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醫案》~ 卷中 (1)

1. 卷中

2. 治某侯病之案

從孟冬二十六日，診候或似弦似滑，或寧靜四動半有奇，或流利五動。

十五日，辰後請候腎間動氣。某侯許候之；及候臍腹有動氣，自水分衝上不容築築然，不息升浮而動。腎間動氣亦浮。侯自覺上脘浮脹，阻礙飲食。予惶然曰：「是何邪之所幹耶？」眾醫教我曰：「侯素有動氣，動定浮沉，乃過日不藥自息耳。」予曰：「元有不忌，既若是，務宜保養。」遂書養神、保精、調氣、節食、老老，及服食慎忌等篇；及七情生克調理之法。（與加藤氏）

晚脈六部俱四動半和，而帶弦如條條然。動氣或動沖，或升沉如阻飲食，食物不爽快者數日矣。侯覺不容上下，皮厚而氣不暢矣。

十八日亥時，侯忽覺鳩尾下兩旁疼痛，更一條牽強如帶者，橫於中脘及胸脅下，或有塊如桃許，衝於脅下而痛。（加藤氏曰：「此乃少時乳癖自來有此塊耳。」）不喜重手而按，仍命加藤氏輕手按摩。少頃，腹裡雷鳴，塊者下，強者寬，而痛漸止耳。然動氣築築然不收，侯自覺體倦身弱，而察聽輕濁矣。

脈兩手微弦，兩尺微弦而滑。（久拙）上養胃丸，三十不應。

十九日卯初，脈弦而似長。貴症同前。命眾醫進藥，或擬上香砂平胃，及不換金正氣等劑。予正色曰：「吾居客位，豈敢妄主藥方？冀諸位察其症候，省其平常，用其對症之藥可也。雖然，有淺見在：若動氣衝不收，則白朮一味，斷不可輕用；待其動氣收，然後隨症而用之，則無妨礙於動氣也。」

（年高且氣易閉而腎氣之動惡燥故）醫議已定，遂上正氣散。予曰：「嚴寒傷冷，不拘於何方藥中，加以薑桂何如？」(蓋有所思而發，不特謂之必先歲氣勿代天和之誡。)眾不允，紛紛議之，乃加木香、乾姜。予亦不言。（二味雖溫，治病霄壤。）上一貼。（一錢加姜一分半）進小半服。

鳩尾下衝動。再進小半服，又加疼痛。侯曰：「是藥何如此之不快耶？」醫議欲再進養胃丸，予拒之曰：「不可。是丸多主攻擊消導，前上三十不應，今又再進，此後再進，且侯年高氣弱，又無食滯，恐不勝其藥力矣。」侯然之，命眾停服再議。自卯後足膝冷，察聽濁。

午後，侯命進藥，眾議不一。予懷一紙以待明授，曰：「數日來變症累出，以愚度之，宜先治其本，而後治其標。本者，腎間動氣也；標者，寒濕痰飲也。言動氣者何？蓋本乎腎間之氣動耳。症屬少火，象似震巽。人之軀不可無此火，亦不可恆衝動也。（似有似無曰正氣，鼓手衝動曰邪氣。）臍名神闕，

一身之樞，居腹中央。若左右上下衝動不息，醫不急治，則變症百出；再失其治，不至於危者幾希矣。吾人為司命者，可不慎歟！」

午末，醫議擬上治中湯（人參、白朮、乾薑、陳皮、青皮、甘草）。予曰：「是藥近於治者也，宜去白朮。」（前言重出乎此耳，治症論在節庵六書入門醫鑑書。）蓋腎間動氣衝鼓不息，要急治；不然，則成奔豚矣。（謂動氣築築然不息，衝動如豕之奔耳。）加肉桂一種，引火歸宗，則動氣自收，足膝溫暖矣。

