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遯園醫案》~ 卷下 (17)

1. 卷下

醴陵郭君小純，一日忽頭痛而暈，不能起床。自云如被酒醉，神思不甚清爽，身如寒無寒，如熱無熱，兩足間形頑麻，乾咳欲嘔，身無汗，舌無苔，尖微露紅點，夜不成寐，口中涎沫多，間露苦及甜味，小舌曲而偏右，時覺梗塞，脈模糊不清。細察病情，知系冬溫，而脈症不甚明瞭，皆由溫邪侵襲經絡，遊行肌腠，尚未內犯，故口不甚渴，舌亦無苔，兼之脈象模糊，猶是云遮霧隱時也。為疏辛涼平劑，加入輕清宣泄之品，每日兩帖。

至三日，身微汗，頭痛頓減，諸症亦退，苔微現黃白色，舌尖仍露紅點，脈轉滑數，旋覆胸膈痞滿不舒，欲嘔不嘔，為溫邪由腠理侵入膈膜，兼挾熱痰使然，乃用旋覆代赭石合小陷胸並加薤白、梔子等藥。三帖，胸膈寬，正擬進善後方，詎意余焰循肺繫上熏而喉痛，沿胃經逆行而上下牙齦亦腫脹且痛，用玉女煎，以元參易熟地，一帖而喉恙除，齦腫亦消大半。閱日又忽胸痞，因取前旋覆赭石湯再加石膏、知母，連進七、八帖，始獲全愈。

上症緣病者體氣素蓄濕熱，故溫邪襲入，以類相從，不免助桀為虐，變症所以駁雜，相機用藥，未可以尋常溫病例視也。

朱君云軒，汝城人，其內政素患白帶，外科以丹丸服之，大瀉而口流涎沫，遍身發現疹瘡，尋痊愈，已旬日矣。一日左脅及少腹痛連尾脊骨，如有物橫梗，寒熱往來，日夜呻吟，至不能堪。診之，脈弦數，舌苔白而尖露紅點，與小柴胡去參、棗，加木通、青皮、桔葉，二帖而痛平。

因性不喜藥，延至六七日後，痛復作，大便不利，知丹藥留毒所致，乃以大柴胡湯下盡黑糞，並囑以綠豆煎湯兌地漿冷服數日，即可除根，嗣即平復如初。逾旬，陡患大熱大渴，微汗，頭暈痛，疑為舊疾復發，促診，脈浮洪而促，舌色鮮紅。余曰：此與前症無關，乃新感冬溫也。

即與蔥豉湯加青木香、石膏、白薇、沙參，一帖而瘳。

窿工某，患冬溫，頭痛，初微惡風，時發熱，微汗，醫者以消風、敗毒等方進，遂大熱大渴，汗出如浴，頭痛如劈，眩暈不能舉，咽喉亦腫痛，水穀不入，時露譫語，舌鮮紅有刺，無苔，脈浮數而洪，即與大劑白虎去粳米加生地、花粉、梔子，兩劑，大便泄瀉如沸湯下奔，諸症減十之五六。病者以腹瀉疑藥過涼所致，請更方。

余以其愚昧無知，不與置辨，因權辭曰：症既變，方自當改易，乃疏白頭翁湯加入石膏、知母、蕤參、生地、花粉等品，三帖瀉止，各恙悉退，以清潤養陰善後而瘳。

窿工某，先因下窿失足，手足毀傷疼痛，傷科家已為治愈。嗣復咳嗽，往來寒熱，兩脅及胸膈作痛，舌苔淡白，脈弦數。審系內部蓄瘀未盡，兼感外寒所致，為疏小柴胡湯去參加桃仁、紅花、荊芥炭、桂尖、赤芍、歸尾、鮮桔葉等品，告以服藥後，大便當下黑糞，以盡為度。服三帖，黑糞始下。

白話文：

[卷下]

