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遯園醫案》~ 卷下 (8)

1. 卷下

經方之神效，洵有令人不可思議者。

敲砂工人某，年十餘歲，一日其母攜來求診，據云頭暈已三日矣。問之，不知對答，但作哭形，雙淚交流，面色慘晦，狀如癡人，舌苔白，脈浮大而滑。余曰：此痰飲上逆，故現此症。與溫膽湯去甘草，加旋覆、赭石、南星等藥，一劑知，二劑愈。因無力服善後藥，閱數月又發，仍與前方，效如桴鼓。

工人李某，患感冒，醫藥屢更，益劇。診之，惡寒發熱，無汗，口渴，四肢頑麻，大小便俱不通利，已三日矣。舌色紅而苔白如霜，脈之浮洪而數，此表症未除，里症復急，法當表裡兩治，與防風通聖散兩劑而瘳。

河南商城馬君誠齋之內政，素體弱，孕才二、三月，忽患昏迷，不省人事，四肢冷，面色慘白，頃之蘇。嗣後或一日一發，或數日一發。時周公銘山，頗諳醫學，與馬有姻，嘗為主方，以其症之稀見也，駭而辭卻，囑其專請余治。診之，脈澀弱，舌苔淡白而薄，就叩所以。

余曰：此即子癇也，凡氣血虛弱之婦女，一遇胎結，則正氣難免阻滯，不能周流，遂現此症，以補養之品調之，可無虞也。即疏歸脾湯加味，一劑知，數劑愈。

語云：百病易治，咳嗽難醫。蓋以症之緣起紛繁，非明眼人，動輒舛錯，每有愈治愈壞，致戕生命者，指不勝屈。龍王山工人某，云先年秋患咳嗽，屢醫無效，已置之不理矣。今春，每逢寅卯時，喉間如煙火上衝，即連咳不止，晨餐後漸止，以為常，已三閱月，未少間。詢之口中微苦，氣粗，不渴，舌色紅而苔白，脈浮大而滿指，按之緊數。

曰：此寒包熱也，脈緊為寒，數則伏有熱邪，彼粗工烏能知之。即與小青龍湯加石膏，一服知，再服已。

陳某，當夏曆五月，患大小便俱不通利，腹脹不堪，已旬日矣。據云數年前，嘗患此症，以服溫藥獲愈，照方服之，不應。他醫以通利藥進，亦無效，改從暑熱治，益劇。診之，舌苔白，口中淡，脈弦緩。曰：此係風濕阻滯，肺失治節，脾失轉輸，故形此症。與麻黃加朮湯益入紫菀，一劑知，再劑已。

安徽桐城馬君鐵珊之女工，年方十二歲，患溫熱症，大熱大渴，汗出，雙目紅腫，口舌亦腫裂流血，頭痛如劈，腹痛泄瀉，臭不可聞，脈洪大而數。與大劑清瘟敗毒散加減，二劑，各症稍輕，忽遍體發現紅斑，仍用原方日夜進服，又四劑，十愈七八，乃去苦寒，加入甘寒等品，又數劑而始瘳，愈後半月，髮膚手足爪甲俱脫，久而復生。甚矣！瘟熱之毒焰，洵非輕劑所能僥倖也。

婦女似娠非娠之疾，或成癥瘕血蠱，或感異氣而結為有形之物類，或由氣結而漸變為水，古有之矣，從未見有始終純由氣積，酷肖真胎，而於臟腑身體毫無窒礙者。揚州方君禹金之繼室，體素羸弱，月事愆期，余為治愈矣。一日延診，云經斷已及三月，未審是停是娠，脈之澀弱。

白話文：

[卷下]

古代醫案中，有些經方的療效確實令人驚嘆。

有個敲砂工人，十幾歲，他母親帶他來求診，說他頭暈三天了。詢問病情時，孩子答非所問，只哭泣不止，雙眼淚流，面色灰暗，狀如痴呆，舌苔白，脈象浮大而滑。我診斷為痰飲上逆，因此出現這些症狀。於是處方溫膽湯去甘草，加旋覆花、赭石、天南星等藥，一劑見效，兩劑痊癒。因為孩子體弱，沒有服用鞏固療效的藥物，幾個月後又復發，再次用之前的方子，療效如同桴鼓相應般迅速。

