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圃醫案》~ 卷四 (13)
卷四 (13)
1. 胎產治效
喬世臣大行令政,年近三十,本體氣虛,中寒痰飲,頻年半產,因此更虛。酷暑小產,嘔吐不納藥食者數日矣,即參附湯亦難下咽,汗出如水。證皆氣虛,因思盛暑傷氣,中宮愈冷,暑挾痰飲上逆而吐。略去產後,作中暑嘔吐,擬用半硫丸。而沈目南同道,亦以為然。遂進二十丸,不吐,又進二十丸,亦不吐,再進二十丸,全不嘔矣。
繼以人參五錢,半夏、茯苓、附子各二錢,日進三劑。專作暑醫,三日後加白朮,炮姜,減附子,溫中補氣,飲食始進。七日後減參二錢,調補匝月,方能坐於床。始終皆用氣藥,若泥產後芎歸,去道遠矣。
程元美兄令眷,年近三十,產後未滿月,得發熱咳嗽,吐血盜汗等證。產前並無此夙疾,合當溫補。而前醫竟作陰虛主治,投以四物湯知柏花粉黃芩,病愈篤矣。予往視之,脈浮大而數,按之中空,壯熱喉痛,咳吐血涎,腹脹作瀉。此產後誤用苦寒,中宮虛冷,逼陽於外也。
用理中湯加麥冬、五味子、黃耆,服後陽氣內歸,則脈細如絲矣。其初吐之血淡紅,血涎乃脾虛不裹血,非陰虛火逆衝出之血也。煎藥仍主前方,更加八味丸,兼補腎水,所謂土旺自生金,毋拘拘於保肺,水壯自火息,毋汲汲於滋陰,是也。調治半年,經水方通一次,旋即不通,咳嗽未全止,脈澀不滑,臍下結塊。
其時喜尊素先生診脈,亦云非胎,定為血假。以八味地黃丸,加倍桂附,添入降香節、牛膝以通經,日服不輟。忽腹大痛,意其經通,不意竟大產而生一男。夫病中及質弱者,胎脈臨產,尚且不形於診,則脈不足憑矣。醫道誠難言哉。
馬彬五別駕,未出仕之十年前,尊閫大產,去血過多,昏暈大虛。前醫重用人參耆朮,已虛回血止,飲食如常,惟晝夜臥於床,不能坐起,坐則頭眩耳鳴,必睡下乃可。如此已七十日,日服人參四五錢不效,招予治之。診脈惟細遲無力,而飲食不減平時,肌膚聲音,似無病者。
此產後不慎起居,肝腎氣虛,肝虛不攝氣,故眩暈也。仲景謂之褥勞,久則成痿,用仲景之羊肉湯治之。用精羊肉二兩,煮熟去肉,再以黃耆五錢,當歸五錢,人參一錢,入湯煎熟,日服二劑。十日後即能起坐,二十日即可步履,回季宅母家調治而痊。
瓜鎮曹實甫令眷,年將三十,產後二日,忽惡寒發熱,頭痛身疼,醫認作傷寒,斷食三日,汗大出而熱不退,更增煩躁。實甫具病狀,問治於鎮江何似充先生。何答云:產後以大補氣血為主,雖有他疾,以末治之。藥用參、耆、歸、朮、茯苓、炮薑、麥冬、五味、甘草。實甫覆呈方於前治之醫,斥之曰:老朽已聾瞽失時,此等傷寒熱證,豈堪補耶。
又任其專治七日,則愈熱愈躁,而脈愈大。暮夜相招,脈散大,呻吟狂躁熱渴,揚手擲足,幾不欲生。予曰:產後虛煩,急須溫補。發藥加參。實甫以何藥見示,藥竟相同,遂放心與服。服畢即安臥,次日脈斂熱退。囑其仍要加參。實甫惜費不用,逾一日夜,復熱躁欲脫,通夜服人參七錢始安。
白話文:
胎產治效
喬世臣先生,年近三十,體質氣虛,兼有寒邪、痰飲,多次小產,導致身體更加虛弱。盛夏時節再次小產,嘔吐數日,無法進食藥物,即使是參附湯也難以吞咽,汗出如水。診斷為氣虛,因酷暑傷氣,導致宮寒,暑熱挾痰飲上逆而嘔吐。暫且不考慮產後因素,視為中暑嘔吐,擬用半硫丸治療。沈目南先生也同意此方案。於是服用半硫丸二十丸,嘔吐停止;再服二十丸,仍無嘔吐;最後再服二十丸,嘔吐完全消失。
