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念祖

《女科要旨》~ 卷一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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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2)

1. 古今方十九首

平胃散,治土氣太過,經血不調。《達生篇》:加芒硝能下死胎。

六君子湯,方中參、朮、苓、草,脾藥也;陳皮半夏,胃藥也;經血生於脾胃,故加歸、芍之類,便是調經之的方。

四物湯,婦科總方,時人習用之,方中妙在川芎一味。

新定加味四物湯(方論見上。)

十全大補湯八珍湯,二方氣血雙補,其用藥品雖雲板實,卻亦平穩可從。

人參養榮湯,五臟兼補,視八珍、十全等高一格,以藥品之輕重得法也。

白芍(一錢五分),人參當歸,陳皮,桂心(徐靈胎《蘭臺軌範》云:是小桂枝去皮,非肉桂心。),黃耆茯苓白朮,炙草(各一錢),遠志(去骨,五分),五味(十四粒),熟地(七錢半)

生薑三片,紅棗二枚,水煎溫服。

四烏鰂魚骨一蘆茹丸(《內經》),調經種子,亦治男子陽痿。

烏鰂魚骨(四兩,去甲),蘆茹(一兩)

(長男蔚)按:以雀卵丸,如小豆大,食前以鮑魚汁送下五丸,今酌增為二錢。後人用白毛黑骨雄雞一隻,去毛腸,不見水擦乾,用當歸二兩,川芎一兩,入前藥於雞腹內,加酒二碗,童便一碗,蒸到汁干,將雞取淨肉,和藥曬為末;或加香附四兩,炒茯神、人參各一兩,為末,煉蜜為丸,如梧桐子大,酒送下,或米湯送下。

抵當湯,通瘀猛劑。(見《傷寒論》)。

桃仁承氣湯,通瘀緩劑。(見《傷寒論》)。

蠶砂,治月經久閉。按:此方較上二方更為平穩。

蠶砂(四兩,炒半黃色),無灰酒(一壺)。

上重湯煮熟,去砂,溫飲一盞即通。

歸脾湯(《內經》),二陽之病發心脾一節,此方頗合《經》旨。

當歸,茯神,人參,炙耆,白朮,棗仁,龍眼肉(各二錢),木香,炙草(各一錢)水煎服。

高鼓峰云:男婦怯弱,不論何症,止以此方去木香,加芍藥、麥冬、五味子,服至月餘必愈。雖有他方,吾不知也。按方中全賴木香一味,若去之何以成歸脾湯乎?若有寒熱往來,可加柴胡、芍藥;若潮熱骨蒸,加丹皮、地骨皮梔子;若起於怫鬱,加貝母、黃連;若腹痛經閉,加桃仁紅花、元胡索之類。

逍遙散,女子善懷,每多憂鬱,此方解肝鬱也,而諸郁無不兼治。趙養葵謂:五郁皆屬於肝也。方從小柴胡湯套出。

越鞠丸(《丹溪》)解鬱總方。《易思蘭醫案》治寒熱虛實一切雜病,皆從此方變化,屢用屢驗。

香附(童便制),山梔,撫芎,蒼朮,六神麯

蒸餅為丸,每服三錢,陳米湯送下。

溫經湯,治經閉或經行過多,或崩漏不止,或久不受胎,統名帶下。

吳萸(三兩),當歸,川芎,芍藥,人參,桂枝,阿膠,丹皮,甘草(各二兩),生薑(三兩,一本二兩),半夏(半升,一本一升),麥冬(一升)

上十二味,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分溫三服。

亦主婦人少腹寒,久久不受胎,及過期不來。歌曰:口乾腹滿掌心燒,卅六疴該(謂十二瘕、九痛、七害、五傷、三痼,共三十六種,詳於《金匱淺注》中,不贅)帶下條,歸芍膠芎權各二,權(稱鍾也。稱其數各二兩)。桂參丹草數相侔,(八物同用二兩也。)整升重用(麥門)冬勝任,減半一升減其半,止用半升也。

