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生訓纂》~ 卷之六 (2)
卷之六 (2)
1. 法言
君子處身，寧人負己，己無負人。小人處事，寧己負人，無人負己。小人詐而巧，似是而非，故人悅之者；眾君子誠而拙，似迂而直，故人知之者寡。聞君子議論如啜苦茗、森嚴之後甘芳溢頰。聞小人諂笑如嚼糖水，爽美之後寒凝沍腹。君子擇而後交故寡過，小人交而後擇故多怨。
君子之利利人，小人之利利己。耳不聞人之非，目不視人之短，口不言人之過，庶幾君子。君子對青天而懼，聞雷霆而不驚；履平地而恐，涉風波而不疑。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種穀得谷，種豆得豆。人以巧勝天，天以直勝人。為子孫作富貴計者，十敗其九；為人己善方便者，其後受惠。
白話文：
正直的人待人處事，寧願自己吃虧，也不願虧待他人。而奸詐的人，則寧願自己佔便宜，也不願讓別人得益。奸詐的人善於虛偽狡猾，表面上看似合乎道理，實際上卻是虛假欺騙，所以容易博得人們的歡心；而正直的人則誠實笨拙，看似迂腐正直，所以真正了解他們的人並不多。聽正直的人說話，如同喝苦茶，一開始苦澀難嚥，但回味之後，甘香卻令人難忘。聽奸詐的人說話，如同吃糖水，一開始甜美可口，但之後卻會留下寒涼的感受，令人不舒服。正直的人會慎選朋友，所以少犯錯誤；奸詐的人則先交朋友再挑剔，所以常招怨恨。
正直的人利益他人，奸詐的人只圖自己利益。不聽他人是非，不看他人短處，不說他人過失，才算是正直之人。正直的人面對晴朗的天空也心懷敬畏，聽到雷聲也不會驚慌失措；走在平坦的地面上也會心存恐懼，面臨風浪也不會懷疑。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種什麼樣的種子就會收穫什麼樣的果實。人用巧計可以勝過天，但天用正直可以勝過人。為子孫謀求富貴的人，十之八九都會失敗；為自己和他人謀求方便的人，反而會得到後來的利益。
以德為後者昌，以禍遺後者亡。謙柔卑退者福之餘，強忍奸詐者禍之胎。要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要知來世因，今生作者是。逆取順取命中只有這些財，緊走慢走前程只有許多路。禍福無門，唯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人可欺天不可欺人，可瞞天不可瞞人；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惡人怕天不怕。
深耕淺種尚有天災，利己損人豈無果報。為善得禍乃是為善未熟，為惡得福乃是為惡未深。慧不如命，智不如福。禍不可以倖免，福不可以苟求。料得人生皆素定，空多計較竟何如。用不節，財何以豐；民不蘇，國何以安。飽藜藿者鄙膏梁，樂貧賤者薄富貴，安義命者輕生死，達是非者忘減否。
白話文：
以德為後者昌，以禍遺後者亡。謙柔卑退者福之餘，強忍奸詐者禍之胎。
以德行作為後代的遺產者會興旺，以禍害作為後代的遺產者會滅亡。謙虛柔順、低調退讓的人，是福氣的累積，強硬執拗、奸詐狡猾的人，是禍患的根源。
要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要知來世因，今生作者是。逆取順取命中只有這些財，緊走慢走前程只有許多路。
