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尹

《伊尹湯液經》~ 考次《湯液經》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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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次《湯液經》序

1. 考次《湯液經》序1

校字記錄

  • 第一次校字:2007-02-01
  • 第二次校字:2007-02-02
  • 第三次校字:2007-02-04

醫家典籍,向推仲景書爲湯液家鼻祖。仲景之前,未有傳書。惟皇甫士安《甲乙經.序》云:“伊尹以亞聖[1]之才,撰用神農《本草》[2]以爲《湯液》,漢張仲景論廣《湯液》爲十數卷,用之多驗。”據士安言,則仲景前尚有伊聖[3]創作之《湯液經》。仲景書本爲《廣湯液論》,乃就《湯液經》而論廣之者。《湯液經》初無十數卷,仲景廣之爲十數卷,故云“論廣《湯液》爲十數卷,”非全十數卷盡出其手也。玆再即士安語而詳之。夫仲景書既稱爲‘論廣《湯液》’,是其所作,必爲本平生經驗,就伊聖[3]原經,依其篇節,廣其未盡;據其義法,着其變通。所論廣者,必即以之附於伊經各條之後。必非自爲統紀,別立科門,而各自成書。以各自爲書,非惟不得雲“廣”,且亦難見則柯,勢又必將全經義法,重爲敷說。而仲景書中,從未見稱引一語,知是就《湯液經》而廣附之者。若然。則《湯液經》全文,則在仲景書中。一字未遺矣。

[1]作‘元聖’。 [2]作‘《神農本草》’。 [3]作‘任聖’。

仲景書讀之,觸目即見其有顯然不同之處。即一以六經之名作條論之題首,一以“傷寒”二字作條論之題首。再讀之,又得其有顯然不同之處。即凡以六經名題首者,悉爲書中主條。凡以“傷寒”二字題首者,悉屬篇中《廣論》,而仲景即自謂其所作爲論‘傷寒卒病’。於是知以“傷寒”二字題首者爲仲景所廣,以六經名題首者爲伊聖之經。標幟分明,不相混竊。孰經孰傳,讀者自明。於以知士安之言,果不虛妄。

《湯液經》後世無傳本,惟班固《漢書.藝文志》載“《湯液經法》三十二卷”,未着撰人姓名,今其書亦不傳。然即其名,以測其爲書,知爲湯液經家,憲章《湯液經》而作之者。湯液經家述論之着錄者,莫古於此。其書名爲《湯液經法》,知《湯液經》原文必悉具書中,無所抉擇,於是知東漢時,《湯液經》尚巋然獨存。《湯液經》爲方技家言,不通行民間。惟湯液經家授受相承,非執業此經者不能得有其書。醫師而異派者,無從得睹其書。漢世岐黃家言最盛,湯液經學最微,以是傳者蓋寡。

嘗謂醫學之有農尹、岐黃二派,猶道學之有羲孔、黃老二派。岐黃之說,不如農尹之學之切實精純。黃老之言,不及羲孔之道之本末一貫。岐黃學派,秦漢以來,流別甚多,着錄亦廣。《漢志》所載《五臟六腑痹十二病方》三十卷、《五髒六腑疝十六病方》四十卷、《五臟六腑癉十二病方》四十卷、《風寒熱十六病方》二十六卷、《五臟傷中十一病方》三十一卷、《客疾五臟狂顛病方》十七卷,胥屬岐黃家言。知者,以湯液家以六經統百病,岐黃家以五臟六腑統百病。而熱病客疾,亦皆岐黃家之詞。故知凡此諸屬,皆岐黃家言也。農尹之學,則稽諸載記。湯液家外無別派,《湯液經法》外無二書;足證此學在當時孤微已極。幸仲景去班氏未遠,得執業此經,而爲之論廣。伊聖[1]之經,賴之以弗墜。此其傳經之功。實較論廣之功,尤爲殊重,而絕惠偉,可貴可謝者也!

《名醫錄》云:“仲景受術於同郡張伯祖。”《醫說》引《張仲景方論.序》云:“張伯祖南陽人,性志深簡,篤好方術,診處精審,療皆十全,爲當時所重。同郡張仲景異而師之,因有大譽。”據此。則伯祖實爲《湯液經》傳經大師。

[1]作任聖

或曰。仲景書開端即首揭中風、傷寒、溫病,全書所論悉不外此三端。是以三陽三陰篇中,屢有特爲標出之中風與傷寒條。所標出之傷寒條,即論所首揭之傷寒病,非作者有兩人也。予叩之曰:篇中屢有特爲標出之中風條與傷寒條,何以全書無一特爲標出之溫病條?又案所標出之中風條,“中風”二字之上悉冠有六經之名。如在《太陽篇》者,必題雲“太陽中風”。在《太陰篇》者,必題雲“太陰中風”。何以所標出之傷寒條,無一上冠有六經名者?既雲標出之傷寒條爲論傷寒病,則是凡以“傷寒”二字題首者,決無有論涉中風與溫病者矣。然檢《辨太陽病.中篇》[1]有云:“傷寒發汗已解,半日許復煩,脈浮數者,可更發汗,宜桂枝湯主之。”今案此條證論,首稱“發汗已解;半日許復煩”,據其句中所云之“復”字,知未發汗前必煩。考本篇論“煩”之條有云:“太陽中風,脈浮緊、發熱、惡寒、身疼痛、不汗出而煩躁者,大青龍湯主之”。證以是條所論,則屬煩躁而應服發汗藥者,實爲中風證。其“發汗已解,半日許復煩”下稱雲:“脈浮數者,可更發汗”。而《辨太陽病.末篇》有云:“太陽病,脈浮而動數,浮則爲風,數則爲熱,動則爲痛,數則爲虛。頭痛發熱,微盜汗出,而反惡寒者,表未解也。”證以是條所論,則脈浮數而應解表者,亦爲中風證。其“脈浮數者,可更發汗”下雲“宜桂枝湯主之”,而《辨太陽病.首篇》有云:“太陽中風,陽浮而陰弱。陽浮者熱自發,陰弱者汗自出。嗇嗇惡寒,淅淅惡風,翕翕發熱,鼻鳴乾嘔者,桂枝湯主之”。又《辨太陽病。中篇》有云:“太陽病,發熱汗出者,此爲榮弱衛強,故使汗出。欲攻邪風者,宜桂枝湯主之”。據是二條所論,則屬桂枝湯證者,亦爲中風證。以上諸證,證明“發汗已解,半日許復煩。脈浮數者,可更發汗,宜桂枝湯主之”全條所論,字字皆屬中風。何以此條論首,不題之爲“中風”,而幻題之云爲“傷寒”?

[1]繁體版作‘然檢辨《太陽病.中篇》’,據簡體本改。

又《陽明篇》有云:“傷寒,若吐、若下後,不解,不大便五六日,上至十餘日,日晡所發潮熱,不惡寒,獨語如見鬼狀。若劇者,發則不識人,循衣摸牀,惕而不安,微喘直視。脈弦者生,澀者死。微者但發熱,譫語者,大承氣湯主之”。據此條文中所云之“若吐、若下後,不解”,知其未曾服發汗藥。據其所云之“不惡寒”,知其病本不惡寒,非因服發汗藥而惡寒乃解者。據其所主之大承氣湯,知非不可下之風溫症,而爲發熱不惡寒之溫病。何以此條亦幻題雲“傷寒”?如此之類,篇中尚多,究作何解,於是難者啞然。

愚徐爲之解曰:玆即《廣論》之故也。伊聖[1]《湯液經》,以六經名題首,統論中風、傷寒、溫病。仲景《廣論》[2]以“傷寒”二字題首,統論中風、傷寒、溫病。是以篇中以“傷寒”二字題首之條,有論中風者,有論溫病者。伊聖[1]以六經名題首,統論中風、傷寒、溫病,理出當然。仲景以“傷寒”二字題首,統論中風、傷寒、溫病。例援舊慣。《難經.五十八難》云:“傷寒有五:有中風,有傷寒,有溼溫,有熱病,有溫病”。據此之雲,足見中風、傷寒、溫病三端,舊醫統謂爲傷寒。仲景之作。欲不溷於伊經,舍易題首,無由辨識。而易題之辭,求如六經名之能統中風、傷寒、溫病三端者,實舍“傷寒”二字之沿習語,無有可取。故遂假之以作標幟,藉以別於伊聖[1]之經。篇中論首“傷寒”二字之上,悉未冠有六經名者,即職是之故。若謂此二大標幟爲出一人之手,豈有既已以六經名題首統論中風、傷寒、溫病,又復別以‘傷寒’二字題首統論中風、傷寒、溫病者?若謂以“傷寒”二字題首之條,爲專論傷寒病,則明標題雲‘傷寒’,而所論者乃中風。明標題爲‘傷寒’,而所論者乃溫病。作者並不發熱譫語,何至顛倒若是?

