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砂八家醫案》~ 孫御千先生方案(先生自記原本) (1)
孫御千先生方案(先生自記原本) (1)
1. 孫御千先生方案(先生自記原本)
丁亥正月二日,夏萬隆子傅生,年七歲,臥床月餘,身如燔炭,無汗乾咳不食,兒科屢治,病益增,因請予視之。病熱日久無汗,肌肉瘦削,捫之熱愈熾。近復增乾咳不食,納穀無味,腹痛,按之虛軟,診脈左小右大而皆數。此肝胃之熱己深,晝靜夜劇,漸積為蟲,有自來矣。再以去冬亢旱風燥之邪,乘虛上受於肺,咳頻而愈增其因耳。用內外兼治法。
鮮地,骨皮,丹皮,玉竹,甘草,花粉,蘆根
甘蔗汁一杯沖服,四劑後熱退汗出食進,繼用肥兒丸一料大效。
白話文:
丁亥年正月初二,名叫夏萬隆的男孩傅生,七歲,臥床一個多月,身體像燒紅的炭一樣,沒有汗,乾咳不食。找了許多兒科大夫治療,病情反而加重,所以請我來看診。
病熱已經很久沒有出汗,肌肉消瘦,摸起來熱度更熾盛。最近又加重了乾咳不食的症状,吃東西沒味道,腹痛,按壓腹部軟弱無力。診脈發現左手脈小右手脈大,而且都跳得很快。
這是肝胃之熱已經很深了,白天安靜晚上加重,慢慢积累成虫,早就有了。再加上去年冬天乾燥少雨,風燥之邪趁机侵犯了虛弱的肺部,導致咳嗽频繁,病情加重。
我决定用内外兼治的方法。
用鮮地骨皮、丹皮、玉竹、甘草、花粉、蘆根,
加一杯甘蔗汁冲服,服药四剂后,热退汗出,食慾恢复,接着用肥兒丸一料,效果显著。
丁亥清明前三日,予至洋岐徐葆中姨丈處,其兄潮音女,適無錫北門內楊蒻霖者,病甚篤,拉予往視,因述其概。
瘕聚少腹,偏左有形,發亦從左,升至胃脘,累累然滿腹,便溺為之阻塞,頃之腹中氣喧脹消,仍歸少腹。醫有平肝若左金之屬,溫補者腎氣之屬,論奇脈辛香苦溫之屬,寒熱雜投,歷治三載,日夜發作愈劇。今交春分節後,寒熱大作,望之面如渥丹,而仍灑浙惡寒,骨似蒸蘇,究則上熱下冷,況兼頭汗淋漓,氣怯神倦,種種虛候,所共睹矣。從前脈象,據云細弱,今左弦而右大,中虛無神,陰陽有離脫之兆,可懼之甚。
所幸經水屆期不爽,生生未絕。大凡此症雖由肝鬱起見,目今病久體虛,下焦脈海乏氣,絡虛氣阻,易於聚結耳。今以峻補之劑,培其陰陽根本,斂其陽光下潛,仍不離通絡之結也。
白話文:
清明節前三天,我來到洋岐徐葆中姨丈家。他哥哥的女儿,嫁给了无锡北门内的杨蒻霖,病得很重。她拉我去看病,并向我描述了她的情况。
她腹中长了肿块,偏左有形状,发病也从左边开始,向上蔓延至胃部,整个腹部都充满了肿块,导致大小便阻塞。过一会儿,腹中气体喧嚣膨胀消失,又回到小腹。医生有的用平肝的药物,比如左金丸之类的;有的用温补肾气的药物;还有用一些辛香苦温的药物来治疗奇脉。寒热药物杂乱投用,已经治疗了三年,日夜发作却越来越严重。现在过了春分节气后,寒热交加,看起来脸色像染了红色,但依然浑身发冷,骨头好像被蒸过一样。仔细观察,上热下冷,而且还伴随头汗淋漓,气虚神疲,种种虚弱症状,大家都能看到。之前脉象据说细弱,现在左边脉象弦紧,右边脉象却很大,中间虚弱无力,没有生气,阴阳有分离的迹象,非常令人担忧。
幸运的是,月经按期到来,生机没有断绝。总体来说,这个病虽然是由于肝郁引起的,但现在病程长,身体虚弱,下焦脉海缺乏气血,经络虚弱,气血阻滞,容易形成肿块。现在要用峻补的药物,培育阴阳根本,收敛阳气下沉,同时也要通络。
人參,鹿茸,北五味,熟地,紫石英,阿膠,當歸,小茴香,牡蠣
丁亥六月,侄患痢極重,治療月餘已愈,然不能戒口戒氣,復發。延至閏七月二十日外日沒時,人事昏沉,更定後方蘇。余診脈細弱無神,右關為最,腹如仰瓦,臍右動氣大如雞卵,震躍不息,中虛已極,生氣索然。投以建中法,次日病勢不減。延姜體乾診之,案云:
白話文:
人參、鹿茸、北五味子、熟地黃、紫石英、阿膠、當歸、小茴香、牡蠣
丁亥年六月,侄子患痢疾非常嚴重,治療了一個多月已經痊癒,但是他不能忌口戒氣,又復發了。直到閏七月二十日傍晚日落時分,他神志昏沉,直到深夜才恢復意識。我診脈,脈象細弱無力,右關脈尤其明顯,腹部像翻轉的瓦片,臍右側有氣鼓動,像雞蛋般大小,不停地跳動,身體虛弱到了極點,生氣幾乎消失殆盡。我使用建中湯方治療,隔天病情沒有減輕。
久痢亡陰,以致肉削形奪,神迷如厥,申酉屬陽明時分,腸胃津液久虧,故現症若是,姑以養陰清燥之法治之。
真阿膠,大沙參,生白芍,炙甘草,冬桑葉,天門冬,生白扁豆
二劑後,下午神思不昏,再請戚向書姜體乾同診之,向書案云:
痢下腸垢,五十餘日,猶腹痛抽掣,惟悴尪羸殆甚,几几欲脫矣。雖胃口有滯,勢難消導,急救其陰,以戀其陽,彷彿復脈湯之意。
