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遯園醫案》~ 卷下 (9)

1. 卷下

曰：娠殊未確，但無他恙，可以美膳調之，不必用藥。至五月又延診，曰：脈如前，未必娠。自云腹內動，與娠無異。余答云：徐觀後效，毋庸服藥。嗣後期已九月，復診，脈不少異，腹已高大，但較常娠差小，動時酷似真胎，兩乳亦略起而有清汁，余念如果胎娠而靚此脈，後必難保危險。延至十一月未產，方君云：常娠不過九、十月而產；今若此，殊難索解。

余曰：娠十餘月而產者，古嘗有之，但其脈究有疑義，且徐俟之。後又數月，方君笑而告曰：內子之疾誠怪，自月事斷及今十三月，昨今兩日，腹響泄氣不止，至晚腹消大半，今日仍然，腹已全消如常，又無他恙，豈非怪事？余曰：誠然，我未之前聞也。書此以諗世之究心胎產者。

福建閩侯陳君潔如之內政，每月事將行時，必腹中痛，大便下白膿。診之，脈弦遲。曰：此內有積寒，當以溫藥下之，疏方用《本事方》溫脾湯。後陳君云：時期已過即愈，前方尚未進服，余心知其疑畏也，笑而頷之。嗣於數月後又延診，云舊病曾請某醫舉方，屢治未效，余曰：方猶前也，毋庸疑阻。

囑以一劑不應，必連二劑或三劑。不料其內政仍心懷疑畏，每日止進一杯。越二日，又延診。余曰：藥雖對症，日服一杯，藥不敵病，烏能有效，自後務必連服數杯，藥乃接續有力，以大便下盡黑糞或白膿為度。始照法服之，下黑糞甚多而愈。以後月事如常，舊恙不復作矣。

袁君友松，寧鄉人，性謹願，生平篤於自信，嘗以體素羸弱，非補品不敢沾唇。仲秋時節，陡患泄瀉，日數十行，繼以紅白，腹脹痛不可忍。適余偶過訪，即挽之主方。脈之弦緊，舌苔白而濕滑。即疏胃苓湯加味。囑其連服兩劑，如疾不減，當另易方，勢雖劇，幸勿亂。袁君疑藥之克伐，僅煎進一杯，即謀另醫。

值友人問候，為其諳醫道，示以方，勸其當照服兩劑，徐觀後效，始再進一杯，見疾未減，即用他醫方，藥愈亂，疾益劇；乃延谷某治之，用大劑滋補品，三日勢轉危急，粒米不入，體亦疲睏，臥床不起，谷辭不治，云已無脈。舉家驚慌絕望，為具後事，病者亦自分死矣，遂不服藥。

又三日，疾如故，同事皆云病雖十分危急，不可坐視，日已晏，其侄祝候君至，云家叔病曾承費心，今若此，未審可以挽救？請往視之。余曰：令叔之恙，前此開方時，已剴切言之，若聽余言，必不至此。今孱弱之軀，藥誤幾遍，閱時又久，恐無及矣。袁君曰：奉叔母命而來，不論如何，當請枉顧。

余以袁氏叔侄間交情素厚，不忍卒卻。診之，脈仍露弦緊狀，舌苔濕暗，自言腹中脹痛，並述前藥屢誤，此後請用何藥，但語言間不相接續。餘一一佯諾，就榻前立方示之。退就他室謂其侄曰：脈有生氣，前醫謂無脈者，當系誤用補藥而伏也，但疾呈可治，奈令叔本不知醫，而性頗執，榻前之方，乃一時權宜，不欲逆病者意耳。

白話文：

[卷下]

一位孕婦懷孕時間不確定，但沒有其他不適，可以用好的飲食調理，不必用藥。五月後再次診治，脈象如前，懷孕與否難以確定。孕婦自述腹中胎動，與懷孕無異。醫生回答說：慢慢觀察後續情況，不用服藥。後來到了九月，再次診治，脈象沒有太大變化，腹部已經隆起，但比正常的孕婦腹部略小，胎動酷似真胎，乳房也略微隆起並有少量乳汁。醫生心想，如果真是懷孕卻有這樣的脈象，日後恐怕難以保全，會有危險。到了十一月還沒生產，病人丈夫說：正常的懷孕不過九、十月就生產，現在這樣，實在難以理解。