至仲景之所以必以“傷寒”二字題首者,以前此經師所廣,悉仍以六經名題首。篇中辭句較異者皆是,遂致與伊聖[1]之經混同無別故也。以六經名題首言增廣諸條,疑即出《湯液經法》,惜無文以據明之。至伊經之所以不標出溫病者,以溫病與中風傷寒之區分甚顯,不必標出而已易明故也。其所以必標出中風者,以中風與、傷寒之辨甚微。必須標出而畔岸乃見也。其所以不標出傷寒者,以已標出中風,而爲傷寒者自可見也。

[1]作任聖 [2]簡體版無《》符號

又伊聖[1]之經,於中風、傷寒、溫病三端,惟標出中風一門;仲景之於伊經,亦尚左尚右,亦步亦趨,其《廣論》[2]中有如是之一條雲:“傷寒中風,醫反下之,其人下利日數十行,谷不化,腹中雷嗚,心下痞堅而滿,乾嘔,心煩不得安。醫見心下痞,謂病不盡,復下之,其痞益甚。此非結熱。但以胃中虛,客氣上逆,故使堅也。甘草瀉心湯主之”。此條論首之“傷寒中風”四字,即仿伊經之標題。雲“太陽中風”、“陽明中風”者,其上之“傷寒”二字,爲中風、傷寒、溫病三端之總括語,其下之“中風”二字,乃爲實指三端中之中風證。故此條所論證象,悉是中風誤下,而非傷寒。若以之解作傷寒病與中風病,則是傷寒、中風證象方治,壹是渾同,無有別異者矣。於是難者渙然。

[1]作任聖 [2]簡體本無《》符號

然猶曰:《商書》[1]灝灝,估屈聱牙。此則文從字順,不類《伊訓》[1],何也?愚語之曰:齊人傳經,每以齊語易故言,故齊詩、[2]齊論,多有異文。墨子引書,亦喜以時語變古語。《史記.五帝三王本紀》所援載虞、夏、商、周之典謨訓誓。其原文之古語,史遷每以訓釋之字更之,致與《尚書》所載,語則同而詞迥別。蓋周秦兩漢,傳學之風尚,類喜以今字易古字,以時語變古語,故《逸周書》亦文從字順,非僞作也,傳之者以訓釋之字更之之故也。

[1]《尚書》。 [2]簡體本無《》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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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一次校字:2007-02-01
  • 第二次校字:2007-02-02
  • 第三次校字:2007-02-04

醫學史料記載,張仲景被視為湯劑醫學的奠基人。在仲景之前,相關的醫學文獻並不多見。皇甫士安在《甲乙經》的序言中提到:“伊尹具有卓越才智,利用神農的《本草》編寫了《湯液》。後來漢朝的張仲景將《湯液》擴充成十幾卷,其實用性經多次驗證。”根據士安的描述,仲景之前伊尹已創作了《湯液經》。仲景的著作原名《廣湯液論》,是基於《湯液經》而進行擴展。《湯液經》原本不多於十卷,仲景將之擴充為十幾卷。因此說“將《湯液》擴展為十數卷”,這並非完全出自仲景之手。仲景的書稱為“論廣《湯液》”,表明他是基於自己的經驗,參考伊尹的原著,擴充了未詳細論述的部分,按照其原有的意義與方法,進行了適當的變通和補充。仲景的討論附在《湯液經》各條之後,並未自立門戶或另立章節。仲景書中未見直接引用《湯液經》的語句,顯示他是在《湯液經》的基礎上進行擴展。因此,可以認為《湯液經》的全文被包含在仲景的著作中,未遺漏任何部分。

從仲景的書中可以明顯看到與其他文本的不同。一種方式是以六經的名稱為條目的開頭,另一種則是以“傷寒”兩字開頭。再細看,這些以六經名稱開頭的通常是書中的主要部分;而那些以“傷寒”開頭的則屬於論文中的廣論部分。因此,那些以“傷寒”開頭的被認為是仲景擴寫的部分,以六經名稱開頭的則屬於伊聖的原經。這種區分很明確,不會混淆。讀者可以自行判斷原著與擴充部分。皇甫士安的說法因此被證實是真實的。

《湯液經》的後世版本已經不存,只有班固在《漢書·藝文志》中記錄了《湯液經法》共三十二卷,未記載作者姓名,現存的版本也已經失傳。從這些記錄可以推斷,《湯液

經法》是基於《湯液經》編寫的。《湯液經》在東漢時期仍然存在。《湯液經》主要由專門的醫藥技術人員使用,不在民間流傳。只有從事此經的醫師及其學生才能獲得,其他派別的醫師則無法看到。在漢代,岐黃的醫學流派較為盛行,而湯液經的學派則相對邊緣,傳承者較少。

在醫學的流派中,農尹和岐黃就如同道家中的羲孔與黃老。岐黃的學說與農尹的學問比起來,缺乏實際與精粹。岐黃的記錄自秦漢以來流派眾多,記載也很廣泛。《漢志》記載了多卷的醫學專著,這些都屬於岐黃流派的醫學。由此可見,湯液家以六經統合各種疾病,而岐黃家則以五臟六腑來分類治療疾病。這些論述均源於岐黃流派。農尹的學問則另有其記載。湯液學派之外無其他分支,《湯液經法》之外也無其他專著,這證明瞭該學派在當時已相當孤立。幸好有仲景的努力,使得《湯液經》得以廣為流傳,並且豐富了其內容。這種傳承的成就,比單純的論述更加重要,值得尊重與感謝。

《名醫錄》記載:“仲景從同鄉張伯祖學藝。”《醫說》引《張仲景方論》的序言:“張伯祖是南陽人,性格深沈且簡潔,熱愛醫術,診斷精準,治療效果完美,是當時的醫學重要人物。仲景因此仰慕並拜他為師,從而聲名大噪。”因此,張伯祖實際上是《湯液經》的重要傳人。

有人指出,《傷寒論》開篇就提到中風、傷寒、溫病,整本書的討論主要圍繞這三個主題。因此在三陽三陰的章節中,多次特別提到中風與傷寒。所提到的傷寒,就是討論這個疾病,並不是指有兩個不同的作者。我想問的是:為什麼全書沒有特別提到溫病的部分?另外,提到的中風條目上面都加上了六經的名字,例如在《太陽篇》中被稱為“太陽中風”,在《

太陰篇》中被稱為“太陰中風”。為什麼提到的傷寒條目卻沒有加上六經的名字?既然提到的傷寒條目是討論傷寒病的,那麼以“傷寒”兩字開頭的部分,肯定不會涉及中風或溫病的討論。再檢查《辨太陽病·中篇》記載:“傷寒發汗後病情未解,半天後又感到煩擾,如果脈搏浮快,可以再次發汗,適合用桂枝湯。”根據這部分的描述,首先提到“發汗已解,半天後又煩”,從中可以知道,在發汗之前,患者必定感到煩躁。而在討論“煩躁”的部分則記載:“太陽中風時,如果脈搏浮緊、發熱、感冒、身體疼痛、沒有汗出而感到煩躁,應該用大青龍湯。”因此,這部分的討論實際上屬於中風的症狀,應當使用發汗藥物治療。其下文提到“發汗已解,半天後又煩”下面則說:“脈搏浮快者,可以再次發汗。”而在《辨太陽病·末篇》中提到:“太陽病時,如果脈搏浮而快,浮則為風,快則為熱,動則為痛,快則為虛。頭痛發熱,輕微出汗,反感冒,這表示表層未解。”這部分的討論表明,如果脈搏浮快,應該解除表層症狀,也屬於中風的症狀。下文還說:“脈搏浮快者,可以再次發汗。”而《辨太陽病·首篇》則說:“太陽中風時,陽氣浮而陰氣弱。陽氣浮則自然發熱,陰氣弱則自然出汗。感到極冷,討厭風,發熱,鼻子響,乾嘔,適合用桂枝湯。”又《辨太陽病·中篇》提到:“太陽病時,發熱出汗的,這是因為營養不足而防衛過強,所以導致出汗。想要攻擊邪風,應當使用桂枝湯。”根據這兩部分的討論,屬於桂枝湯的症狀也屬於中風。上述各證,證明“發汗已解,半天後又煩。脈搏浮快者,可以再次發汗,適合用桂枝湯”整條所討論的,每個字都屬於中風。為何這一條的討論開頭不提為“中風”,而是錯誤地標為“傷寒”?

在《陽明篇》中提到:“如果有人傷寒後嘔吐或瀉下,病情仍未緩解,連續五六天甚至十多天不大便,每到午後就會發生潮熱,並且不怕冷,會出現獨自自言自語似見鬼的狀態。如果病情加重,患者會發病時認不得人,到處摸索衣物和床鋪,顯得警惕不安,微微喘息而目光直視。如果脈搏緊,表示有生存希望;如果脈搏澀,則可能死亡。那些只有發熱和譫妄說話的輕症患者,適合用大承氣湯治療。”這說明,這些症狀未曾因發汗而緩解,並且這些症狀並非由於惡寒引起,所以不是因為發汗藥而解除了惡寒。從建議使用大承氣湯來看,這不是那些因為不能排便而引起的風溫病,而是一種發熱且不怕冷的溫病。為何這樣的條目也被標記為“傷寒”?在這篇文章中還有很多類似的問題,令人困惑不解。

我愚蠢地試圖解釋這個問題:這是因為《廣論》的原因。伊聖的《湯液經》用六經的名字作為開頭,涵蓋了中風、傷寒、溫病的討論。仲景的《廣論》則用“傷寒”兩字作為開頭,同樣涵蓋了中風、傷寒、溫病的討論。因此,文中用“傷寒”作為開頭的條目,既討論中風也討論溫病。伊聖用六經的名字作為開頭來討論這三種病是合理的。仲景則繼承了這一傳統,但是他不想讓自己的作品與伊經混淆,所以沒有改變開頭的方式,仍然用“傷寒”這一習慣用語。因此,他假借這個開頭來標示自己的獨立部分,以此來區分伊聖的經文。文章開頭如果沒有加上六經的名字,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如果說這兩部作品都是一個人寫的,怎麼可能既用六經的名字也用“傷寒”來概括同樣的病症呢?如果說以“傷寒”為開頭的條目是專門討論傷寒病,那為什麼討論的卻是中風或溫病呢?這樣的反轉實在令人費解。

