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靈胎

《洄溪醫案》~ 惡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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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痘

1. 惡痘

吳超士家僮,已弱冠,隨超士往戲館觀戲,因寒熱作而先歸,夜半呻吟不絕。至明旦往視,則匿於床下,口稱群鬼欲殺之,拽出視之,細點如麩。余曰:此惡痘也。色暗紫,急以升麻羌活、生地等藥,煎湯灌之。三日而痘形出,遍體無毫孔,頭面結聚重疊,始終用滋養氣血之品,不用時下惡藥一味。

二十餘日始結痂,焦黑成片,大如手掌,形如缸爿,剝去之後,非複本來面目,見者俱不相識,可知痘證之必死者絕少,皆醫以寒涼克伐之藥誤之也。

毛履和之女患痘,醫者曰:此悶痘也,五日而斃。舉家扼腕,適余至,曰:先生亦治痘否?余曰:醫者不肯治之痘則治。曰:已回絕矣。因入視,遍體大熱,神昏不語,細點如魚子,隱在肉中,余急以升麻羌活湯為主,而佐以養血透肌藥飲之,三日而痘形顯,前醫群駭,告之以故。則又大笑曰:升麻、羌活等藥,豈入痘科,不知升麻湯乃痘證初起之主方,而醫者不知也。

繼以養血解毒補氣之品。其結痂也,額如覆釜,身如樹皮,發連痂脫,三年始生。時醫見此等證,必用大黃石膏及惡毒之物,虛其里而增其毒,五日而死之言必驗。病家亦以為醫者斷期如神,孰知非其識之高,乃其藥之靈也。嗚呼慘哉!

余同學沈冠云之女,痘密黑陷而無漿,醫者束手,冠云告以故。余曰:姑處以補托之法,用地黃、歸身、黃耆人參等藥,聞者咸笑。一服而漿來,至明日以參貴停服。余曰:精力不充,毒發未盡,未盡必生痘毒,後果臂灣生二毒,復為治之而安。

余長孫女種痘,點密而色深赤,種痘之醫束手。余用清發之藥,並時含紫雪,赤色稍衰,將就寢,復往視,忽變灰白色而咬牙。余驚曰:證變虛寒矣。此所謂亢害承製也。即用人參、鹿茸等藥托之,至三鼓而瘡色復紅,形漸高起,仍用清火養血之方而漿成。蓋病變無常,頃刻轉易,故凡屬危險之證,醫者當時時消息,不可片刻離也。

但不明理之醫,則偏僻固執,又方法絕少,不能肆應不窮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