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遯園醫案》~ 卷下 (2)

1. 卷下

安徽金某，體頗肥而短。一日肩輿踵門告曰：得奇疾，醫者皆不之識，百方不效，據述兩脅下間微聞蛙聲，或作鼠叫，咳則乳下作痛，或胸中如有熱水一縷上下，頃之即散，大便不時瀉水，不治自止，或嘔吐清水，頭或暈痛，患病至今，已一年已奇，方厚一寸，無偶中者，人皆奇之。余笑應之曰：疾非奇，但醫者少見多怪，宜其見駱駝言馬腫背也。

脈之沉弦。即告曰：此乃痰飲作祟，惟善讀仲景書者知之，非鬼非神，不必驚疑，吾有妙藥，不費多金；但不可令他醫見，致召阻撓。約以來日取藥而去，余乃以控涎丹方向藥店購細末丸之，俟其來，令如法服之。閱三日，復來云：服丸藥，大便下水極多，各症悉愈，請善後方。

為疏六君子湯加白芥子，連服十劑，平復如初。曾君書齋之女，才三歲，得疳疾，眾醫雜治不應。延診時，發熱口渴，能食，皮黃肌瘦，腹大，便溏瀉。初以消積清熱平肝藥，服數帖，病減大半，嗣以四君加柴、芍、黃連、胡黃連、五穀蟲、鱉甲、雞內金等品加減，十餘劑而瘥。

寧鄉劉某之父，年六十，先患痰嗽，醫藥屢更，已逾一月。一日忽手足麻痹，喘急痰湧，口不能言，身微熱，汗如泉溢，星夜延診。脈之沉微，舌苔白而濕滑，即令以薑汁兌開水送下黑錫丹三錢，奈入口不能下咽，乃設法扶令半坐，分三次徐徐灌下；並以吳茱萸研末，醋調炒熱，敷兩足心，拖住元氣。逾一時，始稍甦醒，再灌三錢，痰不湧，喘汗頓減。

次晨乃以通脈四逆重加茯苓，閱三日，疾大瘳。繼進六君加薑、附調理十餘劑，平復如初。

書店徒某，因冒風遠行，患寒疾，醫治少瘥，一日變臍腹絞痛，呼號震屋瓦，手摩米熨，不為少減，冷汗不止，手足痹軟，大小便俱不通暢。臨診，舌苔厚白而暗，脈之沉緊，即呼主人告之曰：此寒積也，非尋常藥餌所能治，今雖有妙方，恐不見信，若令他醫見之，必妄加罪名，奈何！主人曰：但求先生主一方，無論何藥，即當照服，亦斷不令他醫閱也。

余曰：吾非如走江湖一流人，無端張大其辭以駭病家，且或藉以希圖重謝，不過以藥方為世俗所罕見，庸陋醫士，必詫為雜亂無章，病家不察，疑信參半，必不敢如法守服，或減輕分量，僅與少許，則藥不敵病，自然無效，屆時群疑眾謗，因之峰起，肺腑非能言之物，誰與辨白？今主人既表示決心，可命紙筆立方，即疏《本事》溫脾湯與之，令其連服二帖。閱二日，病者踵門道謝，並求善後方，與理中加附子而痊。

何某，患咳嗽，胸中痛，痰涎臭不可近。踵門求診，脈之浮滑。曰：此肺癰也，與《千金》葦莖湯數服而瘥。

谷某之子，年十餘歲，其父攜之求診。據云咳嗽、發熱、口渴，小便不甚利，服發散藥不愈，已數日矣。同道二人先後拈脈畢，皆主小青龍湯，正寫方未畢，余適自外歸，詢知其狀，即持脈，浮而微數，心知方錯，未便明言。寫方者詢方是否？即慢應曰是。病者去，乃謂之曰：頃間方症不對，試再細思。

白話文：

[卷下]

安徽金姓男子，身材肥胖矮小。一天坐轎子來求診，說得了怪病，很多醫生都診斷不出，各種治療方法都不見效。他描述自己的症狀是：兩肋下隱約聽到像青蛙叫或老鼠叫的聲音，咳嗽時乳房下方疼痛，或者感覺胸中好像有一股熱水上下流動，很快又消失；大便時不時會瀉水，不治療也會自己停止；有時會嘔吐清水；頭還會暈痛。這個病已經持續一年多了，病情嚴重，舌苔厚達一寸，沒有相同的病例，大家都覺得很奇怪。我笑着回答他說：這病並不算奇怪，只是醫生們少見多怪，就像看到駱駝卻說馬背上腫了一樣。