至於仲景為什麼堅持用“傷寒”作為開頭,是因為以前的經師也是這樣做的,他只是繼續使用六經的名字作為開頭,以擴展討論的範圍,這疑似出自《湯液經法》的做法,只是沒有直接的文獻證明。至於為什麼伊經沒有特別標出溫病,是因為溫病與中風、傷寒的區別很明顯,不需要特別標明就很容易理解。需要特別標出中風的原因是因為中風和傷寒之間的區別非常細微,必須明確標出才能清晰展示。而傷寒沒有被特別標出,是因為一旦中風被標出,傷寒的討論自然清晰。

伊聖的經文中,只有中風被特別標出,而仲景在遵循伊經的基礎上,也做了相應的調整。在他的《廣論》中,例如有一條提到:“傷寒中風,如果醫生錯誤地進行下痢治療,病人會連續幾天有大量的瀉下,食物未消化,腹部雷鳴,上腹堅硬脹滿,乾嘔,心煩難以平靜。醫生看到上腹的堅硬脹滿,認為病情未除,再次進行下痢治療,結果症狀更加嚴重。這不是熱結。只是因為胃中空虛,外來的氣體上逆造成的硬塊。應使用甘草瀉心湯治療。”這一條的開頭“傷寒中風”是模仿伊經的標題方式,上面的“傷寒”字概括了中風、傷寒、溫病三者,而下面的“中風”則明確指出是中風的症狀。因此,這一討論的症狀完全屬於中風誤治,而不是傷寒。如果將其解釋為傷寒病和中風病,那麼傷寒和中風的治療方案實際上是混為一談,沒有區別。

2. 考次《湯液經》序2

《湯液經》傳自漢師,自不能別於風氣之外。此經之文從字順,與墨子引書,史公紀古,齊詩齊論之有異文,《逸周書》之文從字順同故。皆傳經之師,以今字易古字,以時語變古語,以訓釋之字,更原文之所致。如‘圊’者,廁也,今字也。古文字少,假借“清”爲之。凡《脈經》本中,諸言“必有清血”、“必清膿血”,字皆作“清”,而三陽三陰篇本,則有作“圊膿血”者矣,此則爲其以今字易古字者也。

又何休《公羊解詁.文十三年》傳注云[3]:‘“所,猶時”,齊人語也’,“所”即古語,“時”即今語也。凡《千金翼方》本中,諸言“日晡所發熱”、“日晡所發潮熱”,語皆作“所”。而《脈經》本,則有作“日晡時”者矣;此則爲其以時語變古語者也。

又顏師古《漢書.高帝紀》注云:“若,及也。”《脈經》第九卷,《平熱入血室篇.婦人傷寒章》:“無犯胃氣若上二焦,必當自愈”。《千金翼方》本作“無犯胃氣及上二焦,必當自愈”。此即爲其以訓釋之字更原文之證也。

又古人傳學,悉由口授。後師說之,每多隨意舉文,不遵原次。或增其字句,或減其字句,或改易其字句。故有一條兩舉,而彼此異詞者,亦多折節錯出,失次失類者。此等情實,試舉《脈經》第七卷校之,逐頁可見,斯亦《湯液經》文,與《伊訓》、《太甲》離其肖貌之又一大因也。即以《尚書》證之:《尚書》傳自孔門,歷秦至漢,年數未多,已有今文古文之大異。《湯液經》由商初以至漢末,經歲幾及二千,其間師師相承,其詞其句,不知其幾經改易。若硜硜然,執《伊訓》、《太甲》之文,以比擬求信,恐果得原文原本,亦將因不通其句讀,與不識其字之故,又必攻其爲僞作者矣。

且篇中去舊貌未遠者,亦尚有,如《脈經》第七卷《可發汗篇》:“太陽中風,陽浮而陰濡弱,浮者熱自發。濡弱者汗自出,嗇嗇惡寒,淅淅惡風,翕翕發熱,鼻鳴乾嘔,屬桂枝湯證”。此條之文與《商書》、《商頌》,形貌即甚相近,其方質廉厲之氣,比諸東溪之逸靡,西京之宏肆,秦書之譙譙,周書之諤諤,顯有時代之別。以仲景之善於屬辭,極力模擬,亦僅得其肖貌,而神弈骨駿之概,不逮遠甚。即此證之,其真爲伊聖之作,固無疑矣。又此條三陽三陰篇本作“太陽中風,陽浮而陰弱,陽浮者熱自發,陰弱者汗自出,嗇嗇惡寒,淅淅惡風,翕翕發熱,鼻鳴乾嘔者,桂枝湯主之。”此增減其一二字,而文氣頓覺近時。察乎此,即得《湯液經》文,所以不類伊訓之實矣。至是難者‘唯唯’。

[1]繁體本無《》符號 [2]依簡體本加、符號 [3]簡體本作:何休《公羊解詁》文十三年傳注云

《廣論》之惑已明,再辨叔和撰次。《甲乙經。序》又云:“近世太醫令王叔和,撰次仲景遺論甚精”。案今本仲景書卷端即題雲:“王叔和撰次”。以士安言解之,所謂‘撰次’者,即撰集仲景遺論,以之次入仲景書中是也。若然,則今本仲景實爲伊聖[1]之《湯液經》、張仲景之《廣論》、王叔和之《仲景遺論撰》[2],三種集合而成。求之叔和撰次書,見《辨太陽病.首篇》,其篇末二條之前條雲:“傷寒脈浮,自汗出,小便數,心煩,微惡寒,腳攣急,反與桂枝湯,欲攻其表,此誤也。得之便厥,咽中幹,煩躁,吐逆者,作甘草乾薑湯與之,以復其陽。若厥愈、足溫者,更作芍藥甘草湯與之,其腳即伸。若胃氣不和譫語者,少與調胃承氣湯。若重發汗,復加燒針者,四逆湯主之。”其後條雲:“問曰:證象陽旦,按法治之而增劇,厥逆,咽中幹,兩脛拘急而譫語。師曰言,夜半手足當溫,兩腳當伸。後如師言。何以知此?答曰:寸口脈浮而大,浮則爲風,大則爲虛。風則生微熱,虛則兩脛攣。病形象桂枝,因加附子參其間,增桂令汗出。附子溫經,亡陽故也。厥逆,咽中幹,煩躁,陽明內結,譫語煩亂,更飲甘草乾薑湯。夜半陽氣還,兩足當熱,脛尚微拘急,重與芍藥甘草湯,爾乃脛伸。以承氣湯微溏,則止其譫語,故知病可愈。”此二條證治悉同,前條首題“傷寒”二字,自是仲景自爲,後條“問曰”“答曰”之語,必出仲景弟子記錄。以“問曰”若是仲景。則書中必不復有前條;“答曰”爲是仲景,則其語自屬遺論。再證以前條爲《脈經》中撰次本所有,後條爲《脈經》中撰次本所無。既有此取捨之印跡,更見其屬撰次之顯然。據是以推,《辨脈》《平脈》二篇,皆屬問答。則二篇悉是弟子之書。惟《辨脈法》之答語稱“答曰”,《平脈法》之答語稱“師曰”,有此顯異。又二篇辭氣,亦多不類,必作者本非一人,以其俱爲脈論之遺,故並撰而駢次書首。再推之,《霍亂篇》之問答二,合三條;《陽明篇》之問答五,合八條;《太陽末篇》之問答一,合六條,皆與《辨脈法》篇、《太陽.首篇》者同出一手。

[1]簡本作‘任聖’ [2]仲景遺論傳,繁體本無《》符號 [3]繁體本作:‘師曰:言’,據簡體本改

玆又有可論者,據成本《陽明篇》篇首之問答一,合三條,其“問曰”“答曰”並載在首條。假使去其首條不錄,節取後之二條,則無由見其爲問答之語,即無由訂之爲遺論,次中此類,不得謂無。如《辨太陽病.中篇》,“病發熱頭痛,脈反沉。若不差,身體疼痛,當救其裏,宜四逆湯”一條,《脈經》錄此,“病發熱”上,有“師曰”二字。又同篇“病人脈數,數爲熱,當消谷引食,而反吐者,此以發汗,令陽氣微,膈氣虛,脈乃數也。數爲客熱,不能消谷,以胃中虛冷故也”。《金匱》錄此,“病人脈數”上,有“問曰”二字,“此以發汗”句作“師曰,因發其汗”六字。如此之類,因或削去“問曰”、“師曰”,後遂無由知其爲遺論。然亦有最易知者,即此等條文既未以六經名題首,亦未以“傷寒”二字題首。推之凡未冠有六經之名,未冠以“傷寒”二字者,其語必屬遺論。玆舉《少陰篇》以證之:《少陰病篇》[1]全篇,總四十五條,中以“少陰病”三字冠首者,居四十四條。其一無題首之條,據《千金翼方》本,則本與上條共爲一條而不分拆。如是則是《少陰病篇》全篇,無有一條不以“少陰病”三字題首者。以是篇之條條必以“少陰病”三字冠首論之,知凡屬《湯液經》文,無不以六經名題首。以一若不題,則陷人莫知其於六經誰屬,而致差誤故也。推之仲景《廣論》,一若不題,則致使人惘然,莫知其經傳誰屬?知仲景自着,亦必悉以“傷寒”二字題首。若然,則凡無題首之條,謂非遺論莫屬矣。