白話文:
患者长期腹泻,导致阴气亏损,身体消瘦,精神恍惚,昏迷如厥。申酉时分是阳明经当令的时间,肠胃津液长期不足,所以出现目前的症状。现采取养阴清燥的方法治疗。
方剂:真阿胶,大沙参,生白芍,炙甘草,冬桑叶,天门冬,生白扁豆。
服用两剂后,患者下午精神恢复清醒,于是请戚向书姜体乾一同诊察。戚向书说:
患者腹泻排出肠垢,已经五十多天了,仍然腹痛抽搐,身体极度虚弱,几乎要虚脱了。虽然胃口有滞留的食物,但难以消导,要紧急救治阴气,以留住阳气,类似于复脉汤的治疗思路。
天冬,麥冬,生地,阿膠,麻仁,炙草,白芍,南沙參
藥無過煎,三五十沸即服,取義乎濁藥輕投也。
八月初六日,臍旁動氣已平,腹亦漸厚,痢減腹不掣痛,惟所下黏中有白點不已,眾皆望其向愈矣。予與姜戚再診之,案云:
診左脈弱,右較有神,連進復脈湯,中宮柔和,而神亂煩躁俱止,有津回液轉之機。此時不問其虛,安問其餘。
大生地,麥冬,生扁豆,炙草,大沙參,清阿膠,白芍,大白藕片(五錢),井水煎五十沸服
自此之後,又服消積去滯丸藥緩攻一法,餘症俱減,而痢終不止。家貧不能服參,胃中邪火燔灼,日啖羊肉厚味斤許方快。凡除中能食,大約不過數日。此竟有月餘不輟,但利不上,身亦不能轉側,面浮足腫,脈息俱絕,又延二三日方死,亦事之罕見者。是役也,雖未收功,醫法另出一種,亦堪傳也。
白話文:
天冬、麥冬、生地、阿膠、麻仁、炙草、白芍、南沙參,這些藥物不要煎煮太久,三、五十沸就可服用,這是因為濁藥應該輕輕投入。
八月初六日,病人臍旁的動氣已經平息,腹部也逐漸變厚,痢疾減少,肚子不再抽痛,只不過排泄物中黏液裏還有白點,一直沒有消失,大家都希望他能康復。我與姜戚再次診斷,根據病人的情況記錄如下:
診斷左脈虛弱,右脈比較有力,連續服用復脈湯後,中宮氣血調和,神志煩躁也消失了,有津液回流、氣血轉化的跡象。此時不需探究病人的虛實,只需問其他問題。
藥方為:生地、麥冬、生扁豆、炙草、大沙參、清阿膠、白芍、大白藕片(五錢),用井水煎煮五十沸後服用。
從此之後,病人又服用了消積去滯丸等藥物,以緩慢攻治的方法,其他症狀都減輕了,但痢疾卻一直沒有停止。因為家境貧寒,不能服用人參,胃中邪火熾盛,每天要吃一斤羊肉等厚味食物才能感到舒服。一般來說,去除病邪之後,都能正常進食,最多幾天就好了,而這位病人卻持續了一個多月,雖然排泄物不再稀薄,但身體依然無法翻身,面部浮腫,雙腳也腫了,脈息都消失了,又延續了二、三日才去世,這也真是少見的情況。這次雖然沒有取得療效,但我使用的醫法卻是另闢蹊徑,也是可以傳承的。
浦景文暑症治驗
丁亥七月,浦景文患暑症,愈而復發,壯熱不退。醫者先發散,繼則重用犀羚連石等藥,連服數劑,身熱漸退,舌苔反煤黑,兩脈沉而數細,手指牽掣不停,眼目定,人事一毫不省,以手拍額上,微有醒意。予曰:此虛邪未清,寒藥遏之太過,邪已舍於神明之室,頃刻難支。正治方法,已不能施,速以奇法治之,為訂一方。
鉤鉤,絲瓜花,竹心,鮮石菖蒲,鮮荷葉,扁豆花,薄荷頭,竹瀝(一杯)
白話文:
丁亥年七月,浦景文得了暑病,病好了又復發,高燒不退。醫生先用發散藥,接著大量使用犀角、羚羊角、連翹等藥,連續吃了幾劑,身體發熱慢慢退了,舌苔卻變成黑色,脈象沉而細弱,手指不停抽搐,眼睛凝視,神志不清,用手拍額頭,才略微清醒。我說:「這是虛邪沒有清除,寒涼藥物使用過度,邪氣已經侵犯到神志了,馬上就會撐不住。正治的方法已經不能用了,趕快用奇法治療,我開一個方子。」
方子:鉤藤、絲瓜花、竹心、鮮石菖蒲、鮮荷葉、扁豆花、薄荷頭、竹瀝(一杯)。
另取淨水一杯,碾入犀黃五釐,即以煎劑調服,服後神思頓清。二劑後,舌上黑苔脫落,即能言語。惟兩目赤翳遮滿,視物一毫不見,家人咸以目損為懼。予曰:無妨,此陰虛也。須以大劑補陰藥,兼粥食並進,五六日翳退目明,調理一月,方能起床。
毛禹謨時疫症
丁亥五月,長涇鎮毛禹謨患時症,本鎮醫家,以三陽經藥發表,苦寒藥清火雜治,自余汗後,熱不衰,神昏默沉,遍身似斑非斑。時復躁擾狂越,譫語片晌方定,胸腹按之痞滿,咽噎多痰,舌苔色白中央黃,診脈皆數大。此時行疫邪,橫連募原,不易解散。遵吳又可法,用不食疏利之。
白話文:
另取一杯乾淨水,將犀黃研磨成粉末,加入五分,用煎好的藥液調和服用,服用後精神立刻清醒。服用了兩劑藥後,舌頭上的黑色苔蘚脫落,就能說話了。只是雙眼佈滿紅色翳膜,完全看不見東西,家人都很擔心眼睛受損。我說:沒關係,這是陰虛造成的。必須用大劑量的補陰藥物,同時還要搭配粥食一起服用,五到六天翳膜就會退去,眼睛就會明亮。調理一個月後,就能起床了。
