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圃醫案》~ 卷三 (1)

1. 卷三

2. 諸中證治效

方惟善翁，年七十，夏月忽右手足不用，口眼喎斜，舌強面赤，脈虛大而參伍不調，兩寸脈十數至一歇，但止數不齊耳。問其脈何以歇至，彼云：今十年矣，每心一掣跳，則脈必歇。余曰：心掣為腎病，此心腎氣虛，並無風邪六經形證，溫經大補，或可復原，若作風醫，必致屢廢。

遂用人參、黃耆、白朮、桂枝、芍藥、附子、天麻、當歸等藥，每日用參兩許，醫治月餘，口眼端正，步履如常。方在調理之餘，忽發咳嗽，彼自誤為痰火，參附貽禍，數日後目窠微腫，頸脈大動，尿如煤水，乃腎藏真陽不足，將成水蠱之證也。隨即咳喘不能臥，足趺先腫，漸延兩腿，余用金匱腎氣湯，加倍桂附，更入人參三錢。

時當酷暑，懸大帳於庭，伏枕於幾者二十八日，藥近百劑，小便漸多而腫消。適因病後營葬勞煩，調理失宜，遂時發喘咳，不能平臥，至八旬乃終。

汪大扶兄，年四十五，善飲貪涼，此素性也。雪途昏僕於地，抬歸始醒，即遍身拘攣，腰足冷痛，手足不能舉，已具六經形證。此真中風也。先醫者作虛治而用人參，困頓於床。後延余治，脈弦而沉緊，此夙昔之風，加以雪天新中於寒，兩邪併發，致昏厥而僕，風寒未解，何用補為。余以桂枝、細辛、羌活、附子、赤芍、乾薑、半夏、甘草、小續命湯加減，溫里解表。

五六日邪氣外出，脈略浮弦，而增咳嗽，再加麻黃、杏仁，續續得汗而痛減。將一月，身發癮疹作癢，外解而痊。

吳敦吉翁，年逾五十，善飲多勞，二月間盥洗時，忽然發暈，嘔痰未僕，即右手足不舉，言語蹇澀，口眼不歪，尚能扶步，脈弦滑有力，而無他證。此痰中也，用六君子湯去人參，加膽星、天麻、秦艽、竹瀝、薑汁，半月後病減。方少加人參，兼用歸、芍，一月後即言語，步履如常矣。

趙智善因酒後憤爭，隨即昏僕不語，手足厥冷，前醫用牛黃丸不效，用風痰藥亦不效，已經一日夜矣。余視之，六脈皆沉弦，而歇至來去不亂，喉無痰聲，手足微冷，口眼端正，牙關半開，呼吸調勻，面無賊色。蓋中風則身濕，中氣則身冷。此中氣也，用皂角末吹鼻，得嚏一聲，隨嘆氣一口，手有動意。

繼用烏藥順氣散，加木香、沉香，微煎數沸，緩緩灌下，即噯氣一聲而蘇。

瓜鎮劉玉吾，年六十外，混堂浴歸，卒中一日始醒，初醫以風痰火雜洽，風則羌防，火則膏連，痰則星夏，繼進蘇合丸數枚，則遺尿矣。十日外始迎余治診，其脈虛大無倫，昏睡不語，身重遺尿，肢不偏廢，口不歪斜，喉無痰聲。原非中風，因老年貪浴，汗多亡陽而暴脫，有似中風。

失此不用補中，反行疏導，陽氣愈虛，致遺尿不語，竟成脫證。急用歸脾湯原方，入人參一錢，四劑即能言語飲食，惟尿不禁耳。每日間用八味地黃湯，去丹皮、澤瀉，加人參、破故紙、益智仁、五味子，而尿固。數日後，舌苔全黑而滑，此中氣虛寒，腎水凌心，用苓桂理中湯，四劑而苔退。

白話文：

諸中證治效

方惟善翁，七十歲，夏天突然右手腳無力，口眼歪斜，舌頭僵硬，臉色發紅，脈象虛弱有力，但脈搏不規律，兩寸脈搏時有時無，只是脈搏數目不齊。詢問脈搏為何時有時無，他說：「十年來，每次心跳一下，脈搏就會停一下。」我說：「心跳不規律是腎臟疾病，這是心腎氣虛，沒有風邪六經的症狀，溫經大補或許可以恢復，如果用治療風寒的藥物，一定會反覆無效。」