[1]簡體本無《》符號

然亦有例外者,如成本《辨太陽病.首篇》,“太陽病,發熱而渴,不惡寒者,爲溫病。”此爲有題首者也。其下雲:“若發汗已,身灼熱者,名曰風溫。”是條即無題首。以此與上本爲一條,因後人分之爲二,遂致後者失去題首。爲中此類尚多,除之則無非遺論。又有類似以六經名題首,實非《湯液經》文,爲屬仲景遺論,不可不詳爲辨別者。如《厥陰篇》之首條雲:“厥陰之爲病,消渴,氣上撞心,心中疼熱,飢而不欲食,食即吐,下之不肯止”。此條論首,“厥陰之爲病”句,即爲類似以六經名題首者也。知其非爲《湯液經》文者。以《脈經》第八卷《消渴篇》載此文,“厥陰之爲病”上,有“師曰”二字。以此語例推之,知《太陽篇》之首條雲“太陽之爲病。頭痛項強而惡寒”;《陽明篇》之首條雲“陽明之爲病,胃家實也”;《少陽篇》之首條雲“少陽之爲病,口苦咽乾目眩也”;《太陰篇》之首條雲“太陰之爲病,腹滿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時腹自痛,若下之,必胸下結堅”;《少陰篇》之首條雲“少陰之爲病,脈微細,但欲寐”與《厥陰篇》之首條“厥陰之爲病”條,皆出一人之作,皆屬仲景遺論,皆由叔和撰次。叔和非惟撰次三陽三陰篇已也,即仲景序中“撰用《素問.九卷》、《八十一難》、《陰陽大論》、《胎臚藥錄》,並《平脈辨證》五句,與“…若能尋餘所集,則思過半矣”,至“…夫欲視死別生,實爲難矣”一節,悉出其撰次。知者以此篇序文,讀其前半,韻雖不高而清,調雖不古而雅,非駢非散,的是建安。“天布五行…”與“省疾問病…”二段,則筆調句律,節款聲響,均屬晉音。試以《傷寒例》中辭句,滴血驗之,即知其是一家骨肉。更證以《千金方》序文中引“當今居世之士,曾不留神醫藥…”,至“彼何榮勢之雲哉”一節,稱“張仲景曰”。而緒論中引“天布五行,以運萬類”,至“夫欲視死別生,實爲難矣”一節,不稱“張仲景曰”,即知其語,非出自仲景之口。再以文律格之,“勤求古訓,博採衆方”,在文法中爲渾說;“撰用《素問.九卷》”等五句,在文法中爲詳舉。凡渾說者不詳舉,詳舉者不渾說。原文當是“感往昔之淪喪,傷橫夭之莫救,乃勤求古訓,博採衆方,爲《傷寒卒病論》,合十六卷。”此本辭自足,而體且簡。若欲詳舉,則當雲“感往昔之淪喪,傷橫夭之莫救,乃撰用《素問.九卷》、《八十一難》、《陰陽大論》、《胎臚藥錄》,並《平脈辨證》,爲《傷寒卒病論》,合十六卷”,不當渾說後,又詳舉也。且仲景爲醫中之湯液家,湯液家舉書,不舉《湯液經》而舉《素問》,不數伊尹而數岐黃,何異家乘中不繫祖禰而譜諜東鄰也?至其下之“按寸不及尺,握手不及足,人迎、趺陽三部不參”云云。殊不知三部九候乃鍼灸家脈法,非湯液家脈法。針家刺在全身,勢不能不遍體考脈。湯液家重在現證,脈則但侯其表裏寒熱、藏府虛實、榮衛盛衰,以決其治之可汗不可汗,可下不可下而巳矣。故診一部亦已可定,不必遍體摩挲,以湯液家而用鍼灸家罵湯液家之語罵人。仲景縱亦精於鍼灸脈法,何至遽憒眊而矛盾若是?且《素問.九卷》、《八十一難》、《陰陽大論》三書,三陽三陰篇中,無一語道及。《辨脈》、《平脈》之“答曰”“師曰”類,又非仲景自作。其《傷寒例》一篇,爲叔和之作,篇中已有明文。而《傷寒例》即首引《陰陽大論》,篇中之語,亦即悉出此三書。是三書乃叔和撰用之書,非仲景博釆之書也。再以叔和撰次者證之:叔和撰次之篇,有《平脈法》一篇,此撰用之書,有《平脈辨證》一種。此撰用之《平脈辨證》,即《平脈法》出處之註腳。《平脈法》既爲出於《平脈辨證》,則《平脈辨證”必非仲景所博釆。又三陽三陰篇中,叔和撰次之可考見者,除“問曰”、“答曰”之《辨脈法》類,與“問曰”、“師曰”之《平脈法》類外,無第三類。此撰用之書除《素問.九卷》、《八十一難》、《陰陽大論》三書,爲撰用《傷寒例》之書外,亦惟《胎臚藥錄》、《平脈辨證》二種。《平脈法》之“問曰”、“師曰”類,既爲出於《平脈辨證》,則《辨脈法》之“問曰”、“答曰”類,必爲出於《胎臚藥錄》無疑。由是言之,叔和之作僞,實欲自見其所撰用之書。下之二段,爲自述其淵源所自而已。惟其如是,今遂得知叔和之學,是岐黃而不是農尹,決非仲景衣鉢弟子。

雖然,叔和之學,雖非出自仲景,然於仲景書致力頗勤。其生平於仲景《傷寒論》曾撰次三次;遺論、餘論,亦撰次兩次。其初撰之《傷寒論》,載在《脈經》第七卷;遺論、餘論,載在《脈經》第八、第九兩卷。今之《金匱要略》,遺論、餘論之再撰本也。今之《傷寒論》,再撰、三撰合刻本也。其再撰本,即諸可不可八篇是也。三撰本,即三陽三陰篇是也。明其爲如此者,以叔和於諸可不可篇首自言之。叔和於諸可不可篇首序雲:“夫以爲疾病至急,倉卒尋按,要者難得,故重集諸可不可方治,比之三陰三陽篇中,此易見也。又時有不止是三陽三陰,出在諸可不可中也。”其所云“比之三陰三陽篇”中之“比”字,作“次”字解。比,次也。見《儀禮.少牢.饋食.禮注》、《周禮.世婦注》、《漢書.邱江公傳注》,“之”字作“諸”字解,言夫以爲疾病至急,倉卒尋按,要者難得,因復類合諸可不可方治,次諸三陰三陽篇中,此易按尋,而見其要也。又時有不止是三陽三陰,出在諸可不可中也。叔和自謂其所撰次之作爲如是,故知‘諸可不可’八篇,爲叔和再撰本;其三陽三陰篇,爲叔和自即其初撰、再撰二本,於‘諸可不可’門中,取其以“太陽病”三字冠首者,舉而悉次爲《太陽篇》;以“陽明病”三字冠首者,舉而悉次爲《陽明篇》;以“少陰病”三字冠首者,舉而悉次爲《少陰篇》。隨以“傷寒”二字題首之條,與其所撰之遺論,各從證類,依次比附其間。惟餘不止是三陽三陰之五十八條,猶留守於‘諸可不可’篇內,未次入三陽三陰篇中。三撰本之成,大略爲如此。

或曰:不然也。叔和此序之意,言‘夫以爲疾病至急,倉卒尋按’三陽三陰篇中,殊難得其要領,因重集‘諸可不可’方治,較諸三陽三陰篇中,此易按尋,而見其要也。愚曰:若如所釋,則是後撰者爲正集,先撰者可不必存也。既雲因三陽三陰爲難見其要,乃復撰‘諸可不可’篇,則‘諸可不可’篇撰就之後,自應廢去三陽三陰篇而不之存。即欲存之,亦理宜以之附於‘諸可不可’篇後。今既未以‘諸可不可’篇居於正位,列之於前,而僅存之於副附之地,則斯釋也,恐未能合事實者也。玆請舉證,以申吾說。如《辨太陽病.上篇》云:“太陽病,頭痛,發熱,汗出,惡風者,桂枝湯主之。”此條之文,《脈經》本以之入《可汗篇》。其下雲:“太陽病,發汗,遂漏不止,其人惡風,小便難,四肢微急,難以屈伸,桂枝加附子湯主之。”此條之文,《脈經》本以之入《汗後篇》。又其下雲:“太陽病,下之後,脈促胸滿者,桂枝去芍藥湯主之。若微惡寒,去芍藥方中加附子湯主之。”此條之文,《脈經》本以之入《汗吐下後篇》。又其下雲:“太陽病,發熱惡寒,熱多寒少,脈微弱者,則無陽也,不可發汗,宜桂枝二麻黃一湯。”此條之文,《脈經》本以之入《不可汗篇》。如此四條,同爲太陽病桂枝湯方加減症。而‘諸可不可’本,以之分屬四篇。遇有急病,愈卒尋按,請問是易見其要?難見其要?今悉以之次入《太陽篇》同條共貫之列,遇疾病至急,倉卒尋按,請問是易見其要?難見其要?叔和此序,如是解之,請問孰說誰通?難者語塞。已乃返轍回輪,尋緒研討。

竊思三撰本之以三陽三陰篇分門既爲改組部居之作,則初撰再撰之以‘諸可不可’分門,必爲就原書篇目撰次之作。因初撰、再撰,意止注於撰條,未暇計及篇目,故二篇皆同以‘可不可’分門,以其未變原書篇目之舊之故也。惟初撰意在博收,未謀甄別。凡出弟子籍中所載,雖異端雜說,鹹並錄之,故《脈經》所次中,多《內經》與他書之文,再撰已在今《傷寒論》中,知是爲叔和初先起意,專集張氏一家之言之作。夫既立意專存一家之言,則勢又不得不獨擇遺論,揖退各家,即即初撰,詳加鑑別而重訂之,去其初所取之《內經》雜說以成之者。叔和三作,比較雅純,推其既爲改遵張氏家法,則其於原書門類,必亦未便輕易,於是知再撰之《汗、吐、下》與《發汗後》及《發汗吐下後》八篇,必爲仲景《廣論》篇門之舊,亦必即爲《湯液經》篇門之舊。

白話文:

