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圃醫案》~ 卷一 (15)
卷一 (15)
1. 傷寒治效
但少腹微痛,似動氣之狀,三四日通夜不寐。幸不煩躁,脈則細澀無力,此必因兩汗亡陽而不寐也。仿大青龍誤汗法,用真武湯去白朮加人參、當歸,易炮姜,加肉桂,收陰攝陽,如此五六日,方能熟寐而愈。此乃厥陰病,惟用桂枝、細辛,尚汗出亡陽,幾至危殆。若少陰誤汗,更當何如哉。
瓜鎮卞祥生,七月外感內傷,午後潮熱,天明汗出而解。前醫誤認陰虛,更勸其加餐肉食。至七八日食塞胸中,藥飲難下,招余往診。其脈細數,儼似陰虛,重按則滑而有力,此外感輕而內傷重也。用仲景瀉心湯法,以柴胡解外之晡熱,以黃連、乾薑、半夏、枳實,瀉胃中之濕熱。
但中宮膠固,恐發呃則難治。其夜果呃,次日更加乾薑,七八日胸次方開,食滯出胃。然後以小承氣湯兩下而愈,計斷食十二日。蓋此證脈細,乃食結中宮;下午發熱,乃陽明內實;五更盜汗,乃濕熱熏蒸。三證非虛而是實。若以脈細誤認為虛,不以滑而有力為實熱,豈不再誤耶。
行九族弟,夏月得傷寒,初醫者不知何藥。至第八日招診,脈大而數,按則無力,身有微熱,煩而不寐者三日矣。云已發汗解肌消導,皆不效,相商議下。余曰:脈大為病進,今八日已陽盡入陰之期,而汗和不解,脈反彰大,此虛陽伏陰,非溫不效。用茯苓四逆湯溫里收陽。
彼不肯服,延揚世醫決之。彼云:脈大面紅,口中大臭,乃陽明內實,非大涼大下不解。見餘四逆湯,搖手而去。又迎團弘春決之。弘春曰:陽氣外越,裡實虛寒,急服無疑。猶不敢用。余因族誼,迂道復探,則席地而臥,煩躁不寧。余曰:病急矣,若再不藥,必寒戰大汗而亡陽矣。
令急煎藥,坐視其下咽。片刻面白,合目欲臥,扶其登榻。再留二劑,通夜服完。次日脈斂熱退,口亦不臭,而手足反清,就枕便寐,全見少陰本證。如此溫劑十日,繼用理中湯半月方愈。
巴繡天主政,隆冬檐際脫裘,易近體之衣,覺受寒,尚不為困,本夜又夢遺,次日即寒戰頭疼,發熱腰痛,脈反細緊。病屬陽證陰脈,幸脈但細而不沉,猶有頭痛身熱,乃厥陰表證,用當歸四逆湯溫里散寒。以桂枝、細辛、赤芍、附子、乾薑、半夏、茯苓、甘草,薑棗為引。
因有急務,遂晝夜四劑,三更得汗,五更即乘輿遠出,自為無恙。次日即飲酒茹葷,三日回家,午後又寒戰發熱,更增嘔吐痰涎,仍用前劑,夜半得汗,熱退而解。次日又復乘船遠出,於路寒戰發熱,吐瀉腹痛而歸,自稱瘧疾。余曰:非也。瘧之為病,必受邪於半表,蓄久而發,此證先日受寒,次日即病,脈不浮弦,斷非瘧疾,乃厥陰表證,而兼里病也。仍用前劑,因增腹痛下利,脈變細緊無力,加人參以固里,則寒輕汗少。
白話文:
傷寒治效
患者少腹隱隱作痛,像是氣體流動的感覺,三四天整夜睡不著。幸好沒有煩躁不安,脈象細弱而澀滯,無力。這是因為連續發汗損傷陽氣而導致失眠。仿照大青龍湯治療誤汗的方法,使用真武湯去掉白朮,加入人參、當歸,將炮薑換成生薑,再加入肉桂,以收斂陰氣、溫補陽氣。這樣五六天後,才能安穩入睡,病也就好了。這是厥陰病,如果只用桂枝、細辛,仍然會繼續發汗損傷陽氣,幾乎危及生命。如果少陰病也誤用發汗的方法,那後果更不堪設想。
瓜鎮的卞祥生,七月外感內傷,下午發熱,天亮時出汗而退熱。之前的醫生誤認為他是陰虛,還勸他多吃肉食。到了七八天,食物阻塞胸中,藥物和湯水都難以下嚥,於是請我診治。他的脈象細數,看起來像陰虛,但重按則滑而有力,說明外感較輕,內傷較重。我採用仲景瀉心湯的方法,用柴胡疏解外感引起的午後發熱,用黃連、乾薑、半夏、枳實瀉去胃中的濕熱。
但他的心窩部脹滿堅硬,擔心會嘔吐,嘔吐則難以治療。果然當晚他就嘔吐了,第二天我增加了乾薑的用量,七八天後胸腹才舒暢,積滯的食物排出體外。然後用小承氣湯兩劑,病就好了,一共禁食十二天。這個病症脈象細弱,是因為食物阻塞在心窩部;下午發熱,是因為陽明經實熱;五更盜汗,是因為濕熱薰蒸。這三種症狀都不是虛證,而是實證。如果只看到脈象細弱就誤認為是虛證,而不注意脈象滑而有力是實熱的表現,豈不是又犯了錯誤?
