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圃醫案》~ 卷一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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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9)

1. 傷寒治效

病起方初冬,而病者日已圍爐烘足,設以吐血尿血為熱證,豈不殆哉。

汪方伯潘姓紀綱,寒夜隨赴席,食席余冷物,五鼓回家,即腹痛作瀉,次日早辰,則喉音頓啞,外無他證,手足不冷,但脈沉細耳。《靈樞經》曰:寒中少陰,卒然而啞,因腹痛瀉利後隨啞,脈又沉細,全屬少陰無疑矣。初用麻黃附子細辛湯一劑,則有喘汗之意,其身不熱,寒不在表,而全入於裡。

易用四逆湯加桔梗,服二日,脈方略起,計每日用附子七錢五分。至第四日,猶喘厥片時,醒得微汗,其音始出。黃成九兄未出室之女,壬戌冬杪,小便後卒然而啞,予作少陰中寒,用麻黃附子細辛湯,其時某醫畏熱不用,後七八日竟至不救。(附記)

方純石兄,五月初,兩頤腫痛,先為瘍科所醫,外敷內服,不知何藥,至八日見招,腫勢將陷,寒勢交作。余曰:此時行之蝦蟆溫也。用荊防敗毒散二劑,表熱隨退,腫消大半。不虞少陽之邪,直入厥陰,脈變沉弦,喉痛厥冷,嘔吐胸脹。改用當歸四逆湯,加附子、乾薑、吳萸。

堅服三四日,得微汗,喉不痛而嘔止,脈起足溫尚有微腫。病家以為愈矣,次日往看,腫處盡消,但笑不休,問其所笑何事。答曰:我亦不知,脈復沉細,舌有灰苔,已笑半日矣。追思初病,必服涼藥,所以少陽傳入厥陰,厥陰不解,又傳入少陰,少陰寒水,上逼心火,心為水逼,發聲為笑。不早治之,將亡陽譫語,不可治矣。

幸孫葉兩醫,以予言不謬,遂用大劑四逆湯,加人參三錢。服後片時,略睡須臾醒,即笑止,一晝夜共服三劑。次日腫處復起,仍用當歸四逆湯,加附子、乾薑,三四日腫處回陽發癢起皮而解。其時有不解事者,謂予多用姜附而致狂,醫難用藥,有如此夫。

又令眷隔十數日,兩頤亦腫而不痛,若屬少陽,則脈當弦數身熱。今脈弦細,身不熱,亦屬厥陰。始終以當歸四逆湯加附子、乾薑治之。服至半月,方從外解,發熱脈浮,身發癮疹,作癢而愈。彼因未服涼藥,故不致內陷嘔吐逆冷,而傳少陰發笑也。時行蝦蟆溫一證,稽之前賢治法,皆主少陽,而用辛涼,並無傳經之說。

然虞天民《醫學正傳》,謂喉痹證不可遽投涼劑,恐上熱未除,中寒復生,變為發喘不休,將不可治,又陳若虛《外科正宗》亦云:饑年毋攻時毒。夫饑年指正氣虛也。即此二說,則前賢之發明久矣。

邵子易兄,四月間自江右回揚,素有中寒痰證,數日腹中微痛,漸次痛甚。先醫者已用炮姜附子蒼樸溫消,繼用六君子加香砂,作太陰寒治,而痛益甚。迎余往診,其脈沉細而緊,汗出沾衣,面赤腹痛,腹形脹大,乾嘔欲吐,小便頻數,大便下利,少陰證全。此因前之蒼樸耗氣,繼用白朮閉氣,是以不效也。

白話文:

傷寒治效

病人初病時正值初冬,卻自己圍爐烤火取暖,若將吐血、尿血誤認為熱證,豈不危險?