郭先生一日突然頭痛暈眩，無法起床，自覺像喝醉酒般，精神不佳，身體忽冷忽熱，雙腳麻木，乾咳想吐，無汗，舌苔乾淨，舌尖微露紅點，夜裡睡不好，口中唾液很多，偶爾感覺苦或甜，舌頭彎曲偏右，時而感覺有東西梗塞，脈象模糊不清。細察病情，判斷是冬溫病，但脈症不太明顯，都是因為溫邪侵襲經絡，遊走於肌膚之間，尚未侵入內部，所以口不渴，舌苔也乾淨，加上脈象模糊，猶如雲遮霧障一般。於是開了疏散辛涼平性的藥方，加入一些輕清宣泄的藥材，每日服用兩劑。

三天後，身體微微出汗，頭痛明顯減輕，其他症狀也減退，舌苔略現黃白色，舌尖仍然有紅點，脈象轉為滑數，接著出現胸膈痞滿不舒，想吐卻吐不出來，這是因為溫邪由肌膚侵入膈膜，夾雜熱痰所致，於是改用旋覆花、代赭石等藥組成的方劑，再加入薤白、梔子等藥。服藥三劑後，胸膈舒暢，正準備開些調理的藥方，沒想到餘邪循肺部向上蔓延，引起喉嚨痛，逆行至胃經，上下牙齦也腫痛，於是改用玉女煎，用元參代替熟地，一劑藥喉嚨痛就好了，牙齦腫脹也消退大半。幾天后又突然胸部痞悶，於是再次使用之前的旋覆花、代赭石湯，並加入石膏、知母，連續服用七、八劑，才完全痊癒。

上述症狀的原因是患者體內本來就積聚濕熱，所以溫邪入侵後，互相影響，加重病情，症狀才會如此複雜多變，用藥需要根據實際情況，不能按照普通的溫病來處理。

朱先生，汝城人，內科長期患有白帶，曾服用外科的丹丸，導致大瀉且口流唾液，全身出現疹瘡，痊癒後十多天，有一天左脅及小腹疼痛，連到尾椎骨，感覺好像有東西橫梗在裡面，寒熱交替，日夜呻吟，痛苦不堪。診斷後發現脈象弦數，舌苔白而舌尖有紅點，於是根據小柴胡湯的方劑，去掉參、棗，加入木通、青皮、桔葉，兩劑藥後疼痛減輕。

因為他不喜歡吃藥，過了六七天后，疼痛又復發，大便不通，這是因為之前的丹藥留下的毒素所致，於是用大柴胡湯讓他排出黑色的糞便，並囑咐他用綠豆湯加生地漿冷服幾天，就可以徹底根除，之後便恢復如常。十多天後，突然出現大熱大渴，微汗，頭暈頭痛，懷疑是舊疾復發，再次診治，脈象浮洪而促，舌頭鮮紅。我說：這和之前的病沒有關係，是新感染的冬溫病。

於是給他服用蔥豉湯，加入青木香、石膏、白薇、沙參，一劑藥就好了。

窿工某，患冬溫病，頭痛，初期稍微怕風，間歇發熱，微微出汗，醫生用消風、敗毒等方劑治療，結果導致大熱大渴，汗出如洗，頭痛欲裂，頭暈目眩，無法站立，咽喉也腫痛，飲食不進，時而出現譫語，舌頭鮮紅且有刺點，沒有舌苔，脈象浮數而洪大，於是給他服用大劑量的白虎湯，去掉粳米，加入生地、花粉、梔子，兩劑藥後，大便瀉得很厲害，像沸水一樣，其他症狀減輕了五到六成。病人擔心腹瀉是藥物過寒引起的，要求換藥。

由於他愚昧無知，我不與他爭辯，於是委婉地說：症狀已經改變，藥方當然也要改變，於是開了白頭翁湯，加入石膏、知母、蕤仁、生地、花粉等藥，三劑藥後瀉止，各種症狀都消失了，再用清潤養陰的藥物調理，便痊癒了。

窿工某，先前因下井失足，手腳受傷疼痛，傷科醫生已經治癒。後來又咳嗽，寒熱交替，兩脅及胸膈疼痛，舌苔淡白，脈象弦數。判斷是體內瘀血未清，又感受外寒所致，於是根據小柴胡湯的方劑，去掉參，加入桃仁、紅花、荊芥炭、桂枝、赤芍、歸尾、鮮桔葉等藥，告訴他服藥後會排出黑色的糞便，直到排乾淨為止。服藥三劑後，開始排出黑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