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山

《傅青主女科歌括》~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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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執成方而治病,古今之大患也。昔人云:用古方治今病,如拆舊屋蓋新房,不經大匠之手,經營如何得宜。誠哉是言。昔張仲景先生作《傷寒論》,立一百一十三方,言後世必有執其方以誤人者。甚矣,成方之不可執也。

白話文:

直接沿用古方來治療疾病,是從古至今的一個大弊端。古人說:用古方來治療現今的疾病,就像拆掉舊房子來蓋新房子,如果不經過能工巧匠的精心設計和施工,怎麼能蓋出合適的房子呢?這話說得很有道理。過去張仲景先生寫《傷寒論》,列出一百一十三個方劑,他曾說後世一定會有人拘泥於這些方劑而誤人。唉,成方是絕對不能拘泥的。

青主先生於明季時,以諸生伏闕上書,訟袁臨侯冤事,尋得白。當時義聲動天下,《馬文甬義士傳》比之裴瑜、魏邵。國變後,隱居崛𡼱山中,四方仰望丰采。己未鴻詞之薦,先生堅臥不赴,有司敦促就道,先生卒守介節,聖祖仁皇帝鑑其誠,降旨:傅山文學素著,念其年邁,從優加銜,以示恩榮。遂授內閣中書,聽其回籍。

白話文:

青主先生在明朝末年的時候,以諸生的身份向朝廷上書,為袁臨侯的冤案辯護,不久得到了平反。當時他的義行感動了天下人,《馬文甬義士傳》將他與裴瑜、魏邵相提並論。國家變故後,他隱居於崛山中,四面八方的人都仰慕他的風采。己未年朝廷徵召鴻詞,先生堅持臥病不起,不去應召,有關官員敦促他上路,先生最終堅守清高節操,聖祖仁皇帝鑒賞他的真誠,降旨說:傅山文學素有聲望,考慮到他年歲已高,從優給予官銜,以示恩寵。於是授予他內閣中書的職位,允許他返回故鄉。

然則今之女科一書,何為而刻乎?此書為傅青主徵君手著,其居心與仲景同,而立方與仲景異,何言之?仲景傷寒論雜症也,有五運六氣之殊,有中表傳裡之異;或太陽、太陰不一其稟,或內傷、外感不一其原,或陽極似陰、陰極似陽不一其狀;非精心辨症,因病制方,斷不能易危就安,應手即愈。此書則不然,其方專為女科而設,其症則為婦女所同。

白話文:

那麼,現在的婦科專著為什麼要刻印呢?這本書是傅青主徵君親手寫的,他的用心與仲景(張仲景)一樣,但他的方劑與仲景不同,為什麼這樣說呢?仲景的《傷寒論》是雜症,有五運六氣的差別,有中表傳裡的不同;或者太陽、太陰體質不同,或者內傷、外感病因不同,或者陽極像陰、陰極像陽表現不同;如果不精心地辨別症狀,根據病情制定方劑,就絕不可能安然無恙、手到病除。這本書則不一樣,它的方劑專為婦科而設,其症狀則是婦女共有的。

蓋其高尚之志,已久為聖天子所心重矣。而世之稱者,乃盛傳其字學與醫術,不已細哉!字為六藝之一,先生固嘗究心。若醫者,先生所以晦跡而逃名者也,而名即隨之,抑可奇矣。且夫醫亦何可易言。自後漢張仲景創立方書以來,凡二千年,專門名家,罕有窮其奧者。先生以餘事及之,遽通乎神。

白話文:

他的高尚品格,早已被聖明的皇帝所看重了。然而世人稱頌他,卻只盛傳他的字學和醫術,未免太狹隘了!文字是六藝之一,先生確曾用心鑽研過。至於醫學,先生是用來掩藏行蹤並避免名聲的,但名聲卻仍隨之而來,這真是奇妙啊!此外,醫學也是不容易學好的。自從後漢張仲景創立方書以來,已經有兩千年了,專門的名醫很少有人能窮盡其妙。先生只是把它當作閒暇之事來研究,卻突然通曉了其中精髓。