相需(半)夏速求,更佐(吳茱)萸(生)姜各三兩,閉(至期不來。)崩(來而過多)不育(少腹寒,久不受胎者。)各探幽。

(次男元犀按):當歸、芎藭、芍藥、阿膠,肝藥也;丹皮、桂枝,即心藥也;吳茱萸,肝藥、亦胃藥也;半夏,胃藥亦沖藥也;麥門冬、甘草,即胃藥也;人參補五臟;生薑利諸氣也。病在經血,以血生於心藏於肝也;沖為血海也,胃屬陽明,厥陰衝脈麗之也。然細繹方意,以陽明為主,吳茱萸用至二兩,驅陽明中土之寒;即以麥門冬用至一升,滋陽明中土之燥;一寒一熱,不使偏隅,所以謂之溫也。半夏用至半升、生薑用至三兩者,以姜能去穢而胃氣安,夏能去逆而胃氣順也。

其餘皆相輔而成其溫之之用,絕無逐瘀之品,故過期不來者能通之,月來過多者能止之,少腹寒不受胎者並能治之,其神妙不可言矣!

六味丸,「壯水之主,以制陽光。」

桂附八味丸,「益火之源,以消陰翳。」二方治婦人經病。無子加香附(童便浸)、川貝母、當歸各三兩,艾葉(醋炒)二兩,多效。

當歸補血湯,治血虛發熱,症類白虎,但脈不洪長以別之。

黃耆(一兩),當歸(三錢)

上水煎服。尤在涇《金匱翼》有生地五錢,甘草二錢,余未知其所本。

麥門冬湯,治火逆上氣,咽喉不利,止逆下氣。

(長孫男心典稟)按:可借治婦人返經、上逆、吐衄等症。蓋以此方專入陽明。陽明之脈,以下行為順,上行為逆;衝任之脈,麗於陽明;三經主血,故以此方為正治之法。若去粳米,加蜂蜜八錢,取百花之菁華,以補既亡之胃陰,更為周到。然陽明因虛火而逆者固宜此湯,陽明因虛寒而逆者,舍吳茱萸之溫降,將何道以鎮納之乎?噫嘻!吐血、衄血之症,違眾說而專主此湯,恐漢、唐以下,至今日而始聞是語也。

麥門冬(四錢,不去心),煮半夏(二錢),大棗(二枚),炙甘草(一錢),粳米(三錢半),人參(一錢)

上諸味,清水煎服。

修園與諸生,講學於嵩山之井上草堂,座中有謂某醫,自誇為女科名手,執其常用之方來詢,余不覺大發一嘆,曰:女科本無純粹可觀之書,而世上醫輩更不必深求之也。然而相傳習用之藥,不自知其為害人之品者,則有四:一曰丹參。謂丹參不寒不燥,不補不攻,一味功兼四物,且能去瘀血生新血。

李士材謂其去瘀之功,多於生血,為婦人之要藥。豈知《本草經》云:「丹參味苦微寒,主心腹邪氣,腸鳴幽幽如走水,寒熱積聚,破症除瘕,止煩滿,益氣。一名卻蟬,生山谷」。通共三十八字。其云主「心腹邪氣」,「邪氣」二字,即下文寒熱之氣也。邪在心即煩,邪在腹即滿,腸居腹內,邪氣走於腸中,故幽幽鳴如走水。

積聚亦病於腹,積而不散、推之不移為症,症者徵也,以其有形可徵也;或聚或散、推之則移為瘕,瘕者假也,言其假借而成也。其云益氣者,通章以心腹邪氣為提綱,邪氣既除,則正氣自然受益,非丹參能補益之也。

詳《經》文之旨,專主驅邪,且驅心腹之裡邪,與四物湯之功用,冰炭相反,若以平時調理胎前、產後之常藥而輒用之,攻伐無過,臟氣大傷,即孟夫子所謂安其危而利其災,樂其所亡是也。此女科習用丹參之害人一也。二曰益母,謂益母能通血脈,調經水,去瘀生新,為婦人之良藥。

