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醫案》~ 卷上 (7)
卷上 (7)
1. 卷上
孟夏報之。孟秋又報其瀉仍作。甚則夜三晝一。緩則夜行二次。自始至今。經三年所。其泄每夜無間斷。故心甚疲睏。面色青慘。年且七十。未知老病可能生乎。予診視其精明未陷。氣息自若。言雖輕微。語有收攝。脈之左手關尺弦微。右手三部沉中帶弦。予問之曰。素有疝氣乎。
否乎。曰無。又問耐夏不耐冬乎。曰然。予微笑曰。吾藥能生。不死病也。於是撮正傳附余當歸厚朴湯二貼。以與之。限今旦服至明旦盡二貼。再來診視焉。次早復來求診。其脈大抵相似於昨。其面有喜色焉。曰。每夜行圊二三。昨服貴劑。昨夜只通一度。且不覺冷。而只溏耳。
自得病以來。餌藥不缺人參矣。即今蒙賜之藥。甚辣不可於口也。予厲聲曰。善性汝能酒乎。曰否。予曰。汝既不飲。則沙糖與𥻓何如。善性自知失言。唯唯而已。予曰。醫者診病撮藥。與老吏據案結款相似。故臨機會難容一針之私。豈可因口之好惡而失治病之機。乃喪百年之命乎。
性曰三年之疾。一旦將痊。喜而不勝。其所以錯言者在乎是也。望先生亮之。予遂與前劑二貼。照昨夜服之。次日脈色柔順。因連與十五貼。泄瀉止。面色潤。飲食甘。起居便矣。後教善龍調劑黃耆建中湯。百十貼。而得全愈。原方用良薑五兩。官桂三兩。當歸厚朴各二兩。
上銼每三錢水煎食前服。余應奎云。治肝經受寒而色青。慘厥而泄利者用之。經曰。腎司閉藏。肝司疏泄。肝腎氣虛為病泄瀉何也。蓋腎者。所處在下。大小二便之門戶。而肝者。又為門戶約束之具。肝腎氣壯。則能閉能束。故不泄瀉。肝腎氣虛。則閉束失職。故泄瀉也。
又肝者。脾之賊。肝經正虛邪。盛未能制土。亦作泄瀉。此當歸厚朴湯所以實肝而止瀉也。
再按前方乃治心腹絞痛如刺。兩脅支滿煩悶。不可忍之高良薑湯也。四味中只當歸用三兩。余藥數相同也。出千全心藏方中矣。予得余先生之教。凡有腹內久冷腸鳴泄痢。服補脾胃諸藥不應。脈之沉弦緩小。症屬肝經虛寒者。投之必見其效。因查本草諸說。唯張元素有入足太陰陽明經之言。
無入足厥陰之說矣。大明氏有主治轉筋瀉痢之言者。蓋兼入肝脾腎之謂乎。待明者辨之。
【瘧後肝經虛寒】在江戶治一酒戶婦人。年三十許。原娼家從良者。娶三年後生一女孩。形容端正。親族愛重焉。然其女多病。父甚愛惜之。每啼號便責其婦不知撫育。或少病亦責其婦不知母道。故令兒有所苦焉。其婦吞盡辱罵。嚐盡辛辣。少無怨恨人天之心。且事姑竭誠致敬。
世希有也。聞前年秋。患瘧三十多日。服清脾養胃諸藥而瘳。今春末腹脅支滿。手按之。則自期門有聲漉漉。鳴至章門。京門。以至五樞上下。或以謂瘧母所為。針之弗應。藥之弗效。乞予治焉。診之左右沉弦而左似微。乃作肝經虛寒。因與當歸厚朴湯。加酒芍藥生甘草每貼一錢五分許。
白話文:
[卷上]
盛夏時節病情發作,初秋再次發作且持續腹瀉。嚴重時,夜裡三次,白天一次;輕時,夜裡兩次。從發病至今已三年,幾乎每夜都腹瀉不止,因此病人非常疲倦,面色青灰慘白,年齡將近七十歲,不知道這種老年疾病能否治癒。我診斷後發現,他的精神尚好,沒有衰弱的跡象,呼吸也正常,雖然說話聲音輕微,但語氣卻很有條理。左手的關脈和尺脈弦細微弱,右手的寸、關、尺三部脈沉而略帶弦。我問他:「您以前患過疝氣嗎?」他說沒有。我又問他:「您耐熱不耐寒嗎?」他說耐熱不耐寒。我微笑著說:「我的藥方能治好您的病,不會危及您的生命。」於是,我抓了兩劑附子、當歸、厚朴湯的處方給他,囑咐他今天早上服用,明天早上服完,然後再來複診。
