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圃醫案》~ 卷四 (1)
卷四 (1)
1. 卷四
2. 女病治效
劉振寰翁令眷,己未年在揚患病,其長郎劉必遠兄,祈簽令彼問治於余,遂至瓜鎮。道其病源,病人年五十外,清癯茹素,初秋因鬱怒,遂胸腹不寬,兩肋脹痛,不食則嘈,食則不能過膈間,或吐出。郡城諸醫,皆以清痰理氣,丁沉香燥,治之愈劇。漸至大便秘結,數日一通,每至黃昏,即後重欲大便,空坐穢桶,不能起立,又無糞下,至五鼓方可登床。
如此四十日,百藥不效,困憊不堪,坐桶時能食飲湯稀粥,至登床後,天明即嘔逆不能食矣。余未診脈,以意度之,此肝火也。先因鬱怒傷陰,繼復香燥耗血,致火上逆,則嘔吐,下迫則後重,晝則氣升故吐,夜則氣降故墜。但病久氣血皆虛,須用血藥以滋肝,左金以折肝,參草以補中,定方立論,用當歸、白芍、人參、茯苓、甘草、黃連、吳茱萸、山梔、橘紅,令彼持回試之。如大效,再易方。
服二劑,即不吐,四劑即出下氣,不坐穢桶,夜可就枕。再索藥,即照前方,服至二十劑,即霍然起矣。余初有移居郡城之意,未果,因彼再三諄請,遷意遂決。
吳言修封翁夫人,年近六十,素有痰飲證,發則脅肋大痛,嘔吐屢日,痰盡則痛吐自止。乙亥首春,痛吐已六日,前醫以宣氣利痰為主,用旋覆代赭石湯,加吳茱萸、乾薑,藥皆不納。第七日招余,左右手六脈皆伏,推筋著骨皆無,水飲不能下咽,似屬逆證,而聲高音朗,坐起如常,無厥逆汗出等證。此吐甚傷氣,致脈全伏,當以溫里為急。
用乾薑、附子、人參、半夏、茯苓各錢半,吳茱萸五分,一劑即下咽不吐,再劑相安得寐,四劑痛止。但脈不出,續進米湯,三日後脈出如絲,大進粥食,脈始全見。嗣後每痛吐,脈必伏,用前藥即效。痛吐止後數日,方能服白朮理中等湯,而甘草竟不能入劑,用則必嘔。
至壬午年四月,痛吐數日不止,因年增氣弱,即痛引肩背,欲食冷物,畏亮陰躁,以幔蔽窗,有虛陽上越,痛吐亡陽之機。余每劑用人參四錢,附子三錢,姜夏、茯苓各二錢。而病者堅不服參,不得已,暗加人參。大劑溫補,三日方陽回躁定,去蔽窗之幔,不畏亮光。嗣後常服半硫丸,則飯食多餐,而姜附之劑,居恆不能久輟。
人之藏府虛寒,此固世不多見者也。
孫思睿翁令眷,壬戌年懷孕喪子,悲泣過傷,因而咳嗽,自秋至冬,漸至喘不能臥,兩足水腫,腹胎六月。諸醫治咳分利罔效,最後招予。水勢泛溢,腹大如鼓,其面反瘦,脈細如絲,兩尺全無,此腎水也。孕婦患水,其胎必傷,況兩尺脈全無,胎已息矣。宜急治其水,以全孕婦,惟金匱腎氣湯可救,遂以本方加人參一錢,附子、肉桂各一錢。
如此半月,水忽大下,盡濕被褥,流溢床下,而腐胎隨墮,其時氣脫昏厥。令急服參附湯,而穩婆諸婦,爭論不肯煎,蓋以揚俗產後,禁用人參故也。幸思翁自主,推諸婦出房,用大銚自煎頻灌。半日半夜,通服人參六兩,附子兩餘。夜半回蘇,而余咳余水未盡,仍用金匱腎氣湯一月,始水盡咳止。
白話文:
女病治效
劉振寰先生的妻子,己未年在揚州患病,其子劉必遠先生求診於我,於是來到瓜鎮。據其所述,病人年過五十,清瘦素食,初秋因鬱怒,導致胸腹不舒,兩肋脹痛,不進食則胃中嘈雜,進食則無法下咽,還會嘔吐。揚州城裡的醫生,都用清痰理氣、溫燥的藥物治療,結果病情反而加重。漸漸地,大便秘結,數日才解一次,每天黃昏時分,便會感到肛門墜脹欲便,卻久坐廁桶無法起身,也排不出大便,直到五更才能上床休息。
