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遯園醫案》~ 卷下 (3)

1. 卷下

一人曰：先生必別有妙方，請明示之。余曰：小青龍症，仲師雖未言脈，然即表不解三字推之，則可知其脈必浮緊也。今脈浮而微數，乃是豬苓湯症，試取《傷寒》、《金匱》細閱便知。吾意病者明日必來，當照方更正。次日，其人果來，謂方無效，乃為疏豬苓湯，一劑知，三劑疾如失。

首飾店主胡某，因攜其子求診，並談及其妻近三、四年來，每至霜降節，必發生痢疾，甚以為苦，不知所以。刻下時值七月，若至九月，難免不再患痢，屆時當請屈駕診洽，剷除病根。余應之曰：可。至霜降時，胡某延診，審視腹痛裡急，赤白雜下，日夜二十餘行，舌色鮮紅，苔白而薄，身微惡寒，脈浮緊。自云先日食麵受涼，遂爾疾作，已兩日矣，尚未服藥。

即與平胃散加羌活、防風、神麯、麥芽等味，以剪除新邪，二劑，外感已；繼用大承氣湯兩劑，最後腹痛甚，下黑汙臭糞極多，症減七八。恐其久蓄之積，根株未盡，復進大柴胡兩劑，各恙皆平，乃以柴芍六君調理而愈。次年霜降時，疾不復作。仲景嘗云下痢已瘥，至其年月日時復發者，以未盡故也，不誠然哉。

江西黃君在中，初患外感，諸醫雜治，屢變不痊。延診時，言刻下最苦者頭暈痛，猛不可當，心煩、口苦，手足不時熱而麻木，已半月矣，大便時硬時溏，小便黃而澀，舌色紅而苔黃，脈弦數。與風引湯兩帖，疾如失，後以誤用他醫方，疾復發，但比前較為輕減，復延診，仍用風引湯愈之，改進甘寒養陰，十餘劑而瘥。

潘某，初患頭痛，往來寒熱，余以小柴胡湯愈之，已逾旬矣。後復得疾，諸醫雜治，益劇。延診時，云胸中痞滿，欲嘔不嘔，大便溏泄，腹中水奔作響，脈之緊而數，正疏生薑瀉心湯，旁有少年謂黃連、黃芩涼藥，乾薑、生薑熱藥，人參補藥，何一方混雜乃爾？余曰：方出《傷寒》，仲景明言「胃中不和」，心下痞硬，乾噫食臭，腹中雷鳴下利者，生薑瀉心湯主之」，吾乃照錄原方，毫無加減，既患寒熱錯雜之症，必用寒熱錯雜之藥。其人語塞而退。

已而一劑知，二劑愈。閱日復延診，其人從旁笑謝曰：日前輕慢乞恕！乃今知古方之不可思議也。余笑頷之而去。

湖北張某，一日延診，云近得異疾，時有氣痛，自臍下小腹起，暫沖痛至心，頃之止，已而復作，夜間尤甚，諸醫不能治，已一月有奇。吾家有老醫，寄居此間，請為指示病源，並賜妙方，當執以授閱，借增識解。審視舌苔白滑，脈沉遲。

即與桂枝加桂湯，並於方後注云：《傷寒論》一則曰「發汗後，其人臍下悸者，欲作奔豚，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主之」；一則曰「燒針令其汗，針處被寒，必發奔豚，氣從少腹上衝心者，與桂枝加桂湯」。此乃奔豚症，與仲師方案恰合，可以一劑知，二劑愈。已而果驗。

白話文：

[卷下]

一位病人說：醫生您一定有獨特的療法，請您指點迷津。我說：小青龍湯證，仲景雖然沒有說明脈象，但從「表不解」三字推斷，就能知道脈象一定是浮緊。現在脈象浮而略數，這是豬苓湯的症狀，你翻閱《傷寒論》、《金匱要略》仔細看看就明白了。我想病人明天一定會再來，到時候再根據病情調整藥方。第二天，病人果然來了，說藥方無效，於是修改了豬苓湯的劑量，一劑見效，三劑病就好了，如同消失了一樣。