檳榔,厚朴,芍藥,草果仁,知母,黃芩,甘草
二劑後症減二三,但暫時有如狂之狀,欲毆人,大便閉結,於前方中加生大黃三錢利之,所謂三消飲也。其病遂不勞餘力而愈矣。
王仲良陽虛症
丁亥冬至前,王仲良患傷寒,宋朝宗用羌活沖和湯二劑不效。戚向書診之,身熱脈沉而頭不痛,曰此少陰症,須服麻黃附子細辛湯,發表溫經。連進三服,亦無效。蓋因其人生意操勞過甚,又多外寵,胃中有寒濕宿病蟄藏,與乾健之陽,素已衰微不振,直宜少陰附子湯法,細辛麻黃,過於外散,尚非法也。次日再診,其父纘臣初不為意,向書曰:脈中神情來往不續,病難收功。
白話文:
檳榔、厚朴、芍藥、草果仁、知母、黃芩、甘草,這些藥材組成的藥方,服用兩劑後症狀減輕了兩三成,但患者暫時出現類似狂躁的狀態,想要打人,而且大便也變得便秘。於是在藥方中加入生大黃三錢來通便,這就是所謂的三消飲。之後,患者的病情就自然痊癒了,不需要再費什麼力氣。
王仲良陽虛症
丁亥年的冬至前,王仲良患上了傷寒。宋朝宗用羌活沖和湯治療兩劑,但沒有效果。戚向書診斷後發現,患者身體發熱,脈象沉而頭部不痛,判斷這是少陰症,應該服用麻黃附子細辛湯來發表溫經。連續服用三劑,仍然沒有效果。這是因為王仲良平日操勞過度,又多有外寵,胃中積聚了寒濕宿疾,原本就虛弱的陽氣更加衰微。因此,應該使用少陰附子湯的方法治療,細辛、麻黃過於外散,並非最佳選擇。第二天再次診斷,王仲良的父親起初並不以為意,戚向書卻說:患者脈象中神氣來往不續,病情難以治癒。
舉家驚惶無措。請體乾曰:事雖急,速進大劑參附,猶可挽回。用附子五錢,人參二錢,日夜各一服不效,且神思散漫,口中白沫,勃勃上泛,進吳茱萸湯又不效,再擬方。
人參(四錢),附子(五錢),五味,龍骨,牡蠣,益智仁
連進二劑,脈象或斷或續,竟無寸功,招予同王履安、姜體乾戚向書四人共商,議用黑錫丹碾化,參湯調服。白沫始下,少頃復上,再服又止矣。煎劑仍以前方頻服,無可更改,日夜服參三四錢,兩日後脈象來復,有向安之兆。伊新親唐叔文,竟邀陳杏三來看,用六君子湯加減一劑,次日脈右尺又斷續,左關微弱如絲,涎沫又上,危症復見。仍守前法二日,脈續涎沫可咽,而疲倦不堪,反甚於病重時矣。
白話文:
全家人驚慌失措,無計可施。請醫生姜體乾來看病,他說:「雖然情況緊急,但趕快用大劑量的參附湯,或許還能挽回。用附子五錢,人參二錢,日夜各服用一劑,如果沒有效果,而且病人神志恍惚,口中流白沫,不斷往上翻,再服用吳茱萸湯也無效,就必須重新擬定藥方。」
姜體乾開了新藥方:人參(四錢),附子(五錢),五味子,龍骨,牡蠣,益智仁。
連續服用兩劑後,病人的脈象時有時無,完全沒有好轉。姜體乾便邀請同行的王履安、戚向書、四人一起商議,決定使用黑錫丹研磨成粉,用參湯調服。白沫剛開始下降,不久又往上翻,再服用一次才止住。煎藥仍然使用之前的藥方頻頻服用,沒有改動,日夜服用人參三四錢,兩天後脈象恢復,病情似乎有所好轉。
病人家屬伊新親自去請唐叔文,又邀請陳杏三來看診,陳杏三用六君子湯加減一劑。第二天,病人右手尺脈又斷斷續續,左手關脈微弱得像一根絲線,涎沫又往上翻,危重症狀再次出現。仍然按照之前的藥方服用兩天,脈象連續,涎沫可以吞咽,但病人疲倦不堪,比生病時還要虛弱。
此後症屢增屢退,計服黑錫丹九錢,人參三兩餘,後改用八味,從陰戀陽,膏子以平調上下,立春前始能起身,猶腹痛脹悶,進真武湯而泄瀉脹寬,再以參劑調補平安。是症也,賴有向書之先識,體乾之主持,二人之功居多,而予與履安,商酌贊襄,他人不能生別議,方克起一生於九死,為無功之功也。
季二世兄諧禹,贅於趙室,伊妻六小姐,年十七,患利極重,乃翁韶度乘請入城,時戊子七月十九也。利已五六日,始純紅,繼白色相雜,今下純白黏膩,晝夜四五十行,後重窘迫,多在腰尻尾閭之間,少腹不過微痛,胃口不能納食,閱前方並未解,用硝黃重劑增劇,外邪暑熱凝結,下焦無從解散,先通其壅。
白話文:
之後病情反覆發作,吃了九錢黑錫丹和三兩多的人參,後來改用八味藥,從陰虛轉向陽虛,用膏藥來調節上下,直到立春前才勉強能起身,但仍然腹痛脹悶。喝了真武湯後,腹瀉脹氣消退,再用參藥調補才恢復健康。這次的病症,多虧了向書先生事先的診斷和體乾先生的治療,兩位先生功勞最大,而我和履安先生,只是在旁商議協助,其他人無權置喙,才能從鬼門關前拉回來,算是無功之功。
季二世兄諧禹娶了趙家六小姐,這位小姐年僅十七歲,患了嚴重的腹瀉。她父親韶度先生請我進城看病,當時是戊子年七月十九日。腹瀉已經持續五、六天,一開始是純紅色,後來變成白色和紅色混雜,現在下的是純白色黏膩的糞便,一天要拉四五十次,而且排便後腰部、屁股和尾椎骨周圍都很痛,下腹部只有輕微的疼痛。胃口很差,吃不下東西。之前看過很多醫生,都沒能治好,反而用硝石和黃連這種重藥後病情加重。這是因為外邪暑熱凝結,下焦無法散解,需要先通開阻塞的地方。