白話文：

治某侯病之案

從孟冬二十六日開始診治。脈象時而像弦脈，時而像滑脈，時而平和，有時有四下半的脈動，有時則有五下的脈動。

十五日辰時後，診察發現腎區有氣體活動。侯爺允許檢查。檢查臍腹也有氣體活動，氣體從水分衝上來，不停地衝擊，上浮活動不止，腎區的氣體活動也浮動。侯爺自覺上腹部脹滿，影響進食。我惶恐地說，這是什麼邪氣作祟呢？其他醫生告訴我，侯爺素來有氣體活動的毛病，動則浮沉不定，過幾天不需藥物就會自行平息。我說，萬一病情沒有自行好轉呢？既然如此，務必好好保養。於是寫下養神保精、調氣節食、老老服食慎忌等篇章，以及七情生克調理之法（與加藤氏共同完成）。

晚上脈象六部均為四下半，和緩，但帶有弦脈，像條條紋理一樣。氣體活動時而衝擊，時而升降，好像阻礙飲食一樣，食物幾日來都不順暢。侯爺覺得渾身不適，皮膚厚重，氣血不暢。

十八日亥時，侯爺突然感覺鳩尾穴下方兩側疼痛，還有一條像帶子一樣的牽拉感，橫貫中脘和胸脅下，還有一個像桃子大小的腫塊衝擊脅下而疼痛。（加藤氏說這是從年輕時乳癖遺留下來的腫塊。）他不喜歡重按，仍然請加藤氏輕手按摩。一會兒肚子裡雷鳴作響，腫塊下降，牽拉感減輕，疼痛也漸漸停止了。但氣體活動依然衝擊不止，侯爺自覺身體疲倦虛弱，聽診聲音也顯得輕濁。

脈象兩手微弦，兩尺脈微弦而滑。（久拙）。服用上養胃丸三十丸，不見效。

十九日卯時，脈象弦而長。症狀與之前相同。讓其他醫生開方，有人建議使用香砂平胃散和不換金正氣散等藥方。我正色道：我身為客卿，豈敢擅自開方？希望各位仔細觀察症候，考慮平時的病情，用對症的藥物即可。雖然，我也有點淺見，如果氣體衝擊不止，那麼白朮這味藥，絕對不能輕易使用。待氣體活動平息後，再根據症狀用藥，就不會影響氣機了。（因為年事已高，氣容易閉塞，腎氣的活動又怕燥熱）醫生們商議已定，決定使用正氣散。我說：嚴寒傷冷，不論什麼藥方，都應該加入生薑和桂枝如何？（這是我個人的想法，並不是說一定要遵守歲時節氣，不要違背天地自然之道的告誡）眾人不同意，紛紛議論。於是加了木香和乾薑。我也沒有再說話。（這兩味藥雖然溫熱，但治療疾病的方法卻大相逕庭）服用一劑。（一錢藥材加生薑一分半）先服用少量。

鳩尾穴下方衝擊感加重，再次服用少量藥物，疼痛又加重。侯爺說：這藥怎麼這麼不舒服呢？醫生們商議要再次服用養胃丸，我拒絕說不可以。這個丸藥多半是攻邪消導的，之前服用三十丸無效，現在又服用，以後再服用，而且侯爺年事已高，氣虛體弱，又沒有食滯，恐怕承受不住藥力了。侯爺同意了，吩咐眾人停止服用，再議。從卯時後，足膝冰冷，聽診聲音濁滯。

午后，侯爺要求服用藥物，眾人意見不一。我寫好一張藥方，等待明天再給。幾日來症狀反復出現，依我看來，應該先治本，再治標。本是腎區氣體活動，標是寒濕痰飲。所謂氣體活動，根本上是腎區之氣活動。症狀屬少火，像震卦和巽卦。人體不可沒有這股火，但也不能一直衝動。（似有似無是正氣，衝動是邪氣）臍部名神闕，是一身之樞紐，位於腹部中央。如果左右上下衝擊不止，醫生不積極治療，則變症百出，再次錯失治療時機，很少能逃脫危急的。我們作為醫生，怎麼能不謹慎呢？

午末，醫生們商議決定使用治中湯。（人參、白朮、乾薑、陳皮、青皮、甘草）我說：這個藥方偏向於治標，應該去掉白朮。（之前說過同樣的意思，治療疾病的論述在節庵六書入門醫鑑書裡）因為腎區氣體衝擊不止，需要緊急治療，否則就會變成奔豚病。（指氣體衝擊不止，像豬一樣奔跑一樣）加入肉桂引火歸元，則氣體活動自然平息，足膝也會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