我的族弟,夏季患傷寒,最初的醫生不知用什麼藥。到了第八天請我診治,脈象洪大而數,按之無力,身體微熱,煩躁不安,睡不著覺已經三天了。他說已經用過發汗、解表、通下的方法,都不見效,所以請我商量治療方案。我說:脈象洪大說明病情加重,現在已經是病程第八天,陽氣衰竭將要進入陰氣盛行的階段,而發汗的方法卻未能使病情好轉,脈象反而更加洪大,這是虛陽陷於陰位,單純溫補才能奏效。於是,我用茯苓四逆湯溫補里陰,收斂陽氣。
他卻不肯服用,又去請揚州的著名醫生決斷。那位醫生說:脈象洪大,面色紅潤,口臭,這是陽明經實熱,必須用寒涼的藥物瀉下才能治癒。看到我開的茯苓四逆湯,他搖手拒絕了。他又去請團弘春醫生決斷。團弘春說:陽氣外泄,裡邊卻虛寒,趕快服用茯苓四逆湯,毫無疑問。但他仍然不敢服用。因為我們是族親,我又去探望他,發現他躺在地上,煩躁不安。我說:病情危急了,如果再不治療,一定會寒戰、大汗,最後損傷陽氣而死。
我讓他馬上煎藥,我親眼看著他服下。一會兒面色變白,閉上眼睛想睡覺,我扶他上床。我又給他留了兩劑,他整夜服完。第二天,脈象收斂,熱退,口也不臭了,手腳反而溫暖,上床就睡著了,完全是少陰病的症狀。這樣溫補十天,再用理中湯半個月,病就好了。
巴繡天主政,隆冬在屋簷下脫去裘衣,換上貼身的衣服,覺得受了寒,但當時並不覺得困倦,當夜還遺精,第二天就寒戰、頭痛、發熱、腰痛,脈象卻細緊。病情屬於陽證,脈象卻是陰脈,幸好脈象只是細弱而不沉,還有頭痛、身熱,這是厥陰表證,我用當歸四逆湯溫補里陰、散寒。方劑包括:桂枝、細辛、赤芍、附子、乾薑、半夏、茯苓、甘草,用生薑、大棗引經。
因為有急事,他一天一夜就服了四劑,三更時出汗,五更就坐車遠行了,自認為沒事了。第二天他就喝酒吃肉,三天後回家,下午又寒戰發熱,還加上了嘔吐痰涎,我又用之前的方劑,半夜出汗,熱退而痊癒。第二天他又乘船遠行,在路上又寒戰發熱,嘔吐腹瀉腹痛而返回,自稱是瘧疾。我說:不是的。瘧疾的發病,必須是邪氣在半表停留很久才發作,他的病情是在受寒的第二天就發病了,脈象也不浮弦,肯定不是瘧疾,這是厥陰表證,並兼有裡證。我又用之前的方劑,因為他腹痛下痢,脈象變得細緊無力,我又加入人參以益氣固本,這樣寒症就減輕了,出汗也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