川連,生薑,秦艽,枳殼,木香汁,檳榔汁,查肉,神麯,桔梗,荷葉,陳倉米煎湯
服一劑,次日墜痛少減,腹中喧響,矢氣甚臭,滯未盡而有糞,色赤,且喜知飢納粥。書謂下痢氣者,當利其小便。急開支河以通之。
滑石,茯苓,甘草,川連,青皮,扁豆花,廣皮,荷葉,阿膠,白芍
白話文:
服用川連、生薑、秦艽、枳殼、木香汁、檳榔汁、查肉、神麴、桔梗、荷葉、陳倉米煎成的湯藥後,隔天腹痛減輕,肚子裡咕嚕咕嚕響,放屁臭得很,雖然還有些宿便未排乾淨,但已經有紅色糞便排出,而且開始覺得餓,想吃粥。醫書上說,腹瀉伴隨氣滯的人,應該要利尿通便,就像開通河流疏導水流一樣。因此,再服用滑石、茯苓、甘草、川連、青皮、扁豆花、廣皮、荷葉、阿膠、白芍等藥物。
初二日,早診,痢已減半,穀食漸增而安寢,脈皆和緩,右尺獨勁大不平,濁邪陷於大腸之分未清。擬將欲降之,必先升之之法。
羌活,升麻(醋炒),柴胡(醋炒),滑石,甘草,防風根,茯苓,廣皮,查肉,檳榔,荷葉(炒),南沙參,陳米煎湯
晚進末藥(一服),地榆,銀花,木香,查肉,麥芽,茯苓,廣皮,甘草,以腸胃病必滓質有形,宜散不宜湯也。
初三日,痢止便溏,肌潤澤有汗,神思清爽,穀食頓加,脈細弱而數,痢後陰虧宜和。
白話文:
今天是初二,早上看診,病人腹瀉情況已減輕一半,食慾逐漸恢復,睡眠也正常,脈象大多平和,只有右手尺脈強勁不平,說明濁邪仍然停留在腸道,尚未完全排除。治療上,想讓濁邪下降,必須先把它升起來,才能順利排出。
用羌活、升麻(醋炒)、柴胡(醋炒)、滑石、甘草、防風根、茯苓、廣皮、查肉、檳榔、荷葉(炒)、南沙參、陳米,煎成湯藥服用。
晚上服用一劑末藥,藥物包含地榆、銀花、木香、查肉、麥芽、茯苓、廣皮、甘草。由於腸胃病的病根多是實質性的,所以應該用散劑而不是湯藥。
今天是初三,腹瀉停止,大便稀軟,皮膚光潤有汗,精神清爽,食慾明顯增加,脈象細弱而快。腹瀉後容易損傷陰氣,需要溫補調理。
阿膠,白芍,炙草,扁豆,建蓮,砂仁,廣皮,茯苓
按:戊子少陰君火主氣,小滿後三之氣,正屬司天客氣,亦屬君火加臨。二火盤於太虛,風自火出,日日大風亢旱,自春至秋,逢風息之日,即炎蒸異常。立秋之後,上自湖廣,下至江浙,皆患疫痢,色赤或五色相雜,虛者受之,不必噤口而入藏肢冷,五六日告斃矣。輕者由赤轉白乃愈,瘧疾絕少。
夫火盛之年,木能生土旺胃,因木火同性,肝膽肆橫,挹取胃中津液,腸胃中被竊空虛,暑毒乘虛內襲,故患痢者多瘧疾,乃少陽經病,木旺邪不入,故少治痢之法。用往年敗毒散芍藥湯香連瀉心等法,俱不效。因肝為剛藏,宜制以柔,阿膠、白芍。胃屬陽土,喜通惡塞,人參、茯苓、炙草、陳倉米。
白話文:
這篇文章主要討論戊子年夏季流行的疫痢以及治療方案。
文中首先描述了當年的氣候特點:炎熱、乾旱、大風。由於天氣炎熱,導致火氣旺盛,進而影響了人體的臟腑功能,特別是肝膽,使其功能失調,進而影響到胃的運化功能,最終導致暑毒入侵,引起疫痢。
針對這種情況,文中提出了一套治療方案,主要藥材包括:阿膠、白芍、人參、茯苓、炙草、陳倉米等。
藥材分析
- 阿膠:補血滋陰,柔肝養血。
- 白芍:養血柔肝,斂陰止痛。
- 人參:補氣益血,健脾益肺。
- 茯苓:利水滲濕,健脾安神。
- 炙草:清熱解毒,調和脾胃。
- 陳倉米:健脾和胃,益氣止瀉。
總結
這篇文章主要針對戊子年夏季的疫痢進行了分析,並提出了以補氣養血、柔肝健脾為主的治療方案。
因所傷在胃,與脾無與也。荷葉升清,廣皮利氣,銀花清少陰君火而解毒,腸中壅滯,少加檳榔汁,本年治痢之藥如此。
趙羹和令堂汪氏暑症
戊子六月,趙羹和令堂,因兩孫布痘而夭其一,勞碌悲傷之後,驟發寒熱,嘔吐頭痛,汗多腹中脹悶,二便不快。城中醫者,先用小柴胡湯,後因其胸悶噁心,加入草豆蔻之辛溫,遂困苦不堪,乃招予治。診左脈不弦而小弱,右洪大,頭偏右痛,抽掣入巔,目白赤,時泛噁心,交申酉時,則寒微熱甚,口雖渴,脘痞不能飲湯,苔白,汗出淋漓,似有昏厥之象。
余曰:此非少陽瘧症,乃暑邪由肺入胃,暑必兼濕,而作壅阻,彌浸三焦氣分,若延入營中。須防變幻,遵河間法,用宣明甘露飲,一劑症減半,二劑寒熱止,改用人參、麥冬、甘草、竹葉、半夏、茯苓、五味、粳米,霍然。
白話文:
因為病症源於胃,與脾臟沒有關係。荷葉可以升清,廣皮可以利氣,銀花可以清少陰君火解毒,腸道內有阻塞,可以少加一些檳榔汁。今年治療痢疾的藥物就這樣。
