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遯園醫案》~ 卷下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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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下 (11)

1. 卷下

故古聖之方,非精思不能窺其奧竅,非屢試不能識其神奇,若大青龍湯,乃百試百驗之方,所患者症不確耳。吾臨症擬方時,曾再三審慎,若旁人異議,不足深怪。今若此,當將原方再進一服,即照方服之。至其明日,寒熱身痛悉瘥,惟心煩未愈,舌苔轉黃色,脈弦數,與梔子豉湯兩劑不應,改授黃連阿膠湯兩帖而痊。

若不憑脈症,而但怵於高年,即不施補養,而或以搔不著癢之方塞責,萬無愈理,庸醫殺人,此其一端。精於斯道者,自能辨之,斷不嫌言之過激也。

工人谷某,先得外感,繼轉瘧,熱多寒少,大渴多汗,以金雞納霜服之,不愈,即加倍進服之,瘧止;閱日復作,又加倍吞服,旋止旋作,已而面目手足俱浮腫,踵門乞方。脈之弦數,舌色紅而苔白,與小柴胡加花粉、知母、常山、青皮,於瘧未發先一時進服一帖,瘧止,嗣與調理,各恙遂痊。

火車站工人某,年五十餘,遍身腫脹,色黃而暗,飲食銳減,醫治益劇,自分死矣。踵門乞診,脈之,緊而緩,舌苔灰白而厚滑。與五皮飲加荊芥、防風,紫蘇,三帖,身微汗出,腫消大半。改用真武湯加防已、木通、椒目,數服而瘳。礦工揚州黃某妻,患咳嗽,久而不愈。

據云毫無餘症,惟五更時,喉間如煙火上衝,即癢而咳嗽,目淚交下,約一時許漸息,發散、清涼、溫補,備嘗之矣,率無寸效。脈之弦數,舌色紅而苔白。曰:此有宿食停積胃中,久而化熱,至天明時,食氣上乘肺金,故咳逆不止。醫者不究病源,徒以通常止咳之藥施之,焉能獲效。

為授二陳湯加薑汁炒黃連、麥芽、萊菔子,一帖知,二帖已。上症驗案甚多,聊舉其一,不復贅云。

機械工某之父,年近六旬,初患外感夾積,醫以發散消食之品與之,尋愈矣,已而腹脹痛,泄瀉不止,更數醫,率用破氣消耗進,疾益劇。肌冷汗出,呼吸急促,不能接續,時時登廁而無便,飲食不入,已數日矣,自分不起。其子踵門求診,脈之,浮大而虛,舌苔灰暗濕滑,檢方盈寸,殊堪噴飯。

曰:此虛寒而中氣下陷,再投前方,命其休矣!即授補中益氣湯加烏附、乾薑大劑,囑其不避晨夜,陸續進服,四劑而瘳。

《傷寒論》云:「太陽病不解,熱結膀胱,其人如狂,血自下,下者愈。」按:熱結膀胱,即熱入血室之變文,以血室與膀胱相連也;其曰「其人如狂」者,即包括小柴胡症譫語見鬼在內;又曰「外解已,但少腹急結者,桃核承氣湯主之」,所謂急結,即兼有抵當湯症之硬滿在內。

病變不一,古文簡略,讀者當扼定病源,即其常以通其變,斷不可死於句下,所謂知其要者,一言而終,不知其要,流散無窮也。吾臨症凡三十年,所見熱入血室,在男子因傷寒而傳變者絕少,而以婦人關於月經者為最多,茲述一二,以例其餘。

白話文:

[卷下]

古代聖賢的醫方,非得精細思考才能理解其奧妙,非得多次嘗試才能認識其神奇之處。像大青龍湯,就是百試百驗的方劑,只是患者的症狀不一定完全符合而已。我臨證開方時,總是再三謹慎,如果旁人有異議,也不足為奇。像這個病人,就應該再加服一劑原方,按方服用。到第二天,寒熱身痛都痊癒了,只有心煩未愈,舌苔轉為黃色,脈象弦數,與梔子豉湯兩劑不相應,於是改用黃連阿膠湯兩劑,病就好了。

如果不能根據脈象和症狀,只因為病人年紀大就畏懼不敢使用補益的藥物,或者用一些不對症的方子敷衍塞責,那肯定治不好病,庸醫殺人,這就是一個例子。精通醫道的人,自然能夠分辨出來,斷不會覺得我說得過激。

工人谷某,先前得了外感,接著轉為瘧疾,發熱多而發冷少,口渴多汗,服用金雞納霜,不見好轉,又加倍服用,瘧疾停止了;過了幾天又發作,再次加倍服用,瘧疾時好時壞,結果臉面手腳都浮腫起來,於是來求醫。診脈弦數,舌頭顏色紅而苔白,於是給他用小柴胡湯加花粉、知母、常山、青皮,在瘧疾發作前一小時服用一劑,瘧疾停止了,接著再調理一番,各種病症都痊癒了。

火車站工人某,五十多歲,全身腫脹,顏色黃暗,飲食減少,病情越來越嚴重,自己都覺得要死了。來求診,診脈緊而緩,舌苔灰白而厚膩。給他用五皮飲加荊芥、防風、紫蘇,三劑,身體微微出汗,腫脹消退了一大半。然後改用真武湯加防已、木通、椒目,服用幾劑就好了。礦工揚州黃某的妻子,患咳嗽,很久都不好。

據說沒有其他症狀,只有五更時分,喉嚨像有煙火往上衝,就癢而咳嗽,眼睛流淚,大約一小時左右才漸漸平息,各種發散、清涼、溫補的藥都試過了,一點效果也沒有。診脈弦數,舌頭顏色紅而苔白。我說:這是由於宿食停積在胃中,久而化熱,到天亮時,食氣上逆犯了肺金,所以咳嗽不止。醫生不探究病因,只用普通的止咳藥物,怎麼能見效呢?

於是給她用二陳湯加薑汁炒黃連、麥芽、萊菔子,一劑就好轉,兩劑就痊癒了。像這樣的驗案很多,這裡只舉一個例子,不再贅述。

機械工某的父親,將近六十歲,起初患外感兼夾積滯,醫生用發散、消食的藥物給他治療,很快就好了,可是後來腹部脹痛,腹瀉不止,又換了好幾個醫生,都用破氣、消食的藥物,病情反而加重了。身體冰冷出汗,呼吸急促,接不上氣,經常上廁所但沒有大便,飲食不進,已經好幾天了,自己都覺得不行了。他的兒子來求診,診脈浮大而虛,舌苔灰暗濕滑,我看那些之前的處方,真是氣憤至極!

我說:這是虛寒而中氣下陷,再用之前的方子,就要了他的命了!於是給他用補中益氣湯加烏附、乾薑大劑,囑咐他不分早晚,持續服用,四劑就好了。

《傷寒論》說:「太陽病不解,熱結膀胱,其人如狂,血自下,下者愈。」分析一下:熱結膀胱,就是熱入血室的變異表現,因為血室和膀胱是相通的;它說「其人如狂」,就是包括小柴胡證的譫語、見鬼等等;又說:「外解已,但少腹急結者,桃核承氣湯主之」,所謂急結,就是兼有抵當湯證的腹部硬滿在內。

病情變化不一,古文記述簡略,讀者應當抓住病因,以此類推,推導出各種變化,絕對不能拘泥於文字表面意思,所謂懂得其要領的人,一句話就能結束,不懂得其要領的人,就會無休止地糾纏下去。我臨證三十年,所見熱入血室,在男子因傷寒而傳變的很少,而以婦女與月經有關的多,這裡記述一兩個例子,以此類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