醫生說：懷孕十個月以上才生產的例子，古書上也有記載，但她的脈象確實令人懷疑，且慢慢等待吧。過了幾個月，病人丈夫笑着報告說：我妻子的病症真是奇怪，從月經停止到現在已經十三個月了，昨天和今天，腹部響聲不斷，排出很多氣體，到晚上腹部消下去一大半，今天仍然如此，腹部已經完全消下去恢復正常，也沒有其他不適，豈不是怪事？醫生說：的確如此，我以前從未聽說過。寫下這件事，以警示那些專心研究胎產的人。

福建閩侯陳潔如女士，每個月經將要來潮時，腹部都會疼痛，大便排出白色膿液。診脈，脈象弦而遲。醫生說：這是體內有寒邪積聚，應該用溫性的藥物排出寒邪，於是開了《本事方》中的溫脾湯。後來陳女士說：月經期過了就好了，之前的藥方還沒服用。醫生知道她有所猶豫和害怕，便笑着點頭表示理解。幾個月後再次診治，陳女士說舊病曾請其他醫生開方治療，多次治療都沒有效果。醫生說：藥方還是之前的藥方，不用懷疑和猶豫。

醫生囑咐她一劑藥不夠，必須連續服用二劑或三劑。沒想到陳女士內心仍然懷疑和害怕，每天只服用一杯藥。兩天後，再次診治。醫生說：藥物雖然對症，但每天只服用一杯，藥力抵不過病情，怎麼能有效呢？以後務必連續服用幾杯，這樣藥力才能接續不斷，以大便排出盡黑糞或白膿為止。陳女士開始按照醫囑服用，排出了很多黑糞而痊癒。此後月經正常，舊病不再復發。

袁友松先生，寧鄉人，性格謹慎，一生篤信自己的判斷，因為體質瘦弱，從不服用補品。仲秋時節，突然患上腹瀉，一天要瀉十幾次，瀉下物有紅色和白色，腹部脹痛難忍。我偶然拜訪他時，他便請我診治。診脈，脈象弦緊，舌苔白而濕潤。我便開了胃苓湯加味。囑咐他連續服用兩劑，如果病情沒有減輕，再換別的藥方。雖然病情嚴重，但一定要保持鎮定，不要亂投醫。袁先生懷疑藥物會傷及身體，只煎了一杯藥就打算換個醫生。

恰好朋友來探望，他知道這位朋友懂醫術，就給他看了藥方，勸他應該按照醫囑服用兩劑，再觀察後續情況，然後再服用。袁先生見病情沒有減輕，就用了其他醫生的藥方，藥物越亂，病情越嚴重；於是又請谷某醫生治療，谷醫生用大劑量的滋補藥物，三天後病情迅速加重，粒米不進，身體極度疲憊，臥床不起，谷醫生說沒有辦法治療了。全家人都驚慌絕望，準備後事，病人自己也認為必死無疑，於是就不再服用藥物。

又過了三天，病情如故，同事們都說病情十分危急，不能坐視不管。這天傍晚，袁先生的侄子祝候先生來，說：家叔的病以前您曾費心治療，如今變成這樣，不知道還能不能挽救？請求您去看看。我說：令叔的病情，我之前開方時已經仔細地說明了，如果聽從我的話，就不會變成這樣。現在他身體虛弱，藥物又服用錯誤，時間又拖得久，恐怕已經無濟於事了。袁先生說：奉母親的命令來請您，不管怎麼樣，都請您過目診治。

由於袁氏叔侄感情深厚，我不忍心拒絕。診脈，脈象仍然弦緊，舌苔濕暗，袁先生自述腹部脹痛，並說明以前服用的藥物屢次用錯，接下來應該用什麼藥物，但說話間邏輯不連貫。我一一敷衍答應，在床前開了個方子給他看。然後退到另一個房間對他的侄子說：脈象還有生氣，以前醫生說沒有脈象，應該是誤用補藥所致，病情還是可以治療的，只是令叔不懂醫術，而且性格執拗，床前開的藥方，只是一時權宜之計，不想違背病人的意願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