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遯園醫案》~ 卷上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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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上 (7)

1. 卷上

余曰:勿藥善。其夫亦驚疑,再三請方,余仍曰勿藥善,後當自知。其夫即曰:月事不來雖已兩月,此乃前此慣弊,未可以為孕也,況脈歇至,前後醫者同然一辭,世豈有孕而歇至者乎?余曰:孕脈歇至,古有明訓,況人身臟腑經絡,一遇痰飲瘀血結毒及飲食停積,脈多歇至。婦人胞中,本來空洞,一旦胎結,氣血阻滯,即形此象。

《金匱·婦人妊娠篇》亦有胞阻之文,特醫者不察,大驚小怪,殊為可哂!即如令政經斷兩月,前非孕而今孕,亦理之常,無足怪者。囑以美膳調養,切勿亂藥。後又兩月,其夫走告曰:孕果驗矣。乃知醫術固非粗心人所能領悟也。

邵陽周某,年三十,一日肩輿就余求方,云患風症,發作無時,屢醫不效,出方閱之,皆普通去風藥,令人噴飯。據述風作時,手足瘛瘲,麵皮震動,頭暈眼花,猛不可當,風息則但覺口苦頭暈、手足頑麻而已。審其面色如醉,舌苔黃厚,不甚燥,尖露紅點,切脈弦數。即授《金匱》風引湯,以便泄風止為度。

閱半月,以書來云:服藥二劑,即便泄風止,後屢發暫輕,藥比有效,惟病根深錮,不時發作,恐非佳象,懇再賜方善後。余乃疏黃連阿膠湯予之,服十劑,不復作矣。

劉某之子,年五六歲,隨母寓舅氏李家,先患泄瀉,李戚曾醫士診之,繼轉慢驚風。李囑曾挽余同診,下利清穀,口不渴,身熱微汗,舌苔灰白厚滑,目上視,氣喘,手足躁擾而厥,切脈沉弦而勁,余難之,謝不主方。李家以其甥也,懇請再四。乃主附子理中湯加吳茱萸大劑冷服,囑其不避晨夜進服,勉希萬一。

次日其母舅以既進溫補大劑,即取關東鹿茸入藥並服。又明日,疾大瘳。其父某自家至,云:嘗見醫士治風,必用勾藤、蟬蛻、殭蠶等味,茲獨屏絕不取;數歲小兒,以溫補大劑投之,將來必患別症。曾醫聞而憤甚,踵門以告。余曰:恩將仇報,古今同慨,非獨醫也。相與大笑而罷。

余與從兄念農,當光緒末年,同在李家教授,距離半里許,其室朱滿妹,時年三十,一日肩輿至館,云患氣痛已數年,醫治益劇,時值冬月,怯風異常人。詢知胸及背脅牽痛,頭重不舉,手足痠軟不溫,面色黧黯,舌苔濕滑而厚,時時欲嘔,脈沉遲而弦緊。予瓜蔞薤白半夏湯不應,進人參湯亦不應。

乃用烏頭赤石脂丸併入蜜作湯冷服,痛稍減,即囑其相機遞加分量,連服不斷,以疾愈為度。後兩月為夏曆新正,余時家居,復肩輿抵念兄家就診,云烏頭、附子已增至每劑二兩,服藥時毫無痛苦;但停藥三四日或五六日,疾又作,根未拔,故再請方。余為改用生烏頭二個,計重二兩,入前湯內,以清水七大碗,煎至四大碗,俟冷,分七次或八次,漸次增加進服。

白話文:

[卷上]

