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靈胎

《洄溪醫案》~ 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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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崇明施姓,遷居郡之盤門,其子患暑毒血痢,晝夜百餘行,痛苦欲絕。嘉定張雨亭,其姻戚也,力懇余診之。余曰:此熱毒蘊結。治之以黃連阿膠等藥,一服而去十之七八矣。明日再往,神清氣爽,面有喜色。余有事歸家,約隔日重來。歸後遇風潮,連日行舟斷絕,三日後乃得往診。

病者怒目視余,問以安否?厲聲而對曰:用得好藥,病益重矣。余心疑之,問其父,曾服他人藥否?隱而不言。余甚疑之,辭出。有二醫者入門,因托雨亭訪其故,其父因余不至,延郡中名醫,仍進以人參乾薑等藥。紿病者曰:視汝脈者此地名醫,而藥則用徐先生方也。

及服而痛愈劇,痢益增,故恨余入骨耳,豈不冤哉!又聞服藥之後,口乾如出火,欲啖西瓜。醫者云:痢疾吃西瓜必死。欲求涼水,尤禁不與,因紿其童取井水嗽口,奪盆中水飲其半,號呼兩日而死。近日治暑痢者,皆用《傷寒論》中治陰寒入臟之寒痢法,以理中湯加減,無不腐臟慘死,甚至有七竅流血者,而醫家病家視為一定治法,死者接踵,全不知悔,最可哀也。

東山葉寶倫,患五色痢,每日百餘次,余悉治痢之法治之,五六日疾如故。私竊怪之,為撫其腹,腹內有塊,大小各一,儼若葫蘆形,余重揉之,大者裂破有聲,暴下五色濃垢鬥許,置烈日中,光彩眩目,以後痢頓減,飲食漸進。再揉其小者,不可執持,亦不能消,痢亦不全止。

令其不必專力治之,惟以開胃消積之品,稍稍調之,三四月而後塊消,痢止。大抵積滯之物,久則成囊成癖,凡病皆然。古人原有此說,但元氣已虛,不可驟消,惟養其胃氣,使正足自能驅邪,但各有法度,不可並邪亦補之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