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遯園醫案》~ 卷下 (1)

1. 卷下

曾氏婦，年三十許，患兩手關節疼痛，猛不可當，日夜叫呼，聞者酸鼻。延診時，不可按脈，舌苔淡白。閱前所服方，如祛風、散寒、疏理氣血之品，服之殆遍。比以當歸四逆加片薑黃，服至四劑，痛如故。繼審痛處適當骨節，正所謂歷節風也。人身骨節，皆筋脈交紐之處，肝主筋而藏血，斷為風寒濕干於血分，阻遏氣道，故爾劇痛。

乃取黃耆、當歸、川芎、白芍為君，輔以桑枝、杉枝、松枝、桂枝、紫蘇、竹枝，皆用節，即甘草亦用節，取其以節入節。雖古無成法，然醫者意也，但能愈病，明者斷不余訾。方成，授主人照辦，連服十劑，痛如失。

竊思黃耆、當歸、桂枝、白芍、川芎、甘草，具黃耆五物、當歸四逆兩方之功用，紫蘇節則尤能行氣中血滯，輔以桑、杉、松各枝節，能使關節中停蓄之風濕一掃而空，至竹枝節氣味甘寒，恐其拒而不納，以之為反佐，故於上症功效頗鉅，爰命之曰七節湯。附錄於後，用者審之。

〔附〕七節湯，治風寒濕干於血分，阻塞氣道，兩手或兩足關節日夜疼痛，不可屈伸，病屬歷節，服之，以愈為度。

黃耆（五錢），當歸（三錢），白芍（三錢），川芎（三錢），桂枝節（三錢），甘草節（一錢），桑枝節（如指大三個），杉枝節（三個），松枝節（三個），蘇杆節（三個），竹枝節（三個）

上各味以清水五碗，煎至三碗，去渣，分三次溫服。

鍾某，以營業自河南得疾旋返，適余住縣，其友周某挽余診治。據云兩月前患瘧疾，友人勸服金雞納霜即止；逾三日復發，旋服旋止，如此四五次，每服加多，最後左脅下及少腹內一條如臂扛起，痛不可按，延醫療治，至今不愈。審視面色慘晦，舌色紫無苔，咳嗽氣喘，晝夜不眠，寒熱往來，骨瘦如柴，僵臥不能起坐，飲食不入，脈細數，按之散。

余即告其友曰：此症已成瘧母，早治可望痊愈；今若此，雖有妙藥，奈元氣就絕，不能勝受，治亦無功；且宜速備肩輿送歸，否恐無及。即於次日送歸，抵家一日而沒。按：金雞納霜，味苦無比，不知何藥所制，每見久瘧不愈者，服之輒有奇驗，若初起之瘧，必多反復，余常以此戒人，勿遽輕服，多不見信，如鍾某者，可為殷鑑矣。

又嘗記余在前清觀察李思澄君家教授時，其從叔碩堅先生，以得疾自粵東歸里，據云因體氣素弱，友人勸服艾羅補腦汁數瓶，即得怔忡症，左乳下虛里穴痛，而躍動倍常，因此變症多端，抵家時已屬不治，不兩月而沒。故並書此，以為不悉藥性、輕信喜服者戒。

曾君履初，患頭痛，醫者以疏散風寒方與之，不應。易醫作風熱治，益劇。延診時，口味淡，舌苔白滑，脈浮大而緩，與補中益氣湯加川芎、蔓荊、細辛，一服知，三服已。

白話文：

[卷下]

曾姓婦人，約三十歲，患有雙手關節疼痛，劇烈難忍，日夜喊叫，令人聞之鼻酸。診脈時，無法觸摸脈搏，舌苔淡白。她之前服用過許多祛風、散寒、調理氣血的藥方，但都效果不佳。於是，我用當歸四逆湯加片薑黃治療，服用四劑後，疼痛依舊。仔細檢查發現疼痛部位位於關節，屬於歷節風。人體關節都是筋脈交匯的地方，肝臟主筋藏血，我判斷是風寒濕邪侵犯血分，阻礙氣血運行，所以才會如此劇痛。