我診了他的脈，脈象沉弦。我告訴他：這是痰飲作祟，只有讀懂張仲景醫書的人才能診斷出來，並不是鬼神作祟，不必害怕驚慌，我這裡有特效藥，不用花很多錢；但是不能讓其他醫生知道，以免他們阻礙治療。約好第二天取藥離開。我就按照控涎丹的藥方到藥店買來藥材，研磨成細末，製成藥丸。等到他來取藥，我囑咐他按說明服用。三天后，他又回來，說服了藥丸後，大便瀉水很多，所有症狀都好了，請求我開個後續調理的藥方。

我便開了疏六君子湯加白芥子的方子，讓他連服十劑，病就好了。

曾姓書生家的女兒，才三歲，得了疳疾，很多醫生亂治都不見效。我診治時，她發熱口渴，能吃東西，皮膚發黃，肌膚消瘦，肚子大，大便溏瀉。我一開始用消積清熱平肝的藥物，服用幾帖後，病情減輕了一大半，接著用四君子湯加減柴胡、芍藥、黃連、胡黃連、五穀蟲、鱉甲、雞內金等藥物，十幾劑後病就好了。

寧鄉劉姓男子的父親，六十歲，之前患有痰嗽，換了很多種藥物治療，已經一個多月了。一天突然手腳麻痺，呼吸急促，痰多，說不出話，身體微微發熱，汗流不止，當天晚上就請我來診治。我診了他的脈，脈象沉微，舌苔白而濕潤，就讓他用薑汁兌開水送服黑錫丹三錢，但他吞咽困難，我就想辦法扶他半坐著，分三次慢慢灌服；同時用吳茱萸研成粉末，用醋調和炒熱，敷在兩腳心，以維持元氣。過了一會兒，他才稍微清醒過來，我又灌服了三錢，痰不那麼多了，呼吸急促和出汗也減少了。

第二天早晨，我用通脈四逆湯加茯苓，三天後病情好轉很多。接著用六君子湯加生薑、附子調理十幾劑，就完全康復了。

書店的學徒，因為冒風長途跋涉，得了傷寒，治療後病情稍有好轉，有一天突然肚子絞痛，痛得呼喊聲震天響，用手揉肚子或用熱米敷肚子，都沒什麼效果，冷汗直冒，手腳麻痺無力，大小便都不通暢。我診治時，舌苔厚白而暗，脈象沉緊，我就對病人家人說：這是寒邪積聚在體內，不是普通的藥物能治好的，現在雖然我有特效藥方，但恐怕你們不會相信，如果讓其他醫生診治，他們肯定會亂下診斷，怎麼辦？病人家人說：只要先生您開方，不管是什麼藥，我們都照方服用，絕對不會讓其他醫生過問。

我說：我不是那些江湖郎中，故意誇大其詞嚇唬病人，或者以此索取高額報酬。只是因為這個藥方比較罕見，那些庸醫一定會覺得它雜亂無章，病人不懂，就會懷疑，不敢按照藥方服用，或者減少藥量，只服用一點點，藥效抵不過病情，自然就沒效果，到時候就會群起而攻之，我的肺腑之言也無法解釋清楚。既然病人家人已經下定決心，我就開了《本事方》溫脾湯的方子，讓他連服兩帖。兩天后，病人來道謝，並請求我開個後續調理的藥方，我就開了理中湯加附子的方子，病就好了。

何姓男子，患咳嗽，胸痛，痰液惡臭難聞。他來求診，脈象浮滑。我說：這是肺癰，用《千金方》葦莖湯，服用幾次就好了。

谷姓男子的兒子，十幾歲，他父親帶著他來求診。他說兒子咳嗽、發熱、口渴，小便不利，服用發散風寒的藥物不見效，已經好幾天了。同行兩位醫生先後診脈，都認為是小青龍湯的主治，正準備寫方子，我恰好從外面回來，詢問了病情，診了他的脈，脈象浮而略數，心裡知道方子開錯了，但沒有直接說明。寫方子的醫生問我方子對不對？我就慢吞吞地說對。病人走了，我就告訴他：剛才的方子和症狀不符，請再仔細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