想要知道前世的因果，就看今生所受的果報；想要知道來世的因果，就看今生所做的行為。不義之財，無論是快速取得或慢慢取得，命運中只有這些財富；人生道路，無論是急步走或緩步走，前程中只有許多路途。
禍福無門，唯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人可欺天不可欺人，可瞞天不可瞞人；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惡人怕天不怕。
禍福沒有門，都是人自己招致的，善惡的報應，如同影子一般緊緊相隨。可以欺騙上天，但不可欺騙人；可以隱瞞上天，但不可隱瞞人。心地善良的人，即使被人欺騙，上天也不會欺騙他；心地惡毒的人，即使人害怕他，上天也不會害怕他。
深耕淺種尚有天災，利己損人豈無果報。為善得禍乃是為善未熟，為惡得福乃是為惡未深。慧不如命，智不如福。
即使深耕淺種，仍然可能遭遇天災，那麼利己損人，怎麼可能沒有報應呢？為善卻遭遇禍患，是因為行善的功德尚未成熟；為惡卻得到福報，是因為作惡的罪孽尚未深重。智慧不如命運，聰明不如福氣。
禍不可以倖免，福不可以苟求。料得人生皆素定，空多計較竟何如。
禍患無法僥倖逃脫，福氣無法強求得到。人生的命運早已注定，徒勞無功地過多計較，又有何用呢？
用不節，財何以豐；民不蘇，國何以安。
如果使用資源不節制，財富怎麼能豐盈？如果百姓不富裕，國家怎麼能安定呢？
飽藜藿者鄙膏梁，樂貧賤者薄富貴，安義命者輕生死，達是非者忘減否。
吃過粗茶淡飯的人，會看不起山珍海味；喜歡貧窮困苦的人，會輕視富貴榮華；安於道義命運的人，會看輕生死；明辨是非的人，會忘記榮辱得失。
仁者陽之屬，暴者陰之屬。好生者祥，好殺者殃，天行也。力除閒氣，固守清貧。飽肥甘，衣輕暖，不知節者，損福；廣積聚，驕富貴，不知止者，殺身。少不勤苦，老必艱辛；少能服勞，老必安逸。為家以正倫理，別內外為本，以尊祖睦族為先，以勉學修身為要，以樹藝畜牧為常。
好義如飲食，畏利如蛇虺，居官如居家，愛民如愛身。人有過失己必知之，己有過失豈不自知。喜是非者檢人，畏憂患者檢身。誠無悔，恕無怨，和無仇，忍無辱。寡言擇交可以無悔吝，可以勉憂辱，坐密室如通衢，馭寸心如六馬可以免過。語人之短不曰直，濟人之惡不曰義。
白話文：
仁慈之人屬陽性，暴虐之人屬陰性。喜好生靈者帶來祥瑞，喜好殺戮者招致災殃，這是天道的運行規律。要努力去除心中閒雜的氣息，堅守清貧簡樸的生活。過度飽食肥甘厚味，衣著輕暖而不節制，會損害福氣；廣積財富，驕傲富貴而不知節制，會招致殺身之禍。年輕時不勤奮努力，年老時必然辛苦；年輕時能吃苦耐勞，年老時必然安逸舒適。經營家庭要以倫理為正道，區分內外為根本，尊崇祖先、和睦宗族為先，勉勵學習、修身養性為要，種植樹木、畜養牲畜為常事。
喜好正義如同飲食，害怕利益如同害怕毒蛇猛獸，為官如同在家，愛護百姓如同愛護自身。他人犯錯自己一定會知道，自己犯錯又怎能不知呢？喜歡是非之人專注於檢點他人，害怕憂患之人專注於檢點自身。誠實無悔恨，寬恕無怨恨，和睦無仇恨，忍耐無屈辱。寡言慎交可以避免悔恨，可以勉勵自己遠離憂辱，即使身處密室也如同身處大道，駕馭自己的心思如同駕馭六匹駿馬，可以避免過失。揭露他人的缺點不要說是正直，幫助他人消除惡行不要說是義舉。