於是使用人參、黃耆、白朮、桂枝、芍藥、附子、天麻、當歸等藥物，每天用人參兩錢左右，治療一個多月，口眼恢復正常，行走自如。治療期間，他突然咳嗽，他自己誤認為是痰火，擔心人參附子會加重病情，幾天後眼窩略微腫脹，頸部脈搏跳動有力，小便像煤水一樣黑，這是腎臟真陽不足，將要變成水腫的症狀。接著咳嗽氣喘，無法平躺，腳背先腫脹，逐漸蔓延到兩腿，我用金匱腎氣湯，加倍桂枝和附子，再加人參三錢。

正值盛夏，在庭院搭起大帳篷，讓他躺在床上休息二十八天，用藥將近一百劑，小便逐漸增多，腫脹消退。恰逢病後操勞奔喪，調養不當，因此時常咳嗽氣喘，無法平躺，八十歲時去世。

汪大扶兄，四十五歲，嗜酒貪涼，這是他平時的習慣。雪地裡昏倒在地，抬回家才醒來，全身抽搐，腰腿冰冷疼痛，手腳無法抬起，已經出現六經的症狀。這是真正的中風。之前的醫生用虛症的治療方法，使用人參，讓他臥床不起。後來找我治療，脈象弦細而沉緊，這是他長期以來風寒的病根，加上雪天受寒，兩種邪氣同時發作，導致昏厥倒地，風寒尚未解除，怎能使用補藥呢？我用桂枝、細辛、羌活、附子、赤芍、乾薑、半夏、甘草，加減小續命湯，溫暖內臟，解表散寒。

五六天後邪氣排出體外，脈象略微浮弦，又加重了咳嗽，再次加入麻黃、杏仁，繼續出汗，疼痛減輕。將近一個月，身上出現蕁麻疹，奇癢難耐，外邪去除後痊癒。

吳敦吉翁，五十多歲，嗜酒勞累，二月間洗漱時，突然暈倒，嘔吐痰涎，沒有倒地，右手腳抬不起來，說話含糊不清，口眼沒有歪斜，還能扶著東西行走，脈象弦滑有力，沒有其他症狀。這是痰飲引起的，用六君子湯去掉人參，加入膽星、天麻、秦艽、竹瀝、薑汁，半個月後病情減輕。稍加人參，再用當歸、芍藥，一個月後說話和行走都恢復正常了。

趙智善因為酒後爭吵，馬上昏倒不說話，手腳冰冷，之前的醫生用牛黃丸無效，用治療風痰的藥物也無效，已經一天一夜了。我看他的脈象，六脈都沉弦，但有時出現有時消失，喉嚨沒有痰聲，手腳略微冰冷，口眼沒有歪斜，牙關半開，呼吸平順，臉色沒有異常。大概中風會身體潮濕，中氣虛會身體冰冷。這是中氣虛，用皂角末吹鼻子，打了一個噴嚏，接著嘆了一口氣，手開始有動作了。

接著用烏藥順氣散，加入木香、沉香，稍微煎煮幾沸，慢慢灌下去，他打了一個嗝就醒過來了。

瓜鎮劉玉吾，六十多歲，洗完澡回家，中風了一天後才醒來，最初的醫生認為是風痰火邪混合，風寒用羌活防風，火邪用生地黃連翹，痰飲用膽星半夏，接著服用蘇合丸幾丸，結果尿失禁了。十多天后才請我診治，他的脈象虛大無比，昏睡不說話，身體沉重，尿失禁，肢體沒有偏癱，口眼沒有歪斜，喉嚨沒有痰聲。根本不是中風，因為老年人貪圖熱水澡，出汗太多損失陽氣而突然昏倒，類似中風。

不應該用補藥，反而用疏導的方法，陽氣更加虛弱，導致尿失禁不說話，最終變成脫證。急忙用歸脾湯原方，加人參一錢，四劑就能說話飲食，只是尿失禁。每天服用八味地黃湯，去掉丹皮、澤瀉，加入人參、破故紙、益智仁、五味子，尿失禁就治好了。幾天后，舌苔全部變黑而且光滑，這是中氣虛寒，腎水犯心，用苓桂理中湯，四劑舌苔就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