《廣論》之疑惑已經釐清,再來探討王叔和的編纂順序。在《甲乙經》的序言中提到:“近代的太醫令王叔和,對仲景的遺論進行了精細的編排”。根據現有的仲景書卷的開頭就明確寫著“由王叔和編排”。按照士安的解釋,所謂的‘編排’指的是將仲景的遺論集結並整理,然後編入仲景的書籍中。如果這樣的話,現存的仲景書籍其實是《湯液經》、《廣論》以及王叔和的《仲景遺論編》三部分合而為一的結果。在王叔和編排的書中,可以看到《辨太陽病.首篇》,這篇文章最後兩段之前的一段提到:“傷寒時脈搏浮動,自動出汗,小便頻繁,心煩意亂,略感寒冷,腳抽筋急劇,錯誤地使用桂枝湯希望攻擊表面症狀,這是不對的。若症狀包括便厥、喉嚨乾燥、煩躁不安和嘔吐,則應使用甘草乾薑湯來恢復其陽氣。如果厥逆症狀改善、腳部溫暖,則再用芍藥甘草湯,腳就會伸直。如果胃氣不協調導致譫語,則少量使用調胃承氣湯。若是重發汗,則再加上燒針療法,四逆湯對此主要有效。”接下來的段落提問:“有人問,若診斷為陽旦症狀,按照正常方法治療卻病情加重,厥逆,喉嚨乾,脛部緊繃並出現譫語。老師說,到了半夜手腳應該溫暖,腳應該能伸直。事後證明正如老師所說。如何知道這些?答案是,寸口脈搏浮而大,浮則表示風病,大則表示體虛。風病會導致微熱,體虛則使脛部抽筋。因病情類似桂枝病,所以加入附子參與其中,以增加桂枝的效果讓汗出。附子可以溫經,是因為陽氣虛弱。若厥逆,喉嚨乾,煩躁不安,陽明內結,譫語混亂,應再服用甘草乾薑湯。到了半夜陽氣恢復,腳應該熱且脛部略有緊繃,

再次使用芍藥甘草湯,則脛部能伸直。如果承氣湯導致微溏,則能停止譫語,所以知道病情能夠痊愈。”這兩段的診治方法是相同的,前一段題目有“傷寒”二字,顯然是仲景自己寫的,而後一段的“問曰”“答曰”肯定是記錄自仲景的弟子。如果用“問曰”表示這是仲景的話,則書中不會再有前一段;而“答曰”則是屬於仲景的遺論。再次證明,前一段屬於《脈經》中的原有內容,後一段則不在《脈經》中。這種取捨的痕跡更顯示了其編排的明顯性。據此推斷,《辨脈》和《平脈》兩篇都是由弟子記錄的問答形式。《辨脈法》中的回答用“答曰”,《平脈法》中的回答用“師曰”,這顯示了明顯的差異。此外,這兩篇的措詞氣息也大有不同,顯然不是同一人所寫,但因都屬於脈論的遺著,因此被合併編排在書的開頭。再進一步推測,《霍亂篇》的問答合三條,《陽明篇》的問答合八條,以及《太陽末篇》的問答回答合六條,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在此有一些值得討論的問題,根據《陽明篇》的第一部分問答來看,共有三個問題,而“問”和“答”的說明都記載在第一個問題中。如果我們省略第一個問題而只記錄後面兩個,那麼讀者就無法理解這是一段問答,也就無法確定這是遺留下來的論述。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例如在《辨太陽病.中篇》中,“病發熱頭痛,脈反沉。若不差,身體疼痛,當救其裏,宜四逆湯”這一段,原文中在“病發熱”之前有加上“師曰”兩字。同樣在那篇中,“病人脈數,數爲熱,當消谷引食,而反吐者,此以發汗,令陽氣微,膈氣虛,脈乃數也。數爲客熱,不能消谷,以胃中虛冷故也”這一段,《金匱》中記載在“病人脈數”上方有“問曰”二字,“此以發汗”一句改成“師曰,因發其汗”六字。如果去掉了“問曰”、“師曰”,後來的讀者就無法知道這是遺論。不過,有一些情況比較容易辨認,那就是如果某些條文沒有用六經的名稱或“傷寒”兩字作為標題,那麼這些語句很可能就屬於遺論。以《少陰篇》為例:《少陰病篇》共四十五條,除了一條外,其餘四十四條都以“少陰病”三字作為開頭。唯一沒有題首的那一條,根據《千金翼方》的版本,是和前一條合併成一條的。因此,我們可以推斷,屬於《湯液經》的文獻都會以六經的名稱開頭。如果某條沒有標題,就可能導致讀者無法識別它屬於哪個經,從而出現錯誤。對於仲景的《廣論》,如果某條沒有題頭,也會使人困惑,不知道這屬於哪個經。可見仲景的作品也都會用“傷寒”兩字作為開頭。如果沒有標題的條文,很可能就是遺論。

在一些情況下,會有例外,例如在《辨太陽病.首篇》中,描述太陽病發病時有發熱和口渴,但不厭寒的情況,這被認為是溫病。這條記錄有題首。接下來描述了如果已經發汗,身體卻感到灼熱,這稱為風溫,而這一記錄則沒有題首。這是因為後來的人將其分成兩部分,導致後面的部分失去了題首。這樣的情況不少,如果去除這些,則剩下的都是遺論。還有一些文獻用六經的名字作為題首,但實際上並非《湯液經》的內容,而是屬於仲景的遺論,需要仔細辨別。例如《厥陰篇》的第一條描述厥陰病的症狀,如消渴、氣衝心頂、心中疼熱、餓而不想吃食、一吃就吐、止不住下痢。這些症狀開頭用了“厥陰之為病”,這也是用六經名字作題首的例子。從《脈經》第八卷《消渴篇》中可以找到這段文字,其中“厥陰之為病”前有“師曰”二字。從這些例子可以推知,所有以“太陽之為病”、“陽明之為病”、“少陽之為病”、“太陰之為病”、“少陰之為病”開頭的條文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都屬於仲景的遺論,都是由叔和整理。叔和不僅整理了三陽三陰的篇章,他在仲景序言中引用了《素問.九卷》、《八十一難》、《陰陽大論》、《胎臚藥錄》和《平脈辨證》等文獻,顯示這些都是他整理的。這些文獻的語言風格與韻味雖然不高,但清晰雅致,既不是繁縟的文風也不是散文,明顯帶有建安時期的特色。進一步分析《傷寒例》和《千金方》中的語句,可以確定這些都是叔和的作品,並不是仲景直接撰寫的。從文法上分析,仲景傾向於使用較簡潔的表達,而叔和的文風則更為詳細。仲景主要是湯液治療的專家,而叔和在撰寫時參考了針灸等其他治療方法,這在《素問.九卷》、《八十一難》、《陰陽大論》中並未提及。因此

,可以確定《平脈辨證》是叔和基於《平脈法》的注腳而撰寫,而非仲景的作品。總之,叔和在整理仲景的遺論時,借鑒了多種醫學文獻和治療方法,這些都表明他的學問源自岐黃,而非仲景直接的弟子。

叔和雖然不是直接從仲景那裡學來的,但他對仲景的書籍投入了很多努力。他一生中對《傷寒論》有三次重要的編輯;對遺論和餘論也有兩次編輯。他第一次編輯的《傷寒論》收錄在《脈經》的第七卷中;遺論和餘論則分別收錄在第八卷和第九卷。目前流傳的《金匱要略》是遺論和餘論的再編本。現在的《傷寒論》是再編和三編合併的版本。再編本包括了八篇可用與不可用的處方。三編本則是包含三陽三陰篇的版本。叔和在八篇的序言中提到:“對於急性疾病,急需查找治療方法時,重要的資訊往往難以找到,因此他重新整理了可用與不可用的處方,以方便查找,比起三陽三陰篇中的內容更容易理解。有時候,不僅限於三陽三陰,其他方案也包含在這些篇章中。”他進一步說明,這是為了更好地整理和索引資訊。因此,可用與不可用的八篇是叔和重編的;而三陽三陰篇則是基於他先前編輯的版本進行的再次編輯。在可用與不可用的篇章中,他選擇了以“太陽病”、“陽明病”、“少陰病”開頭的條目,分別重新整理成《太陽篇》、《陽明篇》和《少陰篇》。其餘的條目,如以“傷寒”開頭的,則根據其證據類型進行分類和整理。至於其他不屬於三陽三陰的58條條文,仍然保留在可用與不可用的篇章中,未被再次編入三陽三陰篇中。這就是三編版本的大致內容。 還有人提出異議:叔和在序言中表達的意思是,在三陽三陰篇章中找到重要內容非常困難,因此他重新整理了可用與不可用的處方,這些比三陽三陰篇更容易查找並理解重點。如果按照這種解釋,那麼後編版本就成了主要集合,而先編版本似乎就不那麼必要了。因為已經指出在三陽三陰中找到重點困難,所以又編了可用與不可用的篇章,理應放棄三陽三陰篇的存留。如果真要保留,也應該將其放在可用與不可用的篇章之後。但現在,可用與不可用的篇章並未被置於主要位置,而是列在前面,只作為附加的部分,這種解釋似乎與事實不符。我在此提出證據,以支持我的說法。例如《辨太陽病.上篇》中描述:“太陽病,頭痛,發熱,出汗,厭惡風寒,以桂枝湯治療。”這一條文在《脈經》中被分類到可發汗的篇章中。其下又描述:“太陽病,汗出後病情未止,患者厭惡風寒,小便困難,四肢僵硬難以彎曲伸展,用桂枝加附子湯治療。”這被分類到發汗後的篇章中。再下面描述:“太陽病,瀉後脈促胸滿,用去芍藥的桂枝湯治療。若有輕微厭寒,則在去芍藥方中加入附子湯。”這被分類到發汗吐瀉後的篇章中。又描述:“太陽病,發熱厭寒,熱多寒少,脈微弱,這時沒有陽氣,不宜發汗,應使用桂枝二麻黃一湯。”這則被分類到不可發汗的篇章中。這四條,都是太陽病使用桂枝湯的變化處方。而在‘諸可不可’的版本中,這些被分散在四個不同的篇章中。面對急症,當迅速查找時,請問哪一種更容易找到需要的信息?難還是易?當所有這些信息被整合到《太陽篇》中,面對急症迅速查找,這是否更容易找到所需信息?叔和在他的序言中是這樣解釋的,請問哪一種解釋更合理?如果難以理解,那就需要重新考慮和研究了。 我認為,三編版本將三陽三陰篇重新組織,就是基於原書的篇目重新編排。因為在初編和再編的時候,主要關注的是條文的編排,而沒有太多時間考慮篇目的安排,所以這兩個版本都是按照‘諸可不可’的篇目安排的,因為它們沒有改變原書的篇目結構。但初編的目的是廣泛收集,没有进行深入的鑑别。包括一些異端或雜說的觀點也一併收錄,因此《脈經》中的許多內容來自《內經》和其他書籍。再編版本已经包含在現代《傷寒論》中,這表明叔和最初是想專門收集張氏家族的說法。既然已經決定專門保留一家之言,那麼就必須選擇留下遺論,排除其他家族的觀點,即使是初編,也需要仔细鑑别和重新定稿,排除最初收集的《內經》中的雜說。叔和的三次作品比較雅致純粹,既然他已經決定遵循張氏家族的方法,那麼他在原書的篇目安排上也不會輕易更改。因此,再編版本中的《汗、吐、下》以及《發汗後》和《發汗吐下後》八篇,肯定是基於仲景《廣論》的原有篇目,也肯定是基於《湯液經》的原有篇目。