以眾資己者，心逸而事濟；以己御眾者，心勞而怨聚。不自重者取辱，不自畏者招禍，不自滿者受益，不自是者博聞。廣積不如教子，避禍不如省非。責人者不全交，自恕者不改過。以愛妻子之心事親，則無往不孝；以保富貴之心事君，則無往不忠。以責人之心責己，則寡過；以恕己之心恕人，則全交。
節食養胃，清氣養神，口腹不節，致疾之由。念慮不正，殺身之本。心可逸形不可不勞，道可樂身不可不憂。形不勞則怠惰易弊，身不憂則荒淫不定。故逸生於勞而常休，樂生於憂而無厭。以忠孝遺子孫者昌，以智術遺子孫者亡。以謙接物者強，以善自衛者良。日費千金為一瞬之樂，孰若散而活凍餒者幾千人？處眇軀以廣廈，何如庇寒士一席之地乎？夙興夜寐所思忠孝者，人不知天必知之；飽食暖衣怡然自得者，身雖安其如子孫何。驕富貴者慼慼，安貧賤者休休，所以景公千駟，不如顏子之一瓢。
白話文：
想要利用眾人來成就自己，內心會輕鬆自在，事情也能順利完成；想要依靠自己來管理眾人，內心會勞累不堪，怨恨也會不斷積累。不重視自己的人容易招致羞辱，不敬畏自己的人容易招惹禍患，不滿足自己的人容易獲得益處，不固執己見的人容易博聞廣識。積累大量的財富不如教導孩子，避免災禍不如反省自己的錯誤。愛責備他人的人無法交到真心的朋友，能夠寬恕自己的人無法改正錯誤。用愛護妻子兒女的心來侍奉父母，那麼無論做什麼都稱得上孝順；用保住富貴的心來侍奉君主，那麼無論做什麼都稱得上忠誠。用責備他人的心來反省自己，那麼就會減少過錯；用寬恕自己的心來寬恕他人，那麼就能夠交到真心的朋友。
節制飲食可以養護脾胃，清靜安神可以滋養精神，如果貪圖口腹之欲，就會導致疾病。思慮不端正，就是殺害自己的根本。心可以放鬆，但身體不能不勞動，可以追求快樂，但不能不憂慮。身體不勞動就會變得懶惰，容易產生毛病；精神不憂慮就會變得放縱，容易變得不穩定。所以，休息應該建立在勞動之上，快樂應該建立在憂慮之上。用忠孝的美德教育子孫，子孫會興旺；用智慧技巧教育子孫，子孫會衰敗。謙虛地待人接物，就會強大；善良地保護自己，就會安好。花費千金只為一瞬間的快樂，哪比得上讓幾千個貧困之人免於飢寒？住著寬敞的房屋卻只為自己，哪比得上為寒士提供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呢？夙夜辛勞，心中所思所想都是忠孝之道，雖然無人知曉，但上天必定知道；飽食暖衣，怡然自得，雖然身體安逸，但對子孫又如何呢？驕傲富貴的人總是憂心忡忡，安於貧賤的人總是心平氣和，所以齊景公擁有千乘之駕，還不如顏回的一瓢飲。
屈己者能處眾，好勝者必遇敵。利可共而不可獨，謀可寡而不可眾，獨利則敗，眾謀則泄。保生者寡欲，保身者避名，無欲易，無名難。溺愛者受制於妻子，患失者屈己於富貴。莫大之患起於斯須之不忍，一言一動毫釐不忍，遂致數年立腳不定。得便宜事不可再作，得便宜處不可再去。
衣冠佩玉可以化強暴，深居簡出可以卻猛獸，定心寡欲可以服鬼神。盛名必有重貴，大巧必有奇窮。氣宇要老成近厚，不要有芒角，防有鈍挫缺折。甚愛必太費，多藏必厚亡。禍莫大於縱己之欲，惡莫大於言人之非。事有垂成而覆敗者，或者惜之，非也，得之本有，失之本無。
白話文：
能屈服自己的人才能與人相處融洽，喜歡爭強好勝的人必然會遇到敵人。利益可以與人分享，卻不能獨占，計謀可以與少數人商議，卻不能公開宣揚，獨享利益就會失敗，公開謀劃就會泄露。想要保全性命的人就要少慾望，想要保全自身的人就要遠離名聲，沒有慾望很容易，沒有名聲卻很難。溺愛妻子的人就會被妻子控制，害怕失去的人就會屈服於富貴。最大的禍患源於一時的猶豫不決，一言一行都斤斤計較，最終導致多年來立足不穩。佔便宜的事不能再做，佔便宜的地方不能再去。
