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圃醫案》~ 卷二 (5)
卷二 (5)
1. 瘧疾治效
病人苦藥,日投一大劑。服至七八日,足抽氣衝減半,而瘧勢反彰。余曰:無慮也,此正氣與邪爭也。正勝則得汗而邪外解,執方不用增減。又服二旬,至大寒節次年初氣,則大汗三身,而瘧止矣。但一足筋攣,不能步履。至次年上元節,方登室會客,而足跛者仍半年。病之前段,眾醫所療,後半節專意委任,乃以意治效,未作瘧醫也。
梁德卿在室之女,八月間患瘧,四十日矣。前醫見久不愈,用參朮歸芍鱉甲知母,補截兼行,治之愈甚,每日只二時安寧,隨又發矣。診其脈弦而緊,且不發時仍惡寒身痛。余曰:病雖月餘,表邪未解,半入於裡,所以似瘧而非真瘧。幸為室女,裡氣不虛,未盡傳裡,何以補為?即於是日起,停止飲食,作傷寒治法,以羌活、桂枝、柴胡、蒼、樸、二陳、生薑,表裡兩解。四劑方得汗,寒退身不疼,去羌活。
又四劑,熱退。至六日,寒熱皆盡,而似瘧亦止,大便隨通。病雖久而邪未除,必以去病為急,即所以保正氣也。
吳靜含河員,初秋患瘧,乃因熱求涼,過餐生冷,寒瘧也。起時殊不重,余初診令其節飲食,戒瓜果,不合病人意,遂易醫。恣其所欲,瘧熱作渴,縱飲冷水。至一月後,病勢危篤,形骸骨立,胸中塞滿,粒米難吞,嘔噦不息,晝夜俯坐於床,不能平臥,每日一發,自午至寅,無汗而止,日惟二時進藥飲湯而已。不得已,復邀余治。
脈則細緊如絲,兩足冰冷,雖瘧發熱,而足亦不熱,坐不能臥數日矣。此寒極於下,厥氣上逆,中冷甚矣。辭不治。堅托不已,議用附子三錢,乾薑、半夏、茯苓各二錢,人參一錢。如此不加減,服十餘日,嘔逆方止,能平臥,得進米飲,續續得汗,瘧亦尋愈。後因勞兩復,仍用前方減姜附一半,加入桂枝、白朮、赤芍、生薑,至十一月冬至後,方脫然。
許用賓翁,溧水李令親,秋月患瘧,嘔吐長蟲,蓋先醫過用苦寒所致。六七日後,招余往治。脈弦而遲,乃陰寒脾瘧,主用桂枝、蒼朮、乾薑、半夏、茯苓、白蔻、生薑,服五日,瘧止矣。即以六君子湯加炮姜調理,飲食亦半餐。忽然舌黑不幹,脈變虛數,別無他證。病人驚怖,余曰無傷。
因本體陰虛,前治瘧過溫,瘧雖止而陰氣稍傷,用地黃一二劑可退。用賓曰:前藥熱而效,今藥用涼,倘益病奈何?余曰必效。果一劑而舌紅黃矣。若系中寒虛冷,脈必沉遲,見嘔脹諸證矣。
方豫章部司尊堂,秋患瘧,本體虛寒。前醫誤投黃芩、知母多劑,致發寒,時大吐,吐極大汗,遂昏厥而脫,全不知人。時半夜矣,急迎往看。則六脈全無,手足厥冷,目合不語,牙關半開半閉,惟身體不僵,未全冷耳。余曰:證脈全脫,藥能下咽,方可救也。試以薑湯能咽,即以人參五錢,附子三錢,白朮、乾薑各二錢,煎成頻頻灌下。
白話文:
瘧疾治效
一位病人服用大量藥物,每日一劑,服藥七、八天后,抽搐和氣喘減輕一半,但瘧疾卻加重了。我說:「不要擔心,這是正氣與邪氣相爭的表現。」正氣勝了就會出汗,邪氣就會外解,不必增減藥方。又服藥二十天,到了大寒節氣年初,病人出了三次大汗,瘧疾就好了。只是腿部肌肉攣縮,不能行走。到第二年上元節,才能下床會客,腿腳跛的問題還持續了半年。疾病前期,許多醫生都治療過,後期則完全交給我,因此是憑藉意念治癒的,我並非專治瘧疾的醫生。
