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圃醫案》~ 卷三 (12)

1. 男病治效

猶不勝其熱，再以六味地黃湯加沙參、麥冬、五味子，方合病機。熱遂退，咳漸止。人參減半，未全去也。自夏至秋，皆如此醫治，亦復起居如常。因本質虛寒，立冬後即改服八味地黃丸煎劑，用去附理中湯加半夏、茯苓、人參未輟。至十一月初一，冬至將臨，又現陽氣不生之證，忽霍亂腹痛，吐瀉大作，痛止即下利不禁，嘔呃昏沉，手足厥冷，已治終事。急用四逆湯，加人參五錢，姜附各三錢，日服三劑，三日方回陽。

又醫治一年，藥不少間。然過勞必發，寒熱腹痛，嘔吐汗出，熱退即身目俱黃，溺赤，儼如癉證。此陰黃也，全不用茵陳等藥，堅服參朮姜附苓桂。三年之中，瀕危者數次，至甲申年冬月，方能出門，應酬如常。若非任醫之專，服藥之一，何能至此耶。

許滄澄兄，年二十外，久病真州，招余往治。詢病源於前醫，謂秋間患夾陰傷寒，治未痊可，而即停藥，至冬則甚。其時十月上旬，診其脈虛細無神，而舉止無淪，神思疲倦，默默不欲見人，一派陽氣虛弱之證。用歸脾湯加肉桂、益智仁，去木香。告曰：須冬至一陽生，病退方妙。

至其時果半愈。後因莊房回祿，悶步於庭，三日不寐，遂病劇矣。次年三月，復招往看。及就診，兩手掩面，不敢見人，窗牖障黑，晝日燃燭，兩手枯白，筋露青紫，兩足筋惕，身肉瞤動，足踏火，手抱火，猶然畏寒，三五日必夢遺一次，雖無夢亦遺，尿管連肛精道澀痛，口渴欲飲，飲必火上沸湯，惟吞一口，旋吐冷涎，日食十餘餐，儼如消證，聞人履聲，便驚汗出。惜費不肯市參，以致危篤至此。

又米令兄，見其沉重，托余急救，一日三診，而脈三變。初則虛大無倫，服參朮姜附藥一劑，脈略斂。近夜即細澀無神，蓋脈資始於腎，脈之頻變，腎虛失其常度。渴者，腎虛引水自救也。多餐者，胃陽發露，皆亡陽脫證，非尋常藥之能治。立千言醫案，定議用仲景附子湯治少陰病者。

人參三錢，附子三錢，白朮、茯苓各錢半，芍藥、炮姜各一錢，不須加減，以俟陽回。如此堅服一月，而畏人畏亮，筋惕厥冷陽脫諸證皆愈。四月來揚就醫，則脈證與前大不侔矣。脈虛大而尺數，兩足陰囊皆腫，肛右尿莖內痛，微咳多餐，夜反不寐，夢遺雖疏，而未全止，多怒詈罵。此陽甫回而陰旋虛，用金匱腎氣丸，日服三錢，以消其下部之水。

用歸脾湯去木香，加菟絲子、龍骨、五味子以固精。用一旬則脈數大，咳嗽胸痛。又用六味地黃湯，去澤瀉，加當歸、人參、麥冬、五味子、菟絲子，相參間服。如此調治五十日，方能步履。回真州，肌肉充於平昔。病有變遷，醫不可執，豈以初治辛熱得效，遂為始終不易者乎。

白話文：

男病治效

這位病人原本病情較重，持續高燒，於是再次使用六味地黃湯，加入沙參、麥冬、五味子來調整治療方案，符合病情症狀。高燒於是退了，咳嗽也漸漸停止。人參的用量減半，但並沒有完全停用。從夏季到秋季，都持續用此法治療，病人也能恢復正常起居。由於病人本身體質虛寒，立冬後改服用八味地黃丸煎劑，並加入附子理中湯，再加半夏、茯苓，人參則持續服用。到了十一月初一，冬至將近，又出現陽氣不足的症狀，突然出現霍亂、腹痛、嘔吐腹瀉，疼痛停止後卻拉肚子不止，並伴隨嘔吐、昏沉、手腳冰冷等症狀，病情危急。緊急使用四逆湯，加入人參五錢、乾薑、附子各三錢，一日服用三劑，三天後才恢復陽氣。