穿戴整齊，佩戴玉器可以化解強暴，深居簡出可以躲避猛獸，心志安定，慾望寡淡可以降服鬼神。盛名必有重大責任，技藝高超的人往往會遇到奇特的困境。氣質要老成持重，不要鋒芒畢露，要防止有遲鈍、挫折、缺失、折損。過於愛惜就會過度消耗，積蓄太多就會招致滅亡。最大的禍患是放縱自己的慾望，最大的惡行是說別人的壞話。有些事情眼看就要成功卻突然失敗，有些人可能會感到惋惜，其實不應該這樣想，本來屬於你的就會得到，本來不屬於你的也就不會擁有。
觀朝夕起臥之早晏，可以卜人家之興替。一年之計在春，一日之計在寅，一生之計在勤。寶貨用之有盡，忠孝享之無窮。好名則立異，立異則身危，故聖人以名為戒。內睦者家道昌，外睦者人事濟。不護人短，不賙人急，非仁義也。心不清則無以見道，志不確則無以立功。結怨於人謂之種禍，捨身不為謂之自賊。
廣積聚者遺子孫以禍害，多聲色者殘性命之斧斤。外事無大小，中欲無淺深，有斷則生，無斷則死，大丈夫以斷為主。人非賢莫交，物非義莫取，念非善莫舉，事非見莫說。謹則無憂，忍則無辱，靜則常安，儉則常足。修身莫若敬，避強莫若順。誡酒後語，忌食時嗔。忍難忍事，順自強人。
白話文：
觀察一個人早起晚睡的規律，可以預測他家庭興衰。一年之計在於春季，一天之計在於寅時，一生之計在於勤奮。財富用完就會消失，忠孝的美德卻可以享用無盡。追求名聲就會標新立異，標新立異就會危及自身，所以聖人以名聲為戒。家庭和睦，家道才會興旺，人際關係和睦，才能成就事業。不幫助人，不為人排憂解難，就不是仁義之道。心不清明就無法領悟真理，志向不堅定就無法成就功業。結怨於人就等於種下了禍根，不捨身相救就等於自毀。
貪圖財富積累過多，會給子孫帶來禍害，沉迷聲色犬馬，會損害自身性命。無論大事小事，內心欲望不能有輕重之分，當斷則斷，才能生存，猶豫不決就會滅亡，大丈夫以果斷為重。不賢之人不可交往，不義之財不可取，不善之念不可起，未曾親眼所見之事不可隨便說。謹慎則無憂，忍耐則無辱，心靜則安泰，節儉則富有。修身養性最好的方法就是敬畏，避開強敵最好的方法就是順從。戒酒後說話，忌諱吃飯時生氣。忍耐難以忍受的事情，順應強大的人。
偽賈亂廛，惰農敗田，讒夫撓邦，害為汙群。拙制傷錦，侈用破家。欺人者不旋踵人必知之，感人者益久人益信之。賙人之凶，樂人之善，濟人之急，救人之危。信者行之基，行者人之主，人非行無以成，行非信無以立。貪利者害己，嗜欲者戕生，肆傲者納侮，諱過者長惡。
言而不益，不若勿言，為而無益，不若勿為。天道遠，人道邇，順人情，合天理。身閒不如心閒，藥補不如食補。富貴不知止，殺身；飲食不知止，損壽。富時不儉貧時悔，見時不覺用時悔，醉後狂言醒時悔，安不將息病時悔。務德莫如滋，去惡莫如盡。嘉穀不早實，大器當晚成。
白話文：
偽賈亂廛，惰農敗田，讒夫撓邦，害為汙群。拙制傷錦，侈用破家。
奸商擾亂市場，懶惰農夫荒廢田地，讒言者擾亂國家，奸邪之人敗壞社會風氣。粗劣的製作破壞精美織品，奢侈浪費敗壞家業。
欺人者不旋踵人必知之，感人者益久人益信之。
欺騙他人，很快就會被識破；感動人心，時間越久，越令人信服。
賙人之凶，樂人之善，濟人之急，救人之危。
救助不幸的人，喜悅他人的善良，幫助急需之人，解救處於危難之中的人。
信者行之基，行者人之主，人非行無以成，行非信無以立。
誠信是行動的基礎，行動是人生的主宰，人若不行動，便無法成就；行動若不誠信，便無法立足。