梁德卿家的女兒,八月間患瘧疾,已經四十天了。之前的醫生見久治不癒,使用人參、白朮、熟地黃、白芍、鱉甲、知母,補瀉兼施,結果病情反而加重,每日只有兩小時安寧,隨後就又發作。我診脈發現脈象弦緊,而且即使不發作時也惡寒、身痛。我說:「雖然病了個把月,但表邪未解,一半已經深入裡層,所以看似瘧疾,卻不是真正的瘧疾。幸好是年輕女子,裡氣不虛,邪氣還沒有完全深入內裡,何必補益呢?」於是從那天起,停止飲食,採用治療傷寒的方法,用羌活、桂枝、柴胡、防風、白芷、二陳湯、生薑,疏通表裡。四劑藥後就出汗了,寒邪退去,身體也不痛了,於是去掉了羌活。
再服四劑藥,熱邪也退了。到第六天,寒熱都消失了,瘧疾也好了,大便也通暢了。雖然病程較長,邪氣尚未完全清除,但必須以祛除病邪為急,才能保全正氣。
吳靜含的丈夫,初秋患瘧疾,是因為貪涼吃冷,過食生冷之物導致的寒瘧。一開始病情並不嚴重,我初診時囑咐他節制飲食,戒吃瓜果,但他不聽,於是換了醫生。他隨心所欲,瘧疾發熱口渴,就大量喝冷水。一個月後,病情危急,形銷骨立,胸中堵塞,難以下嚥,嘔吐不止,晝夜伏臥在床上,不能平躺,每天發作一次,從中午到寅時,不出汗就停止,每天只有兩個時辰能吃藥喝湯。沒辦法,他又請我來治療。
脈象細緊如絲,兩腳冰冷,即使瘧疾發熱,腳也不熱,已經好幾天不能躺臥了。這是寒邪極於下焦,厥氣上逆,腹部寒冷嚴重。我推辭不治,但他執意相求,於是決定用附子三錢,乾薑、半夏、茯苓各二錢,人參一錢。這樣不增不減,服藥十多天,嘔逆才停止,能平躺了,能吃點米粥了,陸續出汗,瘧疾也漸漸好了。後來因為勞累兩次復發,仍然用之前的藥方,只是將乾薑和附子減半,加入桂枝、白朮、赤芍、生薑,到十一月冬至後,才完全康復。
許用賓的岳父,溧水李令親,秋月患瘧疾,嘔吐蛔蟲,這是因為之前的醫生過度使用苦寒藥物造成的。六七天后,他請我前去治療。脈象弦而遲,是陰寒脾瘧,主要用桂枝、蒼朮、乾薑、半夏、茯苓、白蔻、生薑,服藥五天,瘧疾就好了。然後用六君子湯加炮薑調理,飲食也減半。突然舌頭發黑,但並不乾燥,脈象變虛數,沒有其他症狀。病人很害怕,我說沒關係。
因為他本體陰虛,之前治療瘧疾用藥過溫,雖然瘧疾好了,但陰氣略受損傷,用生地黃一兩劑就能解決。許用賓說:「之前的藥熱而有效,現在用涼藥,萬一加重病情怎麼辦?」我說一定有效。果然,一劑藥後舌頭就紅潤了。如果這是因中寒虛冷所致,脈象必然沉遲,並伴有嘔吐、脹滿等症狀。
方豫章部司的母親,秋天患瘧疾,體質虛寒。之前的醫生錯誤地使用了大量黃芩、知母,導致她發寒,多次嘔吐,嘔吐後大量出汗,然後昏厥,人事不省。那是半夜,我急忙趕去,發現她六脈全無,手腳厥冷,閉目不語,牙關半開半閉,只是身體沒有僵硬,還沒有完全冰冷。我說:「脈證全無,但藥物還能吞咽,還有救。」試著用薑湯,她能咽下去,於是用人參五錢,附子三錢,白朮、乾薑各二錢,煎好後頻頻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