接著服用人參、半夏、茯苓、附子各適量,每日三次,專治暑熱。三日後加入白朮、炮姜,減少附子用量,溫中補氣,飲食開始恢復正常。七日後減少人參用量,調補一個月後,才能下床。治療始終使用溫補氣血的藥物,若按產後常用的芎歸等藥物治療,則效果甚差。
程元美先生的妻子,年近三十,產後未滿月,出現發熱、咳嗽、吐血、盜汗等症狀。產前並無此類疾病,應當溫補治療。但之前的醫生誤診為陰虛,使用四物湯、知柏地黃丸、黃芩等寒涼藥物,病情反而加重。我診治時,發現其脈浮大而數,按之空虛,壯熱喉痛,咳吐血痰,腹脹瀉痢。這是產後誤用苦寒藥物,導致宮寒,陽氣外泄所致。
於是使用理中湯,加入麥冬、五味子、黃耆。服藥後,陽氣內斂,脈象變細如絲。最初吐出的血液顏色淡紅,血痰是脾虛不能攝血所致,並非陰虛火旺衝擊所致。繼續服用理中湯,並加入八味丸,兼顧補腎,以達到“土旺能生金”、“水壯自能制火”的效果,不必拘泥於保肺、滋陰。調治半年後,月經只來過一次,旋即不通,咳嗽未完全痊癒,脈象澀滯,臍下有腫塊。
當時,喜尊素先生診脈,也認為並非胎孕,診斷為血瘀。於是使用八味地黃丸,加倍桂枝、附子,並加入降香、牛膝以活血通經,每日服用。突然腹痛劇烈,以為是經血通暢,沒想到竟是大出血並順利生下一男嬰。說明在病人病重或體質虛弱的情況下,胎脈臨產時,甚至無法從脈象中判斷,所以脈象並不可靠。醫道真是難以言盡啊。
馬彬先生的妻子,十年前未出仕時,產後失血過多,昏暈體虛。之前的醫生大量使用人參、黃耆、白朮,雖然止血,飲食也恢復正常,但她晝夜臥床不起,不能坐起,一坐就頭暈耳鳴,必須躺下才能緩解。這種情況持續七十天,每日服用人參四五錢,卻無效。於是請我治療。診脈發現脈象細弱遲緩,但飲食如常,肌膚聲音也無異常。
這是產後不注意起居,導致肝腎氣虛,肝虛不能攝血,故而頭暈。這正如仲景所說的「褥勞」,時間長了就會變成痿證。我用仲景的羊肉湯治療。用精羊肉適量,煮熟去肉,再加入黃耆、當歸、人參適量,煎湯服用,每日二次。十天後就能坐起,二十天後就能行走,然後返回娘家調養康復。
曹實甫先生的妻子,年近三十,產後二日,突然惡寒發熱,頭痛身痛,醫生診斷為傷寒,禁食三日,雖然大汗淋漓,但熱度不退,反而更加煩躁。曹實甫將病情詳細告知鎮江何似充先生,何先生回答說:產後治療應以大補氣血為主,即使有其他疾病,也應以補益為主。處方用人參、黃耆、當歸、白朮、茯苓、炮薑、麥冬、五味子、甘草。曹實甫將此方告知之前的醫生,之前的醫生斥責說:我已經年老失智,這種傷寒熱證怎麼能用補藥呢!
於是,之前的醫生繼續用原方治療七天,病情反而加重,熱度和煩躁更加嚴重,脈象也更加洪大。晚上,我前去診治,發現脈象散大,病人呻吟、狂躁、口渴,手舞足蹈,幾近不省人事。我說:這是產後虛煩,必須溫補。於是在原方基礎上加量人參。曹實甫將何似充先生的處方拿給我看,藥物竟然完全相同,於是放心服用。服藥後立刻安靜入睡,第二天脈象平和,熱度消退。我囑咐他繼續加大劑量的人參,但他嫌費錢而沒有照做。一天一夜後,熱度和煩躁再次出現,幾乎要昏厥,直到服用人參七錢才得以安靜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