貪利者害己，嗜欲者戕生，肆傲者納侮，諱過者長惡。
貪圖利益的人會害了自己，放縱慾望的人會損害生命，肆意傲慢的人會招致侮辱，掩蓋過錯的人會滋長罪惡。
言而不益，不若勿言，為而無益，不若勿為。
說話沒有益處，不如不說；做事沒有益處，不如不做。
天道遠，人道邇，順人情，合天理。
天道深遠，人道近在眼前，順應人情，符合天理。
身閒不如心閒，藥補不如食補。
身體安逸，不如心靈安寧；藥物滋補，不如飲食滋補。
富貴不知止，殺身；飲食不知止，損壽。
富貴不知節制，會招致禍患；飲食不知節制，會損害壽命。
富時不儉貧時悔，見時不覺用時悔，醉後狂言醒時悔，安不將息病時悔。
富裕時不節儉，貧困時會後悔；看見時不珍惜，用時會後悔；醉酒後胡言亂語，清醒後會後悔；安逸時不保養身體，生病時會後悔。
務德莫如滋，去惡莫如盡。
修養德行，最重要的是積累；去除惡習，最重要的是徹底。
嘉穀不早實，大器當晚成。
好的穀物不會早熟，偉大的器物需要時間成就。
安分身無辱，知機心自閒。避色如避仇，避風如避箭。作福不如避罪，服藥不如忌口。服藥千朝不如獨宿一宵，飲酒一斛不如飽食一粥。粗茶淡飯飽即休，補綴遮寒暖即休，三平二滿過即休，不貪不妒老即休。得忍且忍，得誡且誡，不忍不誡，小事成大。舌存以軟，齒亡以剛。
百戰百勝不如一忍，萬言萬當不如一默。施恩勿求報，與人勿追悔。凡事只須求順理，所為不可道天高。無意順時為善計，人情安處是良圖。眼前隨分好光陰，誰道人生多不足。見人富貴不可妒，見人貧賤不可欺，見人之善不可掩，見人之強不可揚。德業，常看勝於我者則恥愧自增；福祿，常看不及我者則忌尤自息。
白話文：
安分守己，自然不會蒙受羞辱，明白時機，心境便能安然自得。要像躲避仇敵一樣躲避女色，要像躲避利箭一樣躲避風寒。做好事不如避免犯錯，服藥不如忌口。服藥千日不如獨自休息一夜，喝一壺酒不如吃一碗飽飯。粗茶淡飯，吃飽就停；補衣遮寒，暖和就好；做事適可而止，不要過度；不貪不妒，自然能安享晚年。能忍就忍，能告誡就告誡，不能忍、不能告誡，小事也會變成大事。舌頭柔軟，才能長久；牙齒堅硬，反而會先消失。
百戰百勝不如忍耐一次，千言萬語說得再好，不如沉默不語。施恩不要求回報，與人相處不要後悔。凡事只要順應道理，所作所為不必向天抱怨。無心順應時機做好事，才是最好的計策；人心安定的地方，才是最好的策略。眼前隨心所欲享受美好時光，誰說人生有很多不如意呢？看到別人富貴不要嫉妒，看到別人貧賤不要欺負，看到別人的優點不要掩蓋，看到別人的強項不要炫耀。在道德和事業上，常常看到比自己優秀的人，就會感到羞愧，並更加努力；在財富和福氣方面，常常看到不如自己的人，就會消除嫉妒和怨恨。
知止自當除妄想，安貧須是禁奢心。得便宜是失便宜，失便宜是得便宜。耕堯田者有水慮，耕湯田者有旱憂，耕心田者無憂無慮，日日豐年。衣垢不湔，器缺不補，對人猶有慚色；行垢不湔，德缺不補，對天豈無愧心。富貴過目，無異夢覺，既覺不可復為夢也。故貧賤人事之常，富貴暫時事耳，有得必有失。
易損而難復者精也，易躁而難靜者神也，唯養氣使充，則精神庶全，精神苟全，則功名事業皆可為之也。不妄求則心安，不妄作則身安，身心既安，樂在其中矣。彼以慳吝狡偽之心待我，吾以正大光明之體待之。人如負我我何預，我若辜人人有詞。盛喜中勿許人物，盛怒中勿答人簡。
白話文：
