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生訓纂》~ 卷之五 (1)
卷之五 (1)
1. 卷之五
2. 治家
夫風化者，自上而行於下者也，自先而施於後者也。是以父不慈則子不孝，兄不友則弟不恭，夫不義則婦不順矣。父慈而子逆，兄友而弟傲，夫義而婦陵，則天下之凶民，乃刑戮之所攝，非訓導之所遺也。笞怒廢於家，則豎子之過立見，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治家之寬猛，亦猶國焉。
孔子曰：奢則不遜，儉則固，與其不遜也寧固。又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驕且吝，其餘不足觀也。已然則可儉而不可吝也。儉者，省約為禮之謂也。吝者，窮急不恤之謂也。今有奢則施，儉則吝，如能施而不奢，儉而不怯可矣。生民之本，要當稼穡而食，桑麻以衣。蔬果之用，取給於園場；雞豚之畜，所資於時圈。
爰及棟宇器械樵蘇脂燭之類，取足於山林，是閉門而為生之具已足，但無鹽井耳。人有事業而能勤儉節用以贍衣食，自能久遠，有何不可？惟奢侈者，求炫目前，圖人誇羨，易富易貧，多不逮焉。昔人有詩云：莫入州衙與縣衙，勸君勤理作生涯。池塘多放聊添稅，田地深耕足養家。
教子教孫須教義，栽桑栽柘勝栽花。閒非閒事都休管，渴飲清泉困飲茶。又云：仕宦之人，南州北縣。商賈之人，天涯海岸。爭如農夫，六親對面。夏絹新衣，秋米白飯，鵝鴨成群，豬羊滿圈。官稅早輸，逍遙散誕。似此之人，直錢千萬。婦主中饋，唯事酒肉、衣服之禮耳。
國不可使預政，家不可使幹蠱。如有聰明才智，識達古今，正當輔佐君子，助其不足。不可牝雞晨鳴，以致家禍焉。太公曰：養女太多一費也。陳蕃曰：盜不過五女之門，女之為累久矣。
然天生蒸民，先人傳體，其如之何？世人多不育女，賊行骨肉，豈可如此，而望福於天乎！吾有疏親，家饒，妓媵，誕育將及，便遣閽豎守之體，有不安窺窗倚戶，若生女者，輒持將去，母隨號泣，莫敢救之，使人不忍聞也。婦人之性，率寵於婿，而虐兒婦，寵婿則兄弟之怨生焉，虐兒婦則姊妹之讒行焉。
然則女之行，得罪於其家者，母實使之。諺云：落索阿姑餐此其相報也。家之常弊，可不戒哉。婚姻量財自是人道之常。近世嫁娶遂有賣女納財，買婦輸絹，比量父祖，計較錙銖，責多還少，此與市井交易無異。或蝟婿在門，或傲婦擅室，以致壞家成仇者，往往有之。貪榮求利，反招羞恥，可不慎歟。
人家好夜飲多生奸盜，此最宜戒。其夜臥若停燈，分明是與賊為眼，切記不可。劫盜雖小人之雄，亦自有識見。如富貴家平時不刻剝，又能樂施，又能種種方便，當兵火擾亂之際，猶得保全，必不忍焚燬其屋。凡盜所決意焚掠者，皆積惡之人，人宜自省。富人有愛其小兒者，以金銀珠寶之屬飾其身，小人有貪者，於僻靜處壞其性命，而取其物。
白話文：
治家
家風的形成，就像風從高處往低處吹，從前到後地影響著。因此，父親不慈愛，兒子就不孝順；兄長不友愛，弟弟就不恭敬；丈夫不義，妻子就不順從。但即使父親慈愛，兒子卻忤逆；兄長友愛，弟弟卻驕傲；丈夫義正，妻子卻欺凌，那麼天下這些凶惡的人民，就只能用刑罰來約束，教化是無法感化的。家庭教育中，懲罰要適度，如果懲罰過重或過輕，孩子都會犯錯，人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對。家庭的治理，寬嚴有度，如同治理國家一樣。