因此，我用黃耆、當歸、川芎、白芍為主藥，輔以桑枝、杉枝、松枝、桂枝、紫蘇、竹枝，所有藥材都取用帶節的部分，連甘草也用帶節的，取其「以節治節」之意。雖然古方沒有這種用法，但這是醫者的權宜之計，只要能治好病，明智的人不會過多批評。處方完成後，我讓患者按照方子服用，連服十劑，疼痛就消失了。

我私下認為，黃耆、當歸、桂枝、白芍、川芎、甘草，具有黃耆五物湯和當歸四逆湯的功效，紫蘇節尤其能運行氣血中的瘀滯，輔以桑、杉、松等枝節，能清除關節中積聚的風濕之邪；竹枝節性味甘寒，擔心它會不被吸收，所以把它作為反佐藥使用。因此，此方在治療此症上效果顯著，我將它命名為「七節湯」，附錄於後，使用者可以仔細研讀。

〔附〕七節湯，治療風寒濕邪侵犯血分，阻塞氣道，導致雙手或雙腳關節日夜疼痛，無法屈伸，屬於歷節風的病症，服用此方，以痊癒為度。

方藥：黃耆（五錢），當歸（三錢），白芍（三錢），川芎（三錢），桂枝節（三錢），甘草節（一錢），桑枝節（如手指般粗的三個），杉枝節（三個），松枝節（三個），紫蘇杆節（三個），竹枝節（三個）。

用法：將所有藥材用五碗清水煎煮至三碗，去渣，分三次溫服。

鍾姓男子，因經商從河南染病，返回途中恰好遇見我居住的縣城，他的朋友周姓男子請我診治。據說他兩個月前患瘧疾，朋友勸他服用金雞納霜後症狀停止；三天後又復發，反覆服用金雞納霜，每次服用劑量都增加，最後左脅下及小腹部出現一條像手臂一樣隆起的腫塊，疼痛難忍，延誤治療至今未愈。我觀察他面色慘白，舌頭紫黑無苔，咳嗽氣喘，晝夜難眠，寒熱往來，瘦骨嶙峋，臥床不起，飲食不進，脈象細數，按之無力。

我立即告訴他的朋友：此症已經發展成瘧疾的慢性病（瘧母），及時治療還有希望痊癒；但現在這個情況，即使有特效藥，他的元氣也已經耗盡，無法承受治療，治療也無效；最好趕快準備擔架送他回家，否則恐怕來不及了。第二天，他就被送回家，到家一天後就去世了。金雞納霜味道極苦，不知是用什麼藥製成的，我經常看到久治不癒的瘧疾患者，服用後往往有奇效，但如果瘧疾剛開始，服用金雞納霜必定會反覆發作，我經常以此告誡人們，不要輕易服用，但很少有人相信，鍾某的例子可以作為教訓。

我還記得以前在清朝觀察使李思澄家裡做客時，他的堂叔碩堅先生，因患病從廣東返回故鄉，據說因為體質虛弱，朋友勸他服用艾羅補腦汁數瓶，結果患上了怔忡症，左乳下方的心窩處疼痛，而且心跳加快，因此出現各種併發症，回到家裡時已經病入膏肓，不到兩個月就去世了。因此，我把這些案例記錄下來，以此告誡那些不了解藥物特性、輕信服用藥物的人。

曾姓男子履初，患有頭痛，醫生用疏散風寒的藥方治療，沒有效果。換了一位醫生用治療風熱的藥方，病情反而加重。我診脈時，發現他口味淡，舌苔白滑，脈象浮大而緩，於是給他開了補中益氣湯加川芎、蔓荊子、細辛的方子，一劑藥見效，三劑藥就痊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