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孟英醫案》~ 卷二 (56)
卷二 (56)
1. 調經
雖見證多端，皆氣失下降，豈可指眠食廢以為勞，月汛爽而為妊耶？予以大劑輕淡之品，肅清氣道，俾一身治節之令，肝膽逆升之火，胃府逗遛之濁，樞機郁遏之熱，水飲凝滯之痰，鹹得下趨，自可向愈。不必矯枉過正，而妄以硝黃傷正氣。所謂藥貴對證，而重病有輕取之法。
非敢藐視人命，故將疲藥塞責也。趙極感悟，投匕即效，逾旬果安。又一月經至，嗣與滋養，康復如常。越二載又病，復惑於黃某，而孟英之功盡墮，惜哉！
趙聽樵令妹，每汛至則腹脹嘔吐，（肝氣逆。）腰脊痠疼，（肝血虛。）兩腿腫痛，筋掣脘疼，甚至痙厥，多藥不效。孟英以金鈴子散合左金，加二陳、竹茹、枳實、桂、苓，數劑而愈。續用蓯蓉、菟絲、淫羊、杜仲、桑椹、木瓜、續斷、香附、歸、芍、茴、楝調之，（養血不用地黃，避其膩也。斯為收用補之利而去其弊。
）汛至如期，略無痛苦。初冬適楊子樸、尋即受孕。俱肝氣橫逆之證。其發於汛期者，肝失所養也。孟英先平肝驅痰，而後養血柔肝，亦先標後本之法。
里中張君雪沂令正，三十七歲。於乙巳年患經行腹痛，醫進膠艾湯多劑，痛乃日盛，而加以嘔吐。迄今十載，諸藥備嘗，邇年經至益頻，痛勢益劇，滿床亂滾，聲徹比鄰。乞余診之，脈弦滑而數，曰：巔痛口渴乎？帶多腰痛乎？汛色紫黑乎？病者驚以為神，慘容為之一展。
余謂雪沂曰：此證不但溫燥膩補不可用，即四物湯亦在禁例，宜乎遍訪女科，而竟無一效也。與芩、連、梔、膽、茹、柏、蒿、薇、烏鰂、茅根、藕為劑。服至下月經行，即不吐，痛亦大減。此等藥服逾半載，各恙悉蠲。
錢塘張君篪伯令郎韻梅茂才之室，自去年夏間娩後，雖不自乳，經亦未行，方疑其勞也。四月間患感，醫進升散藥，遂腹膨氣逆，肢痙欲厥，或又疑其娠也。延余診之，脈弦巔痛，乃營虛肝鬱，微挾客邪，誤投提表耳。以清解輕宣之品，數劑而愈。繼參養榮，月事亦至。人皆詫為神治，其實非大病也。
管君幼齋令正，汛停七月，至仲秋經行不多，腹乃微脹，繼則胸悶不飢，身有寒熱。呂某以桂枝、黃連等藥進，而痞悶轉加，二便不行，口糜而渴，得飲即吐，夜不能寐，五內如焚。余診之，脈弦軟而細，面赤足冷，神憊不支，是營陰素虧，氣機多郁，郁久生熱。辛燥忌投，授沙參、蔞、薤、梔、茹、旋、菀、冬瓜子、枇杷葉。
二劑，而燥矢行，胸腹舒知飢，吐止，繼以宣養而瘥。其汛停良由血不足，非有血不行而阻也。
王西翁令孫芝生茂才室，久患汛行太速，頭痛神疲，形瘦內煩，渴喜熱飲，納食滯膈，絡脹少眠，脈至軟滑虛弦，腿痠而有赤塊，甚痛。乃陰虧，水不涵木，風陽內熾，氣鬱痰凝。議宣養清潛互用法。沙參六錢，鱉甲八錢，首烏三錢，茯苓、菊花各二錢，梔炭、竹茹、桑葉各一錢五分，白薇、黃柏、絲瓜絡各一錢，以藕二兩、十大功勞一兩煮湯煎藥。外用蔥白杵爛，蜜調塗腿上赤塊。
白話文：
調經
許多婦女月經失調的案例，都是因為氣機下降失常造成的。不能單純因為睡眠不足、飲食不規律就認為是勞累所致，更不能因為月經順暢就以為懷孕了。我通常會使用大劑量但藥性平和的藥物，疏通氣道，使全身的氣血運行順暢，讓肝膽逆衝的火氣、胃部停滯的濁氣、氣機鬱結的熱邪、水液停滯的痰飲都能順利下降，自然就能痊癒。不必矯枉過正，胡亂使用硝石、雄黃等藥物傷及正氣。所謂用藥必須對症下藥，即使是重病，也有輕柔治療的方法。
