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遯園醫案》~ 卷下 (10)
卷下 (10)
1. 卷下
人心為君主之官,心之所至,藥氣每隨之而行,一逆其意,藥雖對症,必緣思想而弊端叢生,此事主權全在君身,余另有真方授服,但不可令病者知耳。袁君唯唯稱善。即疏《本事方》溫脾湯以祛積寒,三服,痛脹頓減,稍進糜粥。嗣後或用胃苓合左金加黨參,或用補中益氣合左金,漸次向愈,其中權宜遷就者又五方,最後以十全大補加味進,始告示以真方,時則已能於室內自由行動矣。計自病劇以至痊愈,又歷半月之久,舉家感激,至登報鳴謝。
人或謂余何不憚煩?答曰:枉道徇利則不可,至枉道救人,即嫂溺援手之道,聖者不之非也,又何尤焉。
黃海廷之兒,年七歲,發熱口渴,腹痛,口不欲食,已半月矣。診之,脈數而促,舌苔黃燥而色鮮紅,痛處不可手按,人疲倦而煩躁,大便不暢,小溲黃濁。審知食積久而化熱,本宜用大承氣,因慮其體羸不勝,乃以三一承氣湯加黨參服之,一劑便行,二劑下黑糞甚多,熱退渴止、痛減,脈亦不促矣。改進柴芍六君一帖,腹痛又作,而身微熱,知積未盡,再以大柴胡湯兩劑而瘳。
周某之妻,年二十餘,患後陰熱痛而腫,繼連前陰亦然,小溲短熱,行動維艱。其夫請方,余疑其為淫毒也,卻之。他醫以發散及寒涼清利進,益劇,馴至咽喉亦腫痛,水穀難入,復再三懇求。診之,脈沉微,舌苔白而滑。曰:經言「腎開竅於二陰」,腎陽不潛,浮游之火蔓延上下,故見此症。以《濟生》腎氣丸與之,一劑咽痛止,二劑腫痛減半,三劑頓愈。
漆工餘某,郴縣人,患胸背作痛,或因感受寒熱,痛即加劇,又每至晚間輒噎食臭,腹飽脹或微痛,不能進食,醫治不痊,已十年矣。近一二年內,夜及晨必瀉利一二次。脈之,沉緊而弦,舌苔灰白。與瓜蔞薤白桂枝湯不應,本擬用烏頭赤石脂丸,適合有神保丸,即以七粒與之,令其用溫開水送服。
間二日復來,據云日前心疑藥少力薄,恐難獲效,因將所授丸藥嚼碎,用開水送下,頃之泄瀉,至傍晚已十次,飲冷茶一鍾即止。今則胸背不復痛矣,但晚間腹脹、干噎及晨泄,尚未痊愈。為疏理中加附子、吳茱萸、固脂等藥,令其多服而痊。
長沙劉君鑫森之母,年近七旬,體氣素旺,不親藥餌。一日感冒,發熱惡寒,身體疼痛,無汗,心煩惱不堪。診之,脈浮緊,舌苔白而薄。余曰:此與《傷寒·太陽篇》大青龍症正相吻合。即疏大青龍湯授服。
次日復延診,劉君云:日昨之方,見者咸宜阻之,多以高年宜用溫補為言,議論紛歧,莫衷一是,幸尊方為向所深信,即一概謝絕,照方煎服,今疾勢已減大半,則方之獲效,不辨自明。余笑應之曰:仲景真方,非特門外漢不能知,即箇中人多不能領會,每有方甚平常,施之大症,輒獲奇驗;亦有方似奇險,用之得法,效如影響者。
白話文:
[卷下]
人的心臟是人體最重要的器官,心之所向,藥效也往往隨著心意而運行。如果違背了病人的意願,即使藥物對症,也會因為思想上的負面影響而導致療效不佳,甚至產生許多問題。這件事的關鍵全在於病人自身。我另有真正的藥方,但不能讓病人知道。袁先生連連稱讚。於是根據《本事方》的溫脾湯來去除積寒,服用了三次後,疼痛腫脹明顯減輕,可以稍微吃些粥了。之後,有時用胃苓湯合左金丸加黨參,有時用補中益氣湯合左金丸,病情逐漸好轉。在此期間,我又根據病情調整了五種藥方,最後用十全大補湯加味後,才告訴他真正的藥方,這時他已经可以在室內自由活動了。從病情嚴重到痊癒,總共花了半個月時間,全家人都非常感激,還登報致謝。
有人問我為什麼要如此費心?我回答說:為了錢財而違背醫道是不行的,但為了救人而違背醫道,就像嫂子溺水時伸手相救一樣,聖人也不會責怪,又何必在意呢?
