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案辨疏》~ 卷上 (17)
卷上 (17)
1. 脾胃虧損心腹作痛等症
陽山之內,素善怒,胸膈不利,吐痰甚多,吞酸噯腐,飲食少思,手足發熱,十餘年矣。所服非芩、連、枳實,必檳、蘇、厚朴。左關弦洪,右關弦數,此屬肝火血燥,木乘土位,朝用六味地黃丸以滋養肝木,夕用六君加當歸、芍藥以調補脾土,不月而愈。癸卯年夏,患背疽症,屬虛寒,用大溫補之藥而愈。
乙巳年夏,因大怒吞酸噯腐,胸腹脹滿,余以他往,旬日或用二陳、石膏治,吐涎如湧,外熱如的,將用滾痰丸下之。余到診之,脈洪大,按之如無。余曰:此脾胃虧損而發熱,脾弱而涎泛出也,余用六君加薑、桂一鍾,即睡。覺而諸症如失,又數劑而康。
疏曰:此十餘年之症,皆屬脾肝火鬱,法當用加味逍遙,甚則用加味歸脾之類治之奈何?所服皆寒涼之品,使脾氣日削,肝火日少,究竟火不能清,而木土受困,非肝同補何能得愈?然何以不用逍遙、歸脾之升發運行,而用六味、六君何也?蓋逍遙為肝經鬱火之方,歸脾為脾經鬱結之劑。
而茲左關弦洪,非鬱火也,陰虛也;右關弦數,非鬱結也,脾虛也,故用六味以補陰虛,六君以補脾虛,然二方常用之,每朝用六君,夕用六味。而今則反,是蓋右關見數,則肝火已乘於脾,惟恐因六君,而脾經之火更熾,故用六味於朝,從氣分滋補其脾陰,使肝火所燥之血自潤。右關見弦,則脾土已受木克,惟恐用六味而脾經之氣下陷,故用六君於夕。
從陰分托住其脾氣,使肝木所乘之土自全。然脾血已燥,不能當半夏、陳皮,故特加歸、芍以濡之。而所以必用半夏、陳皮者,以多服芩、連之寒凝,而脾氣已困,故以二陳醒豁之,況胸膈不利,吐痰甚多者之所宜也。後因大怒吞酸,噯腐等症,即前症也。奈何以二陳、石膏治之,致吐痰灼熱虛寒,可知六君、薑、桂是所必用。
常見先生治此症此脈,要作雷龍暴發,水泛為痰,以六味為主。今則不然,蓋病起於大怒,脾胃已虧損,誤用二陳、石膏,脾胃更虧損矣。故從脾胃治,不從肝腎醫也。
儒者沈尼文,內停飲食,外感風寒,頭痛發熱,噁心腹痛,就治敝寓。余用人參養胃加芎、芷、曲、柏、香附、桔梗,一劑而愈。次日抵家,前病仍作、腹痛、請治。以手重按痛即止,此客寒乘虛而作也。乃以香砂六君加香附、炮姜服之,睡覺痛減六七,去二香再服,飲食稍進,又加黃耆、當歸,少佐升麻而愈。
疏曰:此案雖云內停飲食,外感風寒,而用人參養胃加味而愈者,其必外感輕而內停重也。其必人情怯弱,而脾胃虛也。其必六脈虛弱而不任消導也。是以抵家仍作腹痛喜按,豈非虛虧?未復重犯寒邪乎?六君是矣。而必用香砂、香附、炮姜者,亦以前飲食之內停,尚有餘滯耳。
白話文:
脾胃虧損心腹作痛等症
一位病人十多年來經常感到胸膈不舒暢,吐出很多痰,經常吞酸噯氣,食慾不振,手腳發熱。他過去治療時,醫生常使用檳榔、蘇子、厚朴等藥物,而避免使用黃芩、黃連、枳實。檢查脈象,發現左關脈弦而洪大,右關脈弦而數。這是肝火旺盛,血燥,肝氣過盛克伐脾土所致。醫生於是白天服用六味地黃丸滋養肝腎,晚上服用六君子湯加當歸、芍藥來調補脾胃,不到一個月就痊癒了。癸卯年夏天,這位病人患了背疽,屬虛寒體質,醫生用溫熱補益的藥物治療後也痊癒了。