一位姓潘的汪姓方伯,寒夜參加宴席,吃了些剩菜冷食,五更回家後便腹痛腹瀉,第二天清晨聲音突然變啞,其他症狀並無異常,手腳不冷,只是脈象沉細。《靈樞經》說:「寒邪侵入少陰經,會突然變啞」,這位方伯腹痛瀉利後隨即變啞,脈象又沉細,完全符合少陰經受寒的症狀。一開始我用麻黃附子細辛湯一劑,他出現了喘息出汗的症狀,但身體並不發熱,寒邪不在肌表,而是深入臟腑。

於是改用四逆湯加桔梗,服用兩天後,脈象才略微好轉,每天服用附子七錢五分。到第四天,仍然偶爾喘息厥逆,醒來微微出汗,聲音才開始恢復。黃成九先生未出嫁的女兒,壬戌年冬末,小便後突然變啞,我診斷為少陰經受寒,用麻黃附子細辛湯治療,當時有位醫生害怕發熱而不用此方,結果七、八天後病情加重,無法搶救。(附記)

方純石先生,五月初,兩腮腫痛,先去看瘍科醫生,外敷內服,不知用了什麼藥,到第八天找我診治,腫勢將要潰爛,寒邪交替發作。我說:此時正應當用溫熱的方法治療。我用了荊防敗毒散兩劑,表熱隨之退去,腫脹消退大半。沒想到少陽經的邪氣直接侵入厥陰經,脈象變為沉弦,喉嚨疼痛厥冷,嘔吐胸悶。於是改用當歸四逆湯,加附子、乾薑、吳萸。

連續服用三四天,微微出汗,喉嚨不痛,嘔吐停止,脈象好轉,腳溫暖,腫脹還有少量殘留。病人家屬以為痊癒了,第二天我去看診,腫脹完全消退,但他卻不停地笑,問他笑什麼,他說自己也不知道。此時脈象又變為沉細,舌苔發灰,已經笑了半天了。追溯病情之初,他肯定服用過寒涼藥物,因此少陽經邪氣傳入厥陰經,厥陰經邪氣未解,又傳入少陰經,少陰經的寒水之邪上逼心火,心臟受到寒水的逼迫,所以發出笑聲。如果不早點治療,將會亡陽神志不清,危及生命。

幸好孫、葉兩位醫生認為我的診斷沒錯,於是用大劑量的四逆湯,加人參三錢。服用後不久,稍微睡了一會兒醒來,笑聲就停止了,一整天一共服用了三劑。第二天腫脹處再次腫起,仍然用當歸四逆湯,加附子、乾薑,三四天後腫脹處回陽,發癢起皮而痊癒。當時有人不理解,認為我過度使用乾薑附子導致病人發狂,醫者用藥當謹慎,有此一例為證。

又有一位親戚,十多天后,兩腮也腫起來,但不痛,如果屬少陽經病證,脈象應該弦數,身體發熱。現在脈象弦細,身體不發熱,也屬於厥陰經病證。始終用當歸四逆湯加附子、乾薑治療。服用半個月後,從外邪開始消退,發熱,脈象浮,身上起疹子,發癢而痊癒。因為他沒有服用寒涼藥物,所以沒有導致內陷、嘔吐、厥冷,而傳入少陰經導致發笑。當時流行的蝦蟆瘟,查閱前賢的治療方法,都認為是少陽經病證,使用辛涼藥物治療,並沒有經絡傳變的論述。

但是虞天民《醫學正傳》說,喉痹證不能立即使用寒涼藥物,擔心表熱未除,內寒又生,轉變為持續喘息,將難以治療。陳若虛《外科正宗》也說:饑年勿攻時毒。饑年指的是正氣虛弱。這兩種說法,說明前賢早已有此認識。

邵子易先生,四月間從江西回到揚州,素有內寒痰證,幾天來腹部輕微疼痛,逐漸加重。先前的醫生已經使用炮姜、附子、蒼朮溫中散寒,接著又用六君子湯加砂仁,按太陰寒證治療,但疼痛卻越來越厲害。他請我診治,脈象沉細而緊,汗出濕衣,面色紅赤,腹痛,腹部膨脹,乾嘔欲吐,小便頻數,大便稀溏,完全是少陰經病證。這是因為之前的蒼朮耗傷元氣,接著又用白朮阻礙氣機,所以治療無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