又治療了一年，期間藥物沒有間斷。但是只要過度勞累，就會發病，出現寒熱、腹痛、嘔吐、出汗，退燒後眼睛和身體都變黃，小便發紅，症狀如同黃疸。這是陰虛黃疸，完全沒有使用茵陳等藥物，堅持服用人參、白朮、乾薑、附子、茯苓、桂枝。三年當中，幾次都瀕臨死亡，直到甲申年冬天才可以出門，像平常人一樣應酬。如果不是醫生用藥專精，病人認真服藥，怎麼可能恢復到這種程度呢？

許滄澄先生，二十多歲，長期疾病纏身，住在真州，請我前往治療。詢問病因，據前醫所述，秋季患了夾雜陰陽的傷寒，治療還沒痊癒就停藥，到了冬天病情加重。當時是十月上旬，診脈發現脈象虛弱細小，氣色不佳，行動遲緩，精神疲憊，沉默寡言不願見人，呈現典型的陽氣虛弱的症狀。於是使用歸脾湯，加入肉桂、益智仁，去除木香。我告訴他：必須等到冬至一陽生，病情才會好轉。

到了冬至，果然病情好轉了一半。後來因為家中失火，他焦急地在庭院裡走動，三天沒睡覺，病情因此加重。第二年三月，他又請我前去看診。我到診時，他雙手遮面，不敢見人，窗戶都用布遮擋，白天也要點蠟燭，雙手枯白，筋脈青紫外露，雙腳筋脈繃緊，身體肌肉抽搐，腳踏火、手抱火都覺得寒冷，三五天必遺精一次，即使沒做夢也會遺精，尿道和肛門精道都澀痛，口渴想喝水，但只能喝滾燙的開水，喝一口就吐出冷涎，一天吃十幾餐，像是消渴症的症狀，聽到人走動的聲音就驚嚇出汗。可惜他捨不得買人參，以致病情危急到這種地步。

米令先生見他病情嚴重，託我緊急搶救，我一天診治三次，脈象三次變化。一開始脈象虛大異常，服用人參、白朮、乾薑、附子一劑後，脈象略微收斂。但到了晚上，脈象又變得細小澀滯，氣色不佳，因為脈象的來源在於腎臟，脈象頻頻變化，表示腎氣虛弱，失去正常的節律。口渴是因為腎氣虛弱，身體自行引水自救。多餐是因為胃陽外露，都是亡陽脫證的表現，不是一般的藥物所能治療。我仔細研讀了許多醫案，最終決定用仲景的附子湯治療少陰病。

人參三錢，附子三錢，白朮、茯苓各一錢半，芍藥、炮薑各一錢，不需要增減藥量，等待陽氣恢復。這樣堅持服用一個月，畏懼人群、畏光、筋脈繃緊、手腳冰冷、陽氣脫失等症狀都痊癒了。四月到揚州就醫，脈象和症狀與之前大不相同了。脈象虛大，尺脈數，雙腳和陰囊都腫脹，肛門右側和尿道內疼痛，輕微咳嗽，多餐，晚上反而睡不著覺，遺精雖然減少，但還沒完全停止，經常發怒辱罵。這是陽氣剛恢復，陰氣又開始虛弱，於是使用金匱腎氣丸，每天服用三錢，來消除下肢的水腫。

使用歸脾湯去除木香，加入菟絲子、龍骨、五味子來固精。服用十天後，脈象又變得數大，咳嗽胸痛。於是又使用六味地黃湯，去除澤瀉，加入當歸、人參、麥冬、五味子、菟絲子，交替服用。這樣調治五十天後，才能行走。回到真州後，肌肉恢復到以前的狀態。病情變化多端，醫生不能墨守成規，難道因為一開始用辛熱藥物有效，就能一直用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