黃海廷的兒子,七歲,發熱口渴,腹痛,不想吃東西,已經半個月了。診斷後發現,脈搏數而促,舌苔黃燥而鮮紅,按壓疼痛處病人會感到疼痛,人疲倦煩躁,大便不通暢,小便黃濁。判斷是飲食積滯日久化熱,本應該用大承氣湯,但考慮到他體質虛弱承受不了,於是用了三一承氣湯加黨參,一劑藥後大便通暢,兩劑藥後排出很多黑色大便,發熱、口渴、疼痛都減輕了,脈搏也不促了。然後改用柴胡桂枝湯六君湯一劑,腹痛又發作,身體微熱,知道積滯未盡,又用了兩劑大柴胡湯才痊癒。
周某的妻子,二十多歲,患有陰部熱痛腫脹,接著前陰也腫痛,小便短赤熱痛,行動困難。她丈夫求我開方,我懷疑是淫毒所致,就拒絕了。其他醫生用發散和寒涼清熱的藥物治療,病情反而加重,直到咽喉也腫痛,無法進食,她丈夫又三番五次地懇求我。診斷後,脈象沉微,舌苔白而滑。我說:經書上說「腎開竅於二陰」,腎陽不潛,浮游之火蔓延上下,所以出現這種症狀。我用《濟生方》的腎氣丸給她服用,一劑藥咽喉痛止,兩劑藥腫痛減輕一半,三劑藥就痊癒了。
漆工餘某,郴縣人,患胸背疼痛,可能是因為感受寒熱,疼痛加劇,而且每天晚上都會噎食,並伴有臭味,腹部飽脹或微痛,不能進食,治療多年未癒,已經十年了。近一兩年內,每天晚上和早上都要瀉利一到兩次。診脈後發現,脈象沉緊而弦,舌苔灰白。用瓜蔞薤白桂枝湯無效,本打算用烏頭赤石脂丸,考慮到適合用神效保丸,就給他七粒,讓他用溫開水送服。
隔了兩天他又來了,說之前懷疑藥量太少,擔心效果不好,就把藥丸嚼碎用開水送服,不久就腹瀉,到傍晚已經瀉了十次,喝一杯冷茶才止住。現在胸背不痛了,但晚上腹脹、噎食和早上腹瀉還沒好。於是調整藥方,加入附子、吳茱萸、固脂等藥物,讓他多服用才痊癒。
長沙劉君鑫森的母親,將近七十歲,體質本來就很好,不常吃藥。有一天感冒了,發熱惡寒,渾身疼痛,不出汗,心煩意亂。診脈後發現,脈象浮緊,舌苔白而薄。我說:這與《傷寒論·太陽篇》的大青龍湯症狀完全吻合。於是開出大青龍湯給她服用。
第二天又來複診,劉君說:昨天的藥方,很多人都不贊同,大多數人都說老年人應該用溫補的藥物,意見不一,莫衷一是。幸好您開的方子是我一直以來深信的,我就謝絕了其他人的意見,按照您的藥方煎服,現在病情已經減輕了一大半,藥方的療效,不言而喻。我笑着回答說:仲景的真方,不僅是門外漢不懂,就連內行人也多半不能領會,有些藥方很平常,用於重症卻能收到奇效;有些藥方看似奇險,但用得恰當,效果卻如同神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