乙巳年夏天,病人因為大怒而出現吞酸噯氣、胸腹脹滿的症狀。之前他看過其他醫生,用二陳湯、石膏等藥物治療了十多天,結果反而吐出更多唾液,身體外熱如火。我診治時,發現他的脈象洪大,按之卻感覺不到脈搏的實力。我判斷這是脾胃虧損導致發熱,脾虛則唾液泛出。於是,我用六君子湯加生薑、桂枝治療,病人服用後很快就睡著了。醒來後,各種症狀都消失了,再服用幾劑藥就完全康復了。
分析此病例,病人十多年的病症都屬於脾肝火鬱,應該使用加味逍遙散或加味歸脾湯等藥物治療。然而,他之前服用都是寒涼藥物,導致脾氣日漸衰弱,肝火也減少,既不能清熱,又使肝脾受困,因此單純清肝火不足以痊癒,必須同時補益肝脾。那麼,為什麼不用逍遙散、歸脾湯來升發運行氣血,而使用六味地黃丸和六君子湯呢?因為逍遙散是治療肝經鬱火之方,歸脾湯是治療脾經鬱結之方。
但此例中,左關脈弦洪,並非肝火鬱結,而是陰虛;右關脈弦數,並非脾氣鬱結,而是脾虛。所以,用六味地黃丸補益陰虛,用六君子湯補益脾虛。通常情況下,早上服用六君子湯,晚上服用六味地黃丸。但此例卻反過來,這是因為右關脈數,說明肝火已侵犯脾土,擔心服用六君子湯會加重脾經的熱證,所以早上服用六味地黃丸,從氣分滋補脾陰,使肝火所灼傷的血液得以滋潤。右關脈弦,則說明脾土已經被肝木所克,擔心服用六味地黃丸會使脾經之氣下陷,所以晚上服用六君子湯,從陰分托住脾氣,使肝木所克的脾土得以恢復。由於脾血已燥,不能承受半夏、陳皮之性,所以特地加入當歸、芍藥以滋潤。而之所以要使用半夏、陳皮,是因為病人之前服用過多寒涼藥物(黃芩、黃連)導致脾氣受困,需要用二陳湯醒脾豁痰,尤其病人胸膈不舒,痰多者更為適用。後來病人因大怒而出現吞酸噯氣等症狀,與之前的症狀相同,但他卻用二陳湯、石膏治療,導致吐痰灼熱,虛寒加重,可見六君子湯加生薑、桂枝是必要的。
我觀察到很多醫生治療這種脈象的病人,常會以六味地黄丸為主,猛烈攻伐,如同雷電般迅速見效,但治標不治本。但此例卻不同,因為病症起因於大怒,脾胃已經虧損,又誤用二陳湯、石膏,使脾胃更加虧損,所以治療應從脾胃入手,而不是從肝腎入手。
一位名叫沈尼文的病人,內停飲食,外感風寒,出現頭痛發熱、噁心腹痛的症狀。我用人參養胃湯加川芎、白芷、蒼朮、柏子仁、香附、桔梗治療,一劑藥就痊癒了。但第二天回到家,舊病復發,腹痛,再次求治。我用手重按其腹部,疼痛即止,這是寒邪乘虛而入。於是,我用香砂六君子湯加香附、炮薑治療,服藥後疼痛減輕很多,再服用幾劑,病情好轉,又加入黃耆、當歸,少佐升麻,最終痊癒。
分析此病例,雖然病人說是內停飲食,外感風寒,但用人參養胃湯加味而癒,說明外感較輕,內停較重。病人性格怯弱,脾胃虛弱,六脈虛弱,不能很好地消化吸收,所以回家後舊病復發,腹痛且喜按,是脾胃虛虧所致,並非再次受寒。因此使用六君子湯是正確的。而加入香砂、香附、炮薑,是為了去除因飲食內停留下的餘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