我說:不必用藥,就好了。她丈夫驚疑不定,再三請求處方,我還是說不必用藥,就好了,以後自然會知道。她丈夫就說:月經沒來已經兩個月了,這本來就是以前的舊毛病,不能認為是懷孕了,況且脈象停止,之前看過的醫生也都是這麼說的,世上哪有懷孕了脈象卻停止的呢?我說:懷孕的脈象停止,古書上有明確記載,況且人體的臟腑經絡,一旦遇到痰飲、瘀血、結毒以及飲食停積,脈象大多會停止。婦女的胞宮,本來是空虛的,一旦胎兒著床,氣血受阻,就會出現這種現象。《金匱要略·婦人妊娠篇》也有胞宮阻滯的記載,只是醫生們沒有察覺,大驚小怪,真是可笑!就像令政經斷兩個月,以前沒懷孕現在懷孕了,也是很正常的,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囑咐她用美味的食物調養身體,絕對不要亂用藥。兩個月後,她丈夫跑來告訴我說:懷孕了是真的。才知道醫術確實不是粗心大意的人所能領悟的。

邵陽的周某,三十歲,有一天坐轎子來找我求方,說患了風症,發作時間不定,多次看醫生都不見效,我看他拿出的處方,都是普通的祛風藥,真是令人啼笑皆非。據他描述,風症發作時,手腳抽搐,臉部肌肉顫抖,頭暈眼花,厲害得不得了,風停了之後,就只是覺得口苦頭暈、手腳麻木而已。我仔細觀察他的面色像喝醉酒一樣,舌苔黃厚,不太乾燥,舌尖露出紅點,脈象弦數有力。我就給他開了《金匱要略》裡的風引湯,目的是疏泄風邪。

半個月後,他來信說:吃了兩劑藥,風症就停止了,後來雖然偶爾還會發作,但症狀較輕,藥效不錯,只是病根深藏,時不時會發作,恐怕不是好現象,懇請再給開個方子來鞏固治療。我就給他開了黃連阿膠湯,吃了十劑,風症就不再發作了。

劉某的兒子,五六歲,跟著母親住在舅舅李家,之前患了腹瀉,李家的親戚曾請醫生診治,後來轉變為慢驚風。李家請曾醫生和我一起診治,孩子大便稀薄,口不渴,身體發熱,微有汗出,舌苔灰白厚膩,眼睛向上看,呼吸急促,手腳躁動不安,脈象沉弦有力,我感到很棘手,謝絕了開方。李家因為是我的族親,再三懇求。我就開了附子理中湯加吳茱萸的大劑量藥方,囑咐他不要顧忌早晚,儘量服用,希望能有一線希望。

第二天,他舅舅說已經服用了溫補的大劑量藥物,又加進了關東鹿茸一起服用。第二天,病情好轉很多。他父親劉某自己來了,說:我曾經見過醫生治療風症,一定會用勾藤、蟬蛻、僵蠶等藥材,這次卻完全不用;幾歲大的孩子,用溫補的大劑量藥物治療,將來一定會患上其他疾病。曾醫生聽說了很生氣,特地來找我理論。我說:忘恩負義,古今都有,不只是醫生這樣。我們一起哈哈大笑,就結束了這次談話。

我和從兄念農,在光緒末年,都在李家教書,相距半里路,他妻子朱滿妹,當時三十歲,有一天坐轎子來到我的住處,說患了氣痛已經好幾年了,治療效果越來越差,正值冬天,怕風比一般人厲害。詢問得知,胸部及背部肋骨牽涉痛,頭沉抬不起來,手腳酸軟冰冷,面色暗黑,舌苔濕潤而厚,經常想嘔吐,脈象沉遲而弦緊。我給她開了瓜蔞薤白半夏湯沒效,再用人參湯也沒效。

就用烏頭赤石脂丸加蜜做成湯,冷服,疼痛稍微減輕,就囑咐她根據病情逐步增加藥量,連續服用,直到病癒為止。兩個月後是夏曆正月初一,我當時在家,她又坐轎子來到念農家就診,說烏頭、附子的用量已經增加到每劑二兩,服用藥物時毫無痛苦;但是停藥三四天或五六天,病痛又發作,病根還沒除掉,所以再次請求開方。我改用生烏頭兩個,共重二兩,加入之前的藥方,用清水七大碗,煎成四大碗,待冷卻後,分七次或八次,逐漸增加服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