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衍義》~ 卷一 (3)
卷一 (3)
1. 衍義總敘
久坐濕地，強力入水，縱欲勞形，三田漏溢，腎為之病矣。五病既作，故未老而羸，未羸而病，病至則重，重則必斃。嗚呼，是皆弗思而自取之也。衛生之士，須謹此五者，可致終身無苦。經曰：不治已病治未病，正為此矣。
夫善養生者養內，不善養生者養外。養外者實外，以充快悅澤，貪欲恣情為務，殊不知外實則內虛也。善養內者實內，使臟腑安和，三焦各守其位，飲食常適其宜。故莊周曰：人之可畏者，衽席飲食之間，而不知為之戒者，過也。若能常如是畏謹，疾病何緣而起？壽考焉不得長？賢者造形而悟，愚者臨病不知，誠可畏也。
夫柔情難綰而不斷，不可不以智慧決也，故幃箔不可不遠。斯言至近易，其事至難行。蓋人之智慧淺陋，不能勝其貪欲也。故佛書曰：諸苦所因，貪欲為本，若滅貪欲，何所依止。是知貪欲不滅，苦亦不滅，貪欲滅，苦亦滅。聖人言近而指遠，不可不思，不可不懼。善攝生者，不勞神，不苦形，神形既安，禍患何由而致也。
夫人之生以氣血為本，人之病未有不先傷其氣血者，世有童男室女，積想在心，思慮過當，多致勞損。男則視色先散，女則月水先閉。何以致然？蓋愁憂思慮則傷心，心傷血逆竭。則血逆竭，故神色先散而月水先閉也。火既受病，不能榮養其子，故不嗜食。脾既虛，則金氣虧，故發嗽，嗽既作，水氣絕，故四肢干。
木氣不充，故多怒。鬢髮焦，筋痿。俟五臟傳遍，故卒不能死，然終死矣。此一種於諸勞中最為難治，蓋病起於五臟之中，無有已期，藥力不可及也。若或自能改易心志，用藥扶接，如此則可得九死一生。舉此為例，其餘諸勞，可按脈與證而治之。
夫治病有八要。八要不審，病不能去。非病不去，無可去之術也。故須審辨八要，庶不違誤。其一曰虛，五虛是也。（脈細、皮寒、氣少、泄痢前後、瞀食不入，此為五虛。）二曰實，五實是也。（脈盛、皮熱、腹脹、前後不通、悶瞀、此五實也。）三曰冷，臟腑受其積冷是也。
四曰熱，臟腑受其積熱是也。五曰邪，非臟腑正病也。六曰正，非外邪所中也。七曰內，病不在外也。八曰外，病不在內也。既先審此八要，參知六脈，審度所起之源，繼以望聞問切加諸病者，未有不可治之疾也。夫不可治者有六失：失於不審，失於不信，失於過時，失於不擇醫，失於不識病，失於不知藥。六失之中，有一於此，即為難治。
非只醫家之罪，亦病家之罪也。矧又醫不慈仁，病者猜鄙，二理交馳，於病何益？由是言之，醫者不可不慈仁，不慈仁則招禍。病者不可猜鄙，猜鄙則招禍。惟賢者洞達物情，各就安藥，亦治病之一說耳。
合藥分劑料理法則中言，凡方云用桂一尺者，削去皮畢，重半兩為正。既言廣而不言狹，如何便以半兩為正。且桂即皮也，若言削去皮畢，即是全無桂也。今定長一尺，闊一寸，削去皮上粗虛無味者，約為半兩，然終不見當日用桂一尺之本意，亦前人之失也。
白話文：
衍義總敘
久坐潮濕之地，用力過度下水，縱慾過度勞累身體，導致三焦氣血虧損，腎臟就會生病。五種病症一起發作，就會未老先衰，還沒衰弱就已經生病，病症加重則必死無疑。唉，這些都是沒有考慮後果而自己招致的禍患。注重養生的人，必須謹慎這五點，就能終身免受痛苦。經典上說：「不治療已經發生的疾病，而要治療尚未發生的疾病」，正是這個道理。