戊子年六月,趙羹和的母親汪氏,因為兩個孫子出痘,其中一個夭折,勞碌悲傷之後,突然發作寒熱,嘔吐頭痛,汗出很多,肚子脹悶,大小便不順暢。城裡的醫生,先用小柴胡湯治療,後來因為她胸悶噁心,加入辛溫的草豆蔻,反而更加痛苦,於是就請我來醫治。診脈時發現左手脈弦細而微弱,右手脈洪大,頭部偏向右側疼痛,抽痛至頭頂,眼白發紅,時常想吐,交申酉時(下午三點到晚上七點),寒氣更甚,雖然口渴,但胃脘痞悶,不能喝湯,舌苔白,汗出如雨,好像要昏厥的樣子。
我說:這不是少陽瘧疾,而是暑邪由肺部進入胃部,暑邪必定會伴隨濕邪,造成阻塞,進一步浸潤三焦氣分,如果繼續發展下去,就會進入營分。必須防備病情變化,遵照河間醫派的治療方法,使用宣明甘露飲,一劑藥後病情減輕一半,兩劑藥後寒熱就停止了,改用人參、麥冬、甘草、竹葉、半夏、茯苓、五味子、粳米,病人立刻就恢復了健康。
祝肇文夫人痙症
祝肇文之妻,王巷徐東旭孫女也,四月歸家,患時症發斑。太叔岳宗聖,知醫調治,先用荊防風梔豉,繼進犀羚膏連生地諸涼劑,二候不退。肇文作札致施兄登士,請予往視,至巳二鼓矣。進診面光亮,目赤神思瞶瞶,手頻欲縮去,舌赤齒燥,問之微微有聲。余知其痙厥將至,曰今已更深,且不服藥,明早進視,已口噤目定齘齒,兩手牽搐不定,身僵無汗,面赤如妝,脈弦大搏如指數,右洪大,剛痙之症悉具。此邪未發泄,涼劑遏之太多耳。
為用葛根、花粉、白芷、防風、殭蠶、犀角、羚羊角、牛黃、蚌水、鉤鉤、竹瀝宣達陽明經分之邪,祛痰開竅,以息內風相火。服一劑,至夜半得汗遂蘇。天明予欲歸,時復又微厥,肇文甚恐。予曰:無妨,再服一劑,自然減可。至第二日到彼,診脈數小而不能鼓指,虛汗津液,已現虛象。
白話文:
祝肇文的妻子是王巷徐東旭的孫女,四月回娘家後,就患上了時症,並伴有發斑的症狀。太叔岳宗聖,精通醫術,先用荊防風梔豉治療,之後又用犀羚膏和生地等涼性藥物,但病情兩天後仍未退。肇文寫信給施登士,請他來診治,施登士於巳時二鼓才到。施登士診脈後發現,患者面色紅潤,眼赤神志恍惚,手頻頻想要縮回去,舌頭紅且乾燥,說話聲音微弱。施登士判斷患者將要發生痙厥,但當時已深夜,且患者沒有服藥,便決定第二天早上再診。第二天早上施登士再次診治,發現患者口不能言,雙眼凝視,牙齒緊咬,雙手不斷抽搐,身體僵硬無汗,面色紅如塗脂,脈搏弦大,搏動如指數,右脈洪大,典型的剛痙症狀。施登士認為,這是由於邪氣未發泄,涼性藥物過多所致。
施登士於是用葛根、花粉、白芷、防風、殭蠶、犀角、羚羊角、牛黃、蚌水、鉤鉤、竹瀝等藥物,宣通陽明經的邪氣,祛痰開竅,以熄滅內風相火。患者服用一劑藥後,至夜半出汗,病情得到緩解。第二天早上施登士準備離開時,患者又出現輕微的厥症,肇文非常恐慌。施登士安撫他說不用擔心,再服用一劑藥即可減輕症狀。第二天施登士再次診脈,發現脈搏細小,無力,虛汗津液流失,已出現虛象。
即用生地、麥冬、阿膠、白芍、炙草、玉竹、牡蠣、茯神,令服三劑。登士見方,疑補太驟,予以病久體虛液虧為慮,決不復痙,竟加棗仁、當歸,補其營陰而安。
侄倩趙元復腰腿痛症
己丑八月中,先寒戰一日,大汗熱退,左半身痛,腰胯更甚,足不能伸,口渴面赤,溺混濁短澀,平昔脈象六陰,今覺數大。予思本年春夏,雨霪過多,酒客素多內濕,為訂一方,五苓散加滑石、桃仁,通陽利濕,以疏下部血中之滯。服二劑,左半上下之痛俱減,稍能起坐,但腰痛連胯,膝屈不伸,行走傴僂苦楚。
白話文:
針對趙元復的腰腿疼痛問題,我們使用了生地、麥冬、阿膠、白芍、炙草、玉竹、牡蠣、茯神這八味藥材,讓他在三個療程後服用。登士看到藥方時,懷疑藥力太強,擔心會補得過於急躁,考慮到患者長期以來身體虛弱,液體不足,認為不會再出現痙攣的情況,於是添加了棗仁和當歸,用以補充陰液,使他感到舒適。
在己醜年八月,趙元復先有一日的寒熱發作,隨後大量出汗,熱退後出現左半身疼痛,尤其是腰部和臀部更為嚴重,腳無法伸直,口渴臉色紅潤,排尿混濁且量少。他平時脈象六陰,現在感覺心跳加快。我認為今年春夏之際,雨水過多,加上酒客們平時容易積聚內濕,因此制定了一個方子,加入五苓散,並增加滑石和桃仁,用以疏通陽氣,利濕除滯,主要針對下半身的血液滯塞。服用了兩劑藥後,左半邊上下部位的疼痛都得到了減輕,他能夠稍微坐起來,只是腰痛連及臀部,膝蓋彎曲無法伸展,行走時十分困難。
思嘉言先生治腰僂廢,瘀血內痹者,用桃仁承氣加肉桂。此邪尚在經絡,宗其意立方。
苡仁,桃仁,牛膝(各三錢),肉桂(五分),大黃(錢半),地龍(九條),胭脂綿(一錢),麝香(一分)