孔子說：「奢侈就會不恭敬，儉樸就會穩重，寧可穩重也不要驕奢。」又說：「即使有像周公那樣美好的才德，如果驕傲吝嗇，其他的優點就無足觀之處了。」已經富有了，可以節儉，但不能吝嗇。節儉，是指簡約樸素符合禮儀；吝嗇，是指窮困時不關心他人。現在有些人，富裕就揮霍，貧窮就吝嗇。如果能做到有錢就施捨而不奢侈，貧窮也能節儉而不膽怯就很好。
人民生活的根本，是要靠耕種收穫糧食，種桑麻來織布做衣。蔬菜水果，從園地裡取得；雞鴨豬羊，從家裡圈養。至於房屋、器械、柴草、油燭等，都從山林裡取得，這些都是閉門在家就能生存的條件，只缺鹽井而已。人如果能勤勞節儉，就能夠長久地維持生活，有什麼不可以的呢？只有奢侈的人，追求眼前的炫耀，圖謀別人的羨慕，容易致富也容易貧窮，大多都無法長久。古人有詩云：「別去衙門裡混日子，勸你勤勞去謀生。池塘放養只增稅，田地深耕才能養家。」
教導子孫，一定要教導他們做人的道理，種桑樹柘樹比種花更有價值。閒事少管，渴了喝清水，累了喝茶休息。又云：「做官的人，南州北縣奔波；做生意的人，天涯海角奔走。哪裡比得上農民，六親眷屬都在身邊。夏天穿著新衣，秋天吃著白米飯，鵝鴨成群，豬羊滿圈。官稅早早繳納，生活逍遙自在。像這樣的人，家財萬貫。」妻子掌管家務，只管好飲食起居和衣服就行了。
國家不能讓婦女參與政治，家庭也不能讓婦女操縱大權。如果女人有聰明才智，通曉古今，就應該輔佐君子，幫助其不足之處。不能讓女人像母雞打鳴一樣，干預家事，以免造成家禍。姜太公說：「養太多女兒是一種浪費。」陳蕃說：「賊人不會去偷那些有五個女兒的人家，女兒自古以來就是累贅。」
但是，人都是天生的，祖先傳下來的身體，又能怎麼辦呢？世人多不願意生女兒，殘害骨肉，怎麼能這樣做，還想得到上天的福分呢！我有一個遠房親戚，家裡富有，有妾侍，生了很多孩子，他便讓門房看守，不讓任何人靠近。如果生了女兒，就馬上抱走，母親哭喊著，也不敢去救，令人聽了非常難過。婦女的本性，往往寵愛女婿，而虐待兒媳婦，寵愛女婿就會造成兄弟間的怨恨，虐待兒媳婦就會引起姊妹間的誹謗。
所以，女兒在娘家犯錯，母親是罪魁禍首。俗話說：「落魄的姑姑，終將得到報應。」家庭的常見弊端，不可不警惕啊！婚姻講究門當戶對，這是人倫常理。近來嫁娶，竟成了賣女兒換錢，買媳婦送布，算計祖父母的財產，斤斤計較，要價還價，這與市井交易沒什麼區別。有的女婿欺壓岳家，有的妻子專橫跋扈，以致於破壞家庭，結怨成仇的，比比皆是。貪圖榮華富貴，反而招來羞辱，不可不謹慎啊！
家裡經常夜飲，容易產生奸盜，這是最應該警惕的。晚上睡覺，如果燈不滅，分明是給賊人指路，千萬不可。強盜雖然是小人的魁首，但也有自己的想法。如果富貴人家平常不刻薄，又能樂善好施，又能設法方便他人，那麼即使遇到兵災戰亂，也能保全自身，賊人也不忍心焚燒他們的房屋。凡是賊人決意焚掠的人家，都是積惡的人，人應該自己反省。富人愛惜自己的孩子，用金銀珠寶裝飾他們，小人就起了貪念，在僻靜的地方殺害孩子，奪取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