明白止於此的道理，就應該消除妄念，安於貧困，就必須克制奢靡之心。得到便宜，其實是失去便宜，失去便宜，反而是得到便宜。耕種堯帝的田地，會擔心水患，耕種湯王的田地，會憂慮旱災，而耕種內心田地的人，沒有任何憂慮，天天豐收。衣服髒了不洗，器具破損不修，面對他人，尚且有羞愧之心；行為不端正不改正，品德有缺失不彌補，面對天地，難道沒有愧疚之心嗎？富貴如同夢境，醒來便無所留戀，既然醒了，就不要再做夢了。所以，貧賤是人生常態，富貴只是暫時的，有得必有失。
容易損耗而難以恢復的是精氣，容易浮躁而難以平靜的是精神，只有修養氣息，使其充盈，才能使精氣神完好，精氣神完好，那麼功名事業都能有所作為。不妄求，心便安定，不妄為，身便安穩，身心安定，樂趣就在其中。別人用吝嗇狡詐的心思對待我，我則以正直光明的心胸對待他們。別人如果負我，我何必計較，如果我辜負了別人，別人就會有話說。在極度喜悅的時候，不要答應別人的請求，在極度憤怒的時候，不要回覆別人的簡訊。
看經未為善，作福未為願，莫若當權時，與人行方便。勤為無價之寶，慎是護身之門。寡言則省謗，寡欲則保身。福生於清儉，德生於早退，道生於安靜，命生於和暢，患生於多欲，禍生於多貪，過生於眩慢，罪生於不仁。寧可正而不足，不可邪而有餘。短莫短於苟得，孤莫孤於自恃。
知足常足，終身不辱；知止常止，終身不恥。心不負人，面無慚色。不作皺眉事，應無切齒人。薄施厚望者不報，貴而忘賤者不久。寸心不寐，萬法皆明。過去事明如鏡，未來事暗如漆。人為事遂志不可喜，有不遂志不可憂，其中禍福難知故也。自信者不疑人，人亦信之，吳越皆兄弟；自疑者不信人，人亦疑之，身外皆敵國。
白話文：
讀經不代表行善，做好事也不代表達到願望，最重要的是在有權勢的時候，要幫助別人，給予方便。勤勞是無價之寶，謹慎是保護自己的門戶。少說話就能減少誹謗，減少慾望就能保全自身。福氣源於清廉儉樸，德行源於早早退去權勢，大道源於安靜平和，生命源於和諧暢通，禍患源於貪慾太多，災禍源於貪婪過度，過失源於驕傲怠慢，罪孽源於不仁慈。寧可正直而缺乏，也不可邪惡而富裕。最短暫的莫過於貪得無厭，最孤獨的莫過於自以為是。
知足常樂，終生不會受辱；懂得停止，終生不會蒙羞。心中不虧欠他人，臉上自然不會感到羞愧。不做令人皺眉的事，就不會有恨你的人。施恩小而期望回報大的人得不到報應，地位顯赫而忘記過去貧賤的人不會長久。用心思考，就能明白一切道理。過去的事就像鏡子一樣清晰，未來的事就像漆黑一片一樣難以預料。事情順心如意不必高興，事情不如意也不必憂愁，因為其中的禍福難以預料。自信的人不懷疑他人，他人也會信任他，天下人都是兄弟；自卑的人不信任他人，他人也會懷疑他，周圍都是敵人。
勢交者近勢，竭而亡；財交者密財，盡而疏；色交者親色，衰而絕。踏實地無煩惱。居必擇鄰，交必擇友。勤儉常豐，生老不窮。蔬菜當肉，緩步當車，無罪當貴，無災當福。大廈千間，夜眠八尺；良田萬頃，日食二升。富因忔借許，貧為不爭多。人於倉卒顛沛之際，善用一言，上資祖考，下陰兒孫。
飲卯時酒，一日不快活，多置寵妾，一生不快活。至樂莫如讀書，至要莫如教子。至富莫蓋屋，至窮莫賣田。欲要寬先了官。少追陪緊還債，家緣成人情在。利心專則背道，私意確則減公。輕諾者必寡信，面譽者背必非。欲去病須正本，本固則病可攻，藥石可以效；欲齊家須正身，身端則家可理，號令可以行。
白話文：