炒黑豆煎湯服四劑,症又輕減,大便通快,稍有血下,左足尚短一寸,不能直,每三四更腹痛,竟夜不寐。此時予雖知為血病,不知內蓄甚多,用活絡丹三服。又想少陽主骨,太陽主筋,用二經之藥羚羊角散一方,症不少減,但口渴不欲飲,必極滾方快,時九月天氣尚熱,厚褥不嫌熱。元復曰:余向喜熱畏冷,今服附子而病如此,真虛寒矣。
白話文:
思嘉言先生治療腰部彎曲、行動不便,因瘀血阻滯經絡的患者,使用桃仁承氣湯加肉桂。因為病邪仍在經絡之中,所以依照這個思路立方。
藥方如下: 苡仁、桃仁、牛膝(各三錢)、肉桂(五分)、大黃(錢半)、地龍(九條)、胭脂綿(一錢)、麝香(一分)
將黑豆煎湯服用四劑之後,症狀稍微減輕,大便通暢,略有血排出,但左腳仍然短了一寸,不能伸直,每隔三、四個時辰就腹痛,整夜不能入睡。這時,雖然知道這是血症,但不知道體內積聚了多少血,就用了活絡丹三服。又想到少陽主骨,太陽主筋,就用這兩經的藥物,以羚羊角散一方治療,症狀也減輕不少,但患者口渴卻不願意喝水,一定要喝滾燙的才肯喝,當時是九月,天氣還熱,蓋着厚厚的被子也不嫌熱。病人自己說:「我以前喜歡熱怕冷,現在吃了附子卻變成這樣,真是虛寒體質啊。」
余細思良久,悟曰:腹痛夜甚,臥重褥不欲飲,喜滾湯,乃血滯之候,非寒也。下之為宜,方用:
白蒺藜,茺蔚子,丹皮,赤芍,炒滑石,牛膝,歸尾,鬱金
服四劑,連下紫血塊六七回,腰胯之痛冰釋,膝筋亦伸,步履如常矣。是役也,治法雖活絡丹、羚羊角散,尚屬隔膜不當,余尚切病得效,其施侄新學針灸,意欲針之,予勸其勿針。其四兄怫然曰:此病無用針之理乎?予曰:針固甚妙,但無神針耳。嘻,難言矣。
太平橋季七翁令政痢疾症
白話文:
我仔細思考了很久,明白了:腹痛在夜裡加重,躺著時覺得沉重,不想要喝水,喜歡喝熱湯,這是血瘀的症狀,不是寒症。應該要瀉下去,所以用以下藥方:
白蒺藜、茺蔚子、丹皮、赤芍、炒滑石、牛膝、歸尾、鬱金
服用了四劑藥之後,連續排出了六七次紫黑色的血塊,腰胯疼痛消散,膝蓋的筋也伸直了,走路恢復正常。這次治療,雖然使用了活絡丹、羚羊角散等藥物,但仍然有些隔靴搔癢,不盡合理。我幸運地治好了病人,而我的侄子新學針灸,想用針灸治療。我勸他不要用針灸,他四哥就生氣了,說:「這種病不用針灸嗎?」我回答:「針灸固然很好,但沒有神針啊。」哎,難以言喻啊。
太平橋季七翁令政痢疾症
戊子七月十六日,季七翁乃室,患痢極重,招予與姜體乾診視,予約體乾同去。是日予先至,痢已半月,五色相雜。始事者令君族侄祝冀堂,為梁溪著名士,因症由脾瀉轉痢,為脾傳腎之藏病,藥用乾薑、白朮、赤石脂、龍骨、蘄艾、人參等,一派辛溫燥澀之藥,但反佐川連、烏梅,病熱日重,飲食已減,面色晦滯,精神困頓已極,診脈細澀不和,右尺激之,時又鼓指,手溫足冷,又時微熱,舌苔白,心中煩,腹痛後重如初。
予意此非藏病下利,究為暑濕內郁腸胃,初未外達,又未內消,邪未去而陰已耗,液已虧矣。擬和陰潤燥之劑。
白話文:
戊子年七月十六日,季七翁在家中患痢疾,病情十分嚴重,便請我與姜體乾前去診視。我們約定好姜體乾和我一同前往。當天我先行抵達,得知季七翁已經腹瀉半個月,排泄物顏色混雜。起初為他看病的是令君的族侄祝冀堂,他是梁溪當地有名的醫生,根據症狀判斷是脾瀉轉為痢疾,屬於脾傳腎的臟腑病變。他所用的藥方以乾薑、白朮、赤石脂、龍骨、蘄艾、人參等藥物為主,都是辛溫燥澀的藥性。但是又用川連、烏梅來反佐,導致病情加重,患者熱症越來越嚴重,飲食減少,面色晦暗,精神極度萎靡,脈象細澀不和,右尺脈摸起來還有跳動感,手溫足冷,偶爾又略微發熱,舌苔白,心裡煩躁,腹痛症狀以腹部後重為主,跟以前一樣。
我認為這並不是臟腑病變引起的腹瀉,應該是暑濕內郁於腸胃,初期未外泄,也未內消,邪氣尚未完全排出,但陰氣已經耗損,津液已經虧虛。我打算用滋陰潤燥的藥方來治療。
阿膠,白芍,炙草,扁豆(炒),銀花,茯苓,沙參,荷葉,丹皮(陳倉米湯煎)
是夜只痢三次,煩痛亦減,但神倦似睡,汗微欲出,舉家咸喜病減,又疑欲脫。十七日早,體乾至,同進診。脈象虛澀,未刻交白露節,正氣當倍。
人參,阿膠,白芍,炙草,扁豆花,川連(薑汁炒),荷葉梗,神麯,廣皮
陳倉米湯煎服,一時許即索粥飯吃,神思稍清而能安臥,惟痔痛小便澀少,口中乾燥。飲以麥冬湯一次,至夜小便二次,痢竟止矣。十八日前方去川連、神麯、扁豆花,加麥冬、小麥,以養心調理,令服四劑,飯後同體乾歸。
白話文:
阿膠、白芍、甘草、扁豆(炒)、金銀花、茯苓、沙參、荷葉、丹皮(用陳倉米湯煎煮)
這天晚上只拉了三次肚子,肚子痛也減輕了,但是病人很疲倦想睡覺,微微出汗,像是要昏迷過去,全家人都很高興病情減輕了,又擔心病情會突然惡化。十七日早上,病人體溫下降到正常,家人一起帶病人來診治。脈象虛弱澀滯,今天是白露節氣,正氣應該會加倍。