首飾店老闆胡某，帶著兒子來就診，並談到他妻子近三年來，每到霜降時節，都會發生痢疾，非常痛苦，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現在是七月，如果到了九月，難免不會再次患病，到時再請您診治，徹底根治。我答應了。到了霜降時節，胡某請我診治，觀察到病人腹部疼痛，裡急後重，大便赤白混雜，一天一夜瀉二十多次，舌頭鮮紅，苔薄白，身體微微惡寒，脈象浮緊。病人自己說前幾天吃了麵食受涼，就病了，已經兩天了，還沒吃藥。

我立刻給他開了平胃散，加羌活、防風、神麴、麥芽等藥，以清除新的邪氣，用了兩劑，外感症狀就消失了；接著用大承氣湯兩劑，最後腹部疼痛加劇，排出很多黑色污穢的糞便，症狀減輕了七八成。擔心他長期積累的病根還沒清除乾淨，又用了大柴胡湯兩劑，各種症狀都平復了，然後用柴胡疏肝散和六味地黃丸調理，病就好了。第二年霜降時節，病沒有再發作。仲景曾經說過，痢疾好了，到了一定的年月日時又發作的，是因為病根沒有除盡，這話果然不假。

江西黃君，最初患的是外感疾病， 여러 의사들이 여러 가지 치료를 했지만, 낫지 않았습니다. 我診治時，他說現在最痛苦的是頭暈痛，劇烈難忍，心煩、口苦，手腳時冷時熱而且麻木，已經半個月了，大便時硬時稀，小便黃而澀，舌頭紅，苔黃，脈象弦數。我給他開了風引湯兩帖，病就好了，後來因為誤用了其他醫生的藥方，病又犯了，但是比以前輕多了，他又來找我診治，我還是用風引湯治好了他，然後改用甘寒的藥物滋陰養陰，十幾劑藥就痊癒了。

潘某，最初患的是頭痛，寒熱往來，我用小柴胡湯治好了他，已經十多天了。後來又犯病了， 여러 의사들이 여러 가지 치료를 했지만, 더 심해졌습니다. 我診治時，他說胸中痞滿，想吐吐不出來，大便溏瀉，腹中水聲隆隆作響，脈象緊數，我立刻開了生薑瀉心湯。旁邊一個年輕人問道：黃連、黃芩是寒涼藥，乾薑、生薑是溫熱藥，人參是補藥，怎麼一個方子裡寒熱溫補的藥都混在一起呢？我說：這個方子出自《傷寒論》，仲景明確指出：「胃中不和，心下痞硬，乾噫食臭，腹中雷鳴下利者，生薑瀉心湯主之」，我只是照方抓藥，一點都沒改動。既然是寒熱錯雜的症狀，當然要用寒熱錯雜的藥物來治療。那人無話可說，就走了。

然後一劑見效，兩劑就痊癒了。幾天后他又來找我複診，他旁邊的人笑着道歉說：之前輕慢了您，請您原諒！現在才知道古方真是不可思議啊！我笑着點點頭就走了。

湖北張某，有一天請我診治，說最近得了怪病，時常腹痛，從臍下小腹開始，疼痛迅速衝到心口，一會兒就停了，然後又發作，晚上尤其嚴重，很多醫生都治不好，已經一個多月了。我家的老醫生住在這裡，請他指點病因，並開個好方子，我會把它記錄下來，以便學習增長見聞。我觀察到他的舌苔白滑，脈象沉遲。

我立刻給他開了桂枝加桂湯，并在藥方後面註明：《傷寒論》裡有一條說：「發汗後，病人臍下悸動，想跑想跳，用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治療」；還有一條說：「燒針使病人出汗，針刺的地方受寒，一定會發病，氣從少腹上衝到心口，用桂枝加桂湯治療」。這是奔豚病，與仲景的治療方案完全吻合，可以一劑見效，兩劑痊癒。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