用；便或秘兮，責裡實而疏利何妨。毒不能速解，毒甚者令微汗之散越；熱不可盡除，熱劇者使小便之清長。三陰多寒兮，必投辛熱；三陽多熱兮，無過苦涼。安可惡寒而喜熱？莫知貴陰而賤陽。
是故補氣者參耆白朮，養血者歸芍地黃。發散表邪，輕葛根而重官桂；疏通里實，微枳殼而甚大黃。解毒兮芩連梔子，快斑兮荊防牛蒡。連翹藥內之要領，甘草方中之君相。咽痛求諸甘桔，頭腫取乎羌防。木通利其小水，人屎攻其黑瘡。氣逆兮青皮陳皮，胃寒兮丁香木香。泄瀉無如苓朮，嘔吐莫若生薑。
麥冬乾葛而止渴，厚朴腹皮而消脹。望月砂退翳有準，穿山甲折毒無雙。枳實麥芽山楂子，消宿食而克化，大黃乾葛地骨皮，解餘熱以清涼。咳嗽以枳桔又用杏仁，痢疾以黃連再同木香。苦參主乎熱毒，溺白治其疳瘡。用之合宜，工可稱良。
其諸藥物，各有主張。春夏桂枝而少服，秋冬芩連而莫嘗。瘡若干枯，白朮非其質貴；色如紅豔，黃耆豈可入方。裡虛少食者，勿投枳實；表虛多毒者，休使生薑。汗自出兮，用乾葛重虛其表；溺本數兮，加木通再損其陽。泄瀉酸臭兮，訶蔻不宜輕用；嘔吐清冷兮，連梔安得作湯。凡用芩連必資炒制，如加丁桂須假寒涼。應制伏而不誅無過，保和平而萬壽無疆。
大勢若平，餘邪須講。熱毒流肝兮，雙睛生翳；火邪入脾兮，四肢成瘍。口內生瘡兮，爛齦破舌；腹中作痢兮，腐胃敗腸。皮膚嫩而洗浴太早，因以添熱；臟腑虛而甘肥太過，遂致內傷。若中風寒，凝痰作嗽；灰白頂陷，灌蝕歸瘡。
嗟夫！惟此證候，其苦非常。外纏皮肉，內連腑臟。改換形容，如蛇蛻皮龍換骨；淋漓膿血，若蚓在灰蟮在湯。軒岐置而未言，秦漢棄而無方。古無此證，或云起於建武；今有是疾，相傳得於南陽。拘於日數者，不知輕重之責；執其偏見者，枉增虛實之防。本溫再熱，已寒又涼。
徒自膠而必固，反致惡而見殃。透骨髓之真詮，非其人而不授；宣肺腑之秘奧，牢記誦而莫忘。
白話文：
疾病痘疹源於母體毒素，民間稱爲天瘡。感染源於外界接觸，病情輕重與體內狀況有關。初發時影響太陽經絡，水克火；之後轉至陽明經，血液轉化爲膿漿。紅潤鮮亮是好的跡象，黑色焦黃則令人擔憂。病情迅速惡化，變化無常。皮膚潰爛，氣血虛弱。如同救火，清除隱患比治療已經燒傷的地方更重要；如同救人於水中，落井下石不如寬衣解帶救人。萬物始於一元，雙親孕育生命。火動妄爲，胎毒熾盛，禍害流傳。
啼哭聲驟起，體內隱藏毒素。命門養火，胞宮收熔。待到四季疫癘，觸動五臟皮囊。榮氣逆於腠理，惡血發於膀胱。兩火相扇，四大成瘡。毒素輕微者症狀輕微，調養即可；毒素嚴重者症狀密集，需警惕防範。至於運氣變遷，關乎勝復升降，時令異常，無非寒熱溫涼。陰陽失調，氣候異常。
五行鬱結災害顯現，九曜停滯變異明顯。癘氣流行，不論城鄉；惡毒傳染，不分貧富貴賤。這無法通過診斷看出，貴在能夠控制其過度。事先預防，多半可以成功；臨時應對，則是常規操作。
總體而言，氣運先於歲數，痘疹屬陽。春夏爲順，樂於生長；秋冬爲逆，厭惡收藏。突然寒冷，擔心毒素鬱積；突然炎熱，考慮腠理開張。膿皰春發難治，黑陷夏發成災。秋斑實爲凶兆，冬疹非吉祥。違背四季規律，休誇三代醫術。病症各不相同，臟腑異狀。肝主淚而水泡，肺主涕而膿漿。心斑紅豔，脾疹赤黃。
腎經無證，變黑爲妨。因此觀察外部症狀，辨別內部臟器。呵欠頓悶，肝木原因；咳嗽噴嚏，肺金表現。手足冷而昏睡，脾土困於中央；面目赤而驚悸，心火炎於膈上。耳骩屬腎，溫暖如常。兩處灼熱，下極火炎必死；四肢厥冷，中州土敗而亡。
先分部位，次察災祥，陽明佈於面中，太陽行於頭上。心肺居胸膈要位，肝膽主脅腋之旁。手足司脾胃，腰背統膀胱，腹瀉者邪甚於下，嘔吐者邪甚於上。氣逆而腹痛隱隱，毒深而腰痛皇皇。心熱甚而抽搐，胃邪實而癲狂。鼻燥咽乾，肺受火邪而液竭；屎硬溺澀，腎因火旺而精亡。氣弱減餐者，不堪毒素；神強能食者，不失常態。