3. 考次《湯液經》序3

是故《湯液經》條文,每條皆以六經名題首,以其篇門爲諸‘可’與‘不可’,不於每條皆冠六經之名,則致使人莫知其於六經誰屬而滋迷惑。設《湯液經》原本分門爲三陽三陰篇者,則其凡在《太陽篇》之條,夫人而知其爲論太陽病。凡在《陽明篇》之條,夫人而知其爲論陽明病。不必每條皆冠六經之名,以故知以諸可不可分門者,爲《湯液經》篇門之舊。

叔和初撰、再撰之作,大略亦爲如此。迨再撰書成,後始覺察。若即取論首標題之六經病名,分類成篇,同經之病,皆在一處,遇有急病,倉卒尋按,必更易見其要,於是乃更有三撰三陽三陰篇之作,繼復覺察三陽三陰篇,雖易案尋而見其要,然於古人‘可不可’諸大法,則又反爲所掩晦,而未易警覺。於是又以其再撰之諸可不可本,附刻於三陽三陰篇後,一以見不止是三陽三陰之五十八條,一以存古法於後世,俾與三陽三陰篇成一經一緯。叔和以二、三兩撰合刻之意。大略亦必爲如此。

此撰出後,大行於世,代有傳本。至宋成無己所刻之注本行,而各本皆亡。案:無己之注,愚甚疑之。因《明理論》、《藥方論》二書,同爲無己所撰,而二篇之文,遠較《論注》爲拙劣故也。愚疑《論注》爲宋前人所撰,因兵燹播遷,人失物亡,無己得之,經歲既久,見河山易號,地是人非,竟於晚年潛以己名,冒而刻之。更復剽竊注意,加以敷衍,成《明理論》、《藥方論》二書。而冒竊證物,不知不覺遂由己手親造以立。試以二篇之文,與《論注》之語比勘驗之,其跡自見,且甚彰也。

林校本亦然。林校本中之編錄爲宋以前人治《傷寒論》者之所爲。高繼衝於兵燹中得之,於開寶中進之。林校言其文理舛錯,未嘗考正,果其書出繼衝之手編錄,早已考正,絕無舛錯,因其文理有舛錯,可以決其必系得其傳鈔。又因開寶入宋,年僅數歲,故又從可覺其必非宋代之物雲。

此注作者因不識叔和合刻之意,單凡‘諸可不可’八篇;同於三陽三陰篇之數百餘條,盡以爲復出而削除之,致諸可不可八篇,遂有有其名而無其書者二篇,餘篇亦僅存不止是三陽三陰之孤論五十八條。而再撰本,遂亡於毒手。幸叔和《脈經》猶存,後之校者,復於《不可汗》、《可汗》二篇,詳據宋版高進本,備註出其所削去之文,再撰本因得留一半身遺照,以至於今。《湯液經》原本,亦因得據之以略可考見。斯則殆有鬼神爲之呵護而致然者也。

抑又思:叔和言“重集諸可與不可方治,比之三陰三陽篇中”。細繹其語氣,似三陽三陰篇,亦爲《湯液經》中所有者。蓋因其言‘次諸三陰三陽篇中’,知叔和再撰本亦有三陽三陰篇,因其言‘復類合諸可與不可方治,次諸三陽三陰篇中’,知再撰本之三陽三陰篇無方治之條。叔和再撰本篇目,既爲本諸仲景《廣論》,而《廣論》篇目,又爲全出自《湯液經》,則《湯液經》中,自亦必有此無方治條之三陽三陰篇。今叔和再撰本,已非完本,不可復案,乃惟就初撰、三撰二本而詳校之,見三撰本之三陽三陰篇中,凡屬載在篇首,總論六經證形,而不言方治之若干條文。如《辨太陽病篇》:“太陽病,發熱,汗出,惡風。脈緩者,名爲中風。”自此至“太陽病欲解時,從巳至未上”數條,以及其餘五經篇中,凡屬類此之條文,《脈經》第七卷諸可不可門中悉無之,於是知《湯液經》中,確有此三陽三陰篇。此等條文即載在三陽三陰篇中,專明六經證形,而不及方治,其方治之條,悉載在諸可不可篇。又知此無方治條之三陽三陰篇,必列在諸可不可篇前。以此等條文所論,全屬開宗明義;而叔和三撰亦以此等條文,列之於各篇之前之故也。至是乃詳知叔和之言“重集諸可與不可方治,比之三陰三陽篇中”者,即言爲‘復取後之諸可與不可方治,次於前之三陰三陽篇中’是也。允若是,則《湯液經》篇目,得此一語而更已明矣。

又案:仲景書稱爲《論廣湯液》,而仲景所廣者,自謂其爲‘傷寒’,爲‘卒病’,則《湯液經》中,自亦必有傷寒,有卒病。因思《湯液經》中之諸可不可篇,爲論中風、傷寒、溫病、風溫四種,即《太陽篇》篇首題論之所揭示者也。此四種,舊醫通謂爲‘傷寒’。仲景之所謂《傷寒論》,必即謂諸可不可篇,《卒病論》必即謂《痙、溼、暍》等篇。又因見叔和初撰之諸可不可篇未載有《痙、溼、暍》之文,而三撰亦未以之次入三陽三陰篇中,知《痙、溼、暍》三門,其原本自爲一篇,不在諸可不可篇內,即不在《湯液經》中之《傷寒論》內。《痙、溼、暍》三門爲卒病,既不在諸可不可篇內,則他之卒病,必亦如《痙、溼、暍》之例,在諸可不可篇外,獨立自成一篇。如《金匱。水氣病篇》有《湯液經》太陽病一條,論風水、皮水、黃汗、肺脹,肺原作脾.誤。此亦《卒病論》也。而諸可不可篇亦無其文,益以此據證明《湯液經》中凡屬卒病,皆不在諸可不可篇內,更屬必確而無可疑。於是又知《湯液經》篇目,諸可不可八篇外,尚有‘卒病’等篇。

繼又思《湯液經》中,凡屬卒病皆在諸可不可篇外,獨立自爲一篇,固矣。然以《金匱》篇目訂之,如消渴,如黃疸,如奔豚腹滿,如嘔吐噦下利,皆《

卒病論》也。卒病宜在諸可不可篇外,諸可不可篇內不應有其文。今之諸可不可篇內列有其文者,此則必有其故。因是又取叔和撰次諸篇而詳案之,乃悟今之諸可不可篇內,有論消渴、黃疸、嘔吐、下利諸文者,爲叔和自卒病門中,撰而次入之之故。必其然者,以叔和於《痙、溼、暍》篇首親言之。叔和於其三撰之《痙、溼、暍》篇首序雲:“傷寒所致,太陽痙、溼、暍三種,宜應別論,以爲與傷寒相似,故此見之。”此序之意,言凡屬卒病皆爲因傷寒所致。惟有痙、溼、暍三種,與傷寒相似,卻各自不同。宜應別論,不宜次入三陽三陰篇,及諸可不可篇內,故以之見於三陽三陰篇前。餘之卒病,雖雲卒病,實即傷寒,宜以之次入三陽三陰篇,及諸可不可篇內。不必別論。叔和語意爲如是,故知諸可不可篇,諸言消渴、黃疸、嘔吐、下利諸文,其原本不在諸可不可篇內,爲叔和認其爲本是傷寒。而自《卒病論》中撰而次之於諸可不可篇中者。今之《金匱》中,其消渴、黃疸、嘔吐、下利諸門條文,多有見於諸可不可篇中者,即其提次之蛛絲馬跡。此不惟可以證明《湯液經》中,凡屬卒病,皆不在諸可不可篇內。即《湯液經》中之諸可不可篇,爲專論中風、傷寒、溫病、風溫四種,不雜卒病一條,亦因之得以證實而無疑矣。