人參、阿膠、白芍、甘草、扁豆花、川連(用薑汁炒)、荷葉梗、神麴、廣皮
用陳倉米湯煎煮服用,大約一個小時後,病人就想要吃粥飯了,精神稍微清醒,可以安穩睡覺了,只有痔瘡痛、小便少且澀,嘴巴乾燥。用麥冬湯喝了一次,到晚上小便了兩次,腹瀉終於停止了。十八日,把藥方中的川連、神麴、扁豆花去掉,加入麥冬和小麥,用來養心調理身體,連續服用四劑,飯後再加入體溫下降到正常的藥物一起服用。
述章興官厥症一則
甲辰十一月,章南山次子興官,忽患頭痛,面色青黑晦滯,畏寒神倦,兼有痰嗽,曾服息風和陽疏解之藥數劑,身發微疹,頭痛旋止,神識日呆,耳聾無汗,溺少大便不解。越三日,適交冬至節候,暮夜昏譫而遺溲。伊兄洪遠,邀予診視。其脈浮而帶弦,重按空虛,驗其舌上無苔,不飢不渴,但有疼痛聲而不知其處,詢其病之所苦,而又不能鳴其狀,目視瞑而神呆。予駭曰:此症漸入厥象也。
變幻最多,此時尚在遊移未定之際,極難圖治,必須邀同姜乾干酌議,方可主持。奈又往錫未歸,不獲已。勉擬降厥豁痰開竅育陰息風方法挽之。服後至夜頗安,並且得汗身涼。清晨復診,按其脈虛象忽退,予令彼將此藥再服一劑。是日體翁適歸,又邀為之診視。就予方略為加減,更進一劑,耳聾忽聞,症反變出,多言無緒,似昏非昏,似清非清,脈變不調之象,舌色忽紫,中見微黑碎裂之紋,如蠶豆瓣大,大便久閉,小便一晝夜不解。
白話文:
甲辰年十一月,章南山次子興官突然頭疼,臉色青黑黯淡,怕冷精神疲憊,還伴隨咳嗽痰多,曾服用驅風溫陽疏通經絡的藥物幾劑,身上起了些微疹子,頭痛暫時止住,神智越來越呆滯,耳朵聽不見,沒有汗,小便少,大便不通。過了三天,正好遇到冬至節氣,晚上昏迷不清醒,還尿床。他哥哥洪遠,邀請我診斷。脈象浮而帶弦,重按則空虛,觀察他舌頭上沒有舌苔,不餓也不渴,只會發出疼痛的聲音,卻說不出哪裡痛,問他哪裡不舒服,也無法描述,眼睛半閉著,神智呆滯。我驚訝地說:這個症狀逐漸進入厥症了。
變化多端,現在還在游移未定的時候,非常難治療,必須邀請姜乾干一起商議,才能主持大局。可惜他去錫還沒有回來,不得已。勉勉強強擬定降厥豁痰開竅滋陰止風的藥方來救治他。服用之後到晚上比較安穩,並且出汗身體涼爽。清晨再次診斷,按脈虛象突然消失,我吩咐他繼續服用此藥一劑。這天體翁恰好回來了,又邀請他診斷。依照我的方略加減,再服用一劑,耳朵突然能聽見了,症狀反而變化出來,話很多沒頭緒,像昏迷不昏迷,像清醒不清醒,脈象變化不調,舌頭顏色突然變紫,中間出現微黑碎裂的紋路,像蠶豆瓣一樣大,大便很久不通,小便一整天一夜都不通。
體翁悉審視良久曰:此症因腎虛邪湊,致在下之風火,上干而脫其志,心虛邪混,致在上之痰厥,氣不降而失其神。況頭疼起見,顯系木失水涵,肝風挾溫邪而上冒,風火煽爍不已,肝腎失疏泄閉藏之權,而魂志日離,邪陽挾相火衝突,使津液成痰,而亂其神明之主,則神不守舍矣。
雖然,溫症變厥,治亦何難,獨不若此症之不歸經絡,不歸腸胃,而竊踞於神志之間,如油入面,打成一局,安居於難分難解之地,冥頑不靈,所以現出狂言失志之狀。經云:狂言者是失志,失志者死。遍考方書,前而仲景之傷寒,後而河間之溫熱,從無成法可求,應歸不治之例。
白話文:
老先生仔細觀察良久,說道:「這個病症是因為腎虛導致邪氣聚集,致使下焦的風火上炎,擾亂心神,失去志氣。心虛邪氣混雜,導致上焦痰厥,氣機不降,失去精神。況且頭疼發作,顯然是肝木失卻水的滋潤,肝風挾著溫邪上衝,風火不斷灼燒,肝腎失去疏泄和藏納的功能,導致神志逐漸離散。邪氣與相火互相衝突,使津液化為痰濁,擾亂心神的主宰,因此神志失守。」
「雖然溫病轉為厥證,治療並不困難,但此病症卻不屬於經絡,也不屬於腸胃,而是竊據於神志之間,如同油入面,混成一團,安居於難以分開的地方,冥頑不靈,所以才會出現胡言亂語、神志失常的症狀。經書上說:胡言亂語就是失去志氣,失去志氣就會死亡。翻遍醫書,從前仲景的傷寒論,到後來的河間的溫熱論,都沒有治療此病的有效方法,應當歸為不治之症。」
但念與病者嫡表弟兄,雖死亦須圖治,莫若以靈治靈之法,望其或成為屍厥,或變為發狂,其陰其陽,歸正其候,乃可斡旋於萬一,亦未可知。生死關頭,惟此一舉而已。因與予同擬一方。
真赤苓(一錢),鮮生地(洗,二錢),羚羊角(鎊,七分),生虎骨(五分),生龍齒(一錢),云茯神(去木,二錢),川貝母(七分),炙甘草(五分),遠志肉(炒,三分),製附子(三分),麥冬(錢半),阿膠(蛤粉炒,一錢),小麥(二錢),玉竹(二錢),歸身(七分),廣皮(七分),犀角(五分),白薇(五分),防風(四分),牛黃(調入,五釐),石菖蒲根(二分),竹瀝(二十匙),生薑汁(衝入,二匙)