這樣持續了四十天,各種藥物都不見效,病人身心俱疲。坐在廁桶上還能吃些稀飯湯水,但上床後,天亮就嘔吐,無法進食。我未診脈,就憑經驗判斷,這是肝火旺盛所致。起初因鬱怒傷了陰氣,之後又用溫燥的藥物耗傷了血液,導致肝火上逆,所以嘔吐,下迫則肛門墜脹,白天氣機上升故嘔吐,晚上氣機下降故墜脹。但病情已久,氣血都已虛弱,需要用補血的藥物滋養肝臟,用瀉肝的藥物抑制肝火,用補氣的藥物益中氣。我制定了方劑,用了當歸、白芍、人參、茯苓、甘草、黃連、吳茱萸、山梔、橘紅,讓他們帶回去試用。如果效果顯著,再改方。
服用了兩劑藥後,嘔吐就停止了,四劑藥後就能排氣,不再久坐廁桶,晚上也能安睡。病人再次求藥,我仍然開了之前的方劑,服用到二十劑後,病人就痊癒了。我本來打算搬到揚州城居住,但最終未能實現,因為病人再三懇求,我便改變了主意。
吳言修先生的夫人,年近六十,素有痰飲的病症,發病時則脅肋劇痛,嘔吐數日,痰吐盡後,疼痛和嘔吐就會自行停止。乙亥年春天,她連續六天疼痛嘔吐,之前的醫生都以宣通氣機、化痰為主,用旋覆代赭石湯,加吳茱萸、乾薑,但藥物都服不下去。第七天她請我診治,左右手的六脈都沉細,按壓經絡也無反應,水飲無法下嚥,像是逆證,但聲音洪亮,坐立如常,也沒有厥逆、汗出等症狀。這是因為嘔吐嚴重傷了氣,導致脈象全無,應該先溫暖脾胃。
我用了乾薑、附子、人參、半夏、茯苓各半錢,吳茱萸五分,一劑藥後就能下嚥,不再嘔吐,再服一劑就能安然入睡,四劑藥後疼痛就停止了。但脈象仍然不出,我繼續讓她喝米湯,三天後脈象微弱出現,可以進食稀粥,脈象才完全顯現出來。此後每次疼痛嘔吐,脈象就必定沉細,服用之前的藥物就有效。疼痛嘔吐停止後數日,才能服用白朮理脾胃的藥物,但甘草絕對不能服用,一服用就會嘔吐。
到了壬午年四月,她又連續幾天疼痛嘔吐不止,因為年老體弱,疼痛還蔓延到肩背,想吃冷食,怕光怕熱,用簾子遮擋窗戶,這是虛陽上浮,疼痛嘔吐損傷陽氣的徵兆。我每次處方都用人參四錢,附子三錢,乾薑、半夏、茯苓各二錢。但病人堅持不肯服用人參,我只好暗中增加人參的用量。大量溫補後,三天後陽氣才恢復,躁動停止,她移開了遮窗的簾子,不再害怕光線。此後經常服用半硫丸,飯食可以多餐,但乾薑附子的藥物,始終不能長期停服。
人的臟腑虛寒到這種程度,的確是少見的。
孫思睿先生的妻子,壬戌年懷孕喪子,悲痛過度,因而咳嗽,從秋天到冬天,漸漸發展到呼吸困難,無法平臥,雙腳浮腫,懷孕六個月。很多醫生治療咳嗽、利水,都沒有效果,最後才請我診治。水腫非常嚴重,腹部像鼓一樣大,但面容卻消瘦,脈象細如絲,兩尺脈全無,這是腎水虧虛所致。孕婦患水腫,胎兒必定受損,況且兩尺脈全無,胎兒已經死亡了。應該立即治療水腫,以保全孕婦,只有金匱腎氣湯可以治療,我便用這個方劑,加人參一錢,附子、肉桂各一錢。
半個月後,水腫突然消退很多,濕透了被褥,流滿了床下,死胎也隨之排出,當時病人氣虛昏厥。我讓她立即服用參附湯,但穩婆和其他婦女都爭論不讓煎藥,因為揚州當地風俗,產後禁用人參。幸虧孫先生自己做主,把那些婦女趕出房間,用大鍋自己煎藥,頻頻灌服。半天一夜,一共服用了人參六兩,附子兩多。半夜時病人甦醒過來,但咳嗽和水腫還未完全消退,我繼續用金匱腎氣湯治療一個月,水腫和咳嗽才完全痊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