依靠權勢的交情，靠的是權勢，一旦權勢消失，友誼便隨之消散；依靠財富的交情，靠的是錢財，一旦錢財用盡，關係便疏遠；依靠美色的交情，靠的是美色，一旦容顏衰敗，情誼便斷絕。腳踏實地，才能沒有煩惱。居住要選擇好鄰居，交友要選擇好朋友。勤儉持家，才能財源豐厚，一生不愁貧窮。蔬菜可以當肉吃，緩慢行走可以代替坐車，無罪就是最大的富貴，無災就是最大的幸福。即使擁有千間房屋，夜晚也只睡八尺床；即使擁有萬頃良田，每天也只吃兩升糧食。富人應該樂於借給別人，窮人應該不貪圖太多。人在危難之際，一句話就能顯現一個人的品格，上可以告慰祖先，下可以庇佑子孫。
在卯時喝的酒，只會讓你一天不快活；寵妾太多，會讓你一生不快活。讀書是最大的樂趣，教子是最大的責任。蓋房子不是真正的富裕，賣田地不是真正的貧窮。想要心胸寬闊，就要先解決官場上的事。少去陪朋友，快點還清債務，家庭和睦才是人情在。心裡只想着利益，就會背離正道；一味追求私利，就會損害公義。輕易許諾的人，往往缺乏誠信；當面奉承的人，背後一定會說壞話。想要治病，就要找到病根，根治了病才能治好，藥物才能發揮效用；想要治理家庭，就要端正自身，自身端正了才能管理好家庭，號令才能發揮作用。
固其本，端其身，非一朝一夕之故也。立身之道內剛外柔，肥家之道上遜下順。不和不可以接物，不公不可以馭下。讒臣亂國，妒婦亂家。婦人悍者必淫，醜者必妒。士大夫謬者忌，險者疑，必然之理也。孝於親則子孝，欽於人則眾欽。不肖之子志在遊蕩，身在屋下，心在屋上。
家欲成，看後生。子孫不如我，要錢做甚麼。子孫強如我，要錢做甚麼。教子嬰孩，教婦初來。遺子千金不如教子一經，養身百計不如隨身一藝。為子孫者欲其愨，不欲其浮，欲其循循然，不欲其頟頟然。養兒如虎，猶恐如鼠；養女如鼠，猶恐如虎。起家之子惜糞如金，敗家之子棄金如糞。
白話文：
一個人要修身養性，絕非一朝一夕就能達成。做人要內心剛強，外在柔軟，治家要謙虛待人，以柔克剛。不和睦的人無法與人相處，不公平的人無法領導下屬。讒言會讓國家混亂，妒忌的妻子會讓家庭不寧。兇悍的女人一定放蕩，醜陋的女人一定妒忌。有才華的士大夫會忌妒別人，奸詐的人會懷疑別人，這是必然的道理。對父母孝順，孩子自然會孝順；尊敬他人，自然會得到尊敬。不肖的孩子只會遊手好閒，即使身在屋內，心卻早已飛到天外。
想要家庭興旺，就要看後代子孫。如果子孫不如自己，要錢又有何用？如果子孫比自己強，要錢又有何用？要從小教導孩子，也要教導新來的妻子。給孩子千金不如教他讀書，養生百計不如教他一門手藝。希望孩子樸實，不要浮躁，希望他循規蹈矩，不要輕浮妄為。養育兒子像養老虎，卻擔心他像老鼠一樣無能；養育女兒像養老鼠，卻擔心她像老虎一樣兇悍。創業的人視糞便如金，敗家的人卻視黃金如糞土。
養男之法莫聽誑語，育女之法莫教離母。國之將興實在諫臣，家之將興必有諍子。癡人畏婦，賢婦敬夫。健奴無禮，嬌兒不孝。讀書起家之本，勤儉治家之本，和順齊家之本。事不可做盡，勢不可倚盡，言不可道盡，福不可享盡。留有餘不盡之巧以還造化，留有餘不盡之祿以還朝廷，留有餘不盡之財以還百姓，留有餘不盡之福以還子孫。
白話文：
教養男孩的方法，不要聽信荒謬的言論；教養女孩的方法，不要讓她離開母親。國家要興盛，必須有敢於直言的諫臣；家庭要興旺，一定會有敢於直言的兒子。愚蠢的人害怕妻子，賢明的妻子尊敬丈夫。強壯的僕人沒有禮貌，嬌生慣養的孩子不孝順。讀書是致富的根本，勤勞節儉是治家的根本，和睦順暢是齊家的根本。事情不可做得太過，權勢不可倚仗得太過，話語不可說得太過，福氣不可享用得太過。留一些不盡的巧妙，回報給天地造化；留一些不盡的俸祿，回報給朝廷；留一些不盡的財富，回報給百姓；留一些不盡的福氣，回報給子孫。