叔和提次《卒病論》文,更有一甚顯明之證。《金匱,驚悸篇》有條雲:“火邪者,桂枝去芍藥加蜀漆龍骨牡蠣救逆湯主之。”今案《驚悸篇》全篇,共只三條,此條爲其第二條。其第一條爲“寸口脈動而弱,動則爲驚,弱則爲悸”。第三條爲“心下悸者。半夏麻黃丸主之”。此證之所以顯明者,因此篇標目爲“驚悸”,而此條言‘火邪’,火邪條廁驚悸論中,不當疑於錯簡。又此篇標目爲‘驚悸’,而篇中有驚之論文,無驚之方治,顯見其必有遺文。又此條證論,禿然只“火邪者”三字,顯然上端有脫節。惟一之故,由此條本爲《湯液經》“太陽病,以火燻之,不得汗,其人必躁。到經不解,必有清血。名爲火邪”條之下半條。因鈔者自“火邪者”以下,提行別錄之,一條遂成二條。又因《湯液經》此條爲論火邪方治,《廣論》於此下遂廣有“傷寒脈浮。而醫以火迫劫之,亡陽驚狂,起臥不安,屬桂枝去芍藥加蜀漆龍骨牡蠣救逆湯”一條,“傷寒加溫針必驚”一條。又因《廣論》此二條皆爲論廣傷火而驚,遺論於此下,遂又廣“寸口脈動而弱,動則爲驚,弱則爲悸”一條遺論尚有論驚一條,論悸一條,存《脈經》第八卷驚悸門中。而即取其論文中之“驚悸”二字編目立篇。所以驚悸門中有“論火邪者”之條。至王叔和初撰時,提取《湯液經》“太陽病以火燻之”條之上半條,與《廣論》論驚之二條,共次入諸可不可篇中之《不可火》篇內。復於原篇之內,抹殺其既提去之條。至今此篇遂失驚證方治,惟餘莫頭莫腦有如錯簡之“火邪者,桂枝去芍藥加蜀漆龍骨牡蠣救逆湯主之”之下半條。然而正亦幸其遺有此半條,於是乎原書之本樣如何?王叔和當年如何撰次?一一皆可因玆遺述而案得其實。既又持之以觀,於是乎諸可不可篇之所以羼入有“論心下悸者”數條,此篇之所以徒然只“心下悸者,半夏麻黃丸主之”一條,皆得豁焉而昭晰乎其故矣。

叔和所以必以《卒病論》撰而次入於諸可不可篇中者,此則爲其撰作終始一貫之意,即欲“倉卒尋按,易見其要”是也。初撰‘欲易見其要’,故以《卒病論》併入諸可不可篇。此雖欲易見其要,猶未徹底易見其要。三撰又以諸可不可篇,併爲太陽、陽明、少陰、厥陰四篇,此之慾易見其要,乃得徹底易見其要。唯有《痙、溼、暍》三門,因其非是傷寒,自始至終無放處,故別見之。此即三陽三陰篇前有《痙、溼、暍》一篇之由來也。三陽三陰篇後,有《霍亂》一篇者,此亦由並《卒病論》於《傷寒論》中之故。案叔和初撰,已以“霍亂病,熱多欲飲水,用五苓散”一條,次入《可水篇》,是初撰尚認霍亂爲系屬傷寒者也。三撰則別論之,不以之次入三陽三陰篇中者,因其論文中,有“本是霍亂,今是傷寒”一語,故又疑其非是傷寒。疑之,故不敢輕以之次入三陽三陰篇內,而謹以之附於三陽三陰篇未。此即三陽三陰篇未有《霍亂》一篇之由來也。

復又思:叔和初撰、再撰,皆以可不可分門;而再撰唯汗吐下三門。初撰於汗吐下外,多出可溫與灸刺、水火各門者,此中亦必有其故。因是,復取《脈經》第七卷諸可不可篇而詳研之。見前半汗吐下三門中,其方治條之言屬某湯證者,百有七條,言宜某湯者六條。後半可溫灸刺、水火各門中,言宜某湯者九條,言屬某湯證者二條。《脈經》第七卷篇目,爲《病不可發汗證第一》,《病可發汗證第二》,《病發汗以後證第三》,《病不可吐證第四》,《病可吐證第五》,《病不可下證第六》,《病可下證第七》,《病發汗吐下以後證第八》,《病可溫證第九》,《病不可灸證第十》,《病可灸證第十一》,《病不可剌證第十二》,《病可刺證第十三》,《病不可水證第十四》,《病可水證第十五》,《病不可火證第十六》,《病可火證第十七》,《熱

病陰陽交併少陰厥逆陰陽竭盡生死證第十八》,《重實重虛陰陽相附生死證第十九》,《熱病生死期日證第二十》,《熱病十逆死日證第二十一》,《熱病五藏氣絕死日證第二十二》,《熱病至脈死日證第二十三》,《熱病損脈死日證第二十四》,共二十四篇。

又取三陽三陰篇本校之,見《脈經》本中,諸言宜某湯者,三陽三陰篇本亦皆言宜某湯。諸言屬某湯證者,三陽三陰篇本,則統皆或言宜某湯,或言某湯主之。於是知,言屬某湯證者爲一本,言宜某湯與某湯主之者爲一本。因思叔和初撰、再撰,皆爲就原書篇目撰次之作。此之汗吐下三門中,多言屬某湯證。則其所據撰之言屬某湯證本,篇目必有汗吐下三門。可溫灸刺水火各門中,多言宜某湯,則其所據撰之言宜某湯本,篇目必有可經灸刺水火各門。而灸刺水火各門中,有言屬某湯證二條者。察此二條,一爲霍亂條,一爲驚狂條。知此二條爲叔和自言屬某湯證本之卒病門中,撰而次之於此者,非其本篇之文。除此二條,無別言屬某湯證者,因是又知言屬某湯證本,無可溫灸刺水火各門。其汗吐下三門中,有言宜某湯六條者,爲叔和所得之言屬某湯證本有闕文,由叔和自言宜某湯本中,撰而補次之者。又因之知言宜某湯本,亦有汗吐下三門。如是,則是有屬某湯證本,其篇目惟汗、吐、下三門。言宜某湯本,其篇目既有汗吐下三門。復多可溫灸剌、水火各門。又因見此卷前半汗吐下三門,其中條文悉爲《湯液經》、《廣論》及遺論之文,後半可溫灸刺水火各門中,《內經》之文約居其半。以《金匱》“問曰”、“師曰”類,多雜岐黃家言證之,知多可溫灸刺、水火各門之言,宜某湯本,必爲《平脈辨證》。多可溫灸刺、水火各門之言宜某湯本,既爲《平脈辨證》,則惟汗吐下三門之言屬某湯證本,必爲《胎臚藥錄》無疑。由是又因之以得知叔和撰次,惟據《胎臚藥錄》、《平脈辨證》二書,《廣論》原本,殆未之見。故叔和不識以六經名題首者,爲伊聖之經。以“傷寒”二字題首者,爲仲景所廣。此亦爲叔和之學非出自仲景之門之證。

叔和所以未得見《廣論》原本者,此其故,孫思邈已言之。《千金方》云:“江南諸師,祕仲景要方不傳”。此語即道明所以未得見之故。夫以生於西晉之王叔和,去建安之年未久,且猶未得見原書,足徵仲景《廣論》遭此一祕,始終未傳於世而遂亡。幸有《胎臚藥錄》紀其梗概,此孤危欲絕之《湯液經》論,賴之以弗墜,此其功自不在高堂生、伏生下。據其篇中載有《廣論》之文,知爲出自仲景親授名《胎臚藥錄》者,“胎”,始也;“臚”,傳也,意殆謂爲《廣論》始傳之書也。其書之篇目,今已考知爲《卒病論》外,惟汗、吐、下三門。又因見言‘屬某湯證’文,與“問曰”、“答曰”及凡“傷寒”二字題首之諸條中,未嘗有雜岐黃家言者,足證仲景《廣論》與《胎臚藥錄》二書,皆嚴守《湯液經》家法。其書且嚴守家法,則其於篇目,必不致私以己意,妄立異同。其所立之汗、吐、下三門,與夫‘卒病’諸篇之目,必爲《胎臚藥錄》全本乎《廣論》,《廣論》全出自《湯液經》。

《平脈辨證》之師,亦爲張機仲景。《脈經》第五卷載《張仲景論脈篇》,其文即《平脈法》之首章,其明證也。惟《平脈辨證》之師,不止仲景一人。其《卒病論》中之“師曰”,多有其岐黃家師之說。故其篇目增灸剌各門,篇中載《內經》之說,知爲非專師仲景者,以仲景《廣論》與《胎臚藥錄》二論中。除採用灸刺法外。未嘗見雜有岐黃一語故也。

至是,然後乃今始詳知《湯液經》經文,其原大抵不過只數十餘條。後師廣之,成百七十九條。仲景又廣之,成二百八十條。《胎臚藥錄》又廣之,《平脈辨證》又廣之,叔和起而撰次之,復得增多百九十七條。今又新增三十八條。全《湯液經》共五百一十五條。叔和之初撰爲合《胎臚藥錄》、《平脈辨證》二書,而並其《卒病論》於諸可不可篇,故其篇目有可溫灸刺、水火各門,再撰爲取初撰而去其雜說,則不可剌等門遂成廢墟,故篇目不得不改從《胎臚藥錄》,惟汗吐下三門。三撰又取其撰就之諸可不可篇方治,次入三陽三陰篇中,定其名爲《傷寒論》而成今之三陽三陰篇本。至《平脈辨證》諸卒病門中,所雜廁之駁而不馴之論,叔和似見其不類,疑爲非出仲景,以故削而委之於諸可不可篇,及三陽三陰篇外。既復借之,恐其散亡也,又起而合次之於《胎臚藥錄》餘論中,而並存之。此即三陽三陰篇本外,又有《金匱要略》;《脈經》諸可不可篇外,又有《平脈證》諸篇之由來,亦即皇甫士安稱其“撰次遺論甚精”之由來也。叔和撰次之作,大抵爲如是。叔和之撰次既明,《湯液經》書即出。