第二天早上,他又來求診。脈象與昨天大致相同,但臉色卻有了喜色。他說:「以前每晚腹瀉兩三次,昨天服用您的藥後,昨晚只瀉了一次,而且不覺得冷,只是大便稀軟而已。」他說自從得病以來,一直服用人參等藥物,而我給他的藥卻很辣,難以下嚥。我嚴厲地說:「你會喝酒嗎?」他說不會。我說:「你既然不喝酒,那砂糖和蜂蜜呢?」病人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唯唯諾諾。我說:「醫生診斷病情和抓藥,就像老練的官吏審案結案一樣,臨到關鍵時刻容不得半點私心,怎麼能因為個人的好惡而錯失治療疾病的良機,而葬送百年性命呢?」
病人說:「三年來的病,今天就要痊癒了,我實在太高興了,所以才說錯話的,請您諒解。」於是我又給了他兩劑之前的藥方,按昨天的服用方法服用。第二天,他的脈象和面色都變得柔和順暢,於是又連續給他開了十五劑藥。腹瀉止住了,面色紅潤,飲食可口,起居也方便了。之後,我教他的家人煎服黃耆建中湯一百劑,終於痊癒。原方用良薑五兩、官桂三兩、當歸、厚朴各二兩,上藥切碎,每次服用三錢,水煎服,飯前服用。余應奎說:治療肝經受寒,面色青灰慘白,並且腹瀉的疾病,可以用這個方子。經書上說:腎臟主管閉藏,肝臟主管疏泄。肝腎氣虛為何會導致腹瀉呢?因為腎臟位於下焦,是小便和大便的門戶,而肝臟又是約束這些門戶的器官。肝腎之氣充足,就能閉藏和約束,所以不會腹瀉;肝腎之氣虛弱,就會失去閉藏和約束的功能,所以就會腹瀉。
此外,肝臟是脾臟的賊,肝經正氣虛弱,邪氣盛而不能制約脾土,也會導致腹瀉。所以,當歸厚朴湯能滋補肝氣而止瀉。
再次說明,之前的方子也是治療心腹絞痛如刀刺般疼痛,兩脅脹滿煩悶,難以忍受的方子,就是高良薑湯。四味藥中只有當歸用三兩,其他藥物的劑量相同。這個方子出自《千金心藏方》。我從余先生那裡學到這個方子,凡是腹內久寒,腸鳴腹瀉,服用補脾胃的藥物無效,脈象沉弦細緩,症狀屬於肝經虛寒者,使用這個方子一定見效。我查閱了許多本草書籍,只有張元素提到它能入足太陰、陽明經,沒有提到它能入足厥陰經。大明氏提到它能治療轉筋和腹瀉,大概是指它能兼入肝、脾、腎經吧,有待後人辨別。
【瘧疾後肝經虛寒】在江戶,我治療一位酒戶婦人,三十多歲,原是妓女,後來改行嫁人,結婚三年後生了一個女孩,長相端正,深受親戚朋友的喜愛。但是,她的女兒多病,父親非常疼愛女兒,只要女兒哭鬧就責備妻子不會照顧孩子,即使是輕微的病,也責備妻子不懂得做母親的道理,因此讓孩子受了不少苦。這位婦人默默承受著丈夫的辱罵和責備,從不怨恨任何人,而且盡心盡力地侍奉婆婆,這在世上是少有的。聽說前年秋天,她患瘧疾三十多日,服用清脾養胃的藥物才痊癒。今年春天末,她腹脅脹滿,用手按壓,從期門穴就能聽到咕嚕咕嚕的響聲,一直響到章門穴、京門穴,甚至五樞穴上下。有人認為這是瘧疾的後遺症,針灸和服用藥物都沒效果,於是求我治療。我診斷後發現,她的左右脈沉弦,左側略微弱一些,於是判斷是肝經虛寒,於是給她服用當歸厚朴湯,加酒、芍藥、生甘草,每次一錢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