白話文:
我想著和病人是親戚兄弟,即使他死了也要想辦法治療,不如用靈魂對應療法治療他的靈魂,希望他能從假死狀態或者發瘋的情況恢復過來,調整好身體狀況,纔有可能扭轉乾坤。在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只有這一個方法了。因此我和你一起開了一個方子:
真赤苓 3克 鮮生地(清洗後) 6克 羚羊角(磨碎) 7克 生虎骨 5克 生龍齒 6克 雲茯神(去除木質部分) 6克 川貝母 7克 炙甘草 5克 聞志肉(炒過) 3克 制附子 3克 麥冬 4.5克 阿膠(蛤蜊粉炒過) 6克 小麥 6克 玉竹 6克 歸身 7克 廣皮 7克 犀角 5克 白薇 5克 防風 4克 牛黃(加入攪拌均勻) 0.2克 石菖蒲根 2克 竹瀝(加進來) 20勺 生薑汁(沖泡) 2勺
這個方子包含了多種藥材,每種都有特定的功效,可以幫助改善病情。請按照指示使用。
服此藥後,至夜忽作痙狀,口噤多汗,手足強,痰涎滿口,不能言語,至上午時候,同體翁診視,其脈弦急,舌苔轉為白色,湯水與之能咽,不興則不知。體翁曰:此正屍厥之象也。乃照前方去犀角、川貝,加入
鉤鉤(錢半),川石斛,真天蟲,半夏(各一錢)
木瓜(七分),膽星末(調入),訶子肉(炒,各五分),石菖蒲汁(五匙),龍齒(減五分),遠志(薑汁炒,加至五分),附子(加五分),竹瀝(加至半酒杯),薑汁(加至五匙),牛黃(加至一分)
白話文:
服用此藥後,當晚突然出現痙攣症狀,嘴巴緊閉、大量流汗、手腳僵硬、口中充滿痰涎,無法說話。到了上午,體翁(一位有經驗的醫師)診視病人,發現脈象弦急,舌苔轉為白色,病人可以喝湯水,但神志不清醒。體翁說:「這是屍厥的症狀。」於是,根據原方,去除犀角、川貝,加入:
鉤鉤(半錢),川石斛(一錢),真天蟲(一錢),半夏(一錢),木瓜(七分),膽星末(調入),訶子肉(炒,各五分),石菖蒲汁(五匙),龍齒(減五分),遠志(薑汁炒,加至五分),附子(加五分),竹瀝(加至半酒杯),薑汁(加至五匙),牛黃(加至一分)。
服此藥後,至夜半忽發狂,天明覆診,其脈弦大而數,譫語狂妄。體翁曰:症轉陽分,已見發狂,可無慮也。
羚羊角,鮮生地,赤茯苓,上阿膠(蛤粉拌炒),淨鉤鉤(各錢半),淨天冬(三錢),云茯神(三錢),川石斛,玉竹(各二錢),遠志(薑汁炒),廣皮,炙草,炒大黃,木瓜(各五分),犀角汁(衝入),膽星末(調入),防風(各三分),真天蟲(洗炒),麥冬,白薇(各一錢),牛黃(調下一分),小麥(二錢),生鐵(打碎一兩),生薑汁(下衝三匙),石菖蒲汁(衝下半酒杯)
服此藥後,至夜能寐,狂言少減,仍照前方去生鐵。
白話文:
患者服用藥物後,在半夜突然發狂,天亮複診,脈象弦大而數,胡言亂語,神志不清。老醫師說:「病症已轉為陽分,已經出現發狂的症狀,不用擔心。」
藥方如下:
- 羚羊角、鮮生地、赤茯苓(上阿膠用蛤粉拌炒)、淨鉤鉤(各半錢)、淨天冬(三錢)、雲茯神(三錢)、川石斛、玉竹(各二錢)、遠志(用薑汁炒)、廣皮、炙草、炒大黃、木瓜(各五分)、犀角汁(衝入藥中)、膽星末(調入藥中)、防風(各三分)、真天蟲(洗淨炒)、麥冬、白薇(各一錢)、牛黃(調入藥中一分)、小麥(二錢)、生鐵(打碎一兩)、生薑汁(衝入藥中三匙)、石菖蒲汁(衝入藥中半酒杯)
服用此藥後,患者當晚可以入睡,狂言減少,但仍需繼續服用前方的藥方,並去除生鐵。
鮮生地(減用一錢),牛黃(減用半分),炒大黃(減用三分),犀角汁(減用二分),金器(一件),苡仁(酒炒錢半),炒白芍(八分),當歸(身五分)
自服此後,狂越漸平,寢食得安,不藥而愈。予因此症變幻非常,體翁議論卓立,出口皆應,故能用藥靈妙,信手而驗。誰謂醫家無斡旋造化之功那,詳記其治,以為來者用法之一助。
白話文:
藥方
- 鮮生地(減量一錢)
- 牛黃(減量半分)
- 炒大黃(減量三分)
- 犀角汁(減量二分)
- 金器(一件)
- 苡仁(酒炒後用量半錢)
- 炒白芍(八分)
- 當歸(身五分)
療效
服用此藥後,狂躁症狀逐漸平息,睡眠飲食也恢復正常,不需再服藥便痊癒。我遇到的這個病人病症變化多端,體翁(老醫生)對此病症的見解獨樹一幟,言談舉止都十分精妙,所以才能用藥靈驗,信手拈來便能治癒。誰說醫家沒有掌控天地造化的能力呢?我把這個藥方詳細記錄下來,希望能幫助後人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