析而觀之,《湯液經》文辭質實,記序簡顯,發語霜臨。行氣風邁。殷商文格,此屬一家。全經百七十九條,而汗吐下利溫之諸法具詳。主方二十有二,主方二十二,方名見後表。而中風、傷寒、溫病、卒病之治法鹹備。允非神明全智者不能作。容尚多有致遺者,是則當問諸江南諸

師也。仲景《廣論》蹜蹜有循,發微窮變,補益實多,其論厥諸條,大《易》之遺象也。

叔和撰次,其書實不可廢。蓋因其撰次,然後《湯液經》一表二里之法以明。所謂一表。太陽是也。二里,陽明少陰是也。《湯液經》雖分六經屬病,實止一表二里三門,即惟立方治於太陽、陽明、少陰三經中是也。緣少陽、太陰、厥陰三經無專病。少陽之表裏病,皆爲與太陽、陽明並病.其方治已悉見太陽、陽明二經。故少陽本經中,除惟出中風方治一條以示例外,別無方治之條。太陰、厥陰亦然。其病也,必爲與少陰合病。凡少陰病,論中諸言‘下利清谷’,‘下利腹痛’,皆爲與太陰並病之文。諸言‘下利厥逆’,‘下利便膿血’,皆爲與厥陰並病之文。‘既吐且利,手足厥逆,脈微欲絕’,則爲三陰合病之文。是以太陰、厥陰病論中,亦除惟出中風方治一條,以示例外,別無方治之條。

原夫病之出路。惟在汗孔與二便。太陽主表,兼司小便,陽明司大便。少陰出路,亦是二便。《白虎通》云:“腎之爲言瀉也,以竅瀉也。”所謂竅即前陰。西學謂腎爲泌尿器,與《白虎通》之說合。又云:“小腸大腸,心之府也。腸爲胃紀,心爲肢體主。”故兩府也,小腸大腸爲心之府。心有熱則移邪於府,瀉其府以救其藏。此少陰病所以有承氣證。而《湯液經》方治。所以皆在太陽、陽明。少陰三經中,自其出路以導之之道也。桂枝、麻黃、梔豉、白虎,發汗方藥也。承氣、抵當、十棗,下血下水下燥屎方藥也。五苓、黃芩,利小便方藥也。附子、乾薑諸劑,雖雲溫裏,其病之去,亦由汗孔。《本經》於乾薑、烏頭下俱雲“出汗”。冬釆爲附子,春釆爲烏頭。烏頭出汗,附子必亦出汗可知,此《本經》互見例也。今夫風寒之客於表也,阻塞榮衛氣行之路,使人惡風,惡寒,頭痛,腰痛,骨節疼痛,故不得不用桂枝、麻黃、柴胡諸藥以攻其表,發其汗,袪其邪,使由汗孔而出。風熱之舍於表也,使人頭目昏眩,神不清明,又常自汗出,身重難以轉側,口舌不仁,語言難出。治以豆豉、石膏,清表熱,解溫毒,令邪氣與汗氣共並,由毛竅敗泄而出。若夫寒邪之中於裏也,設外表無病,則出路暢通,惟用附子、乾薑諸劑,自裏以溫蒸之,邪氣自由汗孔而去。溫蒸其內,其外未有不微有汗氣出者,是亦一汗解劑也。瓜蒂吐藥,《本經》又言“下水”之水邪之在上焦者,湧之使從胃口吐出。在中、下焦者,導之使自大腸瀉下,猶巴豆之病,在膈上吐,在膈下利,其出路則適皆在陽明也。又養陰之藥,多用地黃,凡服地黃者,大便無不快利,以故陰虛便祕必用之。

《本經》言地黃“逐血痹”,又曰“除寒熱、積聚,除痹”。曰“除”曰“逐”,去由大便可知。《金匱》百合地黃湯下雲:“大便當如漆”,即其去由大便之證。用是觀之,治病之法,無論其爲溫補、爲養陰、爲汗爲吐、爲下爲利,病之去路,無一不在汗孔與二便,所以《湯液經》立一表二里之法,約方治在太陽、陽明、少陰三經中,不多出歧途以迷人。此等理法,非經叔和撰次無由見之。而叔和尤有特識之處,即分太陽爲三篇,次太陽本經論文於上篇,次太陽、陽明與太陽、少陽及太陽、少陰二經合病之表病論文,暨表裏並病之文於中篇,次太陽、少陽二經合病之裏病論文於下篇。如斯識別,非精諳於《湯液經》理法者,不易得之。惟其次《廣論》論厥諸條於《厥陰篇》是其小失。蓋厥陰無專病,《廣論》諸條所論,皆爲與少陰並病。三陰合病之文,依《湯液經》之法,當次入《少陰篇》,以符一表二里之制。蚓仲景之作,號爲‘論廣湯液’,如此重要之少陰病論中,獨無《廣論》一條,豈有此理?叔和未察,不得謂非千慮之失也。

嘗論伊尹‘以割烹要湯’,與岐伯之事正同。《廣雅。釋言》云:“要,約也”。高誘《淮南墜形訓注》云:“要,正也”。謂以醫家養性全形之道,約正湯之身也。《呂覽.本味篇》載伊尹以至味說湯。乃後人依聲附合之作,不足憑信。厥後華佗得伊聖之割,《抱朴子.至理篇》云:淳于能解顱以理腦,元化能刳腹以滌腸。倉公華陀,蓋皆得伊聖割治之傳者”。仲景傳伊聖之烹,《抱朴子》云:“仲景穿胸以納赤餅”,有據此謂仲景通割道者,其實不然。仲景如通割道,其學必傳。穿胸以納赤餅,即用赤餅以開胸也。赤餅當是陷胸丸之類。與岐黃鍼灸,分職造化。借華佗性惡惡,去聲,忌也。吝技,致伊聖割道失傳。其遭戮死,或天所假手也。後世鍼灸之學亦微,獨湯液經學歷世愈久,而愈益尊顯。斯非得道之大者,乃可大可久也與!

玆即叔和撰次之書而釐訂之,復其舊名曰《湯液經》。篇目亦改從《湯液經》之舊,仍以仲景之《廣論》、遺論附於下。其爲《廣論》者,低格寫;其爲遺論者,又低格寫。其間字句,則謹遵《脈經》本。其《脈經》所無之條,則從《千金翼方》本。以此二本未遭羼亂,較三陽三陰篇本之經手過多爲近可信故也。顧今分卷分目歸類序次,必未能盡符原本之制

,以無原本可考,謹取便讀者,易尋端緒計,姑定之如是。希博雅君子,得其正而訂焉。

中華民國三十七年戊子孟春月古益楊師尹謹述時年六十有一
弟子李鼎錄稿
戊子年冬初版
海門沈旦校字

白話文:

叔和的編撰對《湯液經》的價值非常大,因為通過他的編撰,使得《湯液經》中的“一表二里”的方法變得明晰。所謂“一表”,指的是太陽經;“二里”則指陽明經和少陰經。《湯液經》主要圍繞太陽、陽明、少陰三經來安排治療方案,因為這三經直接涉及的疾病最為典型。少陽、太陰和厥陰三經並無專門的病證,它們的病證大多與太陽、陽明相關,因此沒有單獨的治療方案。而所有的治療方法無論是溫補、養陰還是發汗、催吐、通便,其治病的途徑都在汗孔和大小便之間,這是《湯液經》一表二里的根本。

叔和的編撰手法特別在於,他將太陽經分為三篇,上篇論述太陽經的基本理論,中篇論述太陽經與陽明經、少陽經和少陰經的合病(表病與表裏並病),下篇則論述太陽經與少陽經的裏病。這樣的區分,非精通《湯液經》不易做到。不過,將《厥陰篇》的討論放在《廣論》中是一個小錯誤,因為厥陰沒有專門的病,應該將與少陰共病的病證放入《少陰篇》中,以符合一表二里的結構。

討論伊尹“以割烹要湯”的手法與岐伯相同,《廣雅。釋言》中解釋“要”是約束,“高誘《淮南墜形訓注》”解釋“要”是正確的,意指以醫學的方法來調理人的體質。《呂覽.本味篇》記載伊尹用至味說湯,但後人的附合之作不可完全信賴。華佗獲得伊聖的割法,《抱朴子.至理篇》記述淳于能解顱治療腦疾,元化能刳腹清腸。仲景傳遞伊聖的烹法,《抱朴子》提到仲景穿胸納入赤餅,但實際上仲景並不通割道,若他精通割道,其學必然傳承。赤餅應是治療陷胸的藥物,與岐黃的針灸有著不同的職責。後來因為華佗的性格被忌諱,伊聖割道的技術遺失。他的死或許是天意。針

灸學也逐漸式微,但《湯液經》的學問卻越來越受到重視,這證明只有真正深刻的道理才能長久流傳。

目前,我們將叔和的著作重新命名為《湯液經》,並根據《湯液經》的舊章節進行編排,將仲景的《廣論》和遺論附在後面。所有文字都嚴格遵守《脈經》的原文,未見於《脈經》的內容則參考《千金翼方》。通过这两本相對未受干擾的版本,相比之下更可信。考慮到無法完全恢复原版的布局,我們選擇了一種便於讀者查找的方式暫時定下。希望有識之士能得到此书的真义并加以修订。

中華民國三十七年春孟月由楊師尹謹述,其學生李鼎錄稿,於戊子年冬首次出版,由海門沈旦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