豈知《本草經》云:「茺蔚子味辛微溫,主明目益精,除水氣,久服輕身。莖主癮疹癢,可作浴湯。一名益母,一名益明,一名大札,生池澤。」通共四十一字,無一字言及婦人經產之症。其云「微溫」者,得春木之氣也;味辛者,得秋金之味也。木有制則其性和,性和則有輕身之效,《經》所謂風能生物是也。

其云「明目」者,以肝開竅於目也。其云益精者,以精生於飲食之精華,先散於肝而後藏之於腎也。莖主癮疹癢者,以洗浴能去肌表之風也。若產後膚表微微發熱,是外感微風,與此物甚為對症,若重症則不足恃矣。況症重藥輕,則病勢日甚一日,終至敗壞而莫挽。若輩東請西延,別有殺人不見血之技,修園惡之,此女科習用益母草之害人二也。

三曰何首烏。時醫以熟地大補陰血,恐其膩膈減食,竟以何首烏代之。豈知何首烏《本草經》不載,而《開寶》有之,極贊其功,但為後人新增之品,或逞其臆見,或得之傳聞,不足尚也。余惟於久瘧偶用之,取其味澀之能截瘧也;久痢偶用之,取其味苦之能堅腸也。若謂其能滋陰補腎,如《開寶》所誇之效,吾不信也。

蓋藥之能滋潤者,必其脂液之足也;藥之能補養者,必其氣味之和也。試問滯澀如首烏,何以能滋?苦劣如首烏,何以能補?正與地黃相反,何以謂其功用相同而相代乎?此女科習用何首烏之害人三也。四曰鬱金。謂婦人之病,多起於郁,鬱金能解諸郁,為婦人之良藥。而不知此物,《神農本草經》不載,而《唐本》有之,《唐本》云:「鬱金味苦寒,主血積,下氣生肌,下血破惡血,血淋、尿血、金瘡。」原文只此二十三字。

其雲氣味苦寒者,謂氣寒而善降,味苦而善泄也。其云血積者,血不行則為積,積不去則為惡血。血逆於上,從口鼻而出,則為衄血、吐血;血走於下,從便溺而出,有痛為血淋,無痛為尿血;金瘡之瘀血不去,則血水不斷,不能生肌;此物所以統主之者,以其病原皆由於積血,特取其大有破惡血之功也。蓋血以氣為主,又標之曰:下氣者以苦寒大泄其氣,即所以大破其血,視他藥更進一步。

「解鬱」二字,不見經傳,切不可惑此邪說。若經水不調因實而閉者,不妨以此決之。若因虛而閉者,是其寇仇。且病起於郁者,即《內經》所謂「二陽之病發心脾」,大有深旨。若錯認此藥為解鬱而頻用之,十不救一。至於懷孕,最忌攻破,此藥更不可以沾唇。即在產後,非熱結停瘀者,亦不可輕用。

若外邪未淨者,以此擅攻其內,則邪氣乘虛而內陷。若氣血兩虛者,以此重虛其虛,則氣血無根而暴脫。此女科習用鬱金之害人四也。聖經灼然可據,雜書雜說居然魚目混珠,甚為不解。昔人謂不讀人間非聖書,吾深有味乎斯言也!嘗考神農作赭鞭鉤𨨪,從六陰陽與太乙,外五嶽四瀆,土地所生,草石骨肉心灰毛羽干類,皆鞭問之。得其所能治主,當其五味,一日七十毒,是《神農本草經》為辨藥之祖。

何以後人食唐、宋以後之唾餘,或取雜書附會鋪張之說,及各氏臆斷邪說,竟與聖經為難?斯人也,侮聖人之言,吾有四字勘語曰:「庸惡陋劣」,不可以為醫。《人鏡經》謂當碎其碑,汙其面,正非過激之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