欲判斷病情輕重，觀察發熱情況；判斷順逆，須認清瘡瘍。毒素甚者身體如火，熱微者體或清涼。寒熱來往，預示吉凶。幾番施出，春回陽穀；一齊湧出，火烈昆崗。蚊跡蚤斑，期限爲鬼錄；蛇皮蠶殼，引日返泉鄉。不喜珠紅，更嫌灰白；最宜蒼蠟，切忌紫黃。常要明亮潤澤，恐薄嫩易破；不宜乾燥，防搔癢難當。
惡候如此，高明醫生審詳。臉頰稀而磊落，清安可保；胸膈密而邊串，兇吉難量。頂要尖圓，不宜平陷；漿宜飽滿，切忌虛空。顏色喜老惡嫩，皮膚愛糙怕光。根窠起焰，終防癢塌；丹浮皮肉，必致夭殤。頭面預腫，三陽亢甚；手足厥冷，五臟摧傷。瘡堆喉舌，毒纏頸項。
咽喉痛呼吸困難，飲食少吞吐嗆咳。這是天命安排，人力難以抗衡。
煩躁混亂，七神離散；譫語眩暈，五毒猖狂。鼓項戰慄肺敗，咬牙口噤腎傷。口渴不止焦膈，瀉不止滑腸。失聲咽爛，吼氣腹脹。晝夜抓撓，將營衛脫出；乳食斷絕，必胃氣受損。腫忽消，毒歸於裏；色反黑，疔起於瘡。
嬰兒進食則嗆，生命垂危；飲水則噴，醫術高低。輕重反覆，調理不當。輕變重可畏，重變輕不慌。風寒素慎，飲食如常。男女出入禁止，蓋覆適溫涼。內無妄動，治不乖方。這是變輕的徵兆，實爲保命良策。若犯禁忌，或誤投丸湯。肆意房事，不順陰陽。外感不正之氣，內傷不時之糧。平人且病，患者怎敢承擔？因此順則逆而逆則險，應輕變重而重則亡。
發自肺經，相連脾臟。氣熱味辛，燥金受克；形寒飲冷，華蓋先傷。浩飲則水來侮土，成泄痢；過食則脾不運化，作痞脹。皮毛損傷，肌肉虛弱。起發遲而不壯，收靨緩而作膿瘡。輕則延綿時日，重則泣送效邙。愚夫不知，致生命夭亡。不信醫而禱諸神鬼，枉殺牲而號穹蒼。
藥貴中病，醫不執方。喜行溫補者，動稱文山；專用涼瀉者，祖述仲陽。因人而治，相時而行。正氣爲先，戒開門延寇；解毒爲急，休視虎如狼。首尾不可汗下，法之固執；緩急各有權宜，治之經常。拘泥繩墨者，如守株待兔；惑於方書者，似多岐亡羊。
如紅腫紫腫，涼血爲上；灰白平陷，補氣最良。出不快，責表實而發散可用；便祕，責裏實而疏利何妨。毒不能速解，毒甚者令微汗之散越；熱不可盡除，熱劇者使小便之清長。三陰多寒，必投辛熱；三陽多熱，無過苦涼。安可惡寒而喜熱？莫知貴陰而賤陽。
補氣者參耆白朮，養血者歸芍地黃。發散表邪，輕葛根而重官桂；疏通裏實，微枳殼而甚大黃。解毒芩連梔子，快斑荊防牛蒡。連翹藥內之要領，甘草方中之君相。咽痛求諸甘桔，頭腫取乎羌防。木通利小水，人屎攻黑瘡。氣逆青皮陳皮，胃寒丁香木香。泄瀉無如苓術，嘔吐莫若生薑。
麥冬幹葛止渴，厚朴腹皮消脹。望月砂退翳有準，穿山甲折毒無雙。枳實麥芽山楂子，消宿食而克化；大黃幹葛地骨皮，解餘熱以清涼。咳嗽以枳桔再用杏仁，痢疾以黃連再同木香。苦參主熱毒，溺白治疳瘡。用之合宜，工可稱良。
各種藥物，各有主張。春夏桂枝少服，秋冬芩連莫嘗。瘡若干枯，白朮非其質貴；色如紅豔，黃芪豈可入方。裏虛少食，勿投枳實；表虛多毒，休使生薑。汗自出，用幹葛重虛其表；尿頻，加木通再損其陽。泄瀉酸臭，訶蔻不宜輕用；嘔吐清冷，連梔安得作湯。使用芩連必資炒制，加丁桂須假寒涼。應制伏而不誅無過，保和平而萬壽無疆。
大勢若平，餘邪須講。熱毒流肝，雙睛生翳；火邪入脾，四肢成瘡。口內生瘡，爛齦破舌；腹中作痢，腐胃敗腸。皮膚嫩而洗浴太早，因以添熱；臟腑虛而甘肥太甚，遂致內傷。若中風寒，凝痰作嗽；灰白頂陷，灌蝕歸瘡。
唉！這種病症，其痛苦非常。外纏皮肉，內連腑臟。改變容貌，如蛇蛻皮龍換骨；淋漓膿血，若蚓在灰蟮在湯。軒岐未言，秦漢棄而無方。古無此證，或雲起於建武；今有是疾，相傳得於南陽。拘於日數者，不知輕重之責；執其偏見者，枉增虛實之防。本溫再熱，已寒又涼。徒自膠而必固，反致惡而見殃。透骨髓之真詮，非其人而不授；宣肺腑之祕奧，牢記誦而莫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