善於養生的人注重內在的保養，不善於養生的人注重外在的保養。注重外在保養的人，只注重外在的物質享受，追求感官上的快樂與舒適，貪圖慾望，恣意放縱情慾，卻不知道外在充實反而會導致內在虛弱。善於保養內在的人，則注重內在的充實，使五臟六腑平和協調，三焦各司其職，飲食有節制。所以莊子說：「人最應該警惕的是，在寢食之間，卻不知道有所戒備，這是過錯。」如果能時刻保持這樣的警惕和謹慎，疾病從何而來？長壽又怎會得不到呢？聰明的人能從中領悟，愚笨的人等到生病了才後悔莫及，實在是令人害怕。
柔情難以克制卻又斷不了，不可不運用智慧來解決，所以男女之間的私情不可不遠離。這句話說得簡單易懂，但實踐起來卻非常困難。因為人們的智慧淺薄，無法戰勝自身的貪慾。所以佛經上說：「一切痛苦的根源，都在於貪慾。如果能消除貪慾，痛苦也就沒有依託了。」因此，貪慾不滅，痛苦就不滅；貪慾滅，痛苦也滅。聖人的話看似簡單，卻意味深長，不可不深思熟慮，不可不心存戒懼。善於保養身體的人，不勞神傷神，不苦累身體，神形安泰，禍患從何而來呢？
人體的生機以氣血為本，人生病必定是先傷了氣血。世上有些童男童女，心中積鬱情慾，思慮過度，很容易導致身體損傷。男孩則會先出現性慾減退，女孩則會先出現月經閉止。這是為什麼呢？因為憂愁、思慮過度會傷心，傷心則導致氣血逆亂，氣血逆亂，所以才會先出現神色萎靡和月經閉止。心火受損，不能滋養臟腑，所以會不愛吃東西。脾虛弱，則金氣不足，所以會咳嗽，咳嗽加重，水氣衰竭，所以四肢無力。
肝氣不足，所以容易發怒。頭髮枯焦，筋骨痿弱。等到五臟都受到影響，雖然一時死不了，但最終還是會死去。這種病症在各種勞損疾病中是最難治療的，因為病根在五臟之中，沒有痊癒的期限，藥物也無法奏效。如果能自己改變心志，輔以藥物治療，這樣或許能逃過一劫。以此為例，其他勞損疾病，可以根據脈象和症狀來治療。
治療疾病有八個重要的方面，這八個方面判斷不清，疾病就無法治愈。如果疾病的病理沒有弄清楚，就沒有辦法治療。所以必須審慎辨別這八個方面，才能避免錯誤。第一是虛，五虛是也。（脈細、皮膚冰冷、氣息微弱、腹瀉前後、飲食不進，這是五虛。）第二是實，五實是也。（脈象有力、皮膚發熱、腹部脹滿、大便不通、胸悶頭暈，這是五實。）第三是冷，臟腑受寒積冷是也。
第四是熱，臟腑積熱是也。第五是邪，非臟腑本身的疾病。第六是正，非外邪入侵所致。第七是內，疾病不在外在。第八是外，疾病不在內在。先審慎判斷這八個方面，參照六脈診斷，判斷疾病的根源，然後再運用望聞問切的方法診察病人，沒有治不好的疾病。所謂治不好的疾病，有六種失誤：判斷失誤、缺乏信心、錯過時機、選擇醫生失誤、不了解疾病、不了解藥物。這六種失誤中，只要有一點，就難以治療。
這不僅是醫生的過錯，也是病人的過錯。更何況醫生不慈悲仁愛，病人猜疑鄙陋，兩種不好的因素相互作用，對疾病又有什麼益處呢？由此可見，醫生不可不慈悲仁愛，不慈悲仁愛就會招致禍患。病人不可猜疑鄙陋，猜疑鄙陋也會招致禍患。只有聰明的人才能洞察事理，各得其所，平安用藥，這也是治療疾病的一個方法。
藥方劑量和處理方法中提到，凡是藥方說用桂枝一尺的，去除樹皮後，重量為半兩才算正確。既然說的是一尺長，而不是一尺寬，為什麼就以半兩為準呢？況且桂枝就是指樹皮，如果說去除樹皮後，那就根本沒有桂枝了。現在規定長一尺，寬一寸，去掉樹皮上粗糙無味的部分，約為半兩，但始終看不明白古代藥方中用桂枝一尺的本意，這也是古人的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