帶下血崩,調經種子,以及胎前、產後,人雖有虛實、寒熱之分,而方則極平易、精詳之至,故用之當時而效,傳之後世而無不效,非若傷寒雜病,必待臨症詳審,化裁通變,始無貽誤也。嘗慨後世方書汗牛充棟,然或偏攻偏補,專於一家;主熱主寒,堅執謬論,炫一己之才華,失古人之精奧,仲景而後,求其貫徹《靈》、《素》,能收十全之效者,不數數覯。

白話文:

在治療帶下、血崩、調經、種子以及胎前、產後等疾病時,儘管患者的體質有虛實、寒熱之分,但方劑卻極其平和、精詳。因此,在當時使用時很有效,傳給後世依然有效。這不像治療傷寒雜病,必須根據臨牀症狀詳細審察,靈活變化,才能避免誤診。我曾慨嘆後世的醫書汗牛充棟,但有的偏攻偏補,只專注於某一家學派;有的主熱主寒,堅信謬論,炫耀自己的才華,卻失去古人的精髓。自仲景之後,能貫徹《靈樞》、《素問》,取得十分完美療效的人,寥寥無幾。

余讀《兼濟堂文集》並《觚剩》諸書,記先生秩事:其診疾也微而臧;其用方也奇而法,有非東垣、丹溪諸人所能及者。昔人稱張仲景有神思而乏高韻,故以方術名。先生即擅高韻,又饒精思,賢者不可測如是耶!向聞先生有手著女科併產後書二冊,未之見也。近得抄本於友人處。

白話文:

我讀了《兼濟堂文集》和《觚剩》等書,其中記載了先生的行醫事蹟:他診斷疾病非常細微而高明;他開立的藥方奇特而有法,不是東垣、丹溪等人所能比得上的。以前的人說張仲景有才思敏捷,卻沒有高深的韻味,所以以方術聞名。先生既擅長高深的韻味,又富有精深的思慮,難道賢者都是如此深不可測嗎?過去聽說先生有手著《女科》和《產後書》兩本,但一直沒有看到過。最近從友人處得到抄本。

讀徵君此書,談症不落古人窠臼,制方不失古人準繩,用藥純和,無一峻品,辨證詳明,一目瞭然。病重者,十劑奏功;病淺者,數服立愈。較仲景之《傷寒論》,方雖不同,而濟世之功則一也。此書晉省抄本甚夥,然多秘而不傳,間有減去藥味,錯亂分量者,彼此參證,多不相符。

道光丁亥夏五月丹崖張鳳翔題

白話文:

閱讀徵君的這本書,談論症狀不拘泥於古人的老路,制定藥方又不失古人的準繩,用藥純淨平和,沒有任何峻烈之品,辨證詳明,一目瞭然。病重的人,十劑藥就能奏效;病情較輕的人,幾服藥就能治癒。與仲景的《傷寒論》相比,雖然方劑不同,但濟世之功卻是一樣的。這本書在晉省抄本中有很多,但大多數都被隱藏起來而不傳播,有的刪減了藥味,有的弄錯了分量,相互參照,大多不一致。

乙酉適世兄王奎章來省試,具道李子緝中賢。至丙戌冬,果寄資命付剞劂,甚德事也。故樂為序而行之,並述先生生平大節,及聖朝廣大之典,不禁為之掩卷而三嘆也。

白話文:

在乙酉年,我弟弟王奎章來到省城參加考試,詳盡地講述了李子緝中的賢良事蹟。到了丙戌年冬天,果然寄來了資助我的生活費,這是一件非常感謝的事情。因此,我很樂意為他的著作作序並將其公諸於世,並述說了先生生平中的重大關節,以及聖朝廣大的典制,不禁為之掩卷而三聲嘆息。

茲不揣冒昧,詳校而重刊之。竊願家置一編,遇症翻檢,照方煎服,必能立起沉疴,並登壽域,或亦濟人利世之一端也夫。

道光十一年新正上元同里後學祁爾誠謹序

白話文:

我現在不謙虛地冒昧詳校重刊這本醫書。我私下期望家家戶戶都準備一本,遇見症狀翻檢,按照方子煎服,必定能立刻治癒沉重的疾病,並延長壽命,或許也能成為濟世利人的一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