我並非輕視人命，隨便用藥敷衍塞責。趙某的妹妹就是個例子，我給她用藥後馬上見效，十天後就痊癒了。一個月後月經來潮，我再給她服用滋補藥物，身體就完全康復了。兩年後她再次發病，卻聽信了黃某的建議，結果孟英之前的治療效果全白費了，真是可惜！
趙聽樵的妹妹，每次月經來潮都會腹脹嘔吐（肝氣逆），腰脊痠痛（肝血虛），兩腿腫痛，筋脈牽引胃脘疼痛，甚至抽搐痙攣，服用很多藥物都沒有效果。我用金鈴子散加左金丸，再加入二陳湯、竹茹、枳實、桂枝、茯苓等藥，幾劑藥就治好了。接著再用肉蓯蓉、菟絲子、淫羊藿、杜仲、桑椹子、木瓜、續斷、香附、當歸、芍藥、小茴香、楝實等藥調養（用藥不加生地黃，避免藥性過於滋膩。這樣既能達到補益的效果，又能避免藥物的副作用）。月經如期而至，幾乎沒有痛苦。初冬時節，她與丈夫楊子樸同房，不久就懷孕了。她們的病症都是肝氣橫逆所致，而發病在月經期，是因為肝臟失養。我首先平肝祛痰，然後再養血柔肝，這是先治標後治本的方法。
里中張君雪沂的妻子，三十七歲，乙巳年開始患經期腹痛，服用膠艾湯等藥物多劑，疼痛反而日益加重，並伴有嘔吐。到現在已經十年了，各種藥物都試過了，近幾年經期越來越頻繁，疼痛也越來越劇烈，痛得在床上打滾，聲音大到鄰居都能聽到。她來找我看病，我診其脈象弦滑而數，便問她：「頭頂痛嗎？口渴嗎？腰痛嗎？經血顏色紫黑嗎？」病人驚訝我的診斷如此準確，痛苦的表情也舒緩了許多。
我告訴雪沂：這種病症，不僅溫燥膩補的藥物不能用，就連四物湯也是禁忌，難怪她遍訪女科醫生都無效。我給她用了黃芩、黃連、梔子、膽南星、竹茹、側柏葉、艾葉、白薇、烏賊骨、茅根、藕節等藥物。服用到下個月經來潮時，嘔吐症狀消失了，疼痛也減輕了很多。服用這些藥物半年多，各種病症都痊癒了。
錢塘張君篪伯的兒子韻梅茂才的妻子，從去年夏天生產後，雖然沒有哺乳，但月經也沒有來，當時懷疑是過度勞累。四月間患了感冒，醫生給她用了升散藥物，結果導致腹部膨脹，氣逆，肢體抽搐，甚至快要昏厥，又懷疑她懷孕了。我診脈後發現她脈象弦數，頭疼，這是營血虛弱、肝氣鬱結，稍微夾雜一些外邪，之前用藥是誤用了提表藥物。我用一些清熱解表、輕宣的藥物，幾劑藥就治好了。接著再用一些補益氣血的藥物，月經也來了。大家都覺得我醫術高明，其實這並不算大病。
管君幼齋的妻子，月經停了七個月，到仲秋時月經來潮，量很少，腹部微微脹痛，接著胸悶不飢，身體時冷時熱。呂某用桂枝、黃連等藥物治療，結果痞悶反而加重，大小便不通暢，口糜且口渴，喝水就吐，晚上睡不著覺，五臟六腑如同火燒一樣。我診其脈象弦軟而細，面色紅赤，腳冷，精神萎靡不振，這是營陰素虛，氣機鬱結，鬱久化熱。辛燥的藥物不能用，我給她用了沙參、麥冬、薤白、梔子、竹茹、旋覆花、紫菀、冬瓜子、枇杷葉等藥物。
服用了兩劑藥，大便通暢了，胸腹舒暢，能吃飯了，嘔吐也止住了，接著再用一些宣通和滋養的藥物就痊癒了。她月經停止的原因是血不足，而不是因為血瘀不通。
王西翁的孫女芝生茂才的妻子，長期患有月經來潮過快，頭痛乏力，身體消瘦，煩躁不安，口渴喜喝熱水，飲食不消化，腹部脹痛，睡眠少，脈象軟滑虛弦，腿痠痛並伴有紅腫塊，疼痛劇烈。這是陰虛，水不能涵養木，風陽內盛，氣鬱痰凝。我決定用宣通、滋養、清熱、潛陽等方法結合治療。處方：沙參六錢，鱉甲八錢，何首烏三錢，茯苓、菊花各二錢，梔子炭、竹茹、桑葉各一錢五分，白薇、黃柏、絲瓜絡各一錢，用藕二兩、十大功勞一兩煮湯煎藥。外用蔥白搗爛，加蜂蜜調勻塗在腿上的紅腫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