工人李某，患感冒，多次求醫，病情卻越來越重。診脈時，他惡寒發熱，無汗，口渴，四肢麻木，大小便不通，已經三天了。舌頭紅而苔白如霜，脈象浮洪而數，這是表證未除，裡證又加重，必須表裡雙治。我便開了防風通聖散兩劑，病就好了。

河南商城馬君誠齋的妻子，體質虛弱，懷孕才二三個月，突然昏迷不省人事，四肢冰冷，面色蒼白，過了一會兒才醒過來。此後，有時一天發作一次，有時幾天發作一次。當時周公銘山，頗懂醫術，與馬家有姻親關係，曾試圖治療，但因病情罕見而推辭，囑咐馬家專程請我診治。我診脈後，發現脈象澀弱，舌苔淡白而薄，便詢問病情經過。

我說：這是子癇症，體質虛弱的婦女，一旦遇到胎兒氣血阻滯，正氣就難免受阻，不能正常運行，就會出現這種症狀。用補養的藥物調理，就能避免危險。於是處方疏肝理脾湯加味，一劑見效，幾劑痊癒。

俗話說：百病易治，咳嗽難醫。因為咳嗽的病因複雜多樣，如果不是經驗豐富的醫生，很容易判斷失誤，常常是治好了反而治壞了，甚至危及生命，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龍王山的一個工人，說他前年秋天患咳嗽，多次治療無效，就放棄治療了。今年春天，每逢寅卯時辰，喉嚨感覺像有煙火往上衝，就會不停地咳嗽，早餐後逐漸停止，已經持續了三個月，沒有好轉。詢問得知，他口中略微苦澀，呼吸粗重，不口渴，舌頭紅而苔白，脈象浮大而滿，按壓脈搏感覺緊數。

我說：這是寒包熱，脈象緊是寒證，脈數則隱藏著熱邪，那些粗心的工人怎麼能知道呢？於是處方小青龍湯加石膏，一劑見效，再服一劑就痊癒了。

陳某，五月間，大小便不通，腹脹難忍，已經十多天了。他說幾年前也患過這種病，服用溫熱的藥物治癒了，這次照方服用卻無效。其他醫生用通利藥物治療，也無效，又改用治療暑熱的藥物，病情反而加重了。我診脈後，發現舌苔白，口中無味，脈象弦緩。我說：這是風濕阻滯，肺氣失調，脾氣失常，不能運化水液，所以出現這種症狀。於是處方麻黃加朮湯，再加入紫菀，一劑見效，兩劑痊癒。

安徽桐城馬君鐵珊的女兒，十二歲，患溫熱病，高熱口渴，出汗，雙眼紅腫，口舌也腫脹出血，頭痛劇烈，腹痛腹瀉，臭氣難聞，脈象洪大而數。我開了大劑量的清瘟敗毒散加減，服用兩劑後，各種症狀稍輕，突然全身出現紅斑，繼續服用原方，日夜不停，又服用了四劑，病情好了七七八八，便停用苦寒藥物，加入甘寒藥物，又服用了幾劑才痊癒。痊癒後半個月，頭髮、皮膚、手腳指甲都脫落，很久才重新長出來。瘟熱的毒性如此厲害，確實不是輕易就能治癒的。

婦女有似懷孕卻不是懷孕的疾病，有的變成癥瘕血蠱，有的感受邪氣而形成有形腫塊，有的由氣結逐漸變成水腫，古書上記載過。但我從未見過純粹由氣積，酷似真胎，而對臟腑身體毫無影響的病例。揚州方君禹金的繼室，體質素來虛弱，月經推遲，我已經治癒了她的月經不調。有一天她來複診，說月經已經停了三個月，不知道是